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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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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三,李四,便道:“小人兄弟们特来参拜师父。”    
  口里说,便向前去,一个来抢左脚,一个来抢右脚。    
  智深不等他上身,右脚早起,腾的把李四先下粪窖里去。    
  张三恰待走,智深左脚早起两个泼皮都踢在粪窖里挣扎。    
  绑头那二三十个破落户惊的目瞪口呆,都待要走。    
  智深喝道:“一个走的一个下去!两个走的两个下去!”    
  众泼皮都不敢动弹。    
  只见那张三,李四,在粪窖里探起头来。    
  原来那座粪窖没底似深。    
  两个一身臭屎,头发上蛆虫盘满,立在粪窖里,叫道:“师父!饶恕我们!”智深喝道:“你那众泼皮,快扶那鸟上来,我便饶你众人!”    
  众人打一救,搀到葫芦架边,臭秽不可近前。    
  智深呵呵大笑,道:“兀,那蠢物!你且去菜园池里洗了来,和你众人说话。”    
  两个泼皮洗了一回,众人脱件衣服与他两个穿了。    
  智深叫道:“都来廨宇里坐地说话。”    
  智深先居中坐了,指着众人,道:“你那伙鸟人休要瞒酒家!你等都是甚么鸟人,到这里戏弄酒家?”    
  那张三,李四,并众火伴一齐跪下,说道:“小人祖居在这里,都只靠赌博讨钱为生。这片菜园是俺们衣饭碗。大相国寺里几番使钱要奈何我们不得。师父却是那里来的长老?恁的了得!相国寺里不曾见有师父。今日我等情愿伏侍。智深道∶“酒家是关西延安府老秉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为杀得人多,因此情愿出家。五台山来到这里。酒家俗姓鲁,法名智深。休说yA这三二十个人,直甚么!便是千军万马队中,俺敢真杀得入去出来!众泼皮喏喏连声,拜谢了去。智深自来廨宇里房内,收拾整顿歇卧,次日,众泼皮商量,凑些钱物,买了十瓶酒,牵了一个猪,来请智深,都在廨宇安排了,请鲁智深居中坐了。两边一带坐定那三二十泼皮饮酒。智深道:“甚么道理叫你众人们坏钞?”    
  众人道:“我们有福,今日得师父在这里,与我等众人做主。”    
  智深大喜。    
  吃到半酣里。    
  也有唱的,也有说的,也有拍手的,也有笑的。    
  正在那里喧哄,只听门外老鸦哇哇的叫。    
  众人有扣齿的,齐道:“赤口上天,白舌入地。”    
  智深道:“你们做甚么鸟乱?”    
  众人道:“老鸦叫,怕有口舌。”    
  智深道:“那里取这话?”    
  那种地道人笑道:“墙角边绿杨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聒到晚。”    
  众人道:“把梯子上面去拆了那巢便了。”    
  有几个道:“我们便去。”    
  智深也乘着酒兴,都到外面看时,果然绿树上一个老鸦巢。    
  众人道:“把梯子上去拆了,也得耳根清净。”    
  李四便道:“我与你盘上去,不要梯子。”    
  智深相了一相,走到树前,把直掇脱了,用右手向下,把身倒缴着;却把左手拔住上截,把腰只一趁,将那株绿杨树带根拔起。    
  众泼皮见了,一齐拜倒在地,只叫:“师父非是凡人,正是真罗汉!身体无千万斤气力,如何拔得起!”    
  智深道:“打甚鸟紧。明日都看酒家演武器械。”    
  众泼皮当晚各自散了。    
  从明日为始,这二三十个破落户见智深匾匾的伏,每日将酒肉来请智深,看他演武使拳。    
  过了数日,智深寻思道:“每日吃他们酒食多,酒家今日也安排些还席。”    
  叫道人去城中买了几般果子,沽了两三担酒,杀翻一口猪,一腔羊。    
  那时正是三月尽,天气正热。    
  智深道:“天色热!”    
  叫道人绿槐树下铺了芦席,请那许多泼皮团团坐定。    
  大碗斟酒,大块切肉,叫众人吃得饱了,再取果子吃酒。    
  又吃得正浓,众泼皮道:“这几日见师父演拳,不曾见师父使器械;怎得师父教我们看一看,也好。”    
  智深道:“说得是。”    
  自去房内取出浑铁杖,头尾长五尺,重六十二斤。    
  众人看了,尽皆吃惊,都道:“两臂没水牛大小气力,怎使得动!”    
  智深接过来,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    
  众人看了,一齐喝采。    
  智深正使得活泛,只见墙外一个官人看见,喝采道:“端的使得好!”    
  智深听得,收住了手看时,只见墙缺边立着一个官人,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獭y拟t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摺叠纸西川扇子;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口里道:“这个师父端的非凡,使得好器械!”    
  众泼皮道:“这位教师喝采,必然是好。”    
  智深问道:“那军官是谁?”    
  众人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名唤林冲。”    
  智深道:“何不就请来厮见?”    
  那林教头便跳入墙来。    
  两个就槐树下相见了,一同坐地。    
  林教头便问道:“师兄何处人氏?法讳唤做甚么?”    
  智深道:“酒家是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得人多,情愿为僧。年幼时也曾到东京,认得令尊林辖。”林冲大喜,就当结义智深为兄。    
  智深道:“教头今日缘何到此?”    
  林冲答道:“恰才与拙荆一同来间壁岳庙里还香愿,林冲听得使棒,看得入眼,着女锦儿自和荆妇去庙里烧香,林冲就只此间相等,不想得遇师兄。”    
  智深道:“智深初到这里,正没相识,得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又得教头不弃,结为弟兄,十分好了。”    
  便叫道人再添酒来相待。    
  恰才饮得二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官人!休要坐地!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在那里?”    
  锦儿道:“正在五岳下来,撞见个诈见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径奔岳庙里来;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一个年少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林冲娘子红了脸,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恰待下拳打时,认得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借人帮助,因此过房这阿叔高三郎儿子。    
  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软了。    
  高衙内说道:“林冲,干你甚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晓得他是林冲的娘子;若还晓得时,也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斗,一齐拢来劝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师兄,那里去?”    
  智深道:“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原来是本管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    
  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智深道:“你却怕他本管太尉,酒家怕他甚鸟!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师兄说得是;林冲一时被众劝了,权且饶他。”    
  智深道:“但有事时,便来唤酒家与你去!”    
  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和他理会。”    
  智深提着禅杖道:“阿嫂,休怪,莫要笑话。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快快不乐,回到府中纳闷。    
  过了二两,日众多闲都来伺侯;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    
  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作“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何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    
  那富安走近前去,道:“冲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    
  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    
  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    
  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    
  衙内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    
  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彀得他。”    
  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许多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心中着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    
  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    
  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道:“教头在家么?”    
  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慌忙道:“陆兄何来?”    
  陆谦道:“特来探望,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    
  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    
  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    
  林冲道:“少坐拜茶。”    
  两个吃了茶,起身。    
  陆虞候道:“阿嫂,我同兄去吃三杯。”    
  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    
  陆虞候道:“兄,我个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    
  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    
  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    
  林冲叹了一口气。    
  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    
  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沈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的气!”    
  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    
  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    
  陆虞候道:“太尉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    
  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    
  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    
  林冲慌忙问道:“做甚么?”    
  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尉府前巷内一家人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罗噪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    
  只听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子关在这里!”    
  又听得高衙内道:“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    
  林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    
  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    
  娘子道:“不曾。”    
  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    
  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管着他头面!”    
  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    
  智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频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    
  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壳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    
  二人道:“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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