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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局在行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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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的一天下午,逛荡重新出现在于村的街道上。这次他变化很大,见人先立正,弓腰,也不乱说乱动,衣服立立整整,也没有油渍,只是颜色,和村里人穿的都不相同,和他过去穿的也不相同;尤其头发,从未剪得这样整齐,齐到摸到头发就同时摸到了光光的头皮;脸色也与过去不同,近六十岁的人了,脸上像涂满了洁白的雪花膏一样,看不到一点血色,身上也像故意纹身了似的,横一条道子竖一条道子,间或还印有红色的花朵,并衬有青色的绿叶。整个人就像个领导,直直地站着,轻易不发一言。突然他发现了王臣,就疯子似地扑上去,抓住他的衣领久久不放,“真不讲究,那个,真不讲究,还有酒有肉”他说不下去,就摇着脑袋一滴滴的掉下眼泪。硬往他怀里塞了两瓶“红高粱”,外加一张嘎嘎响的十元钱票子,再三表示:“啥也别说了,大哥,我也没想到啊,都让人骗了,再有啥事你就找我好了!”

逛荡恋恋不舍地看着王巨,走出很远,说了一句:“人活到这个份上,可也行了。”

第六章纪检委副书记

有一天晚上,当他继续对侯县长家进行监视,拿着手电在偷偷做现场记录时,身后突然飞来两块砖头。幸亏他因天冷手已冻麻将钢笔掉在地上,正哈腰去拣钢笔,才使一块砖头打空,另一块击中大腿,疼得他抱着腿在地上连着转了三个圆圈儿

老子归老子,儿子归儿子。大儿子匡宁长三年的大学生活转瞬即逝。毕业后的宁长依照自己的志愿,又回到了故乡徐县。那时候的风气相对好些,他在县城又有个高材生的口碑,一回来就有四五个单位抢着要他。县纪委属县委直属机关,要人近水楼台,就高高兴兴地把宁长抢了去。可惜工作不到两年,人们目睹他干过的几件事情,便众说纷坛,议论万千。当时曾极力主张要宁长的纪委黄书记,对此事虽另有见地,在众多的压力下,也不得不另打主意,考虑该怎样将年轻人调出才好。找了一个适当时机,先向主管纪委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宗平同志汇报了此事,重点述说了宁长干的那几件事情,并谈了自己的看法。不想宗平听了汇报,竟拍案而起,“我们的一些部门和单位,思维方式和工作态度仍停留在六七十年代的老路上,凡事愿道听途说,凭想当然办事,不愿动脑筋分析,做认真细致的调查研究。事情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宁长同志不是调不调出的问题,而是提不提拔的问题。先不要急,这件事就由你亲自牵头,重新做个调查,再向我汇报。”

宁长的所作所为,胡寡妇母女心里最清楚。

宁长认识胡寡妇母女,纯系偶然。

当时他刚到纪委工作不久,年轻独身,单位又无宿舍,家还在农村,他思虑再三,就在城郊租了一间半平房。这里房租便宜,乡下的亲友进城也有了立足之地,一举两得。惟一怕人的只是冬日,天寒地冻,北风怪叫,真是骨髓里都结了冰碴儿了。城郊没有自来水,吃水要到百米外的大柳树下的露天井里去挑。吱吱扭扭,嘎嘎呀呀,要把水桶绑在银护的绳子上,放到井底,汲满水,再由镜萨将水从井里揣上来,才能将水挑到家里。这种活要女人做,夏天还算勉强,冬天确是强人所难。男人上井台都提心吊胆,女人该是个啥滋味?左邻的两间草屋里住着胡氏母女二人。母亲四十多岁,女儿十六七岁,平日里母亲莳弄家务,女儿上学读书,看不出日子过得怎么宽绰。偏偏这一天不光北风穷呼乱叫,雪片也乱箭似地横穿直射。井沿四周结满了厚厚的积冰,又亮又滑,中间是黑洞洞地井口,稍不小心就会滑倒或栽进井里,让人一看就毛骨悚然。左邻的胡寡妇就是在这个时候胆战心惊地走到井台上的。

她犹犹豫豫地向四周看了许久,除了呼呼鬼叫的北风就是乱箭似的疾雪,惟独不见人影,只好抖着手将水桶的铁梁放进井绳的铁环里。镇护就发出冰冷阴森的吱嘎声,叫人不寒而栗,胆颤心惊。当水桶颤抖抖地摇到井口上,她费了十二分的气力将水桶一提,脚下味溜一滑,人就雪片似的倒下了。一好在身体后倾,跌在井台下,飞转的辘轳又将水桶重新送回井底,她还是吓哭了,且哭得格外伤心,也许她想起了死去的丈夫或别的什么什么,手也很快给冻麻木了。宁长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井台边的。

他迅速又小心地扶起胡寡妇,拍掉他身上的雪粉,其中有几下因风雪过大竟拍在了空中。又安慰一番,就将自己的水桶丢在一边,把胡寡妇的水桶注满水,颤悠悠地挑着送到她家里。

从此竟一发不可收,天天送水,不分冬夏春秋。有时下乡回来晚了,深更半夜也要挑担清水送到胡寡妇家里。

胡寡妇逢人就夸宁长这孩子心肠太好,心眼太实,这样的人现如今真是天下难找了等等等等。邻居就说这小子有点邪了门了,冬天送水还有情可原,夏天送的哪门子水呢。有时还帮着推米推面,拉土送粪,反正能干的活他都干了。胡寡妇也常往宁长屋里送点豆角、黄瓜,还有炖好的猪肉、鲤鱼,腌好的茄子、辣椒等等。两家的往来一天天频繁,渐渐就扩展到街坊邻里。一言以蔽之,只要有空,他谁的活儿都干,也分不清亲疏厚薄了,日子久了,邻里关系就相处得十分和谐。

一次县委有一个同事来此闲坐,听了邻人对宁长为人的夸赞,正愁写新闻报道素材匾乏,“无米下锅”,回去后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八千多字的报道寄给县广播站。县广播站此时也正愁精神文明方面无典型宣传,就在电台上将宁长的事迹分四次在黄金时间连续播出,前边还加了个编者按。播音员也说得声情并茂,慷慨激昂,一时间在小小的县城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有一些新闻单位及其瓜瓜葛葛的部门纷纷前来采访。忽而有一个记者(我们的许多事情往往都葬送在“忽而”上)偏偏独辟蹊径,他野鸭子似的东邻西院地蹿了四五遍,就对人说,寡妇女人无可质低,那女儿长得那般鲜嫩,这样的事迹宣传出去,难免造成误导;好说不好听呀。人们也许这才发现,寡妇女儿地而咋长得这般鲜嫩:白白的脸蛋,窈窕的身材,两汪秋水似的大眼睛忽闪闪地不时眨动,那记者看上一眼就遭到袭击似地神思恍忽,人们也就忽而恍然大悟;难怪宁长天天送水送面,天天送水送面哪!有人竟扬言,他若遇上这样的好事别说送水送面,累断腰筋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呀!于是就纷纷传出宁长给寡妇女人送水是另有所图,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渐渐就传出宁长作风不正,勾引女学生云云。邻人们也忽而对他侧目,议论纷纷;真是人心隔肚皮,看着老实忠厚,竟一肚子花花肠子,真是就用眼睛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说县纪检委培养出一条色狼。

宁长就再不敢轻易给胡寡妇送水了。迫不得已,也要赶在夜深人静后地下党过封锁线似地送一把两担清水。走起路来战战兢兢,左摇右晃,有一次平地里还扑了一个大跟头,若不是头磕在一捆稻草上,废掉两颗门牙是铁定无疑的了。

后来胡寡妇果真将女儿许配给了宁长,由此给宁长造成的痛苦和麻烦,真是无尽无休。这些都是两年后的事。

现在,他又遇上了另一个女人。

一个炎热夏天上午的某一时刻,宁长办完一件事情正在街道上行走,忽见前边围了一堆人,一会儿渐渐地散开,一会儿又渐渐地围拢。他像我们现在的许多年轻人一样,也想凑上去看个究竟。只见一年轻人面色苍白,横卧马路,身边淌着一堆鲜血,呼吸也显得十分脆弱。看着的人就不时地聚拢,又不时地走开,说啥的都有,就是没人将受伤青年扶起,更谈不上送医院救死扶伤了。由此可见,青年人的死亡也许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宁长就是在这种情势下赶到现场的。像当今社会上的一些见义勇为的青年人一样,他看后很是焦急,就忙慌慌地堵辆夏利车,一口气将受伤青年送到医院。接下来的事情就和许多报纸和广播上介绍的情节基本上大同小异了,无非是帮助受伤青年付钱,哀求大夫组织人员抢救,寻找患者家属等等。

不同的是,受伤者的亲属,即受伤者的媳妇——一位同样年轻同样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对宁长的救人就不像有些受伤者家属那样疑窦重重,甚至怀疑救人者就是害人者了。她对宁长的救人深信不疑,一见面就抓住宁长的手久久不放,在流了很多眼泪,又说了很多感激话之后,同时哀求宁长看在她一个女人拖孩儿带患儿的份上(好像受伤者已经咋的了似的),帮她一把。即借点钱帮助她给丈夫治病,丈夫病好后挣了钱一定将本带息一并付还。宁长目睹着年轻女人这流泪拌血的恳求帮助,一股英雄之气油然而生,当即将手中仅有的五百零五元钱一股脑儿掏出来,送到年轻媳妇手中,还一再表白,本息都不必付,只要病人好了比什么都好。又给年轻媳妇留下了工作地址和住宿地址,声言再有难处可随时找他。回单位也没有提及此事。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年轻媳妇按照宁长的交待果然找到了县纪委。一见面就双泪长流,接着痛哭失声,哀求宁长救人一定要救到底,丈夫马上需要做大手术输很多血至少要五千元现金,她东挪西借拜遍了亲朋好友,才借了三千元钱,那两千元还没有着落,“你就看在我们拖孩儿带崽儿的份上,再帮一把待丈夫病好出院挣了钱,一定连本带息”说着腿一软就要跪下去,宁长赶紧将年轻媳妇扶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就去抽屉里找钱。他翻遍了办公桌的每一个抽屉,最后连夹层的缝隙都寻遍了,总共凑了八百元钱,剩下的就向同事们求,算他宁长借款,一个月内保证还清。同事们虽说对他在胡寡妇女儿问题上颇有微辞,对这女人也深感陌生,对宁长的信誉却深信不疑,他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青年!女人的眼泪也让他们同情,就东翻西找地帮着凑钱,最后总算凑足了两千元钱,其中五百元是无偿奉送。弄得宁长替年轻媳妇向同事们再三致谢,好像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两天后的一个中午,年轻媳妇又来了:首先是再三感谢宁长和同志们帮了他家大忙,丈夫手术十分成功.现在不仅脱离危险,已能说话吃饭,病愈出院只是时间问题,将来病愈后一定连本带息一并奉还。同时明确指出.现在的社会风气每况愈下,医院也处处砸人,药费尤其贵得骇人自己拖孩儿带患儿的,早已山穷水尽,求借无门,看在她们拖孩带患儿再帮她一把,待丈夫病好出院挣钱说着这一次可是哈一声跪了下去。下半身又只穿着裙子,雪白的膝盖跪在冰凉、带沾尘土的水泥地上,叫人看了真是痛心,偏偏此时屋子里又只有宁长和年轻媳妇两人.待他刚刚伸手去扶年轻媳妇的时候,外科室的一个同事刚好推门进来。于是就传出宁长救人目的不纯的传言。前两天无私奉献的同事也大呼上当,这就给宁长已经构成恶劣形象的形象又增添了新的恶劣形象。

宁长也怕年轻媳妇再来登门造访,就推说整材料需要肃静,躲到郊区的租房里闭门不出。不想三天后临近中午的某一时刻,年轻媳妇突然出现在宁长租房的大门口。这回她不哭也不叫,只慢慢地,可怜巴巴地蹭进屋里,在说了自己拖孩儿带崽儿这些几近公式样的词句之后,就去裤腰中间摸索,还笑吟吟地向宁长拢去。宁长心里十分清楚,这样的热天,这样的单薄衣服,裤腰带是万万经不起折腾的。就赶紧一边向炕里撤去,一边再三许诺:你坐着,你坐着,我马上给你拿钱,我马上给你拿钱此后年轻媳妇每隔七天八天就要来宁长的郊区住所一次,在按部就班地背完那些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词句之后,就去裤腰中间摸索,然后就笑吟吟地向宁长拢去,而且把门口那惟一的通道也紧紧地封死。宁长就赶紧许诺给她拿钱或找钱。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月之后,宁长只得将租房退掉,悄悄搬城里去住了。

听说那年轻女人后来又到郊区去了好几次,还扬言再捉见宁长就让他倾家荡产或把事实都公诸于众(事实是那年轻女人的所谓丈夫和她只不过是非法同居,青年男人早已病愈出院且不知去向;那女人压根儿也没生什么孩子)。郊区的邻人还以为宁长喜新厌旧,丢下了胡寡妇母女,金蝉脱壳呢。

另件事情的发生,和年轻媳妇的出现不无关系。因年轻媳妇永无休止的求助,使宁长不敢擅在城郊久居,才在城里一个同事家里借宿。

晚上闲暇,就如同在城郊时和邻居们的接触日渐频繁如出一辙;和城里的接触也一天天多起来。纪委领导也常说,做纪检工作,不光要有精深的分析能力,更要有扎实的社会实践知识,否则往往纸上谈兵,或出现工作上的浮躁。宁长是个咬死理又很原则的人,他认为领导说的十分正确,应该认真执行,为了避免纸上谈兵和工作上的浮躁,他有意趁晚上的休息时间搞点社会实践。就形成了晚上一得闲就去街里或居民区转一转的习惯。伊然一位微服私访的官员,倒剪着双手,平拉开两腿,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一步步地走开去。不知不觉,一家独门的二层小楼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座四周用红砖高高砌起围墙的独门小楼。整洁的楼面和簇新的院墙已暗示了房屋主人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地位。黑幽幽的铁门也很难看清里边的内容。宁长却情有独钟,没事就在这里溜达,抽空就在这里转游,这里仿佛是他社会实践的基地,这里的社会才最有内容,在这里就能解决纸上谈兵和工作上的浮躁呢。尤其发现有人晚上经常拿着东西悄悄走进大门,按门铃的长短也各有不同,来开门的主人也经常变换。他就现买了一个小型电筒,偷偷照着—一记录下来。尤其春节临近,每晚几乎是排着队似地进进出出,一直折腾到半夜零点以后。让人想起日本侵华时鬼子兵对慰安妇的轮奸。而这些人又都百分之百地大包进去,空手出来。有一个星期天他白天到这里溜达,竟发现有的乡镇领导先开着二号车像美国UZ飞机似地在这里侦察一圈,待天黑透了再拉着东西溜进去。他把这事首先对住户的同事说了一遍,同事就惊讶道:“那是侯(副)县长家,你还是少惹麻烦,那家伙平时对下属都炸叽叽的,两句话不来就说‘你这样的干部太差劲,没素质,我说撤你就是一句话’地训人,非常霸道,他主管的工作不许任何人介入,有时和县长还直拍桌子。要知道你监视他还不收拾你?再说也顶不了啥事,大不了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你能咋的?以前我还干过这种傻事,到头来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自找苦头。现在更司空见惯,算个啥事?”他却瞪起那双虽然不大却黑溜溜的眼睛:“谁这样也不行,副县长也不比谁多长几个脑袋,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查实了照样倒台。我就想不开,现在一些领导在台上对别人讲得条条是道,句句在理,一下台还赶不上普通百姓,这样的领导谁能服气?”同事就只是笑了。

结果有一天晚上,当他继续对侯县长家进行监视,拿着手电在偷偷做现场记录时,身后突然飞来两块砖头。幸亏他因天冷手已冻麻将钢笔掉在地上,正哈腰去拣钢笔,才使一块砖头打空,另一块击中大腿,尽管穿着棉裤,也疼得他抱着腿在地上连着转了三个圆圈儿,二十天后走路还一瘸一瘸的。

不久就传出宁长晚上挨家溜房檐,偷看女人洗澡换裤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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