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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海岩-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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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你。
我要走了,到分校去。后天早上坐十六次慢车走,再见。“
信发出以后,她一直没敢离开家,估计着他见到信便会来找她。她在家等了整整一天,然而他却没有来。
早上,天刚亮,外面下了雪。她提着手提包走出自己的卧房,在走廊里恰巧和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母亲打了照面。
母亲显然是刚刚起床,还穿着睡裤和棉拖鞋,棉袄披在肩上,手里端着一只盛满牛奶的玻璃杯。看着她行装齐备的样子,惊愕地瞪起了两眼。
“妈,我要去分校了,坐今天早上的火车走。”
母亲明白了,握着牛奶的手拼命抖起来,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母亲苍白的、有些睡肿的脸,心一下子软了,万端感触 一齐堆积在心头,眼泪忽地流下来。
“妈,你和爸爸,自己多注意身体啊。”
“我,我还是你妈吗?你要走,还跟我说什么?还说什么!你可以一仰脸就走嘛,你可以不认你这个妈妈,你从来没把我当做你妈妈!”母亲疯了似的,哆嗦着叫喊起来。
母亲的叫喊,使她的心又坚硬起来,冤曲和委屈、不满和忿恨全都凝结在舌尖。她只吐出两个字:“再见!”
她提着提包,从母亲身边走过,走出大门。听见玻璃杯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她没有回头。
火车站里人很多。正是春节前铁路联运的高潮时期。坐这趟车探亲和放假回家的人拥挤不堪。站台上泥雪狼藉,到处堆着一堆堆的箱子和行李,拉东西的电瓶车高声鸣着汽喇叭,技术高超地在人堆中绕来绕去。她的手提包被两个男同学帮忙拿到车上去了,她没有上车,心情紧张地向检票口企望着。她在那封信上是写了车次和时间的,虽然没有要求他来,但她固执地咬住内心里的那个确信——他会来的,会来的。
“施肖萌,快上车吧,座位快占不住啦,你等什么人吗?”先遣组的老师在车厢门口大声招呼着。
她紧紧盯住检票口,仿佛一个蹲在黑洞里的人紧盯着洞口的一线光亮一样,已经没有什么人进站了。一个检票员在栅栏上挂起了“停止检票”的牌子,她心里格登一沉,那牌子像一面大盖子,把洞口堵死了。
扩音器里,播音员开始催促乘客上车,接着,站台上的喧闹的人声被喇叭里的一支轻快的乐曲盖住。她沉重地移动起脚步,踏上车厢的踏板。车门关住了,列车在不知不觉之中徐徐开动。她的脸紧靠在车窗上,望着检票口的栅栏远远地消失在窗沿的后面。
“他到底没有来
当十六次慢车拖着沉重的气声驶出南州火车站的时候,市公安局五处的大灰门里开出一辆淡绿色的上海型轿车,在滑泞的雪路上小心翼翼地朝北开去。
纪真坐在开车的段兴玉身边,默然地把视线从挡风玻璃上延伸出去。
——五颜六色的街道;琳琅满目的摊售;缤纷竞呈的迎春灯彩;提篮挎兜的行人,一派节前的热闹景观,在雪色迷离中闪过。
他的视线慢慢移动,在挡风玻璃上方的反光镜上,晃动着周志明的脸,他怀抱着厚厚的卷宗袋,脑袋歪在座椅的背垫上,一副孩子般疲乏而酣甜的睡态。
唉,要是有个儿子,他突然想到了儿子这个字眼,他没有儿子,他没有,··,人老了,心理大凡都有些古怪吧。
八点钟,汽车在市公安局大楼前停住,纪真、段兴玉和睡眼惺松的周志明快步走上宽阔的台阶,向持枪的岗哨出示着证件。
在二楼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大小间错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五六个人。局长马树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纪真三人,俯首在市委第一书记李直一耳边说道:“他们来了。”
纪真三人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会议室的门关上了。马树峰环视一下,然后对纪真扬扬下巴,说:“好,你们开始汇报吧。”
纪真从周志明手上接过卷宗袋里的材料,却并没有去翻。他向市委第一书记李直一行了一个注目礼,然后侃侃说道:“经局长批准,我们在今年一月将一九七六年三月发生的重大间谍案311案与去年十一月发生的11·17盗窃案并案侦查。目前,此案的侦查工作已告结束,我们于二月七日破获全案,主犯卢援朝在押。”
纪真停了一下,从材料中找出一叠审讯记录,下意识地翻了翻,接着说:“在初审中卢援朝供认,他在一九七五年去法国里昂学习的时候,另一个国家的特务机关——D3情报总局就对他进行了工作。一个女特务伪装成富商的女儿和他恋爱,布设情网,然后又由那个所谓的富商出面策动他申请政治避难,留在法国生活,在金钱美女的引诱下,卢援朝终于掉进了这个精心制造的陷讲。当特务分子抓到了他的把柄之后,真相毕露,公然对卢实行突击策反,迫其就范。卢援朝在敌人威胁之下,屈从于敌,堕落成为一个背叛祖国、背叛人民的特务分子。”
李直一是个年逾花甲、精神背际的老人,他插断了纪真的话,说道:“这倒是个很典型的事例,看来,‘拉出去,打进来’仍然是那些特务机关的手法。现在我们派到国外学习的人越来越多,其中难免有少数不爱国不坚定的家伙,外国特务再插进来做点手脚,两下一合,事情就来了,到头来,误国害己,这确是个值得重视的问题。好,你接着说吧。”他收住了这段额外的议论。
纪真接下去:“特务机关策反卢援朝,主要是冲着941厂来的,在以后的四年时间里,卢向他们提供了大量关于这个厂的和其它方面的军工生产情报,联系的方法主要是靠密写信、无人交接点这两种途径,有时他去北京出差,也同外国特务分子进行接头会面。一九七六年徐邦呈越境进来企图在健康路的一处秘密无人交接点里放置的特工器材和经费,就是给他的。
去年十一月十六日发生于941厂总工程师家中的盗窃案,也是卢援朝所为,但这个行动并不是特务机关的布置,而是卢的自行其事。事后,我刑侦部门追查严厉,卢唯恐罪迹败露,遂发密写信向特务机关乞援。于是,情报头子马尔逊便一手操纵导演了一出0号计划的‘双簧戏’。0号计划的全部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的情报员,而并不是他向徐邦呈交待的那样,是为了消耗我方力量和检验我方水平。徐邦呈是这个计划的主要执行者,也是这个计划所选定的真正替罪羊!“
“等一下,”李直一抬起一只手,再一次插断了纪真的汇报,“我有一点疑问,徐邦呈就是那个冯汉章吧?”
马树峰从旁点头说:“就是他。”
“把这样一个人牺牲掉,去保卢援朝,特务机关为什么要付出这么高的代价呢?这个0号计划的目的,是你们自己的分析判断,还是有什么可靠的凭据?”李直一的问题十分尖锐。
大家把目光又都集注在纪真身上。
纪真和段兴玉交换了一下眼色,从容说道:“0号计划的这个目的,最早是我们在发现卢援朝的真面目以后分析出来的,后来对一进行审讯的结果,完全证实了这个分析。”纪真略略停了一下,又说:“因为11·17案发生后,摆在马尔逊面前的局面是很明显的,卢援朝和施季虹都在盗窃现场留下大量痕迹,特别是卢援朝,是很难侥幸过关的。如果他最终被查获,敌人就将失去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来源;如果施季虹被涉嫌牵连,那冯汉章也将不保。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卢援朝这张头牌一倒,后面的就要跟着倒。在这种态势之下,马尔逊才不得已而发动了丢车保帅的一战,丢徐邦呈,保卢援朝。
“当然,徐邦呈是一名经过严格训练、迂回派遣的骨干特务,在我国内已经取得了极好的职业掩护和广泛的社会联系,在个人素质上远远胜于卢援朝,把他抛出来是很可惜的。但是由于他无法直接接触我核心情报,故而只能起到中介情报员和交通员的作用,至多做一些策反、联络和搜集一般性情报的工作,比起身居在941厂技术部门内部的卢援朝来说,在马尔逊的价值天平上,无论如何是略轻一筹的,在两者必取其一的情况下,马尔逊只好忍痛割爱了。至于施季虹,则更是个毫不犹豫就能抛出去的人。”
李直一这才信服地点点头,顾左右而对马树峰和其他几位副局长笑道:“这些间谍机关,信奉的就是实利主义,对自己的情报员说抛就抛出去,任何信义道德都可以不讲的,真是人性的毁灭呀,可怕。”
大家都感叹地笑了笑,议论纷纷,连周志明都跟着咧了咧嘴,他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高规格”的汇报会,所以一进屋就连大气也不敢直出,很恭谨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帮着纪真挑拣汇报所需的材料。李直一的不断插话使屋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等大家静下来,纪真又继续说下去。
“在0号计划将近大功告成的时候,也就是卢援朝在被法庭宣告无罪以后,他给徐邦呈发了漏格密码报警信。马尔逊当初把同徐邦呈的联系方法交给他,是为了使他能够在急需帮助时直接使用徐邦呈,而发这封报警信,则完全是卢援朝好大喜功,自作主张之所为。这封信,最后便成为我OJ迅速揭开‘0号计划’全部秘密的重要导素。这封信的底稿,是被替卢援朝做家具的941厂工人杜卫东发现的,因为信是写给冯汉章的,而冯汉章作为施季虹诬陷卢援朝的幕后人,在941厂是哄传很广的人物,所以这封信的底稿很自然便引起了这个工人的怀疑,于是便暗中拿走了这封信,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向我们报告,就被谋杀了。”
屋里的空气变得肃穆而沉重,仿佛是在为这位可敬的工人致哀。周志明的鼻子酸了一下,一幕幕往事墓地撞上心头,他恍若又记起了三年前和杜卫东在十一广场上的那次交手仗;又听到了在自新河机修厂车库后面他那后悔的誓言;又看到了他穿着941厂工作服的那副得意洋洋、兴高采烈的神态。他是刚刚开始新生活,刚刚尝到人生的甜味啊!如果他还在,谁说他将来不能成为一个好工人、好丈夫、好父亲呢?可是他死了,看不到自己美好的未来了。
周志明低下头去,按捺着悲酸的感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那间摆满了杜卫东亲手打出来的家具的屋子里,是他,亲手将闪光的手铐用力扣在了那双杀人者的手上。当听到铐环弹进锁钩的清脆的咋瞟声,看到卢援朝那张绝望发僵的脸的那一刹那,他心里汹涌而来的快慰,是无可代替的,无可代替的!
纪真从皮包里取出几样物证,让周志明送到李直一和马树峰的面前,说道:“这是破案时从卢援朝家中搜出的特务器材,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一种烈性麻醉药,是间谍机关的一项‘科学’发明,用极少的剂量就足以使一个强壮的人昏迷半小时以上,而这种毒剂又可以随着汗腺很快挥发,在人体内不留任何药物痕迹。杜卫东正是在被卢援朝设法麻醉后勒死的。卢援朝杀人后,伪造了自杀现场。”
小瓶子在人们手上传看着,谁也没有说话。纪真的声音又响起来,不大,却显得分外有力量。
“上述这些事实,证据充分确凿,在押人犯均供认不讳。这是书证材料和有关物证,这是预审记录和录音,请局、市领导同志审查。我们认为,卢援朝、徐邦呈、施季虹的行为已经触犯刑律,分别构成间谍罪和反革命杀人罪,应当追究刑事责任,建议将此三人依法移送人民检察院提请起诉。”
纪真干净、简洁地收住了话尾。周志明不能不佩服,纪处长的确是一位富有魅力的演说家。在这些无可争议的证据面前,所有到会的领导都表示了一致的意见:同意311案结束预审,提请起诉。
周志明从心底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来,像一个刚刚从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得胜而归的战士一样,他心里荡漾着一股没法形容的轻松释然的快感。
会散了,纪真被李书记和马局长留下谈事情,段兴玉把汽车留给了他。
“我fIJ坐公共汽车回去。”他对纪真说。
从市局大楼出来,他们过了街,向十一广场西侧的公共汽车站走去。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天空湛蓝耀目,路边粗大的松树枝头压了厚厚的雪被,雪掩盖了松的苍绿,掩盖了周围所有的颜色,只给天地间留下一片单纯的洁白。微微有风,风不再是那么寒冷峭厉了,挟带着早春的暖意,湿润清新,直扑在心坎上。街上没有多少行人,远远的广场上,只有几个孩子黑点儿似的身影在雪里爆戏雀跃,顺风传来几声尖细的笑闹。
“还困吗?”段兴玉问。
“不困了。”周志明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我原来,就一直盼着结案这一天,好憋足了劲儿狠狠睡他三天,可现在,又不困了。”
“走一站吧,散散心。”
“走吧。”
两个人沿着空荡荡的马路漫步走去,整个身心都浸入到一种完全松弛下来的节奏里。唉,有多久没有这样闲适轻松地散散步啦!
“案子,总算是搞完了。”段兴玉自言自语地笑了一下,“一个挺值得回味的案子啊。”
“这下,你那个第二期座谈会的发言,总算有感可发了吧?权力与法律,这个案子不就可以说明,法律是庄严不可侵犯的吗?不管是谁,都得服从它。”
“是啊。”段兴玉眺望远处,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说:“法律一经制定,当然是要求上上下下,一体遵从的。只可惜”他把目光收回来,落在周志明脸上,“可惜天下哪儿有那么多纯然一律的事情呢?法律这东西,是写在纸上的,是要靠人来实现的。人可以执行它,遵守它;也可以敷衍它,玩弄它,甚至抵制它,所以法律有时候就不那么庄严了。咱们这个国家地域辽阔,人民的法律知识和法律习惯太弱了;吃法律饭的专门人员又少得可怜,许多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法律?哼,不是鞭长莫及,就是海外奇谈,老百姓能不能得到公正,归根到底还得看那个地方的长官怎么样。别说那些小地方,连咱们这样的大城市,也并不是有了法律就等于实现了公正,如果我们公安、政法工作者,我们的各级领导者不能够向人民负责、依法办事的话,那就还可能放纵坏人、冤枉好人;还可能造成新的冤假错案。你可别小看长官权力,有时候还满厉害的,处理什么事,连法律上那套繁琐程序都用不着,说了就算!不过倒有一条,现在不管多大的干部,一般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法的,咱们呢,虽然是一般干部,可却是具体办案的人,咱们要是硬摸着法律豁着跟他顶,他就是想殉情枉法也不那么顺当。这期座谈会的发言我都想好了,我不谈什么权大法大,不谈理论,我就谈谈我的一个感想,要想抛弃人治实现法治,光有纸上的法律不行,光号召老百姓守法不行,一定还要建设好一个公正无私的、向人民负责的、敢于以身殉职的执法队伍,要有好的法官、好的检察官、好的律师,再就是,要有好的领导者,真正有觉悟的领导者!”
“还要有好的侦察员!真正向人民向国家负责的侦察员!”周志明被段兴玉的感慨鼓动了,情不自禁地跟着小声儿呼喊起来。
他们两人激动地对视着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雪块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是啊,侦察员,这是个紧张而又枯燥的工作,它也有富于戏剧性的、振奋人心的突破,但那是由多少细小、繁琐。艰巨、甚至是无谓的劳动集变而成的啊。当你爱上了这个工作,当你理解到其中的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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