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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时刻-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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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一个人也没什么可去的,Sandy和我爱好差很大,不可能和我一起出门玩的)。某次,周五下午突然接到个电话,是我开户的一家证券行,说我的户头要补签个资料。周六上午北角没事(香港都是上5 天半班),老子就一个人跑过去了。
那家证券行离北角不远,就在会德丰楼上,我上去后很快签好字,然后上电梯下楼走人。刚刚走到街面上就发觉背后有个人一直盯着我,老子转头一看我日,竟然是Daisy !(以前在普华的那个马来西亚籍manager ,我转她长的像外星人的那个)她确认是我后也很吃惊“真的是你?哈哈,你怎么会在香港?”我愣了半天,脑子一转“噢来香港旅游,嘿嘿”
当时我穿着套装的,衬衫领带,皮鞋一尘不染,他妈傻瓜都知道老子在说瞎话!不过Daisy 并没有在意,很热情的说“你有空?那一起吃午饭吧!”
Daisy 比我先离开普华,Ricky 倒桶后不久她被上面“清洗”,强行调到上海去,只做了小半年就辞职回香港了。后来又跑回吉隆坡和朋友开了家做主机托管的公司,做了几年,发展很快。半年前她娃又跑回香港来开分公司,office在湾仔。刚才她是来会德丰拜访一家客户的。
午饭吃的倒很舒服,Daisy 仍然是以前那个老样子,话很多,大谈工作上的事。反过来复过去“大中华区IT业发展形势”“香港主机商排名”“内地互联网形势”我听到最后完全没有语言,不是对她谈的内容不感兴趣,而是我突然发觉自己对IT已经非常陌生了!Daisy 口里蹦出来的很多名词(英语简称),我都要想一下才能明白,而这些名词在几年前对我来说就和吃饭拉屎一样再熟悉不过
和Daisy 告别后已经下午2 点,北角应该没人了,我一个人上了地铁,混混僵僵的回长沙湾。过了海后才突然发觉在中环坐错了方向,这是往旺角开的管他妈的,反正周末,乱坐吧!
到了旺角后我下车,准备慢慢走回长沙湾去。一个人走在旺角的小街上,周围的环境就和你们在香港黑社会电影里面看到的一样,很杂乱的老房子,很杂乱的人,遍街的商店招牌,遍街的骨场茶餐厅。我这身打扮说老实话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很他妈打眼但我没管,一个人慢慢走着。看着街边做各种营生的人,甚至妓女,老子心头在想:以前嫌做IT和社会隔膜太多,但现在做的难道不是更多?如果当初没有进普华,一直在那家中关村软件公司的话,我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子?比现在离社会近,还是远?像Daisy 那样一直做IT,人家难道比你离社会更远?我不知道,实在没有答案。
就像《让青春继续》里面我说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让我答应了Ricky 进“人民公厕”干活(PwC ),那个时候还颇为得意的说了句话“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个没有理由的决定而改变了方向。只要我们在旅行,不管走哪条路,只要你是认真去走过的,最后都有可供慢慢回味的风景”。现在想起来,真的他妈有点搞笑,难道现在旺角街头的这些贩夫走卒、甚至街边楼上的妓女,人家就没有人生经历?人家就比你离真实的社会远?
一直在努力往上爬,努力把自己变成“精英人士”,就是这个过程慢慢改变了我如果当初安心作一个老实程序员,就和小岗一样(当时那个中关村软件公司和我关系很好的湖北同事),人家现在老婆孩子都有,公司技术骨干,还在软件协会挂了个乱七八糟的title ,虽然收入比我少的多,可能还在为房子按揭掐着钱过日子,为了买个10万块的小车计划半年,但难道人家小岗过的不幸福?过的没我好?人家过的是 〃社会主流生活“,而老子只能”前面是哪方,谁伴我闯荡?“
人生有很多无奈,只能走到那一步才知道。
5 月份,case又来了,河南一个著名古都城市的某家机械厂(按照惯例,取个化名:古链厂)。这次的case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南福和花城去收购,都是要“吃掉”对方,有经济利益目的;而这一次目的却相反:让对方死掉!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北角的一个任务,为了配合美国那边的某些“战略”,古链必须死!而且还要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厂最早是古都市一个市属国营厂,位于离市区不远的小镇上,在7 、80年代很红火了一阵,但是一进入90年代照样摆脱不了厄运,最后以破产告终。不过最后的结局很耐人寻味,也很有中国特色:在进入破产程序后,某大官(具体是什么级别的我也不知道),最早就是从这家厂的团委书记出身的,一路平步青云上了北京,偶然得知古链厂已经在走破产程序后,怒了!一个电话打回古都老家“他妈都是混饭吃的?底子那么好的一家厂竟然被你们搞到了要破产?@#%^&*(%#%〃。 不知道这位大官当时是出于一时气愤还是真的整毛了,反正他后来再也没有过问这个事。但这个电话却把那时的古都市委书记差点吓瘫痪,我日,大官位高权重,比省委书记都要牛逼的人,亲自打电话来,这他妈还了得!
市委市府连夜开会,立即中止了古链的破产程序,然后商量办法,得出的结论就是:需要引进外援!于是一通运作过后,一个古都籍的郑州民营老板,老肖,被古都市长亲自上郑州请回来“全靠你了!”
老肖对古链厂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但他娃当时正打算进军家乡的房地产项目,急需和政府搞好关系,于是就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任务。他娃拿出1KW注入古链,然后自己挂了个常务副厂长的title ,醒里轰隆的开整老肖在河南全省很多地方都有生意,当然是不可能成天都呆在古链厂的,另外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懂这些机械厂的玩法,所以就跑去请了个当时还很少见的MBA 来管理。后来几年,因为古链的底子好,那个MBA 也确实是能人,所以古链还算过了几年好日子,其中还有一种重要产品大量的出口到某中美洲国家(大家应该能猜到为什么美国HQ得到的任务是要让古链厂消失了)
但好景不长,3 年前那个MBA 不知道为什么事和老肖整破了脸,一怒之下就跑球了。走的时候转走了账上的大部分现金。古链厂虽然有老肖参股,但性质仍然是国营厂,所以这他妈不是普通商业纠纷,狗日这是职务侵占携款潜逃!公+ 安查了一年多,没任何线索,悬起,最后可能也只有不了了之。
当时市里面领导班子早就换了,根本没人再关心这个普通的机械厂。老肖当时在郑州的生意也出了问题,资金很紧张,实在拿不出钱来给古链。于是这一拖就是3 年,整到最后又走到破产边缘。
南福和古链接触了一个月。Elsa下面的人很快就搞清楚了现状:1。古都政府根本就没人理古链厂,要买?没问题!反正里面有民营资本(老肖),政府是不可能拿一分钱出来救这种机械厂的,只要投资方能完全接手,把工人的问题处理好,另外土地不出让,那就随便买吧,谁愿意买都行!给政府减轻负担也是好事2。老肖那边,他娃其实早就不想在古链这个泥潭子里趟浑水了,也想退出。但他娃有个问题:生意做的有点大,很好面子,所以不想以破产方式退出,他娃相让南福接手然后把古链搞起来。
我问Elsa〃 老肖既然知道南福只是投资公司,又不是专门做机械的,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不想因为古链的事情影响到他其他生意,尤其是在古都的房地产项目”
我没说话。
陈原站起来“那我们只有去见老肖了”
我点头“希望能顺利吧”
但是一点也不顺利。老肖这个土老财乱七八糟的名堂太多了,一会儿说南福出价太低,一会儿又说政府那边不好办,一会儿又说工人知道要卖工厂后在闹事,反正他妈很不靠谱!
最后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干脆把话挑明。这个事情由陈原去办,因为他公开的身份是“南福的律师”,并不是南福的人,而且他娃会说话,这种事情比较拿手。
陈原去见老肖后,我和Elsa决定跑去古链厂实地看看。
这个工厂并没有在古都市区,而在靠城区南边的一个小镇上,大约城乡结合部的位置(有点像成都的白家)。我们不认识路,所以决定打车去。在车上师傅知道我们要去那个镇,就问“看你们两位样子(我和Elsa都穿的套装)是去买金条的吧?那边乱的很,你们外地人当心点”我很吃惊“买金条?”
Elsa和师傅慢慢聊了聊,才知道原因:那个镇并不大,一半的人都是古链厂的职工。因为古链厂原来的产品上有些部件需要用到金银等贵金属,有专门的设备做特种切割,可以把制式金条切成随意形状,还有其他一整套设备可以把金子往其他东西上镶,所以自从古链要死不活的横着后,在工厂后门就形成了一个地下金条交易市场。据师傅说“全是黑社会控制的!”老子笑了笑,没说话。
但到了古链厂我和Elsa才发觉师傅并不是说重了,而是他妈说轻了!厂区早就停产,空荡荡的根本没什么人。门卫问我们干啥的,老子吓他“郑州省里来的!”
他娃一愣“来干啥?”
Elsa说“检查卫生!”^_^ 我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就给了这个门卫200 块钱,让他带我们在厂区转转。这门卫不傻,我估计他可能以为我们是郑州什么公检法一类部门来调查那个黑金条市场的(在华北地区,要装大机关的政府官员,一定要说标准普通话,至于为什么就不讲了),所以阴秋秋的给我们讲了很多事。原来自从几年前MBA 携款潜逃,古链无法维持后,几个副厂长也“前赴后继”的偷卖了厂里的一批设备拿着钱跑球了。老肖也根本不管厂里的事,几乎从来都没来过。后来那些黑社会就盯上了厂里的特种设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安排人进来把那个单独的车间控制住(老子估计和老肖应该有点关系),还修了围墙,成天就在里面加工金条,然后后门扯起摊子开卖。前两个月据说那个车间里还打死过人,乱七八糟的
Elsa问门卫“那厂里的职工都没人去市里反映?”
门卫扁扁嘴“政府早就不管我们,年轻点的职工都跑出去打工了,谁会去反映?人家黑社会至少还要每月拿点钱给厂里职代会当场地租赁费呢”
我想了想“那职代会咋处理这些钱的?”
“分了啊!每个还在厂里的人每月能分到百八十块的,不然退休职工早就饿死了!”
回了市区后,刚进酒店房间我就给Christy 打电话“古链这个case根本没必要作,那个厂已经跨了!”
她仍然是淡淡的口气“怎么跨的?”
我把经过说了一遍。
回复让老子很无奈“但它还没有消失!”
我把电话闸了,对Elsa苦笑了一下。
这也是北角的风格,做事必须要100%的结果。任何“可能”“也许”“大概”之类的词都不能用。
下午陈原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人觉得有点搞笑:老肖的真实想法竟然是打算让古链厂自己死掉!因为他现在做的生意很大,没有精力也不想冒风险去处理古链的事。当初扔进去的那1KW 他自己早就当成了进军古都房地产的一个敲门砖,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的!而且他娃竟然还主动给陈原说了那个地下金条市场的事“我不愿意去管,你也知道我们做房地产的怎么都和黑道上的人有点关系,我不想去得罪那些人,他们当初也是给我打了招呼的再说他们在那里,至少古链厂的职工还能收点地皮钱,有什么不好?反正政府不出声,我也不会管,双赢,噢不!多赢,多赢,哈哈!”这他妈是个老二百五!
陈原最后告辞走的时候,老肖还说了句能让很多年轻人永生难忘的话“我有个好名声,这就是我全部的资本,我不想也不能失去这个东西!”当然陈原对这句话只付之一笑。在我们这个行当,哪怕是像陈原这种再“好”的人也比社会上的一般人要心冷百倍。我们根本不是普通人,陈原根本不会把这种话当成什么事。我们只对自己负责,其次对资本负责。
道德?我们没有道德!只要是北角要做的事,我们从来就不会讲什么道德!
和陈原商量了一夜,得出了详细的办法。这个case有当地黑社会夹在里面,而北角在华北地区线人很少,所以这次必须要北京route 人物帮忙。当然这回老子不会贸然行事,先给Christy〃请示“了,她立即同意。接下来的事让我和陈原有点吃惊:通过Christy 正面找route 人物他妈确实不一样,第二天竟然从北京来了个人,是route 人物安排来帮我们的!
这娃并没有给我们说他是什么身份,不过从表情动作来看,不太像是那个route人物手下的人,而有点像是另外一个“系统”的。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北角在北京的route 人物有好几个,2 年前江机厂那次的“何X 长”是和北角关系最近、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名字(真名)的人,他的作用是任何“危急时刻”都能保证我们在大陆不出事,但业务上的活动就不能找他了,这方面他帮不了忙
可能很多朋友想问:北角到底是怎么和这些route 搭上线的?很简单,中国的财富大部分都掌握在这个“阶层”手里面,而这个阶层很多人的亲属子女早就是美国公民身份,有些说严重点甚至是被“控制”在美国的。他们需要总BOSS,而总BOSS也会利用他们。所谓金钱决定一切,这只不过是中国版的“华盛顿故事”而已。
来人简单问了问我们的想法。陈原本来准备全部说的,老子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娃懂起了,只说了我们需要帮忙的那部分其实就算给这个老几全部说了,我估计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谨慎为妙,话多错多。那娃听完后想了想“应该问题不大,这事得去郑州找人,我马上就走。如果顺利的话我就不再回来,直接从郑州回北京了”我点头“好!”
过后两天没什么事,南福的人都回上海去了,Elsa本来也要走,我悄悄给她说“留下来陪陪我们”,她没多说什么,马上就答应了。当时我发现自己和陈原的心理上已经有了点问题,上次在湖南和Pauline 大吵一架不过是个小爆发而以,焦躁、失眠、火大等等情绪经常都会出现。我们需要一个女孩子说说话,也许能分担一下吧。
每天我们都窝在酒店房间里看电视、看报纸、吹牛瞎片。过了大约一周,新闻终于出来了“本市警方昨日一举打掉盘踞古链厂的地下黑金条市场”嘿嘿,搞定!
当天晚上我们就去见了老肖“怎么样?答应我们吧?”这娃虽然是个老二百五,但生意做到那么大,智商绝对不可能低的。他应该猜出来了点那个黑金条市场被踩掉和我们有关系,但没有明说,只是站起来走圈圈。半小时后点头“卖没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陈原问“什么条件?”
“职工善后我这边最多只能管名单上有的在职职工,政府的意思是买断工龄,这个钱我出了!但退休职工我不可能再管你们得出钱把欠市里面社保的窟窿填上!”
狗日老狐狸,终于把底牌摊出来了!
古链厂名单上的在职职工当时只有300 多人(停产后大部分都自动辞职出去打工了),而且中青年的居多,按古都当地的买断工龄标准,大概最多只需要900W左右就可以搞定;但是退休职工有800 多人,停产后的这三年来总共欠社保的钱和应该记提到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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