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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小故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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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妮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笑话虽然可怕,但它们能起到一种她说不清的帮助作用。帮助她克服紧张而又敏感的情绪;使她敢于看那凝结在粉红色毛巾布浴衣上的片片血块。 
  “至少麦卡锡不在这儿。”莫内里说。他脸上所露出的狡猾的微笑使得托妮明白他是在引诱奥利弗拉上当。 
  “感谢上帝帮忙。”奥利弗拉答道。他离开尸体走到那滩血那边,那把屠刀就放在那里,凝固了的黑色血块看上去令人作呕。 
  “我是说,”莫内里接着说,“大部分人,如果他们要哭叫的话,他们会留在婚礼上哭叫的。在犯罪现场他们是不会哭叫的。” 
  “多愁善感的爱尔兰杂种。”奥利弗拉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照。他围着屠刀转着,就像时装摄影师给克里斯蒂·布林克利拍特写一样。和模特儿不同的是屠刀不会运弄照相机,它只是乎放在发亮的木地板上,就在斑斑血迹的正中。 
  “麦卡锡仍然是最好的,曼尼。”阿林·雅格布斯侦探漫不经心地小声说着,就好像她以前曾经多次下过这样的定论。她在尸体后面转过身朝咖啡桌走去。“这些你拍了吗?”她朝那些放在桌子边上的茶杯和碟子挥舞了一下她那指甲修剪得很美的手,问奥里弗拉。“我要把它们装进袋里了。” 
  托妮的眼睛盯住了咖啡桌,她注意地看着桌面在阳光之下是如何反光的。然后又把她的目光投向了雅格布斯侦探那长长的紫色的指甲,以及那些精致的瓷杯和碟子。任何东西只要是能让她避开不看那带血的屠刀和房间另一端那破碎的尸体。 
  “是的,我拍过了,阿尔。”奥里弗拉扭过头来说。他一条腿跪在地上,身子俯向屠刀附近的血污。托妮绷紧嘴巴,转过身去。 
  雅格布斯侦探掏出一条手绢,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拿起,然后放进一个装证据用的塑料袋里。她在袋子上草草写下她名字的缩写,就像托妮在警校里学过的一样,然后注意力又转向了碟子。 
  托妮的注意力完全被犯罪现场处理小组的密切配合的工作而吸引了,以致当她意识到有人在她后面的时候,她吓得跳了起来。她挺直站立,准备接受一顿狠狠的训斥。半个小时前她就应该回去巡逻了,当侦探们到来的那一刻,她在犯罪现场的任务就完成了。 
  “放松些,警官。”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托妮向左瞥了一眼,看到一条灰蓝色的领带,上面印的图案好像是黄色的精子。她抬起头来看到打皱的白衬衣,闪亮的灰色套装,细长的脖子和一张只能是属于警察的脸。托妮记得麦卡锡在警校做过报告,他在那儿放了被警校学生称为“最骇人听闻的纽约杀人案”的幻灯片。 
  她把他的点头看成允许她留下来。他从她面前走过,进到公寓里,没有注意那些技术人员们,然后停在明亮地板上的血污旁边。他低下头,就好像是要祈祷那样。 
  麦卡锡是一个瘦高个,至少有6英尺那么高,走路拖沓,穿著有裂缝的黑色皮鞋。50多年来的生活历程,吃呀,喝呀,查看尸体呀,统统都在他红润的面孔上留下了烙印。就像一座位于衰败地域失修的房子,他那松垮的身体看上去似乎早在数年前就与他的精神不相抵了。他的鼻子里发出独特的抽气声。“噢,上帝!”奥里弗拉压低嗓子说。 
  麦卡锡举起手,将手指放在鼻梁上。如果托妮没有听到过侦探们的谈话的话,她将永远也不会意识到他是在哭。那个动作会被看成是一个疲倦的人揉他的眼睛。 
  阿林·雅格布斯侦探走到奥里弗拉那里,弯下身子熟练地从地板上拿起血迹斑斑的屠刀,迅速地将它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她封好袋子并写上她名字的缩写以便辨认。 
  “警官——呵,是罗德里戈兹吗?”一个踌躇的声音问道。 
  托妮有点吃惊,然后赶快回答说:“我是雷米尼兹,长官。”她转向麦卡锡,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她在警校里学过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上级。 
  “是你发现的这个可怜的姑娘,对吗?” 
  “是的,长官。当大楼的管理员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巡逻。他说5C号公寓的住户没有来拿她的信件,他有些担心。他用钥匙打开了门,我——”她停了下来,使劲咽了口唾沫。 
  生动的影像在她脑海里迅速地闪现着,使她感到肠胃翻腾,眼睛灼烫。5C号公寓门前那欢快的心形蹭鞋垫,用矢车菊和花边蓝带自制的稻草花环。阳光透过薄薄的桃红色窗帘照射在木的地板上,形成一个金色的正方形,而死亡就在那里等待着。 
  麦卡锡轻而坚决的声音就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告诉我,当你看到她躺在这儿时,你感受如何?”他指了指穿着粉红色毛巾布浴衣,扭曲的尸体胸前血污斑斑,开着的浴衣暴露出年轻女人那赤裸、残缺的肢体。 
  “长官,感受?”托妮问,她的嘴唇有些僵硬。感觉可不是你在局里用来得分的东西。麦卡锡是否在愚弄她,要嘲笑她是新手? 
  “我——我极力不让自己有什么感觉,长官。”她支吾地说。 
  “我知道我得同我的上级和犯罪现场小组取得联系,所以我就用步话机报告了情况,然后在这里等着。” 
  麦卡锡点点头,沉重地叹了口气。“你是完全按照巡逻规章做的,雷米尼兹警官。”他说。“巡逻规章的确没有提到感受,或眼泪。”他又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他面颊上露出的粉红色可能是因为窘迫或者是威士忌造成的。 
  “你多大了?”他轻声地问。“不会超过21岁,我猜。你觉得这个可怜的孩子有多大?”托妮还没有回答,他又接着说:“她的驾驶执照上说她23岁。她只比你大两岁,警官。她只多享受了两年的阳光,在电影院里吃巧克力花生豆,春天里欣赏丁香花,清晨从干净的被单里醒来。现在,一切都完了。永远完了,在痛苦之中结束了。所以我要再问你一次,当你看到她躺在她自己的血泊中时,你感受如何?” 
  血。拉斐尔叔叔的商店,挂着复活节的小羊。像她图画书中那样的长着白毛的小羊,在绿色的田野中嬉闹着。就是这些挂在肉店里钩子上的小羊,它们的毛上凝结着黑红色的血。她曾经为这些死了的小羊哭泣过,它们嬉闹的生命在它们的身躯上枯竭了。 
  她发出的哭声就像是从压力锅里溢出来的。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一只胳膊已经搂住她,将她领出了公寓。她越过心形的垫子,把前额靠在了走廊那冰冷的墙上。在她哭泣的时候,麦卡锡一边用他的胖手抚磨着她的肩膀,一边将一块像波多黎各国旗大小的手帕塞到了她手里。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这位老警察说。“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死记规章的新手。我第一次看到死人,那是个婴儿,大概有九个月大。” 
  托妮捻了一下鼻涕,然后看着麦卡锡。他蓝色的眼睛似乎要变成像钢枪那样冷酷的灰色。“它浑身是血,”他说,“身上有伤痕和老的黄色的淤肿,小小的脑袋有一半因受到重击而陷了下去。19岁的我就站在那里,我哭了。我尽量不让别人看到,我将眼泪擦掉,好让他们不要注意到我当时有多么娇气,但是不管我怎么样,眼泪就是止不住。” 
  麦卡锡大口地吸了一口气,甚至现在他那红眼圈的眼睛好像马上就要流出泪来。“当我哭的时候,图像开始闪现出来。我看到一只手朝那柔软光滑的皮肤伸去,就要打下去。我注意到了威士忌的臭气,并且感觉到了,无论何时只要那座房子里充满了那种气味,那个婴儿就会有恐惧。当警官吼叫着走过来时,我正在用袖子擦着鼻子。‘你在哭吗?麦卡锡,我们这儿需要的是警察,而不是懦夫。我们知道是谁干的,’他接着说,‘我们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找到这孩子的父亲,那么我们就可以结案了。’ 
  “当时我的脸红得像红砖墙一样。”麦卡锡接着说,脸上露出羞怯的微笑。‘当眼泪不再流的时候,图像也停止了。那婴儿只是一团肉,就像一只羊腿。这只是一项工作而已。 
  “这时一个侦探把我喊了过去。他的名字叫罗思。一个真正的硬汉,长相像棒球手套似的,戴着一项软呢帽,那时候他们都戴那种帽子。看起来就好像他生下来时就戴着那玩意儿。我想,叫我过去又是要训我,所以我站得笔直——就像你现在这样,雷米尼兹。”麦卡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咳嗽起来。托妮放松下来,脸上露出苍白的笑容。 
  “‘你知道,小家伙,’罗思对我说,‘我从来没有看到尸体后而内心不哭的。虽然看不出来,但我还是同样哭了。你知道吧,小家伙,’他说,‘凶杀案组里没有人不哭的。你不为受害者哭的话,你就不会在意去抓住杀死他的那个杂种。’ 
  “所以,别听警官的,小家伙。你只管哭好了,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凶杀案组见到你。” 
  托妮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平静而坚决的声音以及那具有迷惑力的蓝眼睛使她入迷了。她距离他那么近,近得可以看清老人粉红色面颊上的银色胡茬,闻到像香水一样附着在他身上的烟草的味道。 
  “然后罗思对我说:‘这儿发生了什么,小家伙?’我闭上眼睛又看到了图像。我感觉到开始流泪,但是我不再在乎了。我记起了盘架上洗过的瓶子和厨房下面的液化气;我记起了干净的尿布。我脱口说出:‘有个人爱他,是别的人杀了他。’ 
  “‘很好!’罗思说。就像他已经知道的那样,他很高兴我也知道了。‘继续。’ 
  “我又闭上了眼睛。有关尿布的什么吸引了我。它很干净,用别针别起来的,但是都皱在一起了。要将别针穿过布结需要手劲很大。然后我又回想到威士忌酒瓶边上的烟灰缸上,抽了一半的香烟,过滤嘴上带着红色的唇膏。 
  “‘天哪!’我叫了出来。这叫声就像是哭泣,或许是因为我刚把我母亲埋葬在格林伍德公墓。‘不是父亲,是母亲干的!’我告诉罗思说。‘那个喝醉酒的婊子妈妈杀死了她自己的孩子。’” 
  麦卡锡慢慢地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我当时说对了,”他说,“是他妈妈干的。我们在风井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当她清醒过来看到她所做的,她就跳下去了。这就是为什么当我到一个犯罪现场时,我让我的行家们四处搜寻,拍照,取指纹,挑选有用的物品,而我只是观看着尸体,让我自己去感受我所能感受的一切。警局在发给你警服时也授予了你一个愤世嫉俗的外表,对此我是拒不接受的。这对你有意义吗?” 
  托妮点了点头。 
  “我的这些人,”麦卡锡接着说道,“都是好警察。他们干得非常好,但是他们不用他们生下来时所具有的所有设备。他们使用他们的手,眼和脑子,大部分情况下这就足够了。但有时,需要用心。” 
  麦卡锡的胳膊搂住了这位新人的肩膀。“你愿意再看一下这具尸体吗?”他温柔地问。 
  托妮似乎是恍恍惚惚地穿过了5C号公寓的门。她现在意识敏锐,十分清楚在尸体的血液和粪便的气味之下,雅格布斯香水的味道和格鲁申雪茄的味道。她决意要让自己不去理会那些枝节问题,直接走到躺在光亮地板上的尸体那里。她长时间地注视着那棕黄色的头发,头发的黑色根部刚刚露出来,她注视着那涂成珊瑚色的脚指甲,以及那细细的金脚镯。这一次当她看到浸透了血迹的粉红色毛巾布浴衣时,她没有再转过身去。 
  当她向下看着这位死了的女人时,托妮感觉到她自己变成了穿粉红色浴衣的女孩。她正在卸妆,准备睡觉。脚下的木地板有些冰凉,但她讨厌穿拖鞋。她走向厨房,为自己弄一杯夜晚喝的草药茶。 
  她手里拿着茶杯,朝放在客厅里的那把舒适的、绿色和桃红色的椅子走去,然后将茶放在咖啡桌上。她打开电视,从木架上拿下一盒录像带。她坐在带花的椅子里,将双腿蜷于身下,又将浴衣拉紧了一些。 
  托妮感到一阵孤独的感觉向她袭来。有多少个夜晚,这个死了的女孩身穿粉红色的毛巾布浴衣坐在她那舒适的椅子里?有多少个夜晚,是她孤独地度过,惟有电视做伴?托妮的目光转向了放在带轮子的支架上的那台大彩电。录像机的上面放着一盒录像带,看上去好像只放了一半。 
  托妮感到有些不安。在电视机支架的顶上有一个银色的小东西。她又仔细看了看——是一个拧下来的螺帽。录像机旁边下面的架子上放着一把很小的宝石商用的螺丝刀。 
  她闭上眼睛,又变成那女孩。她在看录像,杯子里的茶都变凉了。屏幕上的图像停了下来,她伸手去拿遥控器,然后寻找说明书。最后她走到了电话旁。 
  托妮粗声地吸了一口气,又让自己回到了此刻的现实中,回到了地板上死了的女孩这个现实中。她看了看录像机,上面的数字钟显示为12:00,而托妮知道此刻至少也有3:30了。她盯着那些绿色的数字,耳朵里听到了来自过去的声音。 
  有人敲响了带有蓝色花环的门。女孩的光脚走过木地板的啪啦声。她解除了复杂的安全系统后门锁发出的咔嚓声,好让总是乐于助人的管理员进来。笑声和玩笑声,请他喝茶。女孩那充满热情和感激的声音,然后当她意识到他期望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报答时变成了恐惧。 
  “噢,天啊!”托妮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她感到头晕。“别,请别。”她浑身颤栗,一种她未料到的强烈的震颤抖动着她弱小的身躯。“我只想让你修理一下录像机。”她小声说。 
  托妮停止了思想,不再去想剩下的了。她感觉到麦卡锡那温暖而有力的手在她的肩头抚摩着,听到他说:“告诉凶杀案组检查一下这个管理员。” 
  她睁开眼睛,向下看了看地板上那一动不动的弱小的身躯。 
  “我们会抓住他的,女孩。”她轻轻地许诺说。 

  
 

 
赶快逃跑吧



作者:佚名

  当然,她还在那里。她总是在那里,这是他的家,但是,他回到家时,总是发现她在等他,不管他回家多晚。 
  她就在那里,坐在高背椅上,穿着深蓝色衣服。她是他姐姐,他惟一的亲人,这是他的家,所以他必须回到这里。他凝视着她粗大的双手,她手上捧着一本《圣经》。 
  “已经半夜了,”她说。 
  “我是个大人,”他不耐烦地说,“我42岁了。你知道的,对吗,海伦?” 
  他快步穿过客厅,来到厨房。他找出酒瓶,倒了一杯。车库的门已经锁上了——他专门锁上的。 
  他端着玻璃杯回到客厅。“我需要这个,”他说。她是他姐姐,她是他的一切。“我吓坏了,我非常害怕。不过,我还是顺利回到家,没人看见我。” 
  “有人看见你,瓦尔特,”她非常确信地说。 
  “没有,没有,”他说,眼睛乱转,又开始冒汗了。“乡下的路很偏僻,没有一个人。听着,我不想知道她从哪儿来。那辆小车突然冒出来了,我怎么停得下来呢?这不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法停下车。后来,我停下了车。”他猛喝了一口酒。“我不知道她是谁,我怎么能知道呢?我从车里出来。那是一辆小车,一下子翻了,那种车太小了——听着,她死了。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一个人?”他姐姐问。 
  “当然一个人,”他生气地说,“我很顺利地回到家,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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