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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俗事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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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啦,谁陪谁不是陪。年轻人在一起还是容易忘记忧伤,起码在这喧哗的夜里,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酒意和陶醉,张彦想,是不是每个面带笑容的陌生人,心底也都有自己的辛酸呢。

突然间快节奏的舞曲停了下来,酒吧里响起伍佰沧桑的嗓音:

何去何从能回头我早回头

我还在等待什么

我要我要我要跳进水里面

那里有个永恒青春的小孩

我要我要我要跳进水里面

寻找遗失已久纯真的年代

《北京俗事录》    第10节

李楚突然转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对三个人说我出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就匆匆离开了座位。

16。丁渐

丁渐始终觉得后海是最能代表北京的地方。

虽然没有故宫宏伟庄严,没有长城中外闻名,没有鸟巢名扬四海,没有王府井人人皆知,但只要身在后海,丁渐就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扑面而来的北京气息。一群群脸上洋溢着梦想的年轻男女匆匆的脚步旁,是胡同里搬着竹制小凳子出来纳凉的历尽沧桑的老太太,霓虹弥漫中萦绕着呢喃歌曲的酒吧,却身处画栋雕檐的古旧房屋之中。当夜色如水般氤氲在这片水岸的青砖旧瓦之上,灯火一盏一盏从千门万户中漫不经心的亮起,拂岸的垂柳也被灯火染成一片朦胧,夏夜里你甚至可以在一片静谧之中听见久违的蝉嘶虫鸣,但转过一个角,迎接你的又可能是从酒吧里倾泻而出的苍凉呐喊。悠然的古老韵味和呼之欲出的时尚感觉,在后海那么和谐地融合了,这也就是丁渐眼中北京的最好缩影。

这个时候丁渐坐在后海一个叫八卦的酒吧的宽大沙发上,身边是老婆高娓。丁渐其实很少带老婆来后海,倒不是因为一个人期待什么艳遇,只是他心底这一片净土是自己在熙熙攘攘的北京难得能安静下来让心灵都放松的地方。通常他在忙到身心俱疲的时候,在跟高娓吵完架心情低落的时候,忽然感到刻骨的孤独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来后海,随便找个吧,坐下喝半打啤酒,陷在软软的沙发里发呆。有的时候发呆是一种享受,能做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只是在发呆,其实很不容易。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丁渐会觉得自己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今天难得和老婆一起享受一下安宁是因为七夕。高娓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结婚快4年了,她还是很期待浪漫,每个节日,丁渐都会精心准备些小礼物,当看到她收到礼物时候笑颜如花的样子,不管平时有多少争吵,丁渐总觉得这个孩子般的女人是需要自己保护一辈子的。今天也不例外,那瓶ALLURE香水已经在包里,他相信高娓看见了一定会非常兴奋,因为是她惦记了很久的。丁渐总会用心记得高娓不经意间提起的一些想要的小东西,在适当的时候送给她,这样简单而又有效,比起自己苦心琢磨给女人买些什么要容易的多。男人总是很难真正了解女人喜欢的那些东西的。

这时候有一个插曲,他们旁边一桌一群比他们更年轻的男孩女孩估计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丁渐也经常玩,就是抽牌定顺序然后互相问问题,提问的人有权利问任何哪怕再隐私的问题,回答者必须说实话。丁渐习惯开场就用一个返璞归真的问题难倒脸皮薄一点的mm。他一般会坏笑着问:“我也不为难你,问个最简单的,你身上那些地方有毛,你一个一个数出来告诉我们就算过关,比如头发,眉毛,还有哪些?”这个问题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答案,就看mm好不好意思当众说出那什么毛那两个字。一般的mm都会红着脸死也不说。这种时候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回答,代价是你要大冒险,也就是被要求去做一件稍有点尴尬的小事,比如有一次丁渐被朋友们要求去找饭店服务员说自己钱包丢了能不能借10块钱打车。脸皮够厚的丁渐那次也红了脸,但是还是在朋友们的笑声中完成了任务。好像,对现代的年轻人来说,借钱好像比和一个陌生异性亲吻更让人尴尬。

当一个陌生的女孩跑到他们两面前,红着脸说我跟朋友玩游戏输了,他们让我找您喝杯酒,您同意了我才能过关,对不起打扰你们啦。丁渐理解的笑笑,和他们平时玩的比起来,找陌生人敬杯酒算是个低难度起步级冒险项目了。他端起酒杯和女孩碰杯喝掉,然后向那桌陌生的年轻人扬了扬杯子示意喝了。那桌人鼓掌起哄说过关了过关了,回来接着玩吧。

本来以为是个很平常的善意玩笑,丁渐没当回事,喝完酒转头问高娓,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却见高娓脸上挂着一层冰霜。丁渐立刻意识到,完了,这姑奶奶又生气了。丁渐连忙赔笑解释,他们在玩真心话吧,喝杯酒,也没让做别过火的,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高娓冷着面孔说道:“看到陌生小姑娘挺热情啊,连个磕都不带打的就答应了。心里面求之不得呢吧?你还惦记着过火的呢?挺失望呗?怎么那帮人没让小姑娘来跟你亲个嘴?就光让敬杯酒啊!”

这几句夹枪带棍的冷嘲热讽让丁渐心中腾地一下火就上来了,说的这叫什么话啊?我干什么了啊,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儿呢?但是他立刻提醒自己,忍耐点,宽容点,过节呢,她生气你也跟着生气非吵起来不可。你是男人,忍让点,别让好不容易过节的晚上又以吵架收场。想到这里,丁渐心情平和了点,他继续微笑着说老婆别生气,来,看看今天你有什么礼物。

事实证明忍让和糖衣炮弹是平息高娓怒气的好办法,看到ALLURE 高娓两眼放光,把刚才的事情也忘了,她迫不及待地喷了点在手腕上试了试香味,一脸孩子般的满足。丁渐笑着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平时一样,有能力满足她一个个小心愿让自己也充满幸福。在他看来,其实礼物本身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从恋爱到婚后自己坚持着每个重要节日都给她惊喜,而且总能用心记住她随口提起的每一个小东西。对他来说这是种用心。坚持了很多年的用心,并不能用金钱或礼物本身来衡量。他很享受这种时刻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丁渐接通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的女孩声音。

“你能听见我这边的音乐吗?”那女孩大声地说。

“听不清。对不起,你是谁啊。”那边的背景声音很是嘈杂。

“我说!你能听见我这边的音乐吗?”那个女孩大声重复。

“我知道,我是说,我能听清你说话,但我听不清你那边什么音乐。”丁渐回答。

女孩不再说话,好像把听筒放到了音乐更大声的地方,这次丁渐听清了,伍佰的纯真年代。他随即也想起了这个声音是谁,李楚,那个曾在KTV作为自己的“客户”要求自己唱一首纯真年代的女孩。

这时音乐声又远了点,李楚的声音传来,听清了吧这次,知道我是谁了吗?

“嗯”丁渐不知道算是回答哪个问题,他瞟了瞟对面的高娓,有点紧张。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李楚说,“你等下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跟你说。”几秒后,估计进了卫生间,音乐声听不见了,她接着说,“我那个朋友不是去你那面试了吗?我知道了你公司你名字,想从前台那骗一个你手机号,不是很难吧?”

“……”丁渐有点无语,那天徐子若走的时候,他特意没有按照以往的面试惯例给一张名片,没想到这姑娘还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号。

“我没什么事,就是听见那首歌突然想起你。今天七夕,祝你开心。”李楚的语调突然有点低沉。

“哦”丁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说了句,“也祝你开心。”

“你老婆或者女朋友在身边吧,我猜。”李楚又说。

丁渐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无语,看了看高娓的表情。

“不回答我就知道啦,对不起,不给你添麻烦了,我挂了。晚安。“咔哒一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丁渐挂机,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高娓又冷冷地开了口。

“女的吧?”

“哦,一同事,问我点事。”丁渐回答。

“我一听你说话语气就是女的,你跟男的说话根本不这样儿!同事,同事你连号码也没存,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高娓不依不饶。

“我们公司在北京就好几千人,我每个人号码都存啊?不是我们部门的。你别一点什么事就跟审贼似得好吗?我们开开心心过节,你别老生气成吗?”丁渐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不管你对她怎样好,为她做一万件事,只要有一件或者说一点点鸡毛蒜皮她觉得不高兴,就立刻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了,眼中就只剩下这点鸡毛蒜皮。

“呦~变成我老生气了?照你这么说我无理取闹什么事都没有我自个儿生气了?!”高娓的火气明显上升。

“我没这么说,我就接了一电话,我说什么了啊?这你就生气?我是不是就连和女人说个话也犯了天条了?”丁渐确实觉得自己挺委屈,自己真的什么都没说。但他似乎不知道,女人有的时候真的不需要你说什么,她们有一种直觉,觉得自己该生气了。而有的时候,这种直觉并不能算错。

《北京俗事录》    第11节

“没犯,我哪管得了你啊!你爱怎么着怎么着!”高娓的音量已经让周围一些人在看他们了。

“行行…”丁渐低声安抚她,“别吵了好吗?你看大家都看咱们了。我们都别生气,好好过节,开心点,好吗?我又没做错什么事。”

最后这一句彻底激怒了高娓,她大喊一声“你到现在还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你说我做错什么了?”丁渐是真不明白。

啪!高娓把那一瓶香水砸在了地上。一瞬间,玻璃飞溅,屋内充满了一股过于浓郁的香味。然后她站起来摔门就出去了。丁渐满脸通红站在原处,想出去追她,想了想,还是先跟老板道歉,帮着把地上的玻璃片扫了。跟附近几桌的客人也连连道歉。这才出门,高娓早已没了影子。打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丁渐最郁闷这一点,有什么事情都能沟通,而她一生气就玩消失关手机,让你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丁渐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一个本来美好的七夕又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他一个人在水边的石椅上坐下。点了根烟,迎着后海熟悉的晚风。湖面上的游船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而对岸的酒吧则隐隐约约还有歌手在苍凉地吟唱许巍的老歌。丁渐随着歌声一起哼唱了一句,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17。刘洋

刘洋注意到那个长发美女李楚打了个电话回来,神情更加阴郁了。不再跟自己说话,默默地缩在沙发里发呆。而那个魂牵梦绕的徐子若,和她男朋友甜甜蜜蜜地玩色子喝酒。他觉得十分没趣,似乎他们是默认创造机会让我该陪这个长发美女吧,换了平时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是自己偏偏没兴致,全副心思都在徐子若身上,看她一颦一笑,都牵动自己的情绪。在这个喧扰躁动的酒吧里,刘洋却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寂寞。

夜,终于深了。李楚站起来,端杯说大家一起干一杯。四个人举起酒杯,各怀心思地撞杯喝酒。然后李楚说走吧,带头向外走了。子若抱起那一大束玫瑰花,张彦牵着她的手。刘洋默默地跟在最后。出了酒吧,子若对李楚嘀咕了几句,就挥手告别,跟着张彦上了出租车。把刘洋和李楚留在原地。李楚说,陪我走一截吧。

两个人沿着工体东路向前走,一群群散了场的男女依偎着在路边等出租。各种肤色的人群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加上不远处闪烁的灯光,让人感觉不到这是在深夜。刘洋沉默不语地跟在李楚身后。两个人都不说话,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有些扭曲的延长。

半天,还是李楚先开口:“你看出来他们找你一起玩是为了陪我了。”

“嗯”刘洋心里有点惊异,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刚失恋没多久,他们都觉得我寂寞,需要人陪。”李楚又说,好像有点自言自语。

“其实寂寞不是有个人陪着就能减轻的,哪怕是个帅哥,对吗?”刘洋不说话,她又接着说。

“对”刘洋想起了热情似火的丹丹,也想起眼前这个有些慵懒却举手投足充满着独特魅力的女孩,偏偏自己就是感到寂寞,“你说的没错,有的时候人越多越寂寞。”

李楚笑笑,那个瞬间刘洋觉得她的侧面被风吹起的散发十分性感。她说:“你对我没什么感觉,我对你,说实话,也完全没感觉。是吗?所以虽然我们都寂寞,但谁陪着谁,也不会不寂寞。反而很尴尬。”

刘洋有点脸红,他没想到李楚这么直接地把两个人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李楚看看他,展颜笑了:“你看,其实说实话没那么难,也没那么容易得罪人。看你对谁说了。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反而拉近了一点?”

刘洋点头,“是的,没那么别扭了。”

“你喜欢子若,从面试时候第一次见到,就一见钟情,是吗?”李楚又看看他。

刘洋有点崩溃,在他看来自己好像掩饰得还不错,一下子被李楚说中心事,他顿时不知所措。想否认,又没法否认,想承认,又不好意思。

李楚这次不看他了,只是接着说,“我对你喜欢子若不发表任何看法,不支持也不反对。我也不想聊这个话题。但我有件事情想问你,所以为了公平,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关于你关心的徐子若小姐,我基本上是了如指掌的,但机会只有一个,希望你好好把握,想好了再问。”

刘洋完全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但也只能跟着她的思路去走,这个女孩好像总有主导局面的能力,让你无法抗拒地遵守她的节奏。刘洋点头,开始思索问什么。

而李楚已经开始了她的问题:“你慢慢想,我先问。你和子若一起面试的那个职位,是不是最后要你了?”

“啊?”刘洋怎么也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第一反应是突然再次意识到自己和子若是竞争对手,自己成功意味着子若失去这个工作机会了。现在她的朋友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责怪吗?不对啊,无法理解。

但他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是的”

李楚说好,我就问这个,现在该你了。刘洋脑子彻底乱了,这段时间先是莫名其妙勾引自己的丹丹,再是莫名其妙就让自己无法自拔的子若,又是莫名其妙把房子跳楼价租给自己的周瞳,现在是这个莫名其妙就能看穿人心思而又说话完全没有逻辑的李楚。怎么什么人都让自己遇见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想不出关于子若,自己想了解的几千几万个问题,哪一个最值得问。最后他还是问出了最俗气却是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她和那个张彦,在一起多久了?”刘洋小声地问。

李楚说,第二天。

刘洋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和难以名状的心情回到租住的小窝。按计划,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住在这个房间里。明天他将搬去那个陌生的看上去很美的新居。住了一年,这里的每一片陈旧的墙面在这即将离别的时候忽然变得亲切。这里毕竟记录了他太多的回忆。正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敲门。

“谁啊?”刘洋问。

“是我,你睡了吗?”丹丹的声音。

刘洋一阵头疼,这姑娘又要干什么,三更半夜了已经,还来敲自己的门。林森又不在家?他硬着头皮开了门,丹丹这次穿的倒比较整齐。

“林哥呢?”刘洋问

“说是出差了,呵呵,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丹丹神色有点黯然,“我就跟你说几句话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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