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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金钗-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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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地下的花枪冯隆又呻吟了几声,他就说:“俞姑娘,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要这样苦过我。杨大姑娘不错是被我给抢去的,现在卖在正定府姜中堂的家里。那还是冒宝昆的主意,我们两人分使的钱。北京永定门外那杨老头儿,是谭起给杀死的,更与我没有相干!”
俞秀莲听了,知道那杨丽英尚在人世,便放了点心,遂问说:“你快点把你们在北京作案的缘故及你拐卖杨大姑娘的事情详细告诉我。说完了,我就许饶你的性命,但不准说一句话话。”
冯隆呻吟著说:“现在我的命拿在姑娘的手心里,我还敢说假话!我告诉你吧,永定门外杨家,那两个姑娘的哥哥不是别人,就是偷了宫里珍珠的单刀杨小太岁。这件事我没跟张玉瑾说过。
本来我与杨家无冤无仇,因为八月节前,冒宝昆由凤阳请来谭起、谭飞和两个镖头,他们是打算杀害杨家的人,以为谭二员外报仇。
冒宝昆先请秦振元帮忙,秦振元不管。后来又请我,并说杨老头儿别看他是个卖花的,他早年也是江湖有名的人物,手里颇有积蓄。并说那两个姑娘都是年轻貌美,拐到外省一定能卖不少的钱。
我那时正为穷所追,就答应他们了。哪想到了杨家,谭起就将杨老头儿杀死,我们翻箱倒柜,得了他们二百两银子。依著我本想不抢人家的姑娘了,可是冒宝昆非要叫我将杨大姑娘抢去不可。
为这件事,那猴儿手谭飞大不高兴,几乎他要拿刀杀我跟冒宝昆。我由北京把杨大姑娘带到深泽县,藏在朋友家里。不到两天,冒宝昆他就找我去了,他告诉我现在有俞姑娘和五爪鹰孙正礼出来替杨家打不平,把我们的事都探听出来,所以得赶快把杨大姑娘出手。
我就去到霍家屯我霍玉彪,打算把杨大姑娘卖给他,价钱还没商量好了,你们二位就找了去。我怕被你们捉住,我就跑了。跑到深泽县,见了冒实昆,他也很害怕,我们就赶紧把杨大姑娘带到正定城外麒麟村,卖在姜中堂的家里,才得了六十两银子。
我跟冒宝昆平分,遂后就一同逃到这里来。冒宝昆觉得这裹不稳,他又投往凤阳谭家镖局去了。我在这里住了不到半月,张玉瑾非常优待我。昨天我才听张玉瑾说是姑娘来到此地,并说你与何家的仇恨全都解消,来此专为提我。
我本来想跑,可是张玉瑾他拦住我,叫我别害怕,他说他已与他老婆定下计策,一定能把俞姑娘你害死,叫我在鼻子巷土娼小白鼠家中暂时躲避。我在小白鼠家藏了一会儿,想著也不稳,因为何三虎他知道我认识这个土娼,何三虎又最与我不睦,我就又跑到穿心巷黄大娘那里去往著。
想不到夜内就去了一个人,一进屋就向我的胸上戳了一下,我的身子就不能动弹了。他又抬著我的膀子,走出去,过了城墙,就把我扔在这里。他又拿著手指头往我的身上戳了几下,我就躺在这儿,胳臂腿都许折了。
俞姑娘!我做错了事是该死,可是咱们两家无冤无仇,千万求你饶我这条活命。”
俞秀莲听了冯隆这一番话,心中实为愤恨,就想:他不单是给他哥哥冯茂丢脸,简直是给江湖人泄气。她本想要挥剑杀死了他,但又想无论他怎样罪大恶极,自己若杀死他也算是犯法。
秀莲咬著牙犹豫了一会儿,就又问:“你可知擅用点穴法把你捉住的那个人是谁吗?”
冯隆摇头说:“我没看清楚模样,我想大概是俞姑娘你这边的人,那个人的本领可真大。”
秀莲又怔一会,遂又问明白了那正定府麒麟村的详细地址,然后挥剑向冯隆身上砍了两下。
只听冯隆喊了几声,秀莲也不管他是死与未死,遂就收剑上马,转头往北走去。
走去不远,看见西面有一股岔道,秀莲就又拨马向西,鞭也挥得紧了。行下三十余里,天刚拂晓,又走下十余里,阳光就吐出来。
秀莲现在虽知杨大姑娘已有了准确地点,无论在那姜中堂家是为婢为妾,总比在恶人手中要好些。虽然放心,但她犹是情急,因为自己为杨大姑娘的事情才出来,奔波了数千里,中途屡遭危难,且与孙正礼分散,如今若无那龚道士在暗中相助,恐怕连花枪冯隆都捉不住,想起来自己也未免太惭愧了!
因此就想无论如何也要走到正定,见杨大姑娘一面,然后再回北京。
行了一日便又到了黄河南岸,找店房住下。次日过河,又走了两三日,就又到了彭德府。自己因不放心郁天杰,便到彰德北关那安阳镖店的旧址去看。只见这里连粉墙都刷新了,换写了几个大字,却是“万祥老店,安寓客商”。
秀莲见自己先父这个师佳,保镖多年,如今竟改了行业,就不禁心中一阵难过。
这街上有人认识俞秀莲,就过来笑著说:“俞姑娘来了,郁三爷现在改了生意,比开镖店时的买卖还兴隆呢!”
秀莲点点头,下了马,牵马进门。
那郁天杰正在柜房里,隔著窗子一看见秀莲来了,他就急忙病著腿走来说:“师妹回来了,先到柜房坐吧!”
遂叫伙计将马匹接过去。秀莲随郁天系到了柜房里。这屋子分里外间,里屋就住的郁天杰的妻子,屋里很温暖,秀莲坐在热炕头上,郁天杰的妻子送过茶来。
秀莲喝了一碗茶,郁天杰就坐在炕上向秀莲悄声问道:“怎么样了?事情办得有些头绪了没有?”
秀莲遂著把自己到开封府,已捉获花格冯隆,探问出那杨大姑娘的准确下落的事情说了。
郁天杰点了点头,秀莲说孙正礼的事,郁天杰却说:“孙大哥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了。前两天有一帮山西客人,由晋城往北京去,从这里路过,住在我这店里。跟来的有两个镖头,其中一个姓王的交给我一封信,却是史胖子托他给带来的。”
秀莲赶紧问说:“信上说的是甚么话?”
郁天杰说:“我找来你看。”
当下他又瘸著腿到外屋,少时就拿著一封信,进来交给秀莲来看。
这封信字迹极为潦草,词句也不通,大意是:孙正礼现在史胖子那里养伤,伤尚未愈,可是他的性情极为急躁,连俞姑娘到开封去的事都不敢告诉他。
现在只跟他撤谎,说紫毛虎张庆又来找郁天杰报仇去了,郁天杰无人帮助,须孙正礼前去搭救。
现在孙正礼倒是信了这话,一半日内就要起身来彰德,到时务请郁天杰劝阻他,叫他回北京去才好,下面是史胖子的署名并问安。
秀莲看了,不禁微笑,郁天杰也笑著说:“你说咱们这位孙大哥,有多么难办!”
秀莲说:“他的性情太暴,这次我本不愿他跟看我一同出来!”
郁天杰又问:“姑娘你现在不是把事情都已办完了吗?”
秀莲说:“冯隆他说把杨大姑娘卖在正定,但还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我要到那里看看去。”
郁天杰劝说:“据我想姑娘现在也不必再著急了,花枪冯隆在危急之时,对姑娘所说的话决不能假。果然杨大姑娘能在姜中堂的家也算不错,姑娘你过些日子再去看她,也不为迟。现在我留你在此多住几日,就为等候史胖子把孙大哥送到,你再同他北上。要不然,那位大哥来了,他一定要往开封斗张玉瑾,一定要去捉紫毛虎,我可没法子劝阻他。”
俞秀莲想了一会儿,便点头了。
郁天杰特意给秀莲预备出一间屋子,开著很旺的火炉,就请她在此暂住。
秀莲本来两腿十分酸痛,身子卷惫,心中又闷闷不乐,也很愿意在此休息两日。她的脑袋里却时刻忘不了两件事:一件就是那龚道士,觉著那人十分可疑,而且那人谈话的声音,始终记在自己的耳畔,越想越觉著厮熟。
第二就是那一对双刀,父亲在世时,很费心计为自己定打的,不想却落在紫毛虎张庆一个无名的小辈手中。尤其是此番南来,虽然凡与自己交手的,没有一个不甘败下风,而且也无意中得到那几十颗珍珠的下落,总算不虚此行。
但是若以自己的本领去与龚道士比较,却又相差得太远了。就想此后自己还怎敢在江湖上走?倘若遇见他那样的人来与我作对,我不是定要吃亏吗?因此仿彿有点心灰意懒,只想过些日见著杨大姑娘之后,就同北京,不再往江湖上与人争雄了。
她在郁家店房里住著,轻易连房门也不出,郁天杰终日应酬买卖,也不能过来与她谈话,他们的事她都不知道。
又等了四五天,秀莲著急了,想著等到明天史胖子与孙正礼若再不来,那自己就要走了。可是在这天下午五时许,外面就来了三匹马,一辆车。
史胖子摇晃著他那可笑的身体,牵看枣色大马,喊叫著说:“郁掌柜的在吗?”
秀莲赶紧出屋,叫了一声:“史大哥!”
史胖子扭头一看,笑著说:“哎呀!俞姑娘也在这儿吗?”
此时蓦地由车上跳下来一条大汉,正是孙正礼,他直瞪两只大眼睛,问说:“师妹,怎么样了?你到开封府去了没有?紫毛虎又跑到这里来欺负郁三哥,是你给打走了吗?”
旁边史胖子直向命秀莲使眼色。
秀莲一西吩咐店伙安置马匹和车辆,一面请史胖子和孙正礼到她的屋里。
史胖子带来的那两个人是另找店房歇息。
这时郁天杰是出去了,店伙进屋来伺候。
孙正礼的腿伤仿佛还没大好,他神情急躁地把店伙轰出屋去,然后对秀莲说:“师妹你快告诉我!”
史胖子把他按在炕上坐下,他还不住向秀莲使眼色。
秀莲也十分忿忿,就说:“孙大哥,你的性情太急躁,为甚么那天紫毛虎拐跑了镖店的东西,你不等我们一同回来商量,你就一个人先走了?你是要到太行山显一愿你的能干吗?你还是故意跟我俞秀莲斗气?”
这几句话把孙正礼问得张口结舌,半天没答覆上来。他的黑脸上发红,旁边史胖子却笑了笑,替他说:“孙大哥也不是跟师妹斗气,是他的性子急。他见了紫毛虎那样欺负郁老三,他忍不住气,所以立刻就到了太行山,不防一上山就掉在陷坑里了。”
此时孙正礼的脸上更红,他就连连摆手说:“得了!得了!不要再提了!太行山的那些事情都不要提。咱们先说说花枪冯隆和紫毛虎那两个小子的事情到底怎样了!”
俞秀莲叹了口气,刚待说话,这时,忽然郁天杰进到屋里,手里托著一件东西,他不顾招呼史胖子和孙正礼,先向秀莲说:“师妹,你看这双刀是你丢的不是?刚才在街上有一个道士,叫我交给你的!”
秀莲听了,立刻惊讶得神色改变,赶紧接过双刀向郁天杰说:“郁三哥,你在哪里遇见的那个道士?”
第十六回 旅店潜行史胖窥奇侠 彭城巧遇黄虎斗黑鹰
郁天杰说:“就在街上,离我们这店门口不远。我才从我岳父家里回来,就遇见了他。”秀莲不等郁天杰说完,就提著双刀急忙向屋外去跑。
孙正礼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顾腿疼了,跳下炕来,也追将出去,郁天杰发怔向史胖子说:“奇怪,双刀送回来也就算了,何必还要把人捉住。”
史胖子也怔了任,就说:“我们也出去看一看。”
当下二人出了店房,只见孙正礼正在街上向南张望,他说:“师妹听街上的人说,那老道是往城里走去了,她追下去了!”
郁天杰向南看了看,却不见秀莲的踪影,就说:“据我看,那个道士相貌端正,而且把双刀交给我的时候,说话十分和蔼,决不像是那紫毛虎的一伙人。”
孙正礼纳闷著,叫喊著说:“我们师妹的双刀怎会到了老道的手里呢?”
史胖子从身后拉了孙正礼一把,说:“进来再说。”
当下三个人依旧回到店中秀莲的屋里,史胖子这才把俞秀莲也到了一次太行山,也堕过一次陷阱,但人家并没有把腿跌伤,并且没被铁棒杨维那些人擒住,以及此次来到这里,并不是来打紫毛虎,却是劝孙大哥你回北京的话全都说了。
孙正礼听了,气得他把史胖子骂了几句,待会见他又笑了,自己捶著胸口说:“我这回到河南来,是栽了跟头了!以后找别的营生吃饭吧!连镖头我也不当了。”
郁天杰却劝说:“孙大哥你也不要这样想,你这次到河南来,并不算栽跟头,至于在太行山被贼擒住的事,那是因为你没有防备,又因你的身子重,不能像师妹似的身轻能由陷阱中跃出,此事不能就算坏了你五爪鹰的名头。只是孙大哥你的性子太躁,本来很容易了结的事,遇到你就节外生枝,麻烦加多,这脾气你倒是要改一改!”
又说:“真正的老江湖是讲平心静气,武艺轻易不露,不值得一斗的人就不去理他。”
孙正礼咬著大嘴唇,默默不语。
郁天杰对孙正礼说完了话,他因见俞秀莲还不回来,就很不放心,要到城里找她去。
史胖子一边喝著茶,一边把他拦住,说:“你放心,俞秀莲是条女豹子,无论遇见甚么事,她也不能吃亏,何况现在她手里又拿著只刀!”
郁天杰虽听史胖子这样说著,但他仍不放心,著急了半天,俞秀莲方才回来。她手中提著那对双刀,似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回到屋里,依然有点发怔。
孙正礼头一个向她说:“怎么回事?那老道是个干甚么的?师妹,你的双刀是叫紫毛虎给拐了去,怎会又到他的手里呢?他还那么好心给你送回来?”
秀莲就闷闷不语,不愿把这行踪神秘,语声厮熟的道士,及他在暗中帮助自己的种种事情对别人去说。发怔了良久,她才向史胖子说:“史大哥你久走江湖,你可知道有个龚道士么?”
史胖子也看出秀莲姑娘与那道士二人之间,是有点奇怪的事,这半天他都没敢问。如今见姑娘问他,他才想了一想,就说:“在江湖上行走的道士,我倒是熟识几个,可没有姓龚的。姑娘你见的这个人,他的道号叫作其么?哪里的人?他的武艺怎样?是年青还是年老?”
俞秀莲说:“我不晓得这个人的道号,听他语声大的是江南人,可是……”
说到这里,秀莲忽又凝神细想,半晌,她才接著说:“这人我并没见过,不过听说他的武艺很好,而且精于点穴法。”
史胖子一听这话,他把眼睛一翻,想了一会儿,然后就说:“这个龚道士是曾帮过姑娘的忙吗?”
秀莲指著身旁的双刀说:“这对刀就是此人给我送回来的。我想紫毛虎张庆他在太行山将我的双刀拐走,那就是报仇出气的意思。他岂能再派人把刀还我?这一定是龚道士不知在其么地方与张庆相遇,知道这对刀是我的东西,所以才夺了来交还我。”
史胖子笑道:“这样一说,这位袭道士必定是姑娘的熟人。”
旁边孙正礼瞪著眼说:“我师妹她哪里认得甚么道士?刀既送来,收下就是了,还啰嗦甚么?我再问师妹,花枪冯隆你给杀了没有?杨大姑娘有了下落吗?我们还是办正事去要紧。”
于是秀莲把自己到开封去的经过告诉了孙正礼,只是还与那天对郁天杰所说的一样,并没有说出龚道士在暗中帮助自己的事。
此时史胖子却起身出屋去了,他到南屋找著随他来的那两个人。这二人其中一个就是早年史胖子在北京开酒铺时的伙计,现在已长大了,史胖子叫他小流星。
另一个是太行山西有名声的人,外号叫作追风鬼,他们都管史胖子叫“掌柜的”。
当下史胖子就吩咐他们赶快进城,去打探那个龚道士的行踪,然后他又回到秀莲的屋中,一声也不语。
这时俞秀莲又与孙正楼争论起来,孙正礼的主意是,不杀了紫毛虎张庆,他决不离开河南。秀莲却说:“张庆是江湖无名小辈,与他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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