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苍天-李锦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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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泉山乡的面包车上，除了司机外，就坐着包仁杰、葛修明、鲍威和谭礼四个人。这是包仁杰安排的，没让谭礼坐他那一号车，司机小马就不用去了。谭礼有些尴尬，车里车外地看看，不知说什么好。包仁杰说：“老谭哪，泉山乡你是不是常去呀？乡里的经济状况和农民的收入怎么样？”
　　谭礼说：“还行吧！”马上又改口说，“比较困难！”讲不清具体情况。
　　包仁杰又问：“这个乡的干部队伍怎么样？”
　　谭礼不知怎么回答好，说不行或者说行，都可能受到包仁杰的批评。泉山的干部有问题是明摆着的，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便含含糊糊地说：“不能一概而论。”
　　包仁杰问：“有没有比较好的干部？”
　　谭礼说：“阎学来还行吧。”他不愿意提到陶思明，因陶思明是被他压下去的。包仁杰见状，不再多问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　　　民生至上（9）
到了泉山乡，一进乡政府院子便听到办公楼里的吵嚷声、拍打声，表明里面有人争吵，而且吵得厉害。为避免唐突、尴尬，包仁杰让葛修明先去看看，自己和谭礼在院子里走走，特地到发生凶案的审讯室看了看，那间孤立的小房子已洗刷干净，墙上的字也没有了。包仁杰摇摇头想，这乡里怎么能有这样的审讯室呢？真是胡闹！
　　不一会儿，葛修明来报告说：“有些人找乡政府讨债，可能乡里没钱，便吵起来了。”
　　包仁杰说：“走，去看看。”
　　在乡政府办公室里，有十来个人站着嚷着，被围在一张办公桌前的阎学来基本不做声。有人激动地大声说：“乡长就那么好当的？你们要钱的时候，强抢恶要，欠我们的就赖着不还，好意思吗？你说，到底还不还钱？”
　　阎学来大概被逼急了，争辩说：“我跟你说过，我还不是乡长，我也不想当这个乡长！欠债肯定要还的，但你们要的是钱，不是命吧？我也跟你们说过，正在积极想办法筹钱，争取春节前还你们，起码还一部分让你们过年。但你们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们想想办法嘛！围在这儿吵闹总不是办法吧？”
　　另一个人也大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作为一级人民政府，总不能只会要钱不会还钱吧？好，给你时间，你说个日期，我们哪天来拿钱，别让我们老往这里跑，耽误时间。”
　　忽然有个人重拍一下桌子，一屁股坐到办公室桌上，用手指点着阎学来说：“你他妈的不要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不想当乡长，那为什么把西门乡长杀了？老子今天来拿钱，没钱命也要，你说，到底给不给钱？”
　　站在门外的包仁杰听不下去了，对谭礼说：“谭书记，你看”
　　谭礼不得不大喝一声：“放肆！谁在这儿撒野？”
　　室内的人都吃惊地回过头来望着门口，有几个人认识谭礼，但都不认识其他的人。阎学来赶紧扒开众人上前迎接说：“谭书记，您来了，请坐。”
　　谭礼相互介绍说：“这是市委的包书记、葛同志和鲍同志。”又指着阎学来说：“这是阎学来同志。”阎学来便跟他们一一握手问好，连说：“请坐，请坐。”又探身门外叫人送来开水泡茶。
　　谭礼边往里面走边说：“讨债也要讲文明嘛，骂骂咧咧的就能把钱讨到？还想讨命，那还得了？阎所长说了嘛，春节前还钱给你们。他刚刚代理乡长，手上没钱，对情况也不熟悉，这是事实嘛！他答应积极想办法，但需要时间，给点时间他想办法，怎么不行呢？”他扭头小声说：“包书记，您看”又大声说：“这是市委的包书记，你们还不认识吧？”
　　听他这一说，有几个人拍了巴掌。
　　包仁杰在阎学来安排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谭礼和随行的人也都坐下。包仁杰笑笑说：“我和谭书记来看看大家，大家好像不太欢迎，是吧？巴掌不响嘛，哈哈！”那些人也笑笑，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谢！”包仁杰说，“不过，我不是来讨掌声的，是说句笑话。我们的确是来看看大家，看看泉山乡的乡亲们，听听大家的意见。你们也坐吧，椅子不够挤着坐坐，暖和。刚才有一位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想听听，是谁欠了谁的钱，是因为什么欠的钱，欠了多少，说说好吗？”
　　开始冷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谭礼要求他们一个个地说，说简洁点。最后包仁杰听明白了，都是乡政府欠的钱，包括吃喝费、基建费、装修费、电器费、修车费以及其他一些费用，达到数百万元。还有两个特别的讨债人，他们是为西门贺、毛纪祥被杀来要补偿费的，真是无奇不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一章　　　民生至上（10）
包仁杰说：“乡政府欠了这么多债呀？这还得了，你们有凭证吗？”
　　好几个人同时答：“有，有书记、乡长和其他干部写的欠条，还盖了印的。”包仁杰起身到他们跟前看了好几份欠条，上面赫然签着西门贺、盘世力等主要负责人的姓名，并盖有公章。上面的日期有的已有好几年了，有的是前一届班子留下的，少则几百元，多的几万甚至几十万元！
　　包仁杰心情沉重，回到座位上说：“没想到这乡里欠了这么多债，太不应该了！欠债肯定要还，怎么还呢？原则上是谁欠的谁还，但这些写欠条的人都是乡里的干部，乡党委、乡政府有责任督促他们设法等集资金还债。你们这些债主的心情可以理解，年关近了，有的人也不富裕，即使富有，该收的账也要收回去嘛。我听说有位开烧烤店的高师傅，店子就被赊吃赊喝吃垮了，那怎么行呢？欠账一定要还，而且要尽快还！不过，这乡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老阎同志是刚接手不久的代理乡长，对情况不熟，手上也没有钱，今天是不可能还你们的债了。很对不起，今天你们白跑了，但请你们放心，阎代乡长刚才对你们说的话是算数的，起码春节前还一部分给你们，我和谭书记都担保，并且帮忙想办法。请你们留下姓名、地址或电话，一有钱就通知你们来拿，不用再跑了，大家说行不行？”
　　“行！”多数人回答说。
　　其中一人问：“请问，您是不是从长亭县调到市委的包书记？”
　　“是，我就是包仁杰。”
　　“那太好了！”那人接着说，“有您我们就放心了，我曾想迁到长亭县去，现在就靠您当家做主了，我们知道您是一诺千金的，我们就回去等信吧。谢谢包书记！”
　　“谢谢信任！”包仁杰说，“有党组织和政府为你们做主，你们就放心吧。不过，我还有两句话想说说。我们无论办什么事都要和气，好好商量，老话说，和气生财，和为贵嘛。刚才好像有人说没钱命也要，要命干啥？要了别人的命自己的命不也丢了吗？那划算吗？所以，还是冷静些好，遇事多想想，该怎么办，不该怎么办，要合理合法。不然，目的达不到，反而害人害己，那就不好了。大家说是吧？”
　　多数人都点头说是，并看看刚才说那话的人。那人是三十多岁的壮汉，他身边还有一同伙，都脸色不好，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概是很不服气，在离去时故意狠狠盯了包仁杰一眼。
　　讨债的人走后，阎学来说：“得亏两位书记来解围，不然今天难收场，那替西门贺他们来要补偿的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包仁杰问：“他们是西门贺、毛纪祥的什么人？”
　　阎学来说：“不像是他们的亲属，以前从没见过，说不定是雇来的。”
　　“太恶劣了！”包仁杰说，“你得防着点。你工作的难处我们知道，但你不能打退堂鼓，这乡长的担子你就挑起来。我们就是要让不想当官的人当官，你就大胆地干吧。”
　　阎学来要到餐馆去招待他们，包仁杰说：“你们不是有食堂吗？就跟你们平时一样在食堂吃。哎？盘书记盘世力，怎么没见他？”
　　“他，”阎学来看看谭礼犹犹豫豫地说，“他，他不在，有事去了。”
　　“有事？”包仁杰问，“是公事，还是私事？你说明白点，他去哪儿了？”
　　阎学来依然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他接到邀请，去一个村主任家吃喜酒去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　　　民生至上（11）
“什么喜酒？”包仁杰又问，“去了哪些人？怎么没邀请你？”
　　“邀请了，”阎学来说，“我从来不去，没脸去。那村主任娶儿媳，发来好几份请柬，就他和党办主任去了，还有个司机。”
　　“嗯，”包仁杰说，“那你现在就给盘世力打电话，叫他马上回来！”
　　“请等等。”葛修明插嘴说，“包书记，对不起，我插一句。娶、嫁是农村的大喜事，正在兴头上，不要给他们泼冷水，让盘书记在那儿吃完这餐酒，实际上是我们对民间习俗的尊重，维护那里的喜庆气氛。现在时间不早了，吃了午饭再给他打电话吧。您看行吗？”
　　包仁杰点点头：“嗯，行，那就吃了饭再通知他。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讨论一下，这乡里欠了那么多债，怎么办？谭书记，你看呢？”
　　谭礼嗫嚅着，说：“这，不是个小数，怕要从多方面想办法。老阎哪，你们乡政府和党委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阎学来说，“难啊，盘书记老不在家，找他商量都难，请两位书记今天一定抓住他好好研究一下，乡里的底子他清楚。”
　　午饭后，接到通知的盘世力匆匆赶回。据他说：“把乡里的底子都倒干净，总共只有几万块钱，是准备用来发年终奖和春节补贴的，几百万元的债是没法还了。
　　“没法还，也得还！”包仁杰说，“你们在花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底子？怎么不量入为出？你们仗着自己在这里的权势无节制地赊欠、打白条，就没想过怎么还账？就没想想后果？把人家的店子吃垮了，还像没事一样，就没替人家开店的人想想？还好意思在人前晃来晃去而没有羞耻感？这吃喝账谁吃的谁还！关于基建、维修等的开销要甄别情况、分清先后，逐步偿还。春节前还一部分的承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兑现，明年继续筹款还清剩余部分。在这些开销中，如有违纪*行为，希望自己主动交代，争取从宽处理，否则，一旦查出，绝不轻饶！”
　　最后研究的结果是，扣除部分干部的奖金甚至工资，将乡里的三辆小汽车卖掉两辆，并以办公大楼为抵押贷款一百万，全部用于还债，还不完的明年继续想办法，包括县财政适当的支持等。凡参与大吃大喝或有其他违纪违规的，先拿钱还债，待后视情节轻重予以处理。
　　之后，包仁杰问盘世力：“小岩村那位姓崔的村民家的房子盖好了没有？当初跟你约定的期限已超过了吧？”
　　“是，是过了。”盘世力说，“这几天我没去看，大概盖好了吧。”
　　包仁杰十分愤怒，他强忍着。盘世力的回答表明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更谈不上亲自去办理，但眼下还不能处理他，而要责成他按要求偿还债务，包括他本人应还的一部分。便只是问：“你向谭书记汇报了没有？”
　　盘世力看看谭礼，不做声。
　　谭礼说：“让你亲自去办这件事，你是怎么办的？把上面的要求当耳旁风？你这个书记是怎么当的？”
　　盘世力仍不做声。
　　包仁杰说：“书记是共产党的书记，肩负着国家和人民的使命，你把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上没有？今天我和谭书记来就责成你做一回，你马上给小岩村打电话，问问情况。如果房子还没盖好，你负责把它盖起来，缺什么材料也由你想办法。当初谭书记就是这么给你布置的，你马上去办吧。”
　　盘世力离开后，包仁杰和谭礼一起召集阎学来等所有在家的乡干部开会，讨论还债问题。包仁杰指出说：“凡是不按规矩办事，乱开乱支、馋吃馋喝的，就要承担还债的任务，即使是扣工资、卖家产也要把债还上！凡是严守规矩、遵纪守法的，工资、奖金照发，还要表扬、评先进。今后无论是谁，都要按规矩行事，绝不可胆大妄为，凡有违纪违规的，一律严肃处理，希望大家多把工作和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接着让大家讨论分工，落实还债任务。

第十一章　　　民生至上（12）
乡政府的前面有条小街，是这里唯一的一条商业街。除了几家歌舞厅、旅社、休闲屋和一家小书店外，多是小杂货店、小餐馆等，市面不景气。
　　晚饭后，包仁杰等人约谭礼到街上走走。街上行人不多，天黑后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部分店子还在营业，但顾客很少。仅有两家歌厅有闪耀的霓虹灯，有些年轻人进进出出的。在一家街门紧闭的店子前，葛修明说：“这就是高右肩烧烤店，破败成这样了！”街不长，走走就到头了。一头接着山脚小路，一头接着去县城的公路和田野。这一切都显示着落后和萧条。
　　包仁杰在心里感叹：风气不正，生产、经营环境恶劣，必然导致百业凋敝，这种状况必须改变，而且要尽快改变，彻底改变！因路灯少，街上比较阴暗，鲍威和葛修明跟在包仁杰的左右，时刻警惕着。葛修明适时提醒包仁杰：“该回住处休息了。”
　　乡政府里没地方住，阎学来便安排他们住在一家条件稍好的旅社里。包仁杰挑了一个较大的房间，他们几个人住在一起，防止谭礼偷偷搞小圈子联络，妨碍调查组的工作。
　　调查组组长刘默闻给阎学来打了电话，嘱咐他说：“一定要保证包书记的安全，包书记是受了伤的，要让他晚上休息好。”阎学来派两名民警着便装守卫他们的住处，让打算轮流守夜的鲍威和葛修明休息，还要派警察跟着包仁杰，包仁杰拒绝了。
　　葛修明瞅机会提醒他说：“借口讨债到乡政府闹事的两个人凶神恶煞的，那眼神不对，要警惕点。”
　　包仁杰笑笑说：“别那么紧张，没事。”
　　此时最为焦急的是盘世力。他中午那餐喜酒吃得痛快，是宴席上最风光的人物。见新娘子漂亮，他也充满激情，打算晚上到他新勾搭上的小情人那里去过夜，好好享受一番。没想到市、县两位书记来了，破坏了他的好事，特别是包仁杰盯上了小岩村的事，令他惊恐不安。原以为不过是谭礼布置给他的任务，可办可不办，便一直搁着。现在包仁杰亲自来了，怎么交差？
　　他下午给小岩村打了两次电话，找村主任问了情况，村主任说：“崔万立一家还住在别人的一间牛屋里，没有材料盖房子。”这可真要命，当初西门贺、毛纪祥他们拆房子倒痛快，现在该老子吞苦果了！这个包仁杰也真是的，你一个市委的书记，怎么管到村民家里了，这事交给村干部不就完了吗？非要我去把房子盖起来，还说当初谭书记是这么布置的。难怪“笑面佛”当时向我发了火，我就感到奇怪，原来是老包逼的。当时怎么就没多动脑子想想？现在太被动了！这老包不好对付，他是有名的一根筋，谁也拗不过！唉，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没办法，找老婆商量，把家里准备扩建住宅的材料先用上，把崔万立家的房子盖起来再说。他老婆先不同意，说：“那房子谁拆的谁盖去。”
　　盘世力说：“拆房子的人被杀了，我还活着，能不找我吗？况且他们当时去收费也是我同意了的。现在被包仁杰盯上，我怎么过关？”他老婆只好同意，说：“先保住你这条狗命再说。”于是他通知小岩村明天上午派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