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苍天-李锦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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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玑弘说：“我虽然退休了，但耳聪目明，不会错。”
　　“那你只能告诉我一个人，为了安全必须保密。你不是有学生在医院当医生吗？找可靠的联系联系，让他注意一下那孩子和他妈妈的情况。那陪他们去医院的年轻人，可能是胡连升的下属，得打听一下他是谁。”

第八章　　插翅难逃（15）
“那没问题。”徐玑弘说，“我有好几名学生在县医院当医生，其中已到中年的王清芳正好是儿科病房的大夫。”
　　很快，他就从王清芳等医护人员那里了解到儿科病房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少妇姓何，叫何小倩，皮肤白皙，较有姿色。她一身华贵的服饰：赭色的呢子套装外面着本色紫貂皮大衣，脚穿殷红的长筒皮靴，头戴水獭皮小帽；加上显眼的钻戒和大耳环等，显得珠光宝气，引人注目。
　　儿科病房里忽然来了这么个与众不同的人，那些陪护孩子的家长们不免惊讶，暗地里感叹她一定是富贵人家的，便对她特别注意。但她和别的女性一样，对孩子有着天赋的母爱。尤其是孩子病了，她十分焦急，极尽呵护之能事。
　　那天胡连升让那男青年交给她的现钱是两千元，加上她自己身上带的一共三千元交给医院，很快就用完了。她独自一人陪护孩子，当医院催她交钱时，她很为难，钱在银行里，上街去取钱，孩子怎么办？她托护士照看一下，护士说：“十分钟之内可以，时间长了就不行，我有工作任务。”而十分钟之内是绝对取不来钱的。
　　同病房的一些孩子家长见了便热心地表示愿意帮助她，说：“你去吧，我们帮你看着孩子。”她便拜托那些人帮忙照看一下，然后她急切地去取钱。
　　她走后，有特别热心的婶婶，阿姨到她孩子的床前跟孩子说话。
　　“你叫何宝宝？”
　　“不，我叫胡宝宝。”
　　“那这床头牌子上怎么写着何宝宝？”
　　“是吴叔叔说我姓何的，他瞎说的。”
　　“吴叔叔是谁？”
　　“就是送我来医院的。”
　　“啊，那你爸爸呢？他怎么没来？”
　　“他，他不在家。”孩子显得不高兴了，想起妈妈的嘱咐，不准他告诉别人爸爸是谁。
　　“那你爸爸很忙吗？他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你病了？”
　　孩子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去问我妈。”
　　“你姓胡，那你爸爸也姓胡啰？”
　　“嗯，”孩子点点头。
　　“送你到医院的吴叔叔是干什么的？”
　　“公安局的，他有枪呢！”
　　“那是不是和你爸爸一起做事的？”
　　“嗯。”孩子又点点头。
　　问话的人听了便面面相觑，还想问什么。孩子连连摇头说：“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尿尿。”他正在输液，一位大婶便拿起便盆替他接尿。
　　同病房陪床的家长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都在想：能有这等贵妇人做老婆的，绝对不是一般人，起码很有钱，那是谁呢？公安局有几个姓胡的？为什么没来看看孩子？真的是很忙吗？孩子为什么不肯说出他爸爸是干什么的？接着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议论到最后比较一致的看法是孩子的爸爸一定是当官的，普通小警察不可能这么有钱。
　　何小倩匆匆回到病房，一脸的沮丧。一进病房便对孩子跟前的人们表示感谢。大家说：“没什么，钱取回来没有？”
　　她说：“还没有，银行卡的密码不对头，已经打电话去了，会有人送来的。”
　　大家都疑惑：那银行卡不是自己的吗，怎么忘了密码呢？她们当然不知道那张卡是专门给孩子治病的临时小额存款，密码也是临时由小吴转告她的，不知是她记错了，还是小吴说错了。她在回到病房之前就打手机对胡连升发了一通火，要他立即把密码送来，要不就送现钱来。
　　不一会儿，小吴到。小吴叫吴明，是公安局办公室副主任，专门给胡连升跑腿的。何小倩一见他便发火了，质问是怎么搞的，到底错了哪个数。吴明将一小纸片给她，她接过一看：“是对的嘛，哪儿错了？”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八章　　插翅难逃（16）
吴明说：“倩姐你莫急，仔细看看。”
　　“啊，倒数第二个数是‘7’，我记成了‘4’，该死！不过，你回去告诉他，玩什么花样弄个磁卡？送现钱不方便吗？孩子病成这样他倒清闲自在，我在这儿白天黑夜地熬着！还要跑银行取钱，叫他想办法！”
　　吴明听了神情尴尬，边叫着“倩姐”边把她拉到门外，并顺手带上门说：“你冷静点，孩子病了，胡局也急，但他能来吗？有什么事我去办，钱我去取。胡局说了，之所以办这个卡，是怕你拿着现钱不安全。这卡里有两万块钱，他估计孩子住院差不多，万一不够再送现钱了。”他左右看看低声说，：“胡局要你看好小宝，千万不能让他说出他爸是谁。”
　　何小倩一听又来气了：“他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么多年，嘴上说离婚，到现在还没离，让我干等着！他不离，我们就不能结，宝宝就不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儿子，我也不能成为堂堂正正的妻子！你告诉他，不能让我和宝宝再等了！”说着话音里带着哭腔，“宝宝病成这样，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照看着，宝宝就像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他也有爸爸，也有爷爷、奶奶嘛！”
　　“倩姐，”吴明低声说，“你小点声。胡局他会安排好的，你放心。这病房里他实在不能来，等宝宝一出院，他就去看你和宝宝。好了，你把磁卡给我，我去取钱。”
　　这儿科病房在一栋筒子楼里，他们站在过道里说话，前后左右都有门，虽关着，但“隔门有耳”，他们的谈话大部分被人偷听去，包括宝宝病房里的议论。这些情况全都汇集到儿科主治大夫王清芳的耳朵里。她上班时认真严肃，嘱咐医护人员不要乱传小道消息，更不能伤害住院治病的孩子，并要求他们劝说陪床的家长们，不要议论别人的是非，多关心自己的孩子。但她清楚，这问题既暴露了，就会有人管的，起码纪委要过问一下。果然，就有人找她来了。不过不是纪委，而是她昔日的老师徐玑弘私访来了。
　　王清芳很尊重这位高中的班主任老师，热情地接待他，猜想徐老师多年未见，他来一定是有事的。当徐玑弘说明来意后，她笑笑说：“徐老师退休了，还正气不减，依然关心国家、关心社会啊，就不怕引火烧身掉进旋涡里？”
　　徐玑弘说：“我之所以选择晚上来，是为了保护你，我已退休几年了，怕什么？我关心胡连升的事，也并非我有多么高的境界，只不过疾恶如仇。像胡连升那样的人占着那么重要的领导岗位，实在是祸国殃民，你看他当局长这几年干了些什么？如今跟二奶养的私生子都几岁了，非把他轰下去不可，我这同时也是报‘一箭之仇’。”于是他讲了他当年去公安局找人的遭遇，而后接着说：“那时已改革开放几年了，就算我还是‘臭老九’，地位不管多么低下，但我总是个人吧，他是完全不把我当人看啊！如果他当了局长后，能为老百姓多干点实事、好事，也就罢了，我不会那么心胸狭窄，计较那点个人遭遇的。可他这个人是太不像话了！所以，我来向你了解些情况。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当年的老师会永远保护你这个优秀学生的。”
　　“徐老师说哪里话，”王清芳说，“您的学生是您教的，沿袭您的思想、传统，不怕什么连累的。”于是她讲述了胡连升的情妇何小倩带着她和胡连升的私生子来医院治病的情况。孩子原本是伤风感冒，因不敢到医院诊治，怕暴露私情，延误了治疗时间，拖成肺炎，不得不住院了。现在孩子的病情已好转，但何小倩和胡连升的关系已大白于众，彻底暴露了。书包网　bookbao

第八章　　插翅难逃（17）
徐玑弘问：“那就是说胡连升养二奶有私生子是铁的事实？”
　　王清芳点头答：“是的，那母子还住在医院里。”
　　“谢谢你，清芳！”徐玑弘告辞，“请你放心，我根本没来过你家。”
　　徐玑弘把他访得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陆士琪。陆士琪问：“是事实？”
　　徐玑弘答：“当然是事实。”
　　“那你赶紧报告调查组，市纪委调查组在县里，用不着跑市里、省里举报了。”于是徐玑弘和陆士琪商量跟调查组联系的方法，他不想张扬地去找调查组，以免过早地暴露自己，招来无谓的灾祸。
　　陆士琪便给葛修明打电话，说：“有人有重要情况向调查组报告，希望能采取比较隐蔽的方式。”葛修明接电话后，向调查组组长刘默闻请示，刘默闻派他和林达一起去洽谈，时间和地点由举报人定。于是徐玑弘通过陆士琪和葛修明约定：当日下午两点，有一辆红色富康出租车到调查组驻地接他们，并告知车号，请别上错了车。上车后不用问，也不用付钱，司机会把他们送到该去的地方
　　下午两点，他们上了约定的富康车。车行半小时，到了城郊，他们下车进了一农家小院，见到了戴墨镜，拿《求是》杂志的老先生。墨镜和《求是》杂志是事先约定的联络标志，以免认错了人。那出租车司机和小院的主人都是徐玑弘的学生，他们同仇敌忾，都痛恨胡连升的胡作非为。徐玑弘谈了两个多小时，还交了一份书面材料。
　　林达、葛修明去见徐玑弘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回来时特别兴奋。汇报给刘默闻，刘默闻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即召开调查组全体会议，讨论、决定要对胡连升实行“双规”。可是，当调查组派人去“请”胡连升时，胡连升已不知去向，住在医院里的何小倩和孩子也失踪了。
　　“那是不是走漏了消息？”包仁杰问，“他怎么跑得那么快？你们去见那位老师，了解一下有哪些人知道？”
　　刘默闻说：“小葛接到约见的电话时，我们正在开一个小型碰头会，就我们在座的几个人和调查组副组长、市检察院的张荣康及调查组成员、市公安局的周刚，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呀？从小葛接到电话到出发相隔不到三个小时，其间包括吃午饭。事后我们了解到，那何小倩就是趁中午医护人员不在病房时带着孩子溜走的。”
　　“我看问题就出在这两三个小时里。”包仁杰边说边察看在座的几个人，“小葛接到电话约见电话之后，消息马上就透露出去了，不然那个何小倩怎么在中午就溜走了？小葛接到的电话内容是不是在碰头会上公开了？”
　　“也没有完全公开，”葛修明说，“我只是说有举报人约见，但会前调查组的领导和纪委的几个人就知道有人要举报胡连升。”
　　“啊，”包仁杰边想边说，“那就大致有个范围了。也许是巧合？”他又认真地看看在座的每个人，“我希望我们纪委的每个干部都是意志坚定的、思想作风是过硬的，能抗得住各种诱惑，但愿那消息不是从我们这儿走漏的。万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就赶紧回头，等查出来那就性质不一样了。为了调查工作顺利进行，必须查一查，绝不允许为虎作伥的人存在！”稍停，他问：“好了，再说说那个胡连升怎么没跑掉，被王仲平抓住了呢？”
　　“嘿嘿，”刘默闻笑笑说，“这正应了古人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句话，胡连升只顾做着自己的美梦，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们县公安局绝大多数干警是富有正义感的，早就对胡连升不满，一再催促副局长王仲平向上面反映他的问题，把他轰下去。但王仲平不干，怕背上图谋局长位置的臭名，只想调走。

第八章　　插翅难逃（18）
“我们调查组来了后，让他看到了希望，上次他和赵恒山一起去泉山乡调查那起凶杀案，赵恒山又对他做了说服工作。他认识到不管在哪里，即使像清宁县这种风气不太好的地方，正义都一定会战胜邪恶的。但一定要有人主持正义，有人和邪恶势力斗争才行。于是他振作起来，边认真工作，边密切注意胡连升一伙人的所作所为。胡连升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他们的视野。
　　王仲平到我们这儿来汇报过有关的情况，并请示对胡连升的观察、监视工作。我们根据胡连升的具体表现和群众的强烈反映，授权他监视胡连升，并在必要的时候采取适应的措施或行动，阻止某些人的不法行为或逃跑企图。但一定要注意政策，并随时向调查组汇报。这样，他才大胆地及时地阻止了胡连升的逃跑，并把胡连升送到调查组来。这情况小林做了记录，小林说说。”
　　于是，林达讲述了胡连升逃走时被抓回的经过。
　　胡连升想学黎钊开车逃跑，到省城后再搭飞机或火车远走高飞。可他比黎钊愚蠢，有点“鸵鸟精神”，顾头不顾腚。近段时间来他做着各种逃跑的准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
　　正当他想借故离开清宁县时，他和二奶所生的爱子生病了，不得不先给孩子治病，等孩子病好了再走。他本有两个女儿，已分别上初、高中了，但他总想有个儿子。没想到比他小二十岁的二奶真给他生了个宝贝儿子，便取乳名“宝宝”。年近五十的他视儿子为掌上明珠，呵护备至。孩子一病，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去医院照看孩子，只好让他的跟屁虫吴明代他跑跑医院，帮二奶何小倩料理一下。没想到这一来，这个见不得人的隐私彻底暴露了。但他照样做着他和二奶、孩子一起逃跑的准备。
　　在清宁县公安局里，只有少数几个人跟着他一起胡闹，绝大多数干警都团结在王仲平的周围，避开他按自己的职责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近些日子，胡连升活动频繁，时而出入银行，时而密会某些重要的官员，时而去县城唯一的一个豪宅小区等，而且总是行色匆匆。而这一切都在经调查组授权的王仲平的掌握之中。王仲平派人或托眼线对胡连升出入的地方密切监视着。
　　这天午后，胡连升对公安局办公室主任杜青阳说，他到某某派出所去一趟，天黑时或明天一早就回，下午要是有什么事由王局长处理一下，说过就走了。杜青阳立即把这情况告诉王仲平，王仲平同时还接到报告，吴明从医院接走了何小倩母子，去了那豪宅小区。王仲平想，胡连升这是要干什么呢？他真的是去那个派出所吗？他那住院的孩子病好了出院了？他正想给医院打电话问问，又接到报告说，胡连升和何小倩带着孩子和两个大包上了他那辆奥迪车，吴明帮他们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密码箱送到车上。车已开出了豪宅小区，不知去哪里。
　　王仲平一听立即紧张起来：胡连升要逃跑了，根本不是去什么派出所，于是他迅速地电话通知他派出的监视人员和各出境路边的派出所：“凡见到车牌号为清宁县的‘0147’的奥迪车便拦下，不管车上是谁，一定要拦下。这是市委的命令，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同时要立即向我汇报。”
　　下达命令后，他又想了想，万一胡连升不开那辆车，而换了别的什么车呢？万一他不走正常的公路，而不顾危险走山间便道呢？于是他再次下达命令：“见了胡连升便拦下，并控制住他。如果他已通过被监视的地点，便开车追赶，直到拦下为止，绝不能让他跑了！”他又通知全县所有的派出所：“全体民警出动，堵住一切路口，警力不够就调动联防队员，甚至发动青壮年百姓，一定要拦截、抓住逃跑的胡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