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第三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追忆似水年华-第39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尾,她就说:“无法使他收回的是白纸上的黑字。”——“您认为这文章写得好?”维尔迪
兰夫人说,“而我认为这象是一头猪写的,”这种大胆的说法使社交界人士哈哈大笑,特别
是因为维尔迪兰夫人仿佛自己也害怕说出猪这个字,就说得很轻,说时用手捂住嘴唇。她对
布里肖猛烈攻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布里肖幼稚地炫耀自己受到欢迎,并对此感到满意,虽
说书报检查使他恼火,每当他象在说话时那样习惯地使用新词,以便表明他的学究气不是太
足时,书报检查官就“用墨水涂去”文章中的一个部分。  
  ①居维埃(1769—1832),法国动物学家,创建了比较解剖学和古生物学。

  在他的面前,维尔迪兰夫人不过多地表示她看不起布里肖写的文章,除非是在她不高兴
的时候,但灵敏度高一点的男人会从她的脸色中看出。她只有一次批评他的文章中“我”字
写得太多。而他也确实有不断写这个字的习惯,这首先是出于教授的习惯,他经常使用一些
习惯用语,诸如“我承认”,甚至把“jeveuxbienque”(“我同意”)说成“jeveuxque”
(“我希望”):“我希望,战线的大大扩展必然导致,等等”,但尤其是因为过去是反德
雷福斯主义的战士,在战争爆发前早已预感到德国在进行备战,所以就经常写道:“我在一
八九十年就已揭露”,“我在一九○一年指出”;“我曾在如今已十分罕见的小册子中提请
注意(habentsuafatalibelli①)”;然后他保留了这种习惯。他听到维尔迪兰夫人批评后
满面通红,因为批评的调子十分尖锐。“您说得对,夫人。法朗士是我们美妙的怀疑论的温
和大师,要是我没有弄错的话,在洪水泛滥之前他曾是我们的敌人。有的人尽管没有读
过阿纳托尔·法朗士的前言,却既不喜欢耶稣会会士,也不喜欢孔布②先生,此人曾说,自
我总是可憎的。”  
  ①拉丁文,意思是:“书籍有自己的命运。”
  ②孔布(1835—1921),法国政治家。青年时代曾学神学,但在任圣职前离开教会。出
任总理期间(1902—1905)同意通过法律,把几乎一切教团逐出法国,并取消教会在某些重
要方面(尤其在教育方面)的公共职能。

  从此刻起,布里肖就用人们来代替我,但人们并不能防止读者看出作者在谈自己,却能
使作者不断地谈论自己,评论自己最短的句子,用一篇文章来论述一个否定,并且一直在人
们的掩护之下。例如,布里肖曾经说过,即使是在另一篇文章中,他说德军已失去自己的一
些价值,他在开头是这样写的:“人们不想在此掩盖真相。人们曾说过,德军已失去自己的
一些价值。人们并没有说德军已不再有很大的价值。人们更不会写,德军已不再有任何价
值。人们也不会说,优势取得以后,如果它不是,等等。”总之,只要写出他不会说的一
切,重提他曾在几年前说过的一切,以及克劳茨维兹①、若米尼②、奥维德③和蒂阿纳的阿
波隆纽斯④等人在或多或少个世纪以前说的话,布里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收集到一部巨作的
材料。遗憾的是,他没有把它们发表出来。因为这些内容如此丰富的文章至今已无法找到。
圣日耳曼区在维尔迪兰夫人的叱责下,先是在她家里嘲笑布里肖,但一旦走出这个小圈子的
范围,就开始赞赏布里肖。后来,嘲笑他成为一种时髦的风气,就象过去欣赏他一样,即使
是那些在读他的文章时继续在暗中对他感到兴趣的女人,也不再赞赏他,她们只要和别人在
一起,就进行嘲笑,以便显得和别人一样机灵。在小圈子内,人们对布里肖的议论从未象那
个时候这样多,不过是用嘲笑的口气议论。任何新来的客人是否聪明的标准,就是他对布里
肖的文章看法如何;如果第一次回答得不好,人们就一定会教他,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这些
人的聪明。  
  ①克劳茨维兹(1783—1810),普鲁士将领、军事战略理论家。他在《战争论》中
提出总体战概念,对现代战略思想具有深刻影响。
  ②若米尼(1779—1869),法国将领、军事评论家、军事史学家,由于系统阐述战争原
理而被尊为现代军事思想奠基人之一。
  ③奥维德(公元前43—公元18),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其杰作《变形记》达到史诗的高度。
  ④蒂阿纳的阿波隆纽斯(活动时期1世纪),属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罗马帝国时期成为神话式英雄。

  “最后,我可怜的朋友,这一切都骇人听闻,我们感到可悲的不光是那些令人厌倦的文
章。人们在谈论破坏文物,谈论被毁坏的塑像。但是,那么多美妙的年轻人就是无与伦比的
彩色塑像,他们的毁灭不也是破坏文物?一座城市如果失去了漂亮的人,不等于是一座所有
的塑像都被毁灭的城市?当我去饭店吃晚饭的时候,如果来接待我的不是头戴圆锥形女帽,
使我感到仿佛走进迪瓦尔饮食店的女招待,就是象迪东神父①那样仿佛浑身长满青苔的小
丑,我会有什么乐趣呢?很好,我亲爱的,我认为我有权说这样的话,因为美在活的物质中
毕竟还是美。如果接待你的是佝偻病患者,戴着夹鼻眼镜,从脸上就看得出享有免服兵役的
权利,那真是巨大的乐趣!同过去一直发生的事情不同的是,如果你想在一家饭店里找到一
个漂亮的人,就不应该在接待顾客的堂倌中去找,而要在吃饭的顾客中去找。不过,人们会
再次见到一个堂倌,虽说他们常常调动工作,但你要去了解一下那个英国中尉是谁,什么时
候会再来,他也许是第一次来这儿,也许明天就会被打死!正如《圣克莱尔修会修女》②的
美妙作者、可爱的莫朗所叙述的那样,波兰的奥古斯都用一个团的军队去换取一套中国瓷器
大花瓶,依我看他做了一笔亏本的交易。您想想,那些身高两米、站在我们最漂亮的女友们
的楼梯边作为装饰的高大跟班都被打死。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应征入伍的,因为人们反复对他
们说,战争将持续两个月。啊!他们和我不一样,不知道德国的力量,普鲁士民族的勇
敢,”他忘乎所以地说道。后来,他发觉他过多地暴露自己的观点,就说:“我为法国担心
的不光是德国,还有战争本身。在后方的人们的想象之中,战争只是一场巨大的拳击赛,他
们通过报纸在远处观看这场比赛。这可是毫不相干的。这是一场疾病,在一点上仿佛已经治
好,在另一点上却再次恶化。今天努瓦荣③将要解放;明天,人们既没有面包也没有巧克
力;后天,认为自己十分安宁,在必要时可以被一颗他意想不到的子弹打中的那个人,将会
惊恐万分,因为他将从报上看到,和他在同一年应征服役的那批人将被重新征召入伍。至于
那些古建筑,一座象兰斯④那样在质量上独一无二的杰作,遭到毁灭也不会使我感到惊恐异
常,使我感到惊恐的倒是看到这么多活的群体毁灭,因为他们能使法国最小的村庄变成优美
的楷模。”  
  ①迪东神父,即亨利·迪东(1840—1900),多明我会传教士,以其在玛德莱娜教
堂的讲道而著称。
  ②《圣克莱尔修会修女》是法国作家保罗·莫朗的《温柔的储备》(1922)中的一个中
篇小说,普鲁斯特曾为该书作序。
  ③努瓦荣是瓦兹省区的首府,1914年9月至1917年3月和1918年3月至8月曾被德军占领。
  ④指兰斯大教堂,1914年9月曾发生火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不断遭到轰炸。

  我立刻想到了贡布雷,但我在过去认为,承认我的家庭在贡布雷地位低下,就会在
德·盖尔芒特夫人的眼中贬低自己。我心里在想,勒格朗丹、斯万、圣卢或莫雷尔是否没有
把我家的情况告诉盖尔芒特夫妇和德·夏吕斯先生,但是,对我来说,过去的事不说出来要
比说出来好受些。我只是希望德·夏吕斯先生不要谈论贡布雷。
  “我不想说美国人的坏话,先生,”他继续说道,“看来他们的慷慨是取之不尽的,由
于这场战争中没有总指挥,每个国家都在另一个国家之后很久才进入舞池,而美国人又是在
我们几乎完蛋的时候才开始参战,所以他们士气旺盛,而我们打了四年的仗,已经没有这样
的士气。即使在战前,他们也喜欢我们的国家、我们的艺术,他们出高价买进我们的杰作,
现在有许多在他们那儿。但是,这种背井离乡的艺术,如同巴雷斯先生会说的那样,却正是
法国不讨人喜欢的原因。古堡可以说明教堂,由于教堂曾经是朝圣的地方,所以教堂可以说
明武功歌。我无须对我家族和姻亲的名声作过高的评价,另外这里涉及的也不是这点。但在
最近,虽说家里和我的关系有点冷淡,我为了解决一个股权问题,还是去看望我那个住在贡
布雷的外甥女圣卢。贡布雷在过去只是个小域,就象现在的许多小城一样。但是,那里教堂
的有些彩绘玻璃窗上,我们的祖先被画成捐赠者,在另一彩绘玻璃窗上,则画有我们的纹
章。我们在那儿有我们的教堂,有我们的坟墓。这座教堂被法国人和英国人摧毁了,因为它
被德国人用作了望台。残存的历史和艺术的这种混合体代表着法国,现在却被摧毁,而这种
事还没有结束。当然,我不会出于家族的原因,令人可笑地把贡布雷教堂被毁和兰斯大教堂
被毁相提并论,因为兰斯大教堂犹如哥特式教堂中的一个奇迹,它自然地再现了古代雕塑艺
术或亚眠雕塑艺术的纯真。我不知道圣菲尔曼①高举的手臂如今是否断裂。如果是的话,那
么信仰和毅力的最高证明就已从这个世界消失。”——“消失的是它的象征,先生,”我对
他回答道。“我同您一样,非常喜欢某些象征。但是,为了象征而牺牲它所象征的现实是荒
谬的。教堂应该受人喜爱,直至为了保护它们不得不放弃它们所教导的真理的那天。圣菲尔
曼高举手臂,样子活象指挥官发号施令,仿佛在说:‘为了荣誉,我们可以粉身碎骨。’不
要为那些石雕而牺牲活人,石雕的美是因为在片刻中把人类的真实固定下来。”——“我理
解您说的意思,”德·夏吕斯先生对我回答道,“巴雷斯先生虽说让我们对斯特拉斯堡的塑
像和戴鲁莱德先生②之墓进行过多的朝拜,但他写出了兰斯大教堂本身对我们来说不如我们
步兵的生命宝贵这句话,却令人感动而又亲切。在那儿指挥的德国将军曾说,兰斯大教堂对
他来说不如一个德国兵的生命宝贵,因此巴雷斯的话使我们那些对德国将军大发雷霆的报纸
显得可笑。再说,令人恼火而又痛心的是,每个国家都说出同样的话。德国的工业联合会宣
布必须占有贝尔福地区,以免使他们的国家受到我们复仇思想的侵袭,其理由同巴雷斯为使
我们不受德寇入侵愿望的影响而要求得到美因兹的理由一模一样。为什么在法国看来,收回
阿尔萨斯和洛林地区不是进行战争的一条充分理由,不是继续进行战争、每年宣战一次的一
条充分理由呢?您似乎认为,胜利从此属于法国,我衷心希望如此,您对此毫不怀疑。但
是,自从协约国不管是否有理,认为自己稳操胜券(从我来说,我当然对这样的结局感到高
兴,但我主要看到许多胜利停留在纸上,还有许多则是皮洛士式的胜利③,付出的代价没有
告诉我们),而德寇则不再认为自己稳操胜券以来,人们看到德国试图尽快媾和,法国则试
图延长战争;法国是正义的法国,有权使人听到正义的声音,但法国也是温和的法国,应该
听到可怜的声音,即使只是为了它自己的子女,为了每当春天来临之际,开放的鲜花能使墓
外之物增添光彩。您要说实话,我亲爱的朋友,您曾经对我讲过一种理论,说万物的存在全
靠一种不断重新开始的创造。您对我说,世界的创造并非一次完成,而必然是每天都在进
行。那末,如果您是真心诚意的话,您就不能把这场战争排除在这种理论之外。我们出色的
诺布瓦废话连篇地写道(同时拿出一件修辞道具,对他来说,这件道具同‘胜利的曙光’和
‘严冬将军’一样珍贵):‘现在德国要打仗,骰子掷出,大局已定’,而事实是每天早晨
都在重新宣战。因此,想继续进行战争的人同发动战争的人同样应受遣贵,也许,更加应受
遣责,因为后者可能没有预见到战争中的一切惨状。然而,毫无迹象表明,一场如此持久的
战争,即使会有胜利的结局,也并非毫无危险。很难谈论尚无先例的事情,以及对于人们首
次尝试的行动的机制的影响。确实,一般来说,人们感到不安的新事物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那些最聪明的共和政体拥护者曾认为政教分离是荒谬的行为。但政教分离却象把信扔进邮局
的信筒里那样轻而易举。德雷福斯恢复了名誉,比卡尔当上陆军部长,也没有人喊一声‘喔
唷’。然而,对于一场连续几年的战争所带来的那种劳累过度,令人担心的事却多的是!士
兵们回去后将干什么?疲劳是否会使他们浑身无力或神魂颠倒?所有这些都可能朝坏的方向
转化,如果说不涉及法国,至少涉及政府,甚至可能涉及政府的形式。您曾让我看莫拉斯④
那篇美妙的《埃梅·德·瓜尼》。埃梅·德·瓜尼如果不从共和国进行的战争的进展中期待
她在1812年从帝国进行的战争中期待到的东西,我将会感到十分惊讶。如果现在埃梅还活
着,她的期望是否将会实现?我不希望如此。我们再回过来谈战争,那首先发动战争的人是
否是威廉皇帝?我对此十分怀疑。如果是他的话,他不是做了同拿破仑一样的事吗?这种事
我认为十分可恶,但我惊奇地看到,如此的恐怖却会给拿破仑的阿谀奉承之徒带来灵感,这
种人在战争爆发之日象博将军那样大声说道:‘我等待这一天已有四十年了。这是我一生中
最美好的日子。’当社会上把不相称的地位赋予民族主义者和军人时,当任何艺术之友都被
指责为从事给祖国带来严重损害的事时,一切并非尚武的文明都是有害的,天晓得有谁曾提
出比我更有力的抗议!几乎没有一个真正的社交界人士能同一位将军相提并论。一个狂热的
女人差点把我介绍给西夫东先生。您一定会对我说,我当时竭力维护的只是社交界的准则。
但是,从表面上看它们虽然毫无价值,它们却也许可以阻止许多过火的事情发生。我一贯尊
重捍卫语法或逻辑的人们。人们在五十年之后会知道,他们曾消除巨大的灾祸。然而,我们
那些民族主义者对德国最为敌视,是最顽固的打到底主义者。但在十五年之后,他们的哲学
已经完全改变。实际上,他们大力促使战争继续下去,不过只是为了消灭一个尚武的民族,
只是出于对和平的热爱。因为尚武的文明,即他们在十五年前认为很美的东西,现在却使他
们感到厌恶;他们不仅指责普鲁士把国家的军事力量放在主导地位,而且始终认为军事文明
曾摧毁他们现在珍视的一切,不仅是艺术,而且甚至是献殷勤。他们的批评者中的一个只要
改信民族主义,就可以同时成为和平之友。他确信,在所有尚武的文明中,妇女的地位屈
辱、低下。人们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