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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3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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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看到一个高大、肥胖的男人,两个兵好象并没有注意这个男人,只见他头戴软毡帽,
身穿宽袖长外套,看到他淡紫色的脸,我感到犹豫,不知是否应该给他加上一个演员或一个
画家的名字,这个演员或画家都因无数次鸡奸的丑闻而出名。不管怎样,我确信自己不认识
这个散步者。因此,当他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遇之时,我十分惊讶地看到他神情尴尬,故意
停住脚步,朝我走来,犹如一个男人想要表明,你决不会发现他正在干一件他希望不要声张
的事情。瞬间我心里在想,是谁在向我问好:原来是德·夏吕斯先生。人们可以说,在他看
来,他疾病的发展或他恶习的剧变处于极端的状态,在这一状态中,个人原先最基本的人格
和他祖先的品质,完全被随之而来的一般缺陷或疾病所掩盖。德·夏吕斯先生来源于自我中
尽可能远的地方,或者确切地说,他本人已被他目前变成的这种形象完全掩盖起来,这种形
象不属于他一个人,而属于其他许多性欲倒错者,因此,当他在环城路上行走,走在这些朱
阿夫兵的后面时,我一开始把他当作朱阿夫兵中的一员,当作另一个朱阿夫兵,而不是看作
德·夏吕斯先生,不是看作一位大贵族,不是看作一个想象力丰富、风趣幽默的人,此人和
男爵的相象之处,只有这种众人共有的神态,现在,他身上的这种神态掩盖了一切,至少在
全神贯注地对他进行观察之前是如此。
①卡帕契奥(约1460—1525F1526),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威尼斯画派最伟大的叙事体画家。
②朱阿夫兵是法国轻步兵,原由阿尔及利亚人组成,1841年起全部由法国人组成。
这样,我本想去维尔迪兰夫人家里,却遇上了德·夏吕斯先生。当然,我并非象过去那
样在她家里遇到他;他们的不和越发加深,维尔迪兰夫人甚至利用目前发生的事件,使他更
加威信扫地。她早就说过,她觉得他已经衰退、完蛋,认为他那些所谓的勇敢,比最为因袭
守旧的作家还要陈腐,她现在对这种抨击进行概括,并厌恶他的一切想象,说他是“战前
的”货色。在她的小圈子看来,战争用一条鸿沟把他和现在分割开来,使他退到死水一潭的
过去之中。此外——这主要是对消息不太灵通的政界说的,她把他描述成“不伦不类”、
“旁门左道”,在社交界的地位是如此,在智力上的才能也是如此。“他不去看望任何人,
任何人也不接待他,”她对邦当先生说,并轻而易举地使邦当先生相信她的话。不过,在这
些话中也有真实的成分。德·夏吕斯先生的地位已经发生变化。他对社交界的关心越来越
少,又因性格桀驁不驯,同作为社会精华的大部分人闹翻,并因意识到自己的社会地位,不
愿同这些人重归于好,因此,他过着相当孤独的生活,这种孤独并不是因为贵族阶级的排
斥,就象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去世时的孤独,但在公众的眼中却显得更加糟糕,其原因有
两个。德·夏吕斯先生的坏名声现已众所周知,这就使那些不明情况的人认为,大家是因此
而不同他经常来往的,他也就自动拒绝和大家来往。因此,他易怒的性格所产生的印象,是
他对人们发怒而蔑视他们。另外,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有一道很大的屏障:家庭。而
德·夏吕斯先生却在家庭和他之间增添了许多不和。再说,家庭好象并未使他感到兴趣,特
别是在老区那边,即古弗瓦西埃那边。他与古弗瓦西埃家族相反,对艺术作过十分大胆的嘲
讽,但他没有觉察,一位贝戈特最能使他感到兴趣的,是他同所有这个老区的亲戚关系,是
向他描述他那些堂姐妹从骑子街到波旁宫广场和茜草田街所过的几乎象外省一般的生活。
此外,维尔迪兰夫人持有一种并非居高临下,即更讲求实际的观点,她假装认为他不是
法国人。“他到底是什么国籍,他是不是奥地利人?”维尔迪兰夫人并无恶意地问道。——
“不,完全不是,”莫莱伯爵夫人回答道,她本能的反应服从于情理,而不是仇恨。——
“不,他是普鲁士人,”女主人说。
“不过我只是对您说说,我知道这事,他对我们说过好几次,他曾是普鲁士上议院的世
袭议员,被称为Durch-
laucht①。”——“然而,那不勒斯王后曾对我说”——“您知道,她是个可怕的
女间谍,”维尔迪兰夫人大声说道,她没有忘记这位退位的王后一天晚上在她家里所持的态
度。“我知道这事,而且十分确切,她就是靠这个生活的。如果我们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
这些家伙都应该关到一个集中营去。就得这样!不管怎样,您最好还是别去接待这群漂亮的
人,因为我知道内政部长在监视他们,您的公馆会受到监视。任何事都不会使我消除这种想
法,即夏吕斯在两年之中不断在我家进行间谍活动。”维尔迪兰夫人也许在想,人们可能会
产生怀疑,极为详细地报告这个小圈子的组织,是否会引起德国政府的兴趣,但她知道,她
如果不提高嗓门,她说话的价值只会显得更高,所以她带着温柔而敏锐的神色说:“我从第
一天起就会对您说,我和丈夫说过:这个人被带到我家的方式,我不满意。这有点鬼鬼崇
崇。我们在一个小海湾里面,在一个很高的地方,曾拥有一座花园住宅。德国人一定使那个
地方变了样,在那里建造一个潜艇基地。有些事在当时曾使我感到惊讶,可现在我都明白
了。开始时,他不愿同我的其他客人一起乘火车来。我很客气地请他住在城堡的一个房间
里。可他不要,情愿住在东锡埃尔,那里有许多部队。所有这些都使人清楚地闻到间谍活动
的味道。”
①德语,意思是“殿下”。
对于针对夏吕斯男爵的第一个指责,即指责他已经过时,社交界人士会轻而易举地认为
维尔迪兰夫人说得对。其实,这些人是忘恩负义之徒,因为德·夏吕斯先生可以说是他们的
诗人,曾从周围的社交活动中提取一种诗意,其中有历史、美、秀丽、诙谐和浅薄的优雅。
但是,社交界人士无法理解这种诗意,所以在生活中也看不到任何诗意,就在别处寻找,并
把那些比德·夏吕斯先生差无数倍的人,捧得比他高一千倍,那些人蔑视万物,却鼓吹社会
学和政治经济学的一些理论。德·夏吕斯先生十分乐意讲述一些在无意中变成典型的词语,
并描写蒙莫朗西公爵夫人优雅得十分巧妙的服饰,把她看成美妙的妇女,这就使社交界的一
些妇女把他当作傻瓜,因为这些女人认为蒙莫朗西公爵夫人是个无人注意的蠢女人,认为那
些裙子做出来可以穿,但别人一点不会显出注意它们的样子,她们认为自己更加聪明,会跑
到巴黎大学去听课,或是到众议院去听德沙涅尔①演讲。
①德沙涅尔(1855—1922),法国政治家,曾两次出任众议院议长(1898—1902,
1912—1920),1920年当选共和国总统。
总之,社交界的人们对德·夏吕斯先生感到厌烦,并非因为对他罕见的智力才能了解过
深,而是因为从未对此进行了解。人们认为他是“战前的”货色,是过时货,因为这些最不
善于评论长处的人,正是在给长处进行分类时最会采取时兴的等级的那些人;他们未曾骚
扰,甚至没有触动过去一代人中有才能的人们,现在却要抨击所有这些人,因为这是新一代
的标记,人们不会对这一代人有更多的了解。
至于第二个指责,即指责他日耳曼化,社交界人士的中庸思想会使他们拒绝这种指责,
但这种指责找到了莫雷尔这位坚持不懈并特别残酷的代言人,莫雷尔善于在报界乃至社交界
保持自己的地位,而这种地位却是德·夏吕斯先生两次费了同样大的力气才使他得到的,后
来也没有使他失去这种地位,但莫雷尔一直憎恨男爵,不管他曾和男爵保持过何种关系,由
于他知道男爵心地善良却又向许多人加以隐瞒,他的憎恨就更应受到遣责。德·夏吕斯先生
对小提琴师非常慷慨,十分体贴,对他显示出从不食言的认真态度,所以夏尔莉同他分手时
对他的印象,并不是一个有恶习的人(他最多把男爵的恶习看作一种疾病),而是一个他从
未见到过的高尚思想最多的人,一个极富有同情心的人,具有一种圣人的风度。莫雷尔对此
很少否认,即使在同他闹翻之后,还由衷地对亲戚说:“你们可以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
他只会对你们的儿子产生最好的影响。”因此,当他竭力用文章来折磨男爵时,他在思想上
对男爵嘲讽的对象并不是恶习,而是美德。战前不久,报上的专栏短文对熟悉内情者来说是
一目了然的,这些短文开始对德·夏吕斯先生进行最严厉的中伤。有篇短文的标题为:《名
字以us结尾、享有亡夫遗产的寡妇的不幸遭遇,男爵夫人过去的时日》,维尔迪兰夫人买
了五十份刊登这篇文章的报纸,以便把文章借给熟悉的人们看,而维尔迪兰先生则表示,连
伏尔泰也没有写得这样好,并大声朗读这篇文章。自从战争爆发以来,调子发生了变化。抨
击的并非只是男爵的性欲倒错,而且还有他所谓的德国国籍:“FrauBosch”,
“FrauvondenBosch”①是德·夏吕斯先生通常的绰号。一篇具有诗意的文章从贝多芬的某
些舞曲中借用了这个标题:《一个德国女人》。最后是两条消息:《美洲叔叔和法兰克福姑
妈》和《后方男子汉》,其校样在小圈子内阅读时曾使布里肖本人感到高兴,他大声说道:
“但愿十分高超、权势很大的阿纳斯达齐女士别对我们的文章进行删节②!”
①德语,意思是:“德国佬太太”,“冯·德国佬太太”。
②那些文章本身要比滑稽可笑的题目更加微妙。它们的风格来自贝戈特但是以一种也许
只有我一个人才感觉到的方式来写的,原因如下。贝戈特的作品根本没有对莫雷尔产生过影
响。多产现象是以一种十分特殊而又罕见的方式产生的,正因为如此,我才在这里提及此
事。我曾在恰当的时候提出,贝戈特说话时选择和说出词语的方式十分特别。莫雷尔曾长期
在圣卢家里遇到他,对他进行了“模仿”,莫雷尔惟妙惟肖地模仿他的声音,使用他也会使
用的词语。然而现在,莫雷尔为了写作,把贝戈特式的谈话记录下来,但并未对谈话进行修
改,就象贝戈特会做的那样。同贝戈特谈过话的人不多,所以人们无法辨认谈话的调子,这
种调子与风格不同。这种口头多产的现象十分罕见,所以我想在此指出这点。这种现象只会
产生不结果实的花朵。——作者注。
莫雷尔的法国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犹如贡布雷的葡萄汁发酵起泡一样,他身在报社的办
公室,却认为战争时期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出息,所以最终投笔从戎,虽然维尔迪兰夫人竭尽
全力说服他留在巴黎。当然,她感到气愤的是,德·康布尔梅先生在他这样年纪仍留在参谋
部里,她在谈到任何不去她家的人时说:“这个人是在什么地方想出办法躲起来的?”要是
有人断言这个人从第一天起就在第一线,她会毫无顾忌地回答说撒谎,或者也许是她没有弄
错的习惯:“完全不是,他没有离开过巴黎,他正在做一件事,这件事几乎和陪一位部长散
步一样危险,这话是我对您说的,我对您打包票,我是通过一个看到他的人知道这件事
的。”但是,对待那些常客却并非如此,她不愿让他们上前线,认为战争非常“使人烦
恼”,会使他们疏远。因此,她进行一切活动使他们留下来,因为这样她将会得到双重的乐
趣,一是同他们共进晚餐,二是当他们尚未到达或已经出发之时,使他们对无所事事感到沮
丧。不过必须使她的常客同意这种圈套式的安排,她看到莫雷尔硬要这样做感到遗憾,同他
谈了很久,但白费力气:“不,您是在这个办公室里出力,而且比在前线用处更大。需要的
是有用处,真正成为战争的一部分,并参加进去。有些人参加了进去,另一些人则是远离火
线工作的军人。而您呢,您参加了进去,请您放心,大家都知道,没有人会谴责您。”她在
不同的情况下就是这样,不过男人并非如此罕见,她也不必象现在那样以女客为主,如果有
一个男人失去了母亲,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使他相信,他可以继续出席她的招待会而不会有任
何不便。“悲伤要放在心里。您如果想去参加舞会(她是不举办舞会的),我会第一个劝您
不要去,但在这里,在我星期三的小聚会中或者在一个楼下包厢里,无人会对此感到惊讶。
人们十分清楚,您感到悲伤”现在,男人更加罕见,丧事更加频繁,甚至无须阻止他们
出入社交界,战争就足以说明问题。维尔迪兰夫人拼命拉住留下的那些男人。她想要使他们
相信,他们留在巴黎对法国更有用处,就象过去她会对他们肯定地说,死者要是看到他们在
娱乐会感到更加高兴。不管怎样,她的男客很少;也许她有时后悔自己同德·夏吕斯先生关
系破裂,而且已无法重归于好。
但是,如果说德·夏吕斯先生和维尔迪兰夫人不再进行互访,维尔迪兰夫人却继续接待
客人,而德·夏吕斯先生则继续寻欢作乐,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有几个无关紧要的小
小区别。例如,在维尔迪兰夫人家里,戈达尔现在参加招待会时身穿《梦幻岛》中的上校军
装,相当象一位海地海军上将的军装,呢料上有一条天蓝色的宽绶带,使人想起“玛利亚的
子女们”的绶带;德·夏吕斯先生过去喜爱成年男子,由于他现在所在的城市中成年男子都
已销声匿迹,他就象某些法国人一样,那些人喜欢在法国的女人,并住在殖民地里:他迫不
得已,先是养成了玩男孩的习惯,后来开始喜欢男孩。
不过,这些特点中的第一个特点相当迅速地消失了,因为据报上说,戈达尔不久便“面
对敌人”而死,虽说他没有离开过巴黎,实际上是因年老过于劳累,不久以后维尔迪兰先生
也随之而去,他的死只使一个人感到悲伤,据说此人就是埃尔斯蒂尔。我曾以一种可以说完
美无缺的观点研究过他的作品。但是,随着年事渐高,他迷信地把自己的作品和曾经为他提
供模特儿的社会联系起来;通过印象的炼金术,社会在他的笔下变成了艺术作品,为他提供
了公众和观众。他越来越象唯物主义者那样相信,美的显著部分存在于事物之中,所以他先
是把埃尔斯蒂尔太太看作他曾在自己的绘画中和一些挂毯中追求过、喜欢过的有点粗俗的美
的典型,而维尔迪兰先生的去世,使他看到社会背景,即行将消失的背景——同作为该背景
组成部分的时装式样的过时一样迅速——的最后一批残余中的一种随之消失,这种残余可以
扶植一种艺术,证明其可靠性,犹如法国大革命在摧毁十八世纪的优雅时,可以使一位游乐
图的画家感到难过,或是蒙玛特尔高地和烘饼磨坊的消失,会使雷诺阿感到伤心;但是,维
尔迪兰先生的去世,尤其使他看到一双眼睛和一个头脑的消失,它们曾对他的绘画作过最为
中肯的评价,他的绘画可以说是以令人喜欢的回忆这种状态存在于它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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