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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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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身体不舒服一样。希尔贝特不知道应该对他相信到何种程度,认为他每件事都在说谎,但
她知道,总的说来他是爱她的,所以对这种将要死去的预感表示担心,认为他也许身患一种
她不知道的疾病,因此不敢惹他生气,不敢要求他放弃旅行。另外,我尤其不能理解的,是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在巴黎和当松维尔,在圣卢家族居住的所有地方,使莫雷尔和贝戈
特一样,受到这个家族子女一般的接待。
弗朗索瓦丝早已发现德·夏吕斯先生为絮比安所做的一切,以及罗贝尔·德·圣卢为莫
雷尔所做的一切,但她没有从中得出结论,认为这是盖尔芒特家族几代人中相传的一个特
点,她这个人很讲道德,又是满脑子的偏见,却最终认为——就象勒格朗丹大力相助戴奥多
尔一样——这是她所拥有的各种知识认为值得尊重的一种习惯。她谈起莫雷尔或戴奥多尔,
总是说这是个年轻人:“他找到了一位先生,这位先生一直关心他,帮了他很多忙。”在这
种情况下,保护者总是那些爱恋、痛苦和宽恕的人们,在这些人和被他们引入歧途的未成年
人之间,弗朗索瓦丝毫不犹豫地把美的角色赋予前者,认为他们“心肠好”。她毫不犹豫地
指责戴奥多尔对勒格朗丹耍了许多花招,然而她仿佛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性质不存在任何疑
问,因为她补充道:“这时,小伙子懂了,觉得应该出点力,就说:‘您把我带去吧,我会
喜欢您的,我会好好的奉承您。’真的,那位先生心肠真好,戴奥多尔在他身边得到的东
西,可能会比他应该得到的要多得多,一定会这样,因为他头脑发热,可那位先生真好,我
常常对霞内特(戴奥多尔的未婚妻)说:孩子,您什么时候要是有困难,就去找那位先生。
他会自己睡到地上,把床让给您睡。他太喜欢那小子(戴奥多尔)了,不会把他赶出去的。
当然,他永远不会抛弃他的。”①
①戴奥多尔现在住在法国南方,出于礼貌,我问他姐姐他姓什么。当知道他姓萨尼
隆时,我就大声说道:“那时为了我给《费加罗报》写的文章,是他给我写了信!”——作
者注。
同样,她对圣卢的评价高于莫雷尔,她认为,尽管小伙子(莫雷尔)耍了所有这些花
招,侯爵却决不会让他生活在困苦之中,因为侯爵本人遭到了很大的挫折。
他坚持要我留在当松维尔,有一次甚至脱口而出,说我来这儿对他的妻子来说是一种快
乐,就是她现在所有的那种快乐,他这样说显然不是为了使我高兴,他说这是她在一天晚上
亲口对他说的,那天晚上她一直欣喜若狂,可开始时她感到十分伤心,我不期而至,使她奇
迹般地从绝望中摆脱出来,“也许是从最坏的情况之中摆脱出来,”他补充道。他请我想方
设法使她相信他爱她,并对我说,他还爱着一个女人,但他爱这个女人不如爱自己的妻子,
很快就要和她一刀两断。他这时自鸣得意,需要吐露隐情,我有时甚至觉得夏尔莉这个名字
会在罗贝尔嘴里脱口而出,就象一次开奖的号码一样。他补充道:“然而,我可以引以为
豪。这个女人无数次向我证实了她的爱情,可我却将为希尔贝特而牺牲她,她从未注意过一
个男人,她也认为自己是不会爱上男人的。我是第一个这样的男人。我知道,她对所有的男
人都严词拒绝,所以当我收到她的情书,看到她在信中对我说,她只有和我在一起时才感到
幸福,我就不能再离开她了。显然,要不是想到这可怜的小希尔贝特痛哭流涕我就心软,我
真会感到得意忘形呢。你不觉得她有点象拉谢尔?”他对我说。确实,我感到惊讶的是,要
是将就一点,她们之间确实有一种模糊的相似。也许这与脸部某些轮廓真正相象有关(例如
与希伯来人的血统相关的轮廓,这种血统在希尔贝特身上却极不明显),由于这种相象,当
罗贝尔的家里要他结婚时,他在门当户对的条件下感到自己更倾向于希尔贝特。这还和下面
的情况有关:希尔贝特一次偶然看到她不知姓名的拉谢尔的一些照片,她为了讨好罗贝尔,
就竭力模仿这位女演员喜欢的某些习惯,例如头发上总是戴红蝴蝶结,手臂上扎一条黑丝绒
带,并把头发染成棕色。后来,她觉得他因内心抑郁而脸色难看,就试图妙手回春。但她有
时做得实在过分。有一天,罗贝尔要来当松维尔逗留二十四个小时,我感到惊讶的是,我看
到她在入席时已十分奇怪地判若两人,她不仅和过去不同,而且和平时也不相同,我惊讶得
愣住了,仿佛我的面前坐着一位女演员,一位狄奥多拉①。我感到我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
好奇地想知道她什么地方变了。这种好奇心很快得到了满足,就是在她擤鼻涕的时候,尽管
她异常小心,手帕上还是留下各种颜色,犹如一块色彩丰富的调色板,我由此看出她脸上涂
满了脂粉。正因为如此,她的嘴唇才变得血红,还竭力使嘴上露出笑容,以为这样才会使他
满意,而这时,火车到站的时刻即将来临,希尔贝特却不知道她的丈夫是否真的会来,或者
会发来一份电报,这种电报的模式,就象德·盖尔芒特先生曾风趣地确定过那样:“不能
来,就撒谎。”这就使她双颊苍白,眼圈发黑,面颊上流着带紫色眼膏的汗水。
①狄奥多拉(约500—548),拜占廷皇后,查士丁尼一世皇帝(527—565)之妻。
她从小就当演员,查士丁尼爱其美貌聪明,纳为情妇,525年与她正式结婚。
他脸上装出温柔的样子,这和他过去自然的温柔形成鲜明的对照。说话的声音象酒鬼,
但又有演员的抑扬顿挫。他对我说:“啊!你看,只要希尔贝特幸福,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她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这点你是无法知道的。”这其中最令人生气的,仍然是自尊心,因
为他对自己被希尔贝特所爱而洋洋得意,但又不敢说他爱的是夏尔莉,就对小提琴手自以为
对他所具有的爱情,加上各种各样的细节,虽说这些细节并非纯属虚构,却也被善于夸大其
词的圣卢添枝加叶,而夏尔莉向他要的钱一天多似一天。他把希尔贝特托付给我之后就回到
巴黎。此外,我曾有机会(我把以后的事提前叙说,因为我当时还在当松维尔)在巴黎的社
交界见到他一次,是在远处见到的,在那里,他的话虽说生动、迷人,却使我想起了过去;
我感到惊讶,他的变化真大。他越来越象他的母亲;母亲的高傲、轻盈的风度,在她自己身
上是十全十美的,但传到了他的身上,由于他受过完美无缺的教育,这种风度就变得夸大、
僵硬;盖尔芒特家族特有的深邃目光,使他仿佛在仔细察看他经过的所有地方,不过这几乎
是以一种无意识的方式进行的,是出于一种习惯和动物的特性。他那个性突出的外表是盖尔
芒特家族所有成员都没有的,他即使在不动的时候,也如同凝固的黄金那样,是阳光灿烂的
白昼,这样他就仿佛披上一身奇特的羽毛,变成一个稀有的品种,使鸟类收藏家们都想占为
己有;但是,当这种化作鸟的阳光开始运动、行动之时,譬如当我看到罗贝尔·德·圣卢进
入我所在的一个晚会之时,他昂起了头,头发如羽冠一般显得喜悦而又自豪,金色的冠毛有
点脱落,脖子转动时的灵活、自豪和卖弄风情是人类所没有的,他使你产生的好奇和赞赏,
一半与社交界有关,一半与动物学有关,你不禁会想自己是在圣日耳曼区还是在植物园,你
是在端详穿过大厅的一位大贵族还是在观赏笼子里跳跃的一只小鸟。只要稍加想象,这个图
像中不但会出现羽毛,还会出现树枝。他开始说出一席话来,他认为这些话具有伟大的世纪
①的风格,并以此来模仿盖尔芒特的风度。但是,有一种微不足道却又无法捉摸的东西,使
这种风度变成了德·夏吕斯先生的风度。
①指十七世纪。
在那次晚会上,德·马桑特夫人离我们较远,他就对我说:“我离开你一会儿。我去奉
承一下我的母亲。”至于他不断和我谈起的爱情,并不是对夏尔莉的那种爱情,虽说他重视
的只有那种爱情。一个男人不管怀有何种爱情,人们总是会弄错同他发生关系的人的数目,
因为人们错误地把友谊当作恋情,这是一种加法的错误,而且还因为人们认为一个已被证实
的恋情会排除另一个恋情,这就又产生另一种类型的错误。两个人可以说:“X的情
妇,我认识,”并说出两个不同的名字,但这两个人都没有弄错。爱一个女人往往不能满足
我们的全部需要,我们就交结一个我们并不喜欢的女人来欺骗她。到于德·夏吕斯先生传给
圣卢的那种爱情,一个丈夫有了那种爱情一般会使妻子幸福。这是一条普遍规律,但盖尔芒
特一家却找到使这条规律产生例外的方法,因为有这种癖好的男人们希望别人相信,他们喜
欢的是女人。他们和某个女人一起招摇过市,使他们自己的女人悲痛欲绝。这种手法,古弗
瓦西埃一家用得更为巧妙。年轻的古弗瓦西埃子爵认为自己举世无双,自创世以来就受到某
个男性的诱惑。他认为他的这个癖好来自魔鬼,就同它进行了斗争,娶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
人,让她生了几个孩子。后来,他的一个堂兄弟告诉他,这种癖好相当普遍,还亲自把他带
到那些能满足他这种癖好的场所去。德·古弗瓦西埃先生从此只喜欢自己的妻子,以加倍的
热情来生儿育女,她和他被列为巴黎的最佳夫妇。人们对圣卢夫妇的评价就并非如此,因为
罗贝尔不但性欲倒错,而且还使妻子嫉妒得要死,原因是他毫无乐趣地供养着几个情妇。
可能是因为莫雷尔长得极黑,符合圣卢的需要,就象阳光需要阴影一样。在这个如此古
老的家庭里,一位头发金黄、聪明的大贵族具有一切魅力,心底里却埋藏着一种无人知晓的
对黑人的秘密癖好,这是十分容易想象的。
另外,罗贝尔从不让人在谈话中涉及他那类爱情。要是我说上一句,他就会回答道:
“啊!我不知道。”神情冷淡得让自己的单片眼镜掉落下来。“我并不怀疑有这种事情。如
果你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我亲爱的,我建议你到别处去问。我是一个士兵,就是这样。我
对这些事毫无兴趣,对巴尔干战争却兴趣盎然。过去,战役的词源学曾使你感到兴趣。我当
时对你说,即使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下,人们也会看到典型的战役,例如侧翼包围的伟大尝
试,乌尔姆战役。嗳!不管这些巴尔干战争如何特殊,鲁莱-布加斯仍然是乌尔姆,侧翼包
围。这就是你可以和我谈论的话题。至于你所暗示的那种事,我是一窍不通,就象对梵语一
样。”
罗贝尔不屑一谈的那些话题,希尔贝特在他走后却很乐意和我谈起。当然不是谈她的丈
夫,因为她对此一无所知,或是装作一无所知,但是,她大谈特谈这些事涉及的是别人,这
也许是因为她从中看到一种对罗贝尔的间接辩白,也许是因为罗贝尔同舅舅一样,既对这些
话题讳莫如深,又有一种倾听和恶言中伤的需要,使她了解到许多情况。在所有的人中,
德·夏吕斯先生并没有得到她的宽容,这也许是因为罗贝尔虽然没有和希尔贝特谈起夏尔
莉,却禁不住要以某种方式对她反复叙说小提琴手告诉他的事情:他一直憎恨过去的恩人。
希尔贝特很喜欢这种谈话,这样我就可以问她,阿尔贝蒂娜趣味相同,是否也有这类癖好,
因为阿尔贝蒂娜的名字我第一次是从她那儿听到的,那时她们是同学。希尔贝特无法向我提
供这方面的情况。另外,我也早已对此不感兴趣。但是,我继续机械地打听这方面的情况,
犹如一个记忆力衰退的老人,不时打听他失去的儿子的消息。
奇怪的是,以及我无法加以发挥的是,阿尔贝蒂娜喜欢的所有女人,就是所有那些可能
让她做她们所希望的那种事的女人,在那时由于得不到我的友谊,在何种程度上要求、恳求
——我不敢说乞求——和我发生某种关系。如果遇到邦当夫人,不需要给她钱她就会把阿尔
贝蒂娜给我送回来。这种起死回生在毫无用处之时发生,使我感到十分伤心,这并不是因为
阿尔贝蒂娜,要是她不是从都兰,而是从另一个世界返回我的身边,我就会毫无乐趣地接待
她,而是因为一个我所喜受却又无法去看望的年轻妇女。我心里想,如果她死了,或者我不
再爱她了,所有那些可能使我和她接近的人,就会在我的脚下消失。而现在,我徒劳地试图
去影响他们,原因是我的心病没有被经历治愈,这种经历本应使我明白——它过去曾使我明
白某些事——,爱是一种坏运,就象童话里的那些人一样,只要魔法没有解除,别人就无能
为力。
她对我说:“我手里的这本书,就是谈论这些事的。这是巴尔扎克的一本老书,名叫
《金眼女郎》,我仔细阅读这本书,是为了能了解我的那些叔叔。但是,这是荒唐而难以置
信的,是个美丽的恶梦。另外,一个女人也许会这样受到另一个女人的监视,但决不会被一
个男人监视。”——“您错了,我过去认识一个女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简直是把她监禁起
来;她不能去看望任何人,外出时只能由忠实的男仆跟随着。”——“啊!这一定会使您这
样的善良的人感到厌恶。是啊,我们曾经和罗贝尔谈起过,您应该结婚。您的妻子会使您恢
复健康,您则会使她幸福。”——“不,我的脾气太坏。”——“这是什么想法!”——
“我可以向您担保。另外,我订过婚,但我不能”
我回到楼上的卧室时忧虑地想,我一次也没有去看过贡布雷的教堂,这座教堂仿佛是在
淡紫色窗子里的绿树丛中等待着我。我心里想道:“算了,改年再去吧,要是我没死的
话”,除了我的死亡,我没有看到其它的障碍,也没有想到教堂的死亡,我感到教堂应该在
我死后长期存在下去,就象它在我出生之前曾长期存在一样。但在有一天,我对希尔贝特谈
起阿尔贝蒂娜,我问她阿尔贝蒂娜是否爱女人。“哦!一点不爱。”——“但是您过去说
过,她有不良的嗜好。”——“我说过这种话?您一定听错了。不管怎样,即使我说过,您
也弄错了,我是说她和一些小伙子谈情说爱过。另外,在这样的年纪,恐怕也不会在这方面
走得很远。”阿尔贝蒂娜曾对我说过,希尔贝特也喜欢女人,曾向阿尔贝蒂娜求过爱,现在
希尔贝特这样说,是否为了对我隐瞒这个情况?或者是(因为其他人对我们生活的了解往往
比我们认为的要多)她知道我过去喜爱、妒忌阿尔贝蒂娜(其他人对我们的实际情况的了
解,可能比我们认为的要多,但由于过多的猜想,他们也会进行不着边际的发挥并产生错
误,而我们则由于不进行任何猜想,希望他们产生错误),并认为我现在还是这样,就出于
好心用布蒙住我的眼睛,这种布,人们时刻为妒忌的男人准备着。不管怎样,希尔贝特过去
说的“不良的嗜好”直至今天所作的生活作风正派的担保,同阿尔贝蒂娜肯定的过程恰恰相
反,因为阿尔贝蒂娜到最后几乎承认她和希尔贝特保持同性恋的关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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