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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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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说总管是个正派人,也许后者确实也是个正派人!而遮住他人行为动机的那层帷幕,当
这个“他人”是我们所爱的人时,这层帷幕又会变得多么厚不可透啊!因为爱情不仅模糊了
我们的判断,还遮掩了我们所爱者的行为,她因深知自己被爱,便突然不再珍视那原先对她
可能是有价值的东西,譬如财产。也许爱情也多少促使她佯装藐视财产,以图通过使对方痛
苦而得到更多。这种讨价还价的行径也可能掺杂在其它事情里;甚至掺杂在她生活中无庸置
疑的事实里,比如她与某人的爱情关系,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唯恐人家透露给我们,其实尽
管如此,很多人仍然可能知晓,只要他们有和我们同样强烈的了解那件事的愿望,而他们却
保留着更多的任思想驰骋的余地,他们能避免引起当事人太大的怀疑,那桩爱情关系,某些
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不认识这些人,而且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们。当一个人对我们
采取一种难以解释的态度时,在种种原因里我们应当考虑到性格上的古怪,诸如对自身利益
的忽视,仇恨,对自由的酷爱,一时愤怒的冲动,对某些人说三道四的恐惧,凡此种种都能
促使他做出与我们的估计相悖的事。此外还有社会环境、所受教育等差异,人们不愿相信这
些差异的存在,因为两人在交谈时,它们消失在言语中,可是当我们独处时,它们重又出
现,并从截然相反的出发点引导每个人的行为,以至心灵的真正会合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的小安德烈,您还在撒谎。您记得吗(您自己也承认,前一天我给您打过电
话,您记得吗)?阿尔贝蒂娜那么想去凡德伊小姐也会去的维尔迪兰家的午后聚会,可是又
瞒着我,好象这是件我不应该知道的事。”“是的,可是阿尔贝蒂娜绝对不知道凡德伊小姐
会去。”“什么?您自己跟我说过,她几天前和维尔迪兰太太会过面。再说,安德烈,我们
不必再互相欺骗了。一天早晨,在阿尔贝蒂娜的卧室里,我发现一张纸,是维尔迪兰太太给
她的一个字条,力劝她去赴午后聚会。”说着我把那字条拿出来给她看,事实是阿尔贝蒂娜
走的前几天,弗朗索瓦丝设法把这张字条放在阿尔贝蒂娜的衣物上面好让我一眼便看到,而
且我担心,是她故意丢在那儿,让阿尔贝蒂娜误以为我翻过她的东西,总之让她知道我看见
字条了。此后我常思忖:弗朗索瓦丝耍的这一诡计是否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阿尔贝蒂娜的出
走,因为她明白她再也无法对我隐瞒任何事了,她感到心灰意冷,一蹶不振。我给安德烈看
字条,上面写的是:我毫不愧疚,因为我已得到亲人般感情的谅解“您很清楚,安德
烈,阿尔贝蒂娜总说凡德伊小姐的女友对她确实有如母亲、姐妹。”“但您把这张字条理解
错了。维尔迪兰太太要让她在自己家会见的人根本不是凡德伊小姐的女友,而是那个未婚
夫,那位‘我的情况很糟’先生,亲人的感情是指维尔迪兰太太对这个无耻之徒的感情,他
是她的侄子。不过我想阿尔贝蒂娜后来是知道凡德伊小姐会来的,维尔迪兰太太可能顺便告
诉过她。毫无疑问,她想到又将看到自己的朋友心里当然高兴,这使她回忆起过去的一段愉
快时光,假如您要去一个地方,并知道埃尔斯蒂尔正在那儿,仅此一点,甚至无需这么完
美,您也会很高兴的。阿尔贝蒂娜不愿对您说她为什么想去维尔迪兰太太家,是因为那里举
行了一场排练,维尔迪兰太太只召集了很少几个人参加,其中有她的侄子,您在巴尔贝克遇
到过他,邦当太太想叫阿尔贝蒂娜嫁给他,那天阿尔贝蒂娜想跟他谈谈。这个坏小子长得挺
俊再说也用不着找这么多理由,”安德烈补充道,“上帝知道我是多么喜欢阿尔贝蒂
娜,她是个多好的姑娘,可是特别在她得过伤寒以后(在您认识我们这一伙的前一年得的
病),她成了个十足的头脑发热、顾前不顾后的人。她会突然对自己手头的事感到厌恶,于
是就得变换,而且刻不容缓,她自己大概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您记得您来巴尔贝克的第一
年,就是认识我们的那一年吗?一天她突然让人给她发了份电报,叫她回巴黎,我们几乎来
不及给她收拾行装。而她没有任何理由走。所有的借口都不能成立,那个季节巴黎会叫她受
不了。我们大家都还在巴尔贝克,高尔夫球场还没关闭,甚至锦标赛还没结束,而她是那么
想得冠军!而且冠军确实也非她莫属。离比赛结束只剩一周了,可她倒快马加鞭地走了。后
来我还常跟她提这事。她说她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的,说是犯了思乡病(家乡,是指巴
黎,您想这怎么可能),说她不喜欢呆在巴尔贝克,还说她觉得那儿有人嘲笑她。”安德烈
的话里有一点是真的:如果说人们精神上的差异能说明为什么同一部作品在不同的人身上会
产生不同的印象,如果说感情上的差异能说明为什么您不能说服一个不爱您的人,那么同
样,人们的性格也存在着差异,这就是性格特点,这些性格特点也是行为的动机。但我随后
便不再考虑这一解释,我对自己说,要了解生活中的真情委实太难了!
我早就注意到阿尔贝蒂娜想去维尔迪兰太太家但又掩饰这种愿望,我没看错。然而这么
一来,当我们如此这般地掌握了一桩事实,我们只了解其表面现象的其它事实却逃过了我们
的眼睛,我们只看见闪过一些平面侧影便对自己说:是这个,是那个;是因为她,或因为另
一个女人。凡德伊小姐也将赴午后聚会的事被揭穿后,我以为一切都已昭然,何况阿尔贝蒂
娜为了先发制人自己也曾对我说起过。后来她不是无论如何不肯向我发誓说凡德伊小姐在场
丝毫不使她感到高兴吗?提起那个年轻人,我倒想起一件被忘掉的事。不久前,那时阿尔贝
蒂娜还住在我这里,我遇见过他,他一反在巴尔贝克时的态度,对我十分客气,甚至很亲
热,恳求我让他常来看我,由于多种原因我拒绝了他的要求。现在我明白了,很简单,他知
道阿尔贝蒂娜住在我家,就想跟我套近乎,以便于和阿尔贝蒂娜相会,并从我这儿把她夺
走,我因此断定他是个卑鄙小人。然而事隔不久,这个年轻人的头几部剧作上演了,当然我
仍旧认为他是为了阿尔贝蒂娜才那么想来我家的,我一方面觉得他这样做很不道德,可同时
我也不禁回想起从前我去东锡埃尔看望圣卢,其实是因为我爱上了德·盖尔芒特夫人。固然
情况不完全相同:圣卢不爱德·盖尔芒特夫人,因此我的感情虽然也许有点表里不一,却无
半点背信弃义之嫌。尔后我又想,我们对拥有我们所希冀的财宝的人怀有温情,但如果我们
喜欢这个财宝的拥有者本人,我们也会怀有同样的温情的。当然那时就必须抵御那种必然会
直接导致背信弃义行为的友谊。我想我始终是这样做的。但有些人没有力量抵御它,我们不
能说他们对财宝拥有者的友情纯粹是一种手段,不,他们的友情是真诚的,正因为如此,他
们的友情表现得特别热烈,以至一旦铸成背叛行为,那个受骗的丈夫或情人就有理由气得目
瞪口呆地说:“您要是听见这个无耻之徒曾经多少次对我作友谊的保证就好了!一个人偷别
人的财宝,我尚能理解。可是在偷之前还狠毒地必定要先向他表示友谊,卑鄙、奸诈至于此
真令人难以想象。”然而,非也,这不是以奸诈为乐事,甚至也不是完全有意识的欺骗。
阿尔贝蒂娜的假未婚夫那天对我表示的这类情谊远不只是他对阿尔贝蒂娜的爱情的衍生
物,它还有另一个更复杂的理由。原来他只是近来才知道,才承认,并愿意宣称自己是个知
识分子。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世上除了体育和吃喝玩乐还存在其它有价值的事。由于我得
到埃尔斯蒂尔和贝戈特的敬重,由于阿尔贝蒂娜可能跟他谈起过我如何评论作家,以及她想
象我本人如何写作,于是我在他(终于发现了自我的新的他)心目中陡然成了一个有趣的
人,一个他乐意与之交往的人,他愿意和他倾谈自己的计划,也许还要请他把自己介绍给贝
戈特,因此他提出要来我家并对我表示好感是出自真心,他对我的好感中既有理智的原因也
有阿尔贝蒂娜的影响,故而有真挚的成份。当然他并不是为此才那么想来我家,也不为此而
放弃其它一切。这最后一个理由只不过加强了前两个理由,使它们达到某种狂热的顶峰,而
且也许并未被他本人所认识,而其它两个理由则确实存在,正如阿尔贝蒂娜想去维尔迪兰家
看下午的排练时,她预想的乐趣也可能是确实存在的,那是十分光明正大的乐趣,因为她将
与童年的女友重逢,她们在她眼里亦如她在她们眼里都不是伤风败俗的人,她将与她们畅
谈,并以自己出现在维尔迪兰家这一事实向她们表明,她们往昔认识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女
孩如今已成了一个显要沙龙的座上客,此外她可能还将体味到听凡德伊乐曲的乐趣。如果这
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在我提到凡德伊小姐时她脸上泛起红晕是因为我是在谈起那次午后的聚
会时提到凡德伊小姐的,而她正想对我隐瞒那次午后聚会因为我不便知道那个婚姻计划。阿
尔贝蒂娜拒绝向我发誓说她对在聚会上能与凡德伊小姐重逢不感到任何乐趣,这在当时增添
了我的苦恼,加重了我的疑心,然而事后回想起来,这说明阿尔贝蒂娜一心要对我以诚相
见,哪怕在无可指责的事情上,也许正因为这是件无可指责的事,可是还剩下安德烈所讲的
有关她和阿尔贝蒂娜之间的关系问题。也许虽然我不一定要心宽到认为这完全是安德烈为了
不让我称心如意,为了打消我的优越感而编造出来的谎言,但我不是可以揣猜她有点夸大了
她和阿尔贝蒂娜干的事,而阿尔贝蒂娜出于思想上的保留则缩小了她和安德烈之间的事,她
狡狯地利用了我在这方面所下的某些愚蠢的定义,认为她和安德烈的关系不属于应向我交待
的范围,因此她可以否认而不担欺骗之名。然而为什么偏偏认为是她在撒谎而不是安德烈在
撒谎呢?事实和生活真是太艰深了,说到底我对它们还不了解,但在它们留给我的印象里厌
倦也许仍然超过忧伤。
我记得我第三次意识到自己对阿尔贝蒂娜已接近彻底的冷漠(这一次我甚至感到自己已
完全达到了冷漠),那是在安德烈最近一次来访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在威尼斯。
母亲带我去威尼斯过了几星期。由于稀世珍宝和平凡之物都各有其美妙之处,我在威尼
斯得到的印象与我过去在贡布雷常有的感受颇为相似,不过如以乐曲相比,前者是后者在完
全不同的调式上的搬移,同时也比后者更为丰富。当早晨10点钟侍者为我打开窗户遮板
时,在我眼前熠熠发光的不是圣依莱尔的亮得象黑大理石似的石板瓦,而是圣马可教堂钟楼
上的金色天使。它在太阳照耀下流光溢彩使人无法定睛注视,它张开的双臂仿佛在向我许
诺,半小时后我在小广场上将领略到无上快乐,这一许诺比它从前向虔诚的人们所作的许诺
更为切实可靠。我躺在床上能看到的只有这尊天使,然而世界不过是一面硕大无朋的日晷
盘,我们能从盘上的一个日射刻度来测定时间,同样,在威尼斯的第一个早晨便使我想起贡
布雷教堂前面广场的店铺,每个礼拜天我去望弥撒时这些店铺已在准备打烊,而集市的稻草
在热烘烘的太阳下正散发出浓烈的气味。但是第二天早晨我一醒来便想到的事,那催我起床
的事(因为在我的记忆和愿望中,它已代替了我对贡布雷的回忆),则是我在威尼斯的第一
次出游留给我的印象,这里的日常生活对于我就象贡布雷一样看得见摸得着:象在贡布雷一
样星期天早晨人们喜欢走到节日般热闹的街市上,不过这里的街是蓝宝石似的水道,阵阵和
风吹来,河水分外清凉,水色蓝湛湛的,蓝得仿佛具有了一定的强度,我可以将目光倚于其
上以放松我疲倦的双眼而不必担心水面会弯曲。象贡布雷鸟儿街的人们一样。我刚到的这座
城市的居民也从一间紧挨一间排列整齐的房子里来到大街上;不过在墙根处投下一抹阴影的
房子在这里被一座座用碧玉岩和花斑岩建成的宫殿所代替,宫殿物的拱门上方都雕有一尊美
髯天神的头像(稍稍超出建筑物的边线,和贡布雷房屋大门上的门环一样),头像不是在地
上投下影子使地面变成深棕色,而是在水中反射出倒影使水的湛蓝色更加幽深。在贡布雷的
教堂广场上,时新服饰用品店的布篷和理发店的招牌会展开它们放大的影子,而在圣马可广
场上,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物正面的浮雕在沐浴着阳光的空旷的石板地上撒下蓝色碎花
图形,这并不是说烈日当空时在威尼斯和在贡布雷都不必放下篷帘,即使水道边也不例外。
不过篷帘都撑在哥特式窗户的四叶形饰物和涡形饰物之间。我们下榻的旅馆的窗户也是如
此,母亲就站在窗户的栏杆前,她一面凝望着水道,一面耐心等着我,过去在贡布雷她也许
不会表现出这份耐心,那时,她在我身上寄托了种种希望,后来都未实现,所以她不愿让我
看出她是多么疼爱我。现在她深深感到故作冷漠已无济于事,便对我不再吝惜她的慈爱,好
似人们对被确认患了不治之症的人开禁,准许他们吃原来被禁止的食物。诚然,使得莱奥妮
姨妈那幢坐落在鸟儿街的房子的窗户与众不同的那些细微特点,诸如与左右两扇邻窗的距离
不等而产生的不对称感,过分高的木窗台,便于开百叶窗板的弯曲形栏杆,用束带分系于两
边的蓝色轧光缎子窗帘,这一切也都能在威尼斯这家旅馆看到,在这里我听到那种十分独
特、十分动人的话语,根据这话语我们远远便能认出那就是我们要回到那里用午餐的住所,
而且日后它们将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好象一种见证,证明在某一段时间这儿曾是我们的住
所;不过在贡布雷,正象在差不多所有其它地方,向我们说这些话语的是最平常、乃至最丑
陋的东西,而在威尼斯这一任务却由旅馆半阿拉伯式的尖形拱肋来承担,这尖拱被作为中世
纪家用住房建筑艺术的一大杰作陈列在所有的造型博物馆里,印在所有带插图的艺术书刊
上;我从老远的地方,甚至刚过圣乔治大教堂便能看到早先见过我的尖拱,它象一个表示欢
迎的微笑,而那一条条高耸的尖拱折线却象高傲的、近乎孤芳自赏的目光,给它增添了一种
尊贵气派。妈妈坐在彩色斑斓的大理石栏杆后边,一面看书一面等我,她的整个脸庞笼在白
色绢网的短面纱里,面纱的白色和她头发的白色都同样使我心碎,因为我深知母亲暗自留着
眼泪在草帽上加上了这副白纱,并不是为了在旅馆的侍者们面前显得“穿着讲究”,而是为
了让我觉得她不是那么身戴重孝,也不是那么悲哀,她心头的创伤几乎已经平复;母亲没有
立即认出我,所以一听到我从轻舟上唤她,便向我送来发自心底的爱,这份爱不需要任何物
质来载托,只由母亲那富于情感的目光载着它,母亲将它的目光尽量与我靠近,并微微撮起
嘴唇,把她的目光升华为一个仿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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