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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商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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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一连好几天不回家。我看他成不了啥气候,做成一次买卖就兜不住了,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漫滩抖活。这考不住的人呀干啥都不成,倒不是脑筋不够用,而是没有刚骨。要有刚骨的话,也考住了。还有你,就非耍这个钱不行?老娘耍钱,儿子瞎串,这人家还能闹好?”谈话间,里间儿传出小猪的“哼哼”声。金狮推开里间儿门看了一下,见一头胖乎乎的小白猪正四处乱拱,便转过身来说:“养这个干吗?啥钱都想挣,怕是啥钱也挣不来。”陈禄:“哼!我说不要养,你妈非养不可,乘我不在家,就给捉回来了。”玉枝:“家里准得有个吃泔水的吧?不然那剩饭剩菜往哪倒呀!”陈禄:“你少给我拿泔水说事儿。这泔水剩饭连那条狗都不够,牛还吃不上,还有猪的?你本身没脑子,看见人家都养,就坐不住了,跟着养。”玉枝:“咱们以前不养猪是因为有钱,买肉吃。现在没钱了,肉也不买了,你看咱们这多半年的伙食,有啥油水?咱们自己养一口,不就不花钱也有肉吃了?毛主席还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金狮随口说:“你现在养猪,那得等到啥时候才能吃上?”这下玉枝可来劲了:“你们冬天娶媳妇,不就省得买肉了?”陈禄瞪大眼睛:“你还给我找那穷理!这小猪小狗你不喂它,它自己能长大?你摊不进辛苦,不得尽喂粮食?尽喂粮食,成本得多少?人家别人养猪是因为家里有闲人,能出去揪猪菜,是拿辛苦换肉,顶如就业了。你有那个闲人吗?”玉枝无言以对。

第二天早上,陈禄、玉枝及金狮刚吃过饭,就见本村一个叫张二狗的中年男人进了院子。陈禄从窗玻璃上望见此人,眉头皱了一下,说:“要债的来了。”原来,年前收黄芪,陈禄跟这人借了一千块的高利贷。因为当时没有约定归还日期,只约定按月结利,所以陈禄卖黄芪回来没有还他。如今张二狗进屋,与陈禄客气一番,然后转入正题:“禄哥,按说把钱放你这儿我最放心,你啥时候想还啥时候还。可我眼下有个急用钱处,能不能今天上午给我凑齐了。”陈禄眉头一皱,说:“今天上午!?现在已经九点多,尽量吧!”张二狗:“不能尽量,要一定。我再没个哭处了。”陈禄为难地说:“这干春季,上哪弄去呢?”张二狗:“你的周转能力比我强十倍,所以我全靠你了。”玉枝插言:“不瞒你说,这个家”陈禄冲玉枝把眼一瞪,玉枝住口。张二狗:“实际上你还用周转吗?就自己还一下子拿不出三五千来?”陈禄:“跟你说实话,我的钱都不在手上,也不在银行,一下子连五十都拿不出来。”张二狗:“那你的钱哪去了?”陈禄:“借出去一部分,压在黄芪里一部分,小卖部压了些。”张二狗:“你的威信高,就给我去信用社贷些吧。”陈禄:“嗨!快别说那信用社。金狮找了郗来财八趟,贷出两千块,就再说死说活也贷不出来了。”张二狗烦燥起来,没好气地说:“禄哥,慢说我是要我的钱,就是跟你借两个也行吧!”陈禄无奈地说:“我现在真的没钱。有的话,还愿意担你那三分的害?”张二狗:“你分明是只管自己发财,不管别人死活。”陈禄也火了:“谁不管别人死活了?分明是你逼命哩,连半天也不等。”张二狗急得拍大腿,不意把炕沿上的茶杯打掉了。见此他愣了一下,继续说:“我若没急事,会逼你。”陈禄强压怒火:“你再有急事,也得给我个拆借的空呀!我这儿又不是会印钱呢。”张二狗因打了茶杯,心气有所萎缩,决计离去,但又不甘心,于是边走边说:“行了,我算看透了。都说你是个说一不二的硬汉,我看是少皮没脸的滚刀肉。就你活吧。”陈禄跟上去面目狰狞地说:“你再说一句。”已至屋门口的张二狗见状,硬着头皮说:“你以为我怕你?滚刀肉。”金狮见势不妙,急插在父亲前面,将张二狗向外推了一把,不意将之推倒。张二狗见金狮竟如此,怒不可遏,爬起来就朝金狮打去。金狮急将其双手抓住,与之僵持起来。陈禄在后面吼:“给我打!”金狮对张二狗说:“我不是打你,是叫你快走。快走!”说罢将手松开。张二狗顺势给了金狮脸上一拳。金狮捂着脸吼道:“快走!”张二狗扭头出了院门,然后吼道:“我见人就说,跟你要钱,除钱要不上,还得要一肚子气。”陈禄吼道:“老子撇了你。”说着就飞身上前。金狮忙赶两步将其拽住,玉枝也随后上来拉劝。张二狗于是骂骂咧咧地走了。陈禄说金狮:“你拉我干吗?我非撇了他不可。”金狮语重心长地说:“不能呀爹,咱们已经穷成这样,若再把他打坏了,糟蹋上万数,往后可怎么翻身呀?再说,因为啥来?远日无仇近日无冤,只是一时话不投机,崩砍了几句。真正的深仇大恨都忍过来了,这算个啥呀?”陈禄没言语,半日不吭声。

接下来的星期六傍晚,金狮从乡政府回到家中,见只有父母在家,又问:“银狮还没回来?”陈禄:“今天上午才回来。”金狮:“那哪去了?”陈禄:“我叫他带了一千五百块钱上后山买黄芪秧子去了。”金狮宽了宽心,问:“一千五百块钱的秧子能栽几亩?”陈禄:“按去年的行情,有一千块就能栽十亩。我给他多拿五百块,一个是要他买好的,二个是怕秧子涨价。用不了可以剩回来嘛。”金狮点点头,又问:“光秧子钱一亩一百五,这样载一亩黄芪总共得多少费用?”陈禄:“连肥水都算上,总共有二百五六够了,比种麦子多一百来块。”金狮:“这么说,秋天即便每亩(成苗)卖六百块钱,还赚三百五。”陈禄:“如果这儿卖六百,带到广州就是一千多了。反正咱们是要下广州的嘛。”金狮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吃罢饭,陈禄和玉枝料理家务,金狮去送牛奶。一个小时后,陈禄和陈祯正在谈论关于春耕的事,就见金狮回来生气地说:“他妈的,早上现挤的奶汁,半滴水没掺,他也要扣百分之六的水分。”原来是这么回事,近几年由于奶牛增多,迈达召乡一带的牛奶越来越不好往出送了,天天要剩下许多。幸好迈达召村一个叫崔三豹的人与县城奶粉厂有关系,开始收购牛奶。于是奶主们每天把挤出的牛奶都直接送到他这里来。因为这周围收牛奶的仅他一家,所以他对送来的牛奶百般挑剔,常常要扣百分之好几的水分。尽管如此,奶主们的牛奶毕竟有了去处,所以还是要天天把牛奶送过来。闲话不提,再说陈禄听了金狮的牢骚,说:“有啥办法呢?咱们再没个送处。我说把牛卖了吧,你妈不依。”陈祯问:“如今一斤牛奶能卖多少钱?”陈禄:“哼!扣完水分才三毛五。”陈祯又问:“这两头牛一天能挤多少斤?”陈禄:“咱们喂饮跟不上,常年均拉下来才八十来斤。”陈祯:“就这一天毛收入还30来块哩,成本有多少?”陈禄:“哼!别的人家没成本,咱们是尽成本。”陈祯:“因为啥?”陈禄:“因为啥?别的人家放得勤,喂得细,一头一天有十斤精饲料就够了;而咱们没人手,夏天也全拿精饲料和玉米杆儿对付,不但没产量,成本还够个高。两头牛一天就十来块的利,还把人熬煎个够,每天又要铡草,又要喂饮,又要挤牛奶送牛奶。我说卖了吧,你二嫂不依。有心扩大吧,现在牛奶的销路又不行。”金狮:“咱们不能收牛奶,非给他送不可?”陈禄:“唉!咱们以前不收,是因为一直有大买卖,不考虑这点收入;而且你们都在上学,缺人手。如今大买卖也没了,银狮也不上学了,我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觉得有两难。”金狮:“哪两难?”陈禄:“第一,听说崔三豹跟奶粉厂掌柜李老八是姑舅,正因为这个,崔三豹才收的牛奶。别人送去,李老八会要吗?第二,崔三豹收牛奶已经多年,奶主们都跑顺了。咱们现在贸然去收,能收到多少?收得少了,刨去开支也没利呀!”陈祯思考着说:“这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卖难,第二个是买难。买难卖难买卖难!”金狮紧抽了一口烟,说:“我看问题主要在买不在卖。”陈禄吃惊地说:“那你说说,咋就在买不在卖?”金狮:“崔三豹跟李老八是什么姑舅?是亲姑舅还是小姑舅、叔伯姑舅、两姨姑舅、结拜姑舅?一个人有多少姑舅?说不定他们什么姑舅也不是,是崔三豹怕别人插他的行,故意这么编的。就算是亲姑舅,谁肯白养活谁?谁肯三毛能买不买,偏花四毛?爹你没有姑舅两姨?对你咋样?这不是说姑舅两姨就真的不亲了。姑舅两姨打断骨头连着筋,还真亲哩。问题是当你连自己的儿女兄妹都顾不过来的时候,还会顾姑舅两姨么?就算你有本事,能顾得来姑舅两姨,你不能直接把钱给他,非得递暗财?就算这个李老八不能按常理推论,甘愿在崔三豹名下老吃暗亏,又如何?咱们一旦把货夺过来,崔三豹手里没货了,李老八不要咱们的货,他那个奶粉厂不开了?”陈禄低头细细地琢磨金狮的话,陈祯开言:“人家的奶源又不止咱们这一片,能误得了人家开奶粉厂?”金狮:“可咱们这一带是全旗的奶牛集中区。他若把这一带舍了,就会开工不足。厂子开工不足,开支照旧,想完蛋呢?”陈祯:“人家不要,你收下奶汁没处送。没处送不得停收?你停收了,崔三豹不就又可以收了?”金狮:“他若真的不要,咱们就送市里去。天底下又不是就他一家奶粉厂。”陈祯:“市里离这儿一百几十里,等你送过去,奶汁也坏了。”金狮:“咱们可以想办法让它不坏嘛。”陈祯:“有啥办法?”金狮一时也想不起个办法来,便说:“办法总会有的。听说茶粟庆(敕勒左旗政府所在地)最近也开了个奶粉厂,离这儿六十里,不太远吧?”陈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开了个奶粉厂。即便真的,奶源缺不缺?”金狮:“就算不缺,咱们送过去不挣钱还不行?”陈祯:“不挣钱为啥?闲得难受?”金狮:“咱们不是真的要往市里和左旗送,而是要逼着李老八接咱们的货。”陈祯不言语了。金狮继续说:“这只是个最坏打算,也许实际上根本没这么复杂。不管咋样,咱们总得试一试吧?大不了最后不收了,白忙一阵,也没什么害处。”陈禄开言:“十拿十稳的买卖谁不会做?还能挣下个钱?种地倒是保险,能挣下个钱?再说世上哪有十拿九稳的买卖?种地还有个天旱雨涝呢。买卖有七成把握就算保险的了。卖的问题就不要考虑了,现在开始考虑买吧。”陈祯:“买的问题好解决。崔三豹不是叫人们往他那儿送吗?咱们不用送,直接上门收,一下子就夺过来了。”陈禄:“如果崔三豹看见情况不妙,也上门收呢?”陈祯:“他扣水分,咱们不扣。”陈禄:“如果人家也不扣呢?”陈祯:“他已经坏了道行了,人们不会再相信他了。”陈禄点点头,又说:“但这不能保证把货都夺过来。如果都夺不过来,老这么两家争着,奶主们给你胡来,也不是个事儿。”金狮:“咱们受不了,崔三豹他也受不了。这就看谁能撑到最后。还有个办法,崔三豹半个月结一次帐,咱们就五天结一次。他五天结一次,咱们就付现金。”陈祯:“咱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个家底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金狮:“别人不知道就行了。这是心理战术。因为咱们有这个空架子,所以人们会更相信咱们。等崔三豹退出,咱们也就不用付现金了。”陈禄一拍大腿,说:“好!”说罢又低下头来,说:“这上门收牛奶,就得有台机动三轮车。可如今一台机动三轮车四千多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呀!”陈祯想了想,说:“锦狮(陈祯大儿)他大舅不是在宝图机械厂当销售科科长?就卖这种三轮车。上次他来了还跟我说:‘你若想要的话,先开走,钱慢慢付。’我当时想,我要那玩意儿干吗呀?我家里的四轮车还闲着呢。没想到今天还真用上了。”陈禄点点头,问:“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干?若想干,你去赊车,然后咱们两家共同打车钱;若不想干,你就帮我赊一下车,我在三个月内给人家把车钱打清。”陈祯:“听你们的说法,也能刨闹两个。锦狮也不念了,种地用不着这么多人,还是干吧。”陈禄:“你干最好。这个买卖总得两人来做,而我们家就能抽出个银狮来。”陈祯听罢,于第二天即把车赊了回来。

银狮从后山走了十来天才回来,却只带回可栽两亩的黄芪秧子。陈禄问:“咋就这些?”银狮:“我先去的那个地方价钱涨了一半,我不甘心,又跑了几个地方,没想到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贵。等我回到原来那个地方,价钱又涨了一半。我见已经这么贵了,就没敢多买。”陈禄气得拍了下大腿,说:“哎呀,你能干个啥?种子秧苗一类东西,你管它贵贱,尽管给我往回买就行了。”银狮:“这不回来跟你商议么?要买我再去不就行了?”陈禄苦着脸:“哼!怕是迟了。以前黄芪价钱一直起不来,秧子也跟上不值钱,人们就没种下多少。这也是后山地多,靠天吃饭,不把地当回事,随便种了些。快把钱拿来吧。”说罢转对玉枝:“你快去给我再周转五百的高利款。我要亲自去,坐明天一早的车。”玉枝领命而去。第二天一早,陈禄起程,过了三天却空手而归。因为后山正经货已经没了,剩下的不成器,又贵,栽上也没利。陈禄无奈,教育银狮:“春撒一斗子,秋收万斤粮。对于种子、秧苗这类东西,不要太在乎它本身的价钱。”误的已误,陈禄静下心来,决计从明天开始收购牛奶。

第二天陈祯和银狮起了个大早,匆匆吃罢早饭,便开着机动三轮车到各奶户门上收牛奶。不跑路就能把牛奶卖掉,奶主们当然乐意;而陈禄、陈祯,人们也都是认识的。因此陈祯、银狮转了这么一圈下来,就把这一带三分之二的牛奶收了上来。另三分之一没收上,还是因为去得迟了,奶主们已送至崔三豹处。期间有的奶主也不无担心地问:“人家崔三豹跟奶粉厂沾亲,奶粉厂肯要你们的吗?”陈祯便说:“崔三豹跟李老八是小姑舅,而我跟李老八是亲两姨。以前我们只不过不想干这个。”收足一千四百斤的牛奶,陈祯和银狮直奔县城的奶粉厂。去了奶粉厂,李老八看了一下货,又谈了谈结算方式,便把货接了下来。崔三豹等了老半天不见那三分之二的牛奶送来,只好先带这七百多斤进城。半道上遇上乘兴而归的陈祯和银狮,才明白怎么回事。于是等进了城,他怪怨李老八:“我送得好好的,你干吗要接他们的?”他跟李老八还真是小姑舅,因此这么说。李老八:“人家带着那么多的货,我不要,你想让我停产呀?你收不收牛奶不要紧,而我机器、厂房一大堆,贷下那么多款,停了产不得上吊?”崔三豹:“你不要,他们送不出去不得停?停了我收,这两千多斤牛奶不还是你的?”李老八:“人家不能送左旗或市里?天底下又不是就我一家奶粉厂?”其实他并非真的怕缺原料停产,而是忍受不了崔三豹的长期耍奸。最后他说:“保生意还得靠你自己,你可以跟他们去抢嘛。你送来的我可以优惠点儿。”崔三豹无奈,只好回来做抢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崔三豹留一人等待那三分之一的牛奶,自己则带人去收复失地。陈禄则觉得头天去过的人家已经知情,因此吩咐陈祯今天先从另三分之一的奶户收起。崔三豹所到之奶户,有的因为无法忍受他的长期克扣,专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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