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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铁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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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嘻嘻笑问:“鱼为何上钩?”

唐仇点点头,英气和魔气在她身上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混合:“饵。他是为了要杀死情敌。情敌就是他的饵。”

哈佛眯着眼打量唐仇,仿佛她是可以吃下肚里去的一般:“我店里的李大七,是死在你手里的吧?”

唐仇用一种很女人而且很风情的眼色,回望哈佛:“我杀人可从来不问人的名字。”

哈佛给她这样一看,心里“怦”地一跳,连忙转过了视线,心里还叫了一声:好险!

哈佛人长得矮。

而且肥胖。

但一早已看破了世情:他这样子的长相,不会有特别美丽的女子喜欢。

他早已死了这条心。

所以不会有幻想。

——如有美丽的女子垂青,那一定是别有所图。

因而他从不为所动。

可是纵使他定力如此高、修为这般足,这回给唐仇这么看上一阵子,难免也色心大动,心乱如麻。

幸好他急急敛定心神,转移视线。

他人在“天机”主持大局,身在江湖联络志士,什么漂亮的女人,动人的女子都见过了,但像唐仇那么清纯而清丽又清亮更清秀的女子,他还是平生首遇。

哈佛干咳一声道:“我是大七的老大,我要为他报仇。”

唐仇笑了起来。

笑靥如花。

连黑暗中的火光都为之失色。

“我可不跟人进屋子里,什么饵我都不答应。”她笑眯眯地好像在看一只令人垂涎欲滴烤得正香的烧猪一般,柔声道,“除非是你邀我,那又不同。”

哈佛退了一步。

——被她的温柔逼退了一步。

那是杀死人的温柔!

他已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舐了舐干唇(他明明已喝过很多水了),道:“我不约你,我约不起你。约你的是,他。”

他一指后面。

后面来的是个很瘦的和尚。

可是样子很漂亮,腰间有一把秀气的长刀。

额很高,神定气足,但眼神很妖冶。

那是艳芳大师。

“是我。”艳芳大师合什道,“是我要与你一战。”

唐仇唇边的美丽棱角展了展:“我不喜欢和尚,管他道行有多深。要他破戒嫌伤阴骘,要引诱他又嫌费事。”

艳芳大师居然能平心静气:“美丽的女子都是不喜欢出家人的。”

唐仇一双美目凝视了他一阵子,才道:“不过你那么俊俏,削发为僧实在太可惜。但是……你看来却有点脸熟。”

艳芳大师漫声吟道:“志士凄凉闲处老,名花零落雨中看。谁知老卧江湖上,犹枕当年虎骷髅。”

唐仇一震。

失声道:“天!是你!”

“是我。”艳芳大师合掌道,“不是你,我还不出家哪。”

唐仇余震未消,好不容易才勉强展颜道:“你……你其实不应该出家……”这才镇定下来,忧怨地道,“……你其实可以不出家的呀……在我那么多漫长而孤单的日子里,你都没有来找我,没有来陪我。”

她的语音动人心弦。

她的眼神令人动心。

艳芳大师微微一笑,道:“要么,放下屠刀,你且去吧。不然,那就请了。”

唐仇奇道:“我手上有刀么?你腰上才有刀!”

艳芳道:“姑娘就是好的刀。”

唐仇剪水般的双瞳一眨:“请?请什么?”

艳芳大师平静地道:“请动手吧。”

我没有爱情让你兑现

唐仇很快就恢复了她的冷、清和艳。

她剑眉轻轻一挑:“动手?你不是那么无情无义吧?”

艳芳大师平静地道:“过去的事,提来作甚?我已六根清净,出家为僧,再没有爱情让你兑现了。”

唐仇像看小狗小猫般侧头看了看他,像不相信他这种人会说出这种话似的。

“没有情,我们之间,也有义吧?”

艳芳大师两道淡眉蹙了起来,像在印堂间下了一道锁似的。

“我就相信这一点,以致无家可归。”

唐仇美美地笑了:“所以你还是你,你并未忘情,还记住以前的事。”

艳芳大师也并未给激怒,印堂反而重新开朗:“你要是不动手,放下小相公,去吧。”

唐仇抿咀笑道:“我不动手,但我赖在这儿,小相公的命在我手里,你能奈我何!”

“果然还是姹女唐仇!”艳芳大师不愠不火地道,“不过这一招耍不响了。因为赵好跟你说过:她要是伤一根毫毛,他都会找你算帐。”

唐仇夷然道:“我会听他的话?”

艳芳大师道:“你要得到大快人参。”

唐仇轻松地笑:“我用得着怕他?”

艳芳大师道:“他确是个可怕的对手。”

唐仇叹了一口气,哀怨地道:“看来,你真的是抓准了对付我的窍妙。”

艳芳大师平静地说:“一个人吃亏多了,对不吃亏的方法,总会有些把持。”

唐仇索性拉下了脸,寒起了容色,道:“那你想怎样?”

只是这么一句,就充分地闪露着剑气与英气来。

艳芳大师神色不变:“放了小相公。”

唐仇哂然道:“你们是找麻烦上身,赵好会跟你们以血洗地。”

艳芳大师道:“我们自有办法对付他。”

唐仇蔑然道:“就凭你们?”

艳芳大师:“袁天王就够了,祖贤二弟正在米铺里困住了他。”

唐仇这下倒不敢造次——赵好自入米铺后仍全无动静,已显得十分不寻常:“你又凭什么对付我?我可不入布庄。”

艳芳:“放人吧。”

唐仇:“不放。”

艳:“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我可不要动手——”

——话未说完:

她的后发忽然竖起——

千万道发丝夹杂着暗器在黑夜里如密雨急袭艳芳大师!

说不动手,却已动手。

———动手,就是蜀中唐门的:“发雨”!

发雨急射艳芳大师。

还暴射其他“天机”的高手。

连旁观的一向只讲实效不大理会手段的凤姑,吃了一惊,骂了一句。

“卑鄙!”

可是艳芳大师似早已有了防备。

他突把袈裟一脱。

一甩。

虎的一声,罩住了暗器,裹住了发雨。

袈裟所卷起的旋风,蓦把所有的火把都摧熄了。

场中一点灯光也无。

黑。

全黑。

实体的黑。

一一在火光熄灭之前,铁手已及时瞥见,哈佛挥手正令那一干“天机”子弟及时退了开去。

静悄悄地退了开去。

看来,一切都早有布署。

黑里,什么都看不到。

夜里,正有一场舍死忘生的决斗。

一一而且还不止一场。

大家屏息以待。

黑夜里的格斗因为看不见,所以比看得见的更分外惊心。

——何况,这些人要对付的是武林中两大凶徒:一个心狠,一个手辣。

余国情不禁有点耽心:“假如老三真的是在米铺里,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凤姑道:“国花是在米店里。赵好闻出了他着了‘冰’的伤口,唐仇也没更正,他们那时已在同一阵线对敌中,看来国花真的是在里面的。”

宋国旗大感不愤:“那姓哈的要出卖三弟?!”

凤姑道:“哈佛是只老狐狸。他这样做无非是要把赵好引入屋里,但我想不透他如何对付这人魔!”

铁手忽道:“他还有另一个用意:把赵好和唐仇这两大敌手的力量分开。”

余国情更是大惑不解:“何不让唐仇和赵好自己打起来更好!”

铁手道:“其实,当时他们俩已交手数招,各讨不了好,他们也不是蠢人,已不准备打下去了。哈佛一出来,使赵好进入屋里杀害情敌,并明知赵好会用话兑住唐仇,然后他们再来收拾唐仇。”

宋国旗也有着许多迷惑:“就算屋里布了机关,赵好入易出难,但艳芳大师收拾得了唐仇吗?”

铁手沉吟了一阵子,轻吟道:“‘四日壹女,三天哈佛,两晚祖贤,一夜艳芳’。”

凤姑接道:“两晚祖贤,我还弄不清楚他的出处。但‘天机’组织第一好手:艳芳大师,他的武功非同小可,更可怕的是到了晚上,尤其是乌灯黑火、不能视物的夜里,他的武功,更能提高三至五倍以上!”

宋国旗恍然道:“啊,现在岂不正是……”

余国情也悄声道:“就算有灯火,也给他全弄黑了。”

宋国旗喜道:“这样说来,唐仇只怕不易讨得了好。”

余国情这才明白:“难怪艳芳大师的外号是‘一夜艳芳’了。这个‘夜’是‘黑’字的意思吧……”

凤姑喃喃道:“却不知‘两晚祖贤’的‘两晚’又是何意?袁天王是不是可以制得住并疯半癫的赵好呢?”

这时候,那米铺前黑夜里传来了声响。

一些动作的声音。

开始时,声音很小。

渐渐,声音大了。

到后来,声音极大。

——那就像是一万只棱子,正在织布机上急旋着、猛拧着、并划着绷紧的丝而发出尖锐的嘶鸣。

就在这时,米店里传出来密集的微光,同时也传出了声音。

先是啸声。

而后是歌声。

那是赵好的歌声。

歌声疯狂且乱。

扰乱了琴声。

——只是,这琴、歌和嘶鸣却同样使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赵好竟会此时此境唱起歌来了!?

哥舒夜带刀

真正的英雄除了像常人一般享受愉悦之外,还得要享受痛苦。

家天下

赵好进入了米铺。

他的鼻子很灵。

胆子很大。

恨意很深。

一一这几样加起来:使赵好不惜冒险进入这家米铺。

他恨李国花。他认为始终没获李镜花芳心之故,全因为这位大相公。所以他要杀他。他胆大。他不认为袁祖贤是他之敌,所以直闯米铺。他闻到仇人身上的味道,尤其是着了“冰”的味道,使“冰”毒的是唐仇,唐仇是他的师妹。他当然熟悉“冰”的味道。

进入了米铺,四周当然都是米,一袋袋的米,一包包的米。

他闻到米香味。

当然他还发现了一件事:

这米店里奉拜着很多的灵位。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灵牌。

——至少有百多个。

他忽然感到不适。

他觉得有很多“人”都在米铺里。

——很多“人”,轻功比他好,内息比他高,所以比他更无声无息、莫测高深。

这使赵好很震讶。

——因为以他的功力,居然还使他摸不准的高手竟有这么多,而且都悄没声息地会集在这儿,事前他竟一无所知,那是比白天亮的是月亮更令人诧异。

他心中震动。

他开始有点后悔:

———为什么要贸贸然进来闯这一阵?

幸好,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放下大快人参,你可以安然步出此门。”

赵好第一个反应就是:

他试图闯出去。

可是没有用。

出不去。

———种巨大、无形、奇异、前所未遇的力量,正在左右着他、左右包围了他,使他左冲右突甚至闹得个左支右绌都闯不出路向来。

他从未遇过这样的事。

他也从未遇过这样的高手。

一一而今,他竟连“敌人”都没看见!

“敌人”也根本没“现身”!

他解开赤色头巾,他抹去了额上的汗,第一句话就问:“袁二,你布的是什么阵!?”

袁祖贤答:“这不是阵,所以你破不了。”

——有阵,才有破阵。

——天下最高明的阵也有其破解之法。

——无阵,便不可破。

赵好为这一句而顿悟。

他再问:“你请了什么人来!?”

袁祖贤:“我没有请人来。我就一个人,加上国花负毒为我抚琴对付你已绰绰有余。”

赵好不信。

因为他就折在这里。

——可怕是这屋子里的“人”简直不是“人”,而纯粹是一种“高人”的压力!

所以他厉声道:“你说谎!”

袁祖贤语气坚定而高傲:“我不必对你说话。你承受的压力,不是人为的。这儿有我历代祖先九十八人的灵位,这儿是我的家。我天天奉拜他们,依时上香,初一十五,斋戒沐浴,念经祈祷。先祖先宗已自成一股力量,你既然闯入我的家,就自然为先祖先宗所制。你等于是一个人跟我全部祖先为敌,我的祖先多是名臣勇将,英雄烈士,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我们全部!你错进这儿了!”

赵好怒道:“你说鬼话!”

袁祖贤道:“不是鬼话。人是父母生出来的,父母也有父母所生。一旦先人死去,既不拜祭,即是忘了生你育你之因,背了生你育你之恩,其灵必生不安。要是把这些先人的灵力都聚合起来,与所习武功配合运使,武功自然更加高强。不过,这种功力穷你一辈子之力,也练不成。”

赵好忍不住问:“为啥?”

袁祖贤道:“因为你的人狠毒,作恶无算,嗜杀如狂,早已羞见祖宗。”

赵好怒叱:“我呸!”袁祖贤重复那一句:“放下人参,放你出门!”

赵好突叱:“好!”

“好”字一出,凌空掠起,一拳往发声之处击去。

剧战一开始,赵好就觉得很不对劲。

他竟听到琴声。

而他打出去的拳风全不见了。

他立刻补上了掌。

——老拳少掌。

他很少拳掌齐用。

——就算刚才在对付唐仇的时候,也只施拳而没使掌。

但掌风也失去了声音。

他的拳和掌,都似给一种神奇诡秘的力量所吞噬了。

泥牛入海。

他立刻找到了目标。

他去攻击那些灵牌。

果然,他一动手,袁祖贤就出现了,他出手相拦。

他立即全力发动攻袭,要把这个人一举击倒。

他有信心能击倒这个人。

——可是击不倒。

因为这不止“一个人”。

他感觉到对方的力量绝对不止是一个人的。

而是一大群人。

还有那琴声使他心烦意躁,无法左右顾应。

而且对方已作出了反击。

也绝对不只是一个人。

而是无数的“力量”。

对这种诡异的力量,赵好无法招架。

一一他想退走也为这种奇特的“力量”所阻。

可是他又不认输。

他在此时反而更战出了战力。

斗出了斗志。

他一个人跟一群“不是人的人”格斗。

他心里明白:

这是袁祖贤的家。

袁家。

他在跟历来姓袁的决斗。

——这是一场必败的决战。

他身经百战,但却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他是不该进来的。

这是间米铺。

同时也是袁祖贤的天下。

——他的“家天下”!

突然,他长啸,高歌不已。

尖啸截断了琴声。

歌声搞乱了琴意。

袁祖贤在黑暗中的力量骤灭。

可是这时灵位前的油灯一齐陡亮,补白天王的功力也立即骤增!

赵好马上做了一件事:

他一面唱歌一面格杀。

袁祖贤虽乱而不败。

一一一杀不了。

——而且杀力加倍回挫。

赵好立即撒手。

飞退。

倒撞破墙而出!

“砰”的一声,他终于回到了外面。

这时,外面的天空,苍穹溟溟,正有一丝月华破云而出!

雨,是下不成了。

赵好生平只在战斗中听人求饶哀号,可是他这次得以脱困,得见月华,几乎感动得跪下来向上苍欢呼。

虽然他没有死。

也不算败。

他刚才只算是被困于米铺。

——而“大快人参”仍在他怀里。

黑天下

唐仇一向比较喜欢晚上。

她开始行事狠辣,就是因为吃过亏。

——在江湖上,如果你不够毒,别人就会来毒你。

所以她以恶制恶。

不过恶到头来,她聪敏惕悟,加上天赋的美丽和难得的武功,谁都不够她恶。

这时候,她的恶毒已无法节制了。

——一旦不够狠毒,可能就会让人报仇、暗算、取代、消灭掉了。

所以必须更狠毒。

何况狠毒已成为一种习性了。

这时候,狠毒已不是她求生的一种手段了,而是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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