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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王朝-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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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碗参汤来,又报告了一些事情。说了俞鸿图治河的进展,岳钟麒要的战车制造情形等等。弘历知道皇上的病根儿,你只要一说政务,他就会把一切不快都放下的。果然,皇上的脸上现出了笑容说:“你放心,对于弘时的死,朕并不伤心。朕如果舍不得他,就不能给他别的处分吗?但朕现在最痛心的,还是阿其那他们几个。他们死得早了些,可是,国法家法俱在,能让朕有别的选择吗?古人说:”社稷,重器也,虽天子不得以私据之‘,你一定得明白这一条。朕老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差,精神也不济了。圣祖就是在晚年时,因为身子不好,才放纵了下边的。所以,他老人家一走,留下来的天下就十分难治。你现在就学着在朕身边做事,处置政务也处置一切。朕就是懒点儿,有了你,也就不会出大错了。“
他说得很恳切,也很平静。弘历听了十分感动地说:“阿玛身子欠安,还是要请御医们来瞧的,这才是正道。”他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宋版的《易经》宋:“父皇,请您看看这个,这是十三叔留给儿臣的。”
雍正接过来看时,只见那书的夹缝中竟有一个条子,上面写着:“杀贾士劳”四个字。他惊异地问:“这是你十三叔留下来的?”
弘历笑笑说:“我早就和十三叔用《易经》来互传消息了。十三叔说,这事非李卫来办不可。”
雍正恩忖着说:“贾某是个有神通的人,而且现在有功无过,岂能无缘无故地杀了他?你要缜密呀!你能肯定,他猜不到这纸条里的意思吗?”
“绝对不会的。他要是能隔着书皮看透了《易经》,那可真成神仙了。”
雍正不出声地笑了:“好,你十三叔不愧大英雄。今后,朕要有重要大事时,也用这部《易经》来和你互通消息。”说完,他踱着缓慢的步子走回澹宁居了。
当晚,有旨意传出:“乔引娣着晋位‘贤嫔’,在畅春园造宫居住。”至此,雍正所有的夙愿全部满足了。
朝廷和民间,对他这样的处置也不是没有评论。因为弘时是秘密处死的,所以,三天前曾有旨意说他“处事妄诞,放纵不羁,着革去王爵”;几天后,又传旨说他已“羞愧良尽”。从允禩、允禟、允礻我之死于囹圄,到舅舅隆科多三爷允祉被囚禁,又到亲生儿子弘时之死,人们都看出了雍正整顿吏治的心硬手狠,也看到了他为了建立盛朝而六亲不认的真面目!这些惊世骇俗又雷厉风行的干法,震摄了官场,也压住了所有的歪风邪气。尽管还有人背地里说长道短,叫苦挑剔。比如,对田文镜和鄂尔泰,就只敢在下边骂他们是“敲骨吸髓,刻意盘剥,假报考绩,邀功图进”。可要他们公然提出反对,甚至攻讦这几位“模范总督”,却是谁也不敢了。经此一亭,不但是雍正皇帝,就连张廷玉等大臣们,也都觉得现在事情好办了,官员们听话了。令能行,禁能止,真是达到了没有有任何阻滞的地步。
政务上顺手了,可军事上却是十分棘手。头一件就是云南改上归流的亭,谁也不能办好。当地土司根本就不买朝廷的账,新选进去的官员们,又都不愿在这穷乡僻壤里作官。没有一点儿油水不说,还事多任繁,谁愿意死死地呆在那儿啊。许多州县衙门里早就没有主管,而只有衙役了。这些人上下其手,无事生非地敲榨苗瑶百姓,那还能不激起兵变吗,他们聚众而起,焚烧府衙,把那里闹得无一日安宁。朝廷要派兵进剿,他们便采用“兵来我进山,兵去我再来”的办法对付,总是平定不了。鄂尔泰原来就当过云贵总督,也是因主张“改土归流”才投合了“圣意”进了上书房的。他对这情景,当然比别人更感到不安。他向皇上提出请求,愿意仍旧回到贵阳去主持。圣命出来,让他以军机大臣的身份,去督办云贵军政。于是他就亲自统带着大兵,浩浩荡荡地杀进了苗瑶山寨。
岳钟麒那里却又是一种干法:只听锣鼓响,不见人出来。他倒是很会做事,还没出兵哪,就先向皇上提出了“十胜”的把握:一,主德;二,天时;三,地利;四,人和;五,粮草广储;六,将士精良;七,车骑营阵齐全;八,火器兵械锐利;九,连环迭战;十,士马远征,节制整暇。说,有此十条胜算,策零阿拉布坦这个跳梁小丑,不难指日荡平!雍正听他说得这样肯定,能不予以嘉奖吗?不但升任岳钟麒的长子岳睿为山东巡抚,还择吉亲自在大和殿为岳大将军壮行。又命岳睿亲送父亲直到西宁,以示恩礼隆重。
正当旌旗蔽日,兵士欢腾,就要升纛开拔之际,突然小校来报,说:“准葛尔特使特磊进京朝见,路过西宁,请见岳大将军。”
这时正是雍正九年的七月,塞外胡杨正青,草肥马壮,西宁又绝无风沙之苦,最利于开战之时。岳钟麒巡营刚刚回来,一听这消息就愣住了。他把几个总兵召进帐来问:“你们说,见还是不见?”
可是,这个动议刚刚提出,就立刻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反对见特磊的人说:“这阿拉布坦最是狡诈,咱们吃过他不少亏了。干脆,一刀杀掉,号令示众,然后大军齐发,直捣匪巢!”有人则说:“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哪!他是来叩见皇上的特使,怎么能说杀就杀呢?放他走路,咱们该干什么还照干不误不行吗?”还有人说:“万一他真是要投降呢,擅杀来使,不也同样是有罪的吗?就是见他一面,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害呢?”坚决反对的人说:“现在正是士气旺盛之时,你要说声不打了,下边军士们知道要讲和,磕头烧香还怕来不及呢?千万千万,不能犯嘀咕。再说,仗打胜了,你说什么都有理;仗要打败了呢,你就会百无是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宰了这兔崽子,除掉后患,别听他娘的胡说八道!”
众说纷坛中,岳钟麒没主意了。不过,他带兵时间长了,心里就比别人清楚。他带的这支军队中既有满人,也有汉人,他们的心性是不一样的。满人骄横无能,汉人心怀不满却又招惹不起。这个特磊是奉命到北京朝见皇帝的,自己半路上把他杀掉。说不定有人就敢写密折告自己一个刁状,砸他一块黑砖。雍正又是个猜忌多疑,专断自信的主子,他连亲儿子还敢杀呢,何况自己这么个官儿。更可怕的是,万一将来战事不利,他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但现在就接见这个特磊,又确实有碍士气。他想了好大一阵,才吩咐说:“我不能太给他面子了,传他到侧耳房那个配庭里拜见!”
他起身来到亲兵们住的耳房里坐定,又命兵士们把特磊带来。一见面,岳钟麒就不容他说话地训斥道:“你就叫特磊吗?如今两家兵戍相见,你不在喀尔喀等死,来到军中有何贵干呢?”说完,他目视着自己的通译官。
特磊没听完通译官的翻译就笑了:“大人,请不要这个通译官吧,我能说汉话的。我自幼就跟着老阿爸在张家口做茶马生意,我的母亲也是汉人,我和汉人之间是很有情份的。”岳钟麒一愣,他注目这个蒙古大汉,觉得他一行一动都是那么沉稳和干练。黑红的脸膛上,浓眉中又长出了一道寿眉;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晶莹闪光,似乎满脸都是慈祥的笑容;他那一口流利的汉语,略带着一点儿晋北口音。要是不仔细听,几乎分辨不出他是个蒙古人。那特磊略一停顿又说:“我不是来给将军下战表的,我身上带着的是息争与和平的使命。”
岳钟麒不动声色地说:“你的话,本帅根本就不能相信。你们准葛尔人已经几次到北京去了,可只会骗人,却一句真话也没有。你们一边派人到北京朝见,一边又背地里进军西藏,你敢说没有这回事吗!所以,我觉得并没有必要来见你。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罢了。”
特磊听了却一本正经地说:“报告岳将军,我不是‘东西’,我是‘人’的。岳将军,你的汉语也说得不好啊!”
岳钟麒知道他是误会了,也更相信他确实是个蒙古人。便问:“是谁派你来的?是策零阿拉布坦吗?”
特磊大概是觉得房子里太热,便袒了一只袖子大声叫着:“将军,你们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孙子》里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嘛。将军对我准葛尔的形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你说的策零阿拉布坦,早在去年十一月就病死了。现在准葛尔执掌权力的,是噶尔丹策零大汗台吉。他一向遵从中央道统,仰慕中华文明,谨守西疆,多次击退哥萨克的入侵。他臣守喀尔喀蒙古,是康熙博格达汗特旨批准的,修表称臣也是有诚意的。我来,就是要消除误会,争取和平的。”
岳钟麒笑了:“什么误会?雍正二年时,被我天兵击溃的罗布藏丹增,不就是你们把他窝藏起来了吗?”
特磊欠身答道:“将军不知,当时的情形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当时执政的是老策零阿拉布坦,老阿拉布坦与罗布之间家世渊源,不能不收留他。汉人们说,这叫‘讲义气’。但罗布是一条毒蛇,是草原上的豺狼。他在我们那里收罗旧部,联络葛尔丹残部,借祝寿的名义闯进帐篷,想杀害年轻的噶尔丹策零。我们的台汗爷正想与皇上修和,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汗爷要我把罗布藏丹增解到北京,以表示我们对博格达汗的忠诚。但是,我们刚走到三叶河,就遇上将军的大兵正在向西挺进。逃亡的蒙古人告诉我们说,岳将军要横扫喀尔喀蒙古。我不能带着我们主人的忠诚之心身入险地,才命人把罗布藏丹增又押回了伊犁。将军,请你把我的话转告雍正皇帝陛下,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我就留在这里作人质,这样好吗?”
岳钟麒听他说得这样天衣无缝,还真找不出他的毛病。他起身说道:“好吧,我这就奏上去,你大约要在我的营中等上半个多月。我划出一片地方来给你住,你和你的从人吃饭睡觉都有人看管,你可小心,不要越轨呀!不然的话,休怪我军法无情。”
这天夜里,岳钟麒就详细地写了一篇奏折,飞马送上京师。他还特意地说:“策零阿拉布坦素无信义可言,特磊的话也不可信。请旨,将他就地正法,以激励士气。”
十二天后,雍正的批复来了。岳钟麒恭敬地打开一看,却傻眼了。因为皇上在这封朱批谕旨里说: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胜也。接旨着即将特磊妥送来京,我军暂缓西进。尔调停得当后,亦可与特磊一同进京。
钦此!
岳钟麒明明知道,这事儿是绝对不能这样办的,可他怎么敢违旨行事呢?于是,便连夜安排了军务,带着他的亲兵卫队,赶奔京城而去。他们来到京师时,已是八月中秋。今年的年景特别的好,就连年年遭灾的河南、山东和山西全都是大丰收。看景致时,更是赏心悦目。可岳钟麒却哪有那样的心情啊。他来到璐河驿时,见迎接他们的有不少人。张廷玉之外,还有新任京畿道李汉三和礼部外番司长陈学海。这陈学海虽被皇上饶了性命又封了官,却仍然是多嘴多舌。说起今年大熟,万国朝贡来,更是滔滔不绝:“咳,你们都没瞧见东洋鬼子和西洋鬼子的模样,真是太亏了。他们对皇上恭敬着哪!万岁爷的病让他们来这么一搅和,竟然好了一大半”
岳钟麒也不答言,却坐在那里想他自己的心事。明天就要朝见圣上了,自己该说些什么呢?
一百三十七回 脂粉地妖孽难逃命 御园中圣主惊失魂
第二天一早,岳钟麒就带着特磊来到了畅春园。旨意下来,说要让他自己先见见皇上,然后再传见特磊。特磊一听这话,连忙跪了下来,伏身在地静待皇上的召见。岳钟麒进来后,向上一看,果然,皇上御体安康,说话也比从前底气壮了些。岳钟麒就将特磊前来的情形,详细地报告了皇上。雍正笑着说:“以德服人,才能使外臣口眼而心服。高无庸,传那特磊来见朕吧。”
凑着这个功夫,雍正高兴地对岳钟麒说:“近大半年来,外国使臣纷纷前来朝贡,朕觉得真是风光得很哪!你在外辛苦带兵,实在是不容易。朕今天要赏你两样稀罕物,让你开开眼。法兰西贡来的二十支双简镶金鸟铳,赏你六支;还有日本国进贡的倭刀,钢火也很好,赏你二十把。你回头到宝亲王那里领好了。”
弘历笑着说:“岳大将军,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呀。我才得了两支火枪,李卫也才得了一支。皇上对你确实是另眼看待,我们都要忌妒你了。”
岳钟麒叩头谢恩说:“这是主子的恩典。不过,奴才想把皇上恩赐,用来依功行赏。斩敌上将一名者,赏鸟铣一支;擒敌千夫长一名的,赏倭刀一把。皇上以为如何?”
李卫凑着这热闹说:“岳大将军这法子好。如此奴才也厚着脸皮,斗胆向主子请求再赏两把倭刀。像吴瞎子这样的人,一心为朝廷办事,又不要俸禄的人,赏他一把倭刀,他一定会兴奋不已哪!”雍正便也笑着答应了。
高无庸已去了好大半天了,特磊却还没有来到。雍正刚要发问,就见高无庸进来禀报说:“主子,这个特磊还且得等一会儿才能来到。他说,他这是要替他的主人来求皇上恕罪的。所以,他是一步一跪,一跪一叩首地在走着呢。”说着时,他又拿出一个烧饼大的金饼子来说,“这也是他给奴才的,他说想求大皇帝对他格外开恩。”
雍正笑了:“哦,既是他给的,你主子知道了,你就收下来吧。”他为特磊的这个举动激动得脸上放光,“特磊如此知礼,事情就大有希望。钟麒,你和李卫都可以退下去了。既然你回到了北京,索性就松弛两天,好好休息一下。朕已下旨给睿亲王多尔衮的案子平反昭雪,连鳌拜的子孙也恢复了原来的世职。不管是谁,只要他肯向化,朕就照样信任,照样给他官做。好了,你们去吧,特磊由朕亲自对付。”
走到外面,听岳钟麒说他要回驿馆。李卫就笑了:“你回去还能干嘛?我正要办一件要差,想借你一点威风呢!走吧,我领你去一个你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地方。”
岳钟麒经不起他活缠活缠的,只好答应了。他边走边说:“我听人说,你小子病得六死八活的,怎么还这样有精神呢?”
“咳!那都是他们在咒我早点儿死哪!不过,我这身子,还真多亏了那个贾仙长。他说我不要紧,这不,我就又活过来了。”
二人正往前走,突然看到前边过来一乘小轿,旁边还跟着四个顺天府的差役。李卫立刻就跳下马来,快步上前扯住了轿子:“老贾,他妈的你这个贼道士,你给我滚出来!”
贾士芳下了轿子,被李卫一把扯住说:“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声名显赫的岳大将军。老岳,你不知道,这道士如今在万岁爷跟前面子大着哪!可你瞧,他还装穷,坐这种二人抬的小轿。”贾士芳忙向岳钟麒打了个稽首:“贫道有礼了。”李卫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你今天哪儿也不要去,皇上正在接见外臣,你去也是没事,就跟着我好了。你们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一个砍不掉脑袋的杂毛老道,再加上我这个饿不死的叫化子,咱们三个出去玩玩,岂不是很好吗?岳大将军,你不知道,这老贾的能耐大着哪。上次张五哥要试试他的功夫,连着砍了他三刀,竟然连个红印儿都没起。”他说着拉着,也不由他们两人分说,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南市。这里是北京城里耍把式和各种玩艺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李卫一边转悠,一边胡乱买东西。桂花糖,云片糕,蝈蝈笼子,冰糖胡芦简直是见什么买什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怀里全揣满了。又把这些东西,交给岳钟麒和贾士芳替他拿着,弄得这二人真是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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