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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把我当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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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举着盏红灯”
  “是谁?”“就是我老伴,我现在的老伴——当时她是‘红灯照’。”“那怀里的孩子?”“就是霍元甲。”“天呐,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段!”
  “我老伴一见我,就扑通跪下,嘴里喊着:‘师父,师父,我师娘,师姐全歹了。’我说:‘是,都是我勒死的’。我老伴哭着说:‘那从今后,我就您的亲人,这孩子’我打断她“‘这孩子哪儿抱来的还送回哪儿去’。”
  “后来呢?”胖子抹抹泪。
  “后来,枪声大作,日本人冲进来了,嘴里喊着八格牙路,用枪指着我,问我‘什么的干括?’说时迟,那时快,日本人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钻了被窝,我老伴跪的方向也变了,冲着日本人磕头:“太君,他是磨豆腐的,大大的良民。’日本人就嘿嘿地笑用,用刺刀捅她身子‘花姑娘’地叫。于是乎,我掀被而起,大孔一声:‘住手!我就是你们要抓的义和团干部,和老百姓没关系!’”“唐老,这您可有点演义了。”胖子皱着眉头说。“据我所知,义和团基层始终都没建党。”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啦,早在一百年前,我们已经前仆后继了。”唐元豹被孙国仁抓着一只胳膊挟持着快步在长长的走廊里走。孙国仁把他带进一间诊室,几个穿白大褂的大汉上来把他按坐坐在一张椅子里,五花大绑一般将各种仪器的吸盘、夹子固定在唐元豹的四肢与躯干一,一台X光机被推上前,瞄准唐元豹。“我们开始调试——通电。”主管大夫说。
  坐在椅子上的元豹遭电击一通乱扭。
  “疼!”他大喊。一个大夫将一块伤湿止疼膏贴在他嘴上,他立刻没声了。
  所有仪器上的指示灯亮了,示波器上出现绿幽幽的萤光,紊乱地波动。仪器发出各种怪响。
  “现在开始测试,各控制台告数据。”
  “心一个。”“肝一个。”“肚一个。”“贤一个。”“停——肾怎么是一个?”
  操纵员仪器后在探出头问元豹:“你那个腰子呢?”
  孙国仁猛地撕下元豹嘴上的膏药,元豹嘴通红地问;“不能一个么?”“不能,”操纵员说,“都是两个,好好想想哪儿去了。”
  “想不起来,我小时候老丢东西。”
  “看看这腰子尺寸。”主管大夫说。
  操纵员又埋头后面,俄顷,报告:“有菠萝大小。”
  “这不结了,一个顶俩。”主管大夫对众人说,“继续。”
  “肺八百来米。”“脂肪能插住筷子。”自动记录仪“嗒嗒”记录着,把所有数据打在一条长长的纸带上。主管大夫和白度手捧着纸带一段段看着。
  “基本完好。”主管大夫对白度说,“如果不作解剖标本的话。”“松绑。”白度对大汉们说。又对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着麻了手腕子的元豹说:“请到这边来。”
  唐元豹被魁梧的孙国仁抓着胳膊在长长的走廊里快步地走。另一间雪白的诊室里,一排大夫抬起眼看被孙国仁跟跄捺坐在椅子上的元豹。一个戴黑镜的中年大夫手里握着厚厚一叠卡片在桌上轻轻敲着,和气地说:“下面我们做一次小小测验,请不要紧张,就象小时候你父母对提高一样,回答不上也没关系,相信你能回答的很好,都不是想很难的问题,千万别紧张。”
  “请吧,”唐元豹诚恳地说。“我尽量满足各位。”
  “谢谢。”大夫说,“下面开始,请看我手中的卡片,这上面画着一只猴子和一个人,我的第一问题是,你能否有一句话说明人和猴子最根本的区别——请你回答!”
  “猴子全身有毛,人只在几处有毛。”
  “回答正确,得分。”唐元豹嘿嘿地笑,美滋滋地瞅着一另一个大夫手里的记分牌,看到白度,立刻不笑了,严肃地坐好。“下面我问第二个问题,还是这张卡片,这只猴子和这个人,是猴子的脸皮厚呢还是人脸皮厚抑或是一样厚——清你回答!”“人脸皮厚。”“回答错误——扣分!”
  “没错。”元豹看到刚得的分被扣光,有点急。“是人脸皮厚么。猴子的脸老是红的,而人几乎不红,明显厚于猴子。”
  “你错了,应该说猴子的屁股老是红的,而人的屁股几乎不红,——晒了不红,当然问题不在这儿,我问的脸而不是屁股。这一题的正确答案应该是猴子脸皮厚——因为人没脸。”“那你冲着我的是什么?”“面,面部。”大夫沉着地说。“这是一道思辨题,你没有正确理解题意。”
  “你接着问吧。”“第三问:“就你看来,这只猴子和这个人夜上传统观念更强些?为什么?”“猴子,因为猴子一直没怎么变,而人总是在不停地变。”
  “回答正确。得分。下面我问第四个问题。在你看来,这只猴子和这个人谁更快乐?为什么?”
  “一样快乐,因为猴子不学习人学习,学习不学习都有无穷的乐趣。”“回答错误,扣分!不学习怎么会快乐?人不学习要落后,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么?”
  “可猴子不学习也不落后。”
  “你还认为它们不够落后吗?”
  “它们谁也不学习。”“你向谁看齐?谁是你心中的榜样?是非颠倒,人妖不分没词儿了吧,说理你可说不过我,因为我比你爱学习。下面我换一种方式提问,还是这张卡片,还是四个问题,当我提问时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要立即回答,不许思考。第一,这猴子在这人面前是不是有自卑感?”
  “是!”“得分!二,这人要弄死这猴子是不是一定能成功?”
  “不是。”“扣分。”“当然不是,这人一没组织二没枪,一对一。猴子弄死他还差不多。”“第三问,既然猴子和人有血缘关系,你是人,那你和卡片上这只猴也有血缘关系了?换句话说,你们是亲戚,但若把这只猴子交给你赡养,你仍会把虐待它。”
  “是!”“扣分!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的得分情况。”大夫回头看记分牌。“很遗撼,你一分未得。”
  “我想问问你们根据什么标准打分?”
  “印象。”大夫说时我们全凭印象打分。你认为不公平吗?”
  “不不,我认为再公平也没有了,要不凭印象那才怪呢。”
  “这样吧。”大夫和其他人咬了阵耳朵,对元豹说。“我们再加一道题以决雌雄。还是这张卡片,这只猴子和这个人”“你是否能把你手里的其它卡亮出来考考我——那么厚厚一打。”“否!在人生的问题上,你只要回答好一张就不错了——
  那些卡睡是为别人预备的。还是这张卡片,这只猴子和这个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么互相凝视心里在想什么?”
  唐元豹和大夫互相凝视着。
  “它们共同在想,可别变成它那样。”
  “你得出什么结论了?”白度问大夫。
  大夫看看白度,又看看元豹。
  “很遗撼,我还是不能给他得分,当然,也不必扣分——
  我还得琢磨琢磨他这句回答。”
  “那就谈谈印象,你不必急于给我一个科学的答复。”白度说。“印象?”大夫人往椅背一靠凝视着元豹。“智商不高迷反毋庸置疑的。大忠似奸,寿命很长,结两次婚,绝后,有小财犯小人关键时刻有贵人相助。这样吧,我送他两句诗,这样也许能把我的意思说明白些。‘春负得意杨缠柳,路上行人欲断鬼’——没看他手相前,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让我们把书翻到四十四页倒数第四行。”审讯室里,秃头胖子声音琅琅地念着书:
  “是夜,全城火光冲天,枪声炽盛,洋兵如虎入关群,四处烧杀,兵勇拳民作鸟兽散。一绝法师等辈在啥德门陷入法兵之手,虽作努力嘶打状,终不敌被缚,卯时三麋,被法人斩于菜市口,同时赴死的还有义和拳匪的其他领导人大刀王五小刀赵六等百余人”
  胖子抬起头对戴着老花镜用手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辩论的唐老头儿说:“当然,尺信书不如无书,这本《青楼忆蛋》也不过是谈鬼说怪之作,但既是一家之说亦可姑妄存之。我们都有这种体会,谣言往往是事实的孪生姐妹。”
  “这么说是我错了?”唐老头儿抬起脸,愣愣地说。“可我确实记得我被日本人抓进炮楼枪毙过一回。”
  “你看过《小兵张嘎》对吗?”
  “看过。”唐老头颌首。
  “这就不奇怪了,前几天我们审问过胖翻译,连他都忘了当时他是站在日本以人身边还是日本人对面。”
  “为什么我不能日本人毙一回再被法国人毙一回?反正我死里逃生已经定案。”“没说不可以,问题是你赶得及吗,被日本人毙完再赶去让法国人毙?”“我认为是可以的,逻辑上也说得通。当我饮弹倒下后,闭上眼睛装死。日本人走后,我爬出万人坑,从地上站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怀着对帝国主义的刻骨仇恨,重新又开始战斗啦。”胖子歪着头琢磨着唐老头儿的话:“听上去也没毛病。”
  “我沿着东西大街一路向南杀去,哪里枪声激烈,我就出现在哪里,肠子流出来了,我把它塞回去;眼珠掉出来了,我把经吞下去。当时我什么都来不及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下,中国就完了!”
  “后来呢。”“后来我终于倒下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金星,接着天旋地转,接着一片漆黑。”
  “你对在菜市口被斩还记得些什么?”
  “我醒来就在那儿了,大家排着队等着砍头。什么也来不及说话就轮到我了。至于砍头怎么砍,那就象剁排骨差不多,一手按着一手操刀。”“总不会一句话没有吧?当你和战友告别,当你面对刽子手,按理,总要讲几句。”
  “好象,好象是说过世界革命万岁。”
  “不能。”“噢,想起来了,我和王王只是互相握了提手,用眼神儿互相勉励了一下。接着我转过身对刽子手斥道:‘我们中国,就要亡在你们这些人手里了!’”
  “这看来是真话,刽子手是中国人?”“不,法国人。”“现在请举起你的左手,握掌这只,这只是左手。好,让我们宣誓。”“向谁宣誓?冲着谁?”
  “向我,看着我。”白度和唐元豹各举着左拳面对面站着,互相以严地道望。“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服从组织,牲个人。”
  “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服从组织,牲个人。”
  “从今后,除了组织我就没别的亲人了。”
  “从今后,除了组织我就没别的亲人了。”
  “头可断,血可流。”“头可断,血可流。”“上刀山,下油锅。”“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山月死。”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山月死。”
  “版权所有,不得翻印”
  “版权所有,不得翻印”
  “单方违约,赔偿对方一切损失。”
  “赔偿对方的一切损失。”
  宣誓完毕,白度热烈地和元豹握手。“从今后,咱们就是同志了。”
  元豹喜洋洋地咧着大嘴笑着:“这么说还不够味儿。应该说从今后咱们就就不是人了——不是一般人了。”
  “我非常想知道,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要知道,除了你,别人都没活过来。”“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中国人民是杀不死的。”
  “我倒听说过这句话:中国人民是杀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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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把我当人
第六章
  “哐、哐、哐——滴嗒滴、滴嗒滴、滴嗒滴嗒滴。”
  一队女中学生打着鼓、吹着号迈着整齐的步伐出现在繁华的街上。在她们队伍的后面,儿个精壮的扎羊肚手巾的农民围阒一架支在平板车上的大,捧穗飞扬地拼命擂,“呼呼呼。”
  五花八门的民间艺人跑着岸船,舞着狮子踩高跷喜洋洋地铺天盖地而来。民间艺人后面缓缓工来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唐元豹背手站在上面,脑后插着一支大木牌牌,身旁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彪大汉,神态严峻。
  路上的行人看到此番景象正在纳闷,忽见身边跳出儿个戴眼镜的书生振臂高喊:“热烈祝贺中国头号男子汉的诞生!”
  喊完拼命鼓掌,接着又喊:
  “打倒帝国主义!帝国主义及其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有些人还掏出传单撒起来。
  行人盲目地跟着眼镜们喊起口号,热烈地冲卡车上的元豹喜掌欢呼。“热烈祝贺中国头号男子汉的诞生!”
  “我早说过,群众中蕴藏着巨大的热情。”
  卡车驾驶室里,孙国仁沾沾自喜地对白度说。“现在你相信了吧?”“我还是不同意过早地抛出唐元豹。荣誉过早到来,不利于他的改造。”你得替我想想,赵老下了死命令,利润指标一定要完成。”
  “我懂,你也是不得不施法。”
  卡车随着花红柳绿的秧歌队驶上另一条街,只见刘顺明正在前面路边跑前跑后地指挥着他手下的黑狗子调度坛子胡同的欢迎队伍。坛子胡同的老少爷儿们姑娘媳妇都被轰出来,在大街上靠墙根儿一字排开,刘顺明手下的人正在挨个给他们发纸糊的小旗。刘顺明手里拿个小旗站在队前对坛子胡同的居民做着示范。“卡车一到跟前,你们就这么晃动小旗,大声欢呼,记住,要欢呼出朝鲜人那种激动万分、情不自禁的劲儿,有想哭的也别不好意思。”“来了来了。”一个黑狗子奔过来嚷。
  刘顺明猛一回头,猪八戒、秦香莲近在咫尺地冲他摇头晃脑。卡车驾驶室里白度、孙国仁的脸也请晰可见。
  “乌啦——!”刘顺明被动地伸出双臂作陶醉状。“乌啦——!”他手下的人纷纷伸出双臂。
  男人们摘下帽子冲元豹摇晃着欢呼。妇女们手舞小旗挤成一堆有节奏地颠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
  “乌啦——!”刘顺明再次前倾伸出双臂,微笑地闭上眼。
  “我怎么记得早年间也这么上过一回街。”李大妈踩电门似地抖着一腮帮子肉悄没声地问旁边的元豹妈。“手里拿着小旗,冲人哆嗦。”“四九年。”“还早。”“那就是三七年了。”卡车驶上另一条街,街上的人都横眉立上地瞅着卡车上的唐元豹。一些妇女还咬牙切齿地朝地上吐痰,指着唐元豹骂:“这样的坏人,不杀怎么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度问孙国仁。“这儿汉咱们的同志么?”“北京太大,安插不过来。同志们一条街一一条街地鼓动,已经疲于奔命了。”“那就应该把路线规划好,只走大街。元豹同志会怎么想?”元豹笑嘻嘻地不管人家是骂是笑一概报之以温存。
  里外装裹得犹如大庙一般的“宝味堂’饭庄张灯结彩。
  白度、孙国仁看见元豹瞅着满面油光的赵航宇犯愣,忙上前介绍。“这就是赵航宇赵主任,把你们爷儿俩发掘出来的就是他老人家呀。”“噢,赵主任,赵主任可好?要没您还没有我们俩的今天。”
  “好,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赵航宇执捏着元豹的手引到那排肥头大者的队前。“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宝味堂’的经理们,爱国者。别看是买卖人,全深晓大义,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赞助你的一日三餐,还保证喂好喂肥。”
  “啊,壮士。”为首的胖经理握住元豹的手说,“我们兄弟儿个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宁齿倾家荡产和你们一起要饭去也不能担个汉奸的罪名。既是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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