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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剑狂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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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有弊也有利。
银虎虽然无法看到白天羽的动静,也同时不必看着他那在脸上露出的定力。
如果让你面对着一张比你还有定力的脸,你说不定会提早崩溃?
对付银虎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他。
“看即是不看,不看即是看”。
这是佛学的至高哲理,这一点白天羽当然也懂,所以他很快的就将眼晴闭起来,把自己也处在银虎的境界。
一种各凭感应而决生死的境界。
蝙蝠虽盲,却凭着敏捷的听力来辨方向和东西,白天羽和银虎这一点,无疑也是“蝙蝠之战”。
白天羽现在总算明白银虎为什么要挑这里来作为决战之地了。
这里不但没人,四周也静悄悄的,“蝙蝠之战”不但要绝对的静,也要绝对无动的东西存在。
只要有任何一点声音或是动的动作,都会影响决战人的判断力。
在这种绝对静与无动的时候,忽然有了动的气息。
不是银虎在动,更不是白天羽在动,
动的是白天羽背后刺来的一把剑。
这一剑不但刺得很轻,也很慢,慢得几乎你无法感觉到它在动。
可是白天羽却早已感觉到了,就在他开始动时,白天羽就已发觉了。
照理说,这么慢的一剑,白天羽一定可以闪得开。
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定是个八流侠客。
这一剑厉害就在它的慢。
这一剑的绝招就在它的轻。
这一剑如果是很快的刺向白天羽,他不但可以闪开,还可以砍掉持剑的手。
因为这一剑如果是用很快的速度刺来,不但惊动了白天羽的感觉,也会牵引了银虎的触觉。
只要银虎的反应一被触动,白天羽就可以动了,只要他一动,不但可以杀了这背后刺剑的人,还可以反击银虎的攻势。
可是这一剑却刺得很轻、很慢,慢到只惊动白天羽的感觉而已,银虎却没有反应。
所以只要白天羽一动,纵然他可以杀掉刺剑人,却绝对无法逃过银虎的攻击。
这一剑真是刺得很要命。
这一剑无疑也是绝代高手才能使出来的。
这一战的安排,这一战的设计,无疑也是当代智者才能想得出来的。
这一战的每一个设计都是精华,武功的精华。
白天羽这一生中如果有对死亡感到恐惧,那么一定是现在。
也只有现在,他才了解到死亡是来得那么的快,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令人感觉不到它的来临,就仿佛春风拂面般。
他以前时常听到别人说“发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他不懂寒意为什么会发自骨髓深处?
那种发自骨髓深处的寒意,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寒意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种寒意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也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明了那是种什么滋味。
后来当然有人听过白天羽和银虎这一战,于是就有人问:“既然不动是死,为什么不干脆动呢?”
“动又如何?”
“动了至少还可以拼一拼。”
“说不定还可以拼出个奇迹来。”
“不动虽然是死,一动却死得更惨。”
“为什么?”
“不动顶多也只是让那一剑刺死而已,一动就会变成了‘洞洞人’了。”
“洞洞人?什么叫洞洞人?”
“如果你看见过,或者能想象得出,一个人身上同时被八十几样的暗器射入,那么你就明白什么叫洞洞人了。”
“所以当时白天羽如果一动,就会成了洞洞人?”
“一定。”
“银虎的暗器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他的暗器又何止用厉害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动也是死,不动也是死,那么白天羽是死定了。”
“你说呢?”
“那么他没死?”
“世上只有哪一种高手可以这种情形下能不死的?虽然是三少爷谢晓峰也一样。”
“楚香帅呢?”
“一样。”
“一定死?”
“一定。”
五
黄昏将到,未到。
阳光仍很艳,它从树梢照进树林,将藏花和任飘伶的影子断断续续的映在地上。
从林间望出去,可以清晰的看见无心庵的雄伟轮廓,更可以听见那阵阵传来念经声。
“大部分要去刺探秘密都是利用夜晚进行,为什么我们要在黄昏时刻呢?”藏花不解的问任飘伶。
“越是有重大秘密的地方,越到晚上,防备越森严。”
任飘伶靠在树干上冲着她笑一笑:“黄昏却绝对是他们的防备最松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这时是一天的工作最疲惫的时间,早班的到了这时是该交班了,晚班的是已玩了一天,而要在这时上班,你想想看,他们的精神会好吗?”
“换做我一定是坏透了。”藏花自嘲的笑笑。
“精神不好,警觉心就松懈。”任飘伶说:“所以我才要在黄昏时,去查探无心庵。”
藏花又看了无心庵一眼。
“无心庵是个佛门圣地,里面供俸的是观音菩萨,它岂能容忍别人在它面前做坏事?”
“菩提本无树,何来神与佛。”任飘伶淡淡的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连神佛自己都说菩提本无树,又哪里有神与佛。”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呢?”
“不是你糊涂,只是时间未到。”任飘伶笑笑:“到了时候,你自然会懂这句话的涵意。”
藏花又在摸鼻子了,每当她遇到须要思考问题时,她就会有这个动作。
藏花在思索着任飘伶话的意思,他却在含笑看着她,他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不要想了,这句话根本是想不通的。”任飘伶淡淡的说:“这句话能意会,不到时候,你怎么想,想破头也想不懂的。”
藏花就有这个好处,每当她遇到想不通问题,而这时又有人提议她不要再想了,她一定很听话的就不想了。
所以任飘伶一讲,她马上就放弃摸鼻子,马上就问任飘伶这样一个问题:“你答应皇甫擎天在一天之内将花语人带回去见他,一天之内也就是说到明天早上,你有把握吗?”藏花看着他:“你有把握花语人一定在无心庵吗?”
任飘伶没答,只在笑。
有时候这种笑就代表很有把握的意思。
所以藏花又说:“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须要我来烦恼,答应南郡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操个什么心,我担什么忧?”
她盯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其实我所关心的,所担心的是你的酬劳。”
“我的酬劳?”任飘伶一愣:“我的什么酬劳?我的酬劳有什么好让你关心的?”
“有,当然有。”藏花说:“我的酬劳是一百两,如果我们的酬劳是相等的,那么我们分担的危险也就相同,如果你比我多,那么就对不起,有危险,你先承当,有痛苦,你先享受。”
“有欢乐呢?”
“当然也是你先享福呀!”
“你还真有公平心。”
“那是当然的。”藏花笑着说:“我的原则一向是拿多少钱做多少事。”
任飘伶用一种带有很得意的眼光看着藏花,又用一种很得意的声音问她:“以你想,我的酬劳是比你多,或者是比你所拿的一百两还要少?”
“我们是伙伴,生意又是你接洽的,依照江湖惯例,当然是定是你拿得比我多。”藏花说:“我想你一定拿得比我多。”
“为什么我一定拿得比你多?”
“第一,南郡王不是个小气鬼,第二,南郡王不但大方,而且要救的人又是他女儿,第三,这件事的危险度很高。”藏花板着手指头在数:“有以上这三点,所以我才敢断定你得的酬劳一定比我还要多。”
在此时此情,藏花居然还有心情去计较两个人的酬劳?
她似乎好像忘了一件事。
忘了被绑架的花语人是她的姊姊,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虽然同是养女,但毕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何况花语人对她还不错。
她怎么可以不先管花语人的死活?而先和任飘伶在计较酬劳呢?
这种事除了藏花做得出来,还有谁做得出。
当背后那一剑刺出时,白天羽的心就已凉了,也可以说就已死了。
因为他知道过一剑带来的,只有死亡。
也唯有死亡,才能解开这一剑。
这一剑无疑已是死亡的一剑了。
这一剑虽然刺得很轻、很慢,但总有刺入肌肉的一刻。
白天羽己感觉到这冰冷的一剑,从他的后背刺入他的心脏。
他也听到剑刺入肌肉时所发出的声音。
剑本无情。
它是否能感觉到人的恐惧。
剑已无情。
它是否能听到人们内心的呐喊?
第六章 尼姑庵里的和尚
一
剑纵然有情,它也无法感受到人们的恐惧,它也无法听见人内心的深处的呐喊。
就正如花朵若能语,人们也无法听见它的呻吟和哀嚎。
那一剑已然从白天羽的背上刺入。
鲜血已如花般绽放,如春雨般落下。
这时已是黄昏了。
春阳羞柔的躲向西方的山头。
夕阳的余阵在藏花的脸上闪动,就如庙宇的灯火在佛像面上跃动一般。
藏花看看旁边的落日,再看看树林外的无心度,她忽然露出疑惑之色,不禁喃喃地说:“奇怪?”
任飘伶听见声音,回过头望着她:“什么奇怪?”
“现在是不是已到黄昏了?”
“是的。”
“黄昏是不是人们厨房该开始忙碌的时候?”藏花问的好奇怪。
“应该是这样。”任飘伶突然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肚子饿了?不然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庙里有素食,尼姑庵这个时候也该是开晚缮的时间。”藏花望着无心庞屋顶上的烟囱:“为什么不见她们的烟囱冒烟呢?”
“说不定她们今天吃干食呢!”
“干你的头。”
声音一出口,藏花也觉得这实在不是一句女孩子该说的话,所以她也不由的噗嗤笑了出来。等笑声稍为小些时,她才又开口。
“就算她们今天吃干食,现在也该是她们念晚课的时候,为什么庵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呢?”藏花说。
“说不定今天是她们的公休日。”
藏花猛然回头,用一种很生气的眼光盯着他:“你的脑袋里除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名词外,还装了些什么?”
“还装了一些如何才会把你气死的点子。”任飘伶笑着说。
“你——”
藏花已气得说不出话来,任取伶却一直在笑,而且居然笑得很开心。
“你生气的样子实在好看板了,你生气起来,才有点像女人。”
任飘伶继续笑了一会儿才停住,但他的眼中仍有笑意,嘴角的那抹笑痕还没有退尽。
“你说的这些事,我早已注意到了。”
“注意到了为什么不说?”藏花仍板着脸:“非要等我提起来了你才好损我。”
“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吉凶未知,我只想让我们的心情轻松一些。”任飘伶说:“没想到你经不起开玩笑。”
“谁说我开不起玩笑,我只是不想被骗而已。”藏花虽然仍想板着脸,但眼底却已有了笑意。
自古以来,庙或是庵为什么要盖在荒僻的地方呢?
因为它们盖得越远,越荒僻,就越有神秘感。
有神秘感?
——神秘感通常也就是最能引起人们好奇的崇拜的原因。
不错,人们也通常都会对一些他们不能了解的事感到畏惧。
因为有了畏惧,就不能不拜。
“而且人们通常也总喜欢到一些比较远的地方去烧香。”藏花说:“因为这样子才能显出他们的虔诚。”
“你差不多全说对了,”任飘伶笑着说:“只差一点。”
“哪一点?”
“烧香的人走了很远的路之后,一定会很饿,很饿的时候吃东西时,总觉得滋味特别地好些。”
“所以人们才会总觉得庙里的素菜特别好吃?”藏花说。
“你总算明白了。”任飘伶说:“素斋往往也正是吸引人们到庙里去的最大原因之一吧。”
有很多人到庙里去烧香时的心情,就和到郊外去踏青一样,所以聪明的和尚尼姑,都一定要将庙或庵盖在很远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和尚庙尼姑庵通常都是下午烧香的人比较多?”任飘伶说。
“为什么?”
“因为人们从早上出发,到了庙的时候都已是过了中午。”任飘传说:“等烧完香,祈完神,就已快吃晚饭了,所以庙或庵通常在这个时候生意最好的时刻。”
“我现在也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了。”藏花说:“但那些和尚尼姑听见了你将他们比喻成作生意,一定会气死。”
“他们气不死的。”
“为什么?”
“酒色财气,四大皆空。”任飘伶说:“这句话你难近也不知道?”
“不错,不错,既然气也是空,不气也是空,和尚尼姑当然是气不死的。”
“会气死的就不是真和尚真尼姑了。”
“所以气死他们也没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气死她们了?”藏花问。
“可以,
当然可以。”
二
偏僻的树林,树林的尽头就是无心庵。
藏花和任飘伶已走出树林,这时忽然从远方飘来一朵乌云,将那抹未尽的日色掩住了,乌云里隐隐有雷声如滚鼓。
藏花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像马上就有一场暴雨来临了。”
“下雨天,杀人天。”任飘伶说:“在这种天气里,杀人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谁要杀人?”
“杀人的人。”
无心庵的大门在风中摇晃着,不时的“砰砰”作响,庵内的院子里仿佛有一团团,一片片,一丝丝黑色的云雾被风卷起,漫天飞舞。
说那是云雾,又不像云雾,说不像,却又像云雾,在这种阴冥的天色里,看来真有点说不出的诡秘恐怖。
藏花当然早已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形。
“那是什么?”
任飘伶也在疑惑,但脚步却没有停,他走人院子,捞了一把漫天飞舞的黑云。
藏花当然也跟进来了:“这究竟是什么?”
任飘伶没有回答,只将手里的东西仍给了她。
这东西软软的,仿佛是柔丝,又不是,藏花看清之后,不禁失声叫出:“头发!”
“是头发。”
“哪里来的这么多头发?”
满院子的头发在风中飞飘,看来的确有股说不出的恐怖之感。
任飘伶看着满院子的头发,忽然笑了:“说不定无心庵忽然变成了剃头铺了。”
只要在这庙里,你无论看到多少和尚都不会觉得奇怪,更不会吓一跳。
但如果在尼姑庵呢?
三
这里是无心庵,是武林三大出名尼姑庵之一。
现在尼姑庵里却没有尼姑,一个尼姑他没有。
尼姑庵里没有尼姑,那有什么呢?
无心庵里有和尚。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和尚有几十个,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合什,盘膝坐在地上,坐在无心庵的大殿上。
一眼看去,除了一颗颗光头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人了,每个头都剃得很光,光得发亮。
藏花忽然明白院子里那些头发是哪里来的了,但她却还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忽然都剃光了头来做和尚?
无心庵里的那些尼姑都到哪里去了?
大殿里很静,虽然二三十个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念经声。
和尚虽然是神尚,却不会念经。
——是不是他们还设有学会念经。
藏花慢慢的走过去,一个个的看,忽然在一个和尚面前停了下来,她瞪大了跟睛看着那个和尚。
这个和尚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的盘膝坐着,非但头剃得精光,但脸上也是光溜溜的。
藏花看见他时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活鬼似的,她再看仔细一点,然后才用很不相信的声音说:“吴总镇头。”
这个和尚赫然是正行镖局的总镇头吴正行。
任飘伶也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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