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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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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枪锐啸,幻显着海碗大小的殷红花朵,在刀波晶雨中纷纷落英,红影漫天飞舞回旋。

“勾魂七枪”是祁丰甚少用的,今天他不能不承认,不用这绝活,恐怕不大好倒弄。势道乍变,朵朵血花不离高凌宇的咽喉,道:“姓高的,你的辰光不多了!”

高凌宇吃力的转折,搪出连环五枪道:“祁丰,你嘴皮上的枪法高过你手中的鸭嘴双枪……”

一枪旁颈而过,高凌宇几乎已感到枪缨触到脖子,但这瞬间可以做很多的事。刀芒爆现,往后一收,祁丰夸骨上先凉后热,切了一道口。

这点小灾难算不了什么,“勾魂七枪”才施出四式,他不信这绝活会全部落空,第五、第六全在对方拖泥带水,几乎挨枪的情况下过去。这最后一式幻出十一朵枪花,奇的是枪花有时像碗,有时像盘子,有时小得像个小酒盅,这完全是枪的前进后退在高速中所造成的。

“嗤”——左枪挑破了高凌宇的衣襟,祁丰嘴角噙上自负的晒意时,暗红刀芒有如闪电到了眼前。眉头一凉,不久眼皮子上就被液体流溅,迷住了右眼。

原来祁丰的有眼眉连毛带皮被削了下来,从此以后,恐怕不再长眉毛了,刹那间十来个一齐扑上。

高凌宇大叫着:“上啊!这才过瘾……眼眉不见了……以后可以粘上假眉毛,不伤大雅,无碍观瞻……保证你仍能讨到媳妇……上啊……你是这儿的头子……怎么可能闲着?……”

他故意大声嚷嚷,是希望让铁老夫人及莲花听到而出声,以便江振禄好及时救人,这儿人多嘈杂,听不到别处的声音。

这工夫白骨断肠刀已伤了四五个,但这些小人物罪不及死,所以刀下留情。祁丰在此看守的人质,责任重大,敷药再战,也顾不得以多为胜了。

未伤的六七个汉子都是祁丰的心腹,都能为他卖命,在这情况之下,就可以支持一会,而高凌宇也不急于速战速决,过一会伤他们一个,希望江振禄能有充裕的时间找人。

可是江振禄迄未找到人,急得一头大汗。

这七八个人统通玩命,高凌宇要伤对方,自己也要付出点代价,当对方只有三人未受伤时,他也挂了两处彩。不过又在祁丰的左耳上划了一刀,耳朵被削下一半,满脸血污。

高凌宇知道江振禄尚未得手,要不,他会通知他走人的。就在这时祁丰突然退出五七步,道:“灯火全都熄掉,所有的人全部回避!”

一阵吹熄灯火及弄熄火把声传来,不一会大宅中一片漆黑,今夜乌云低压,特别黑暗现场上只剩下了祁丰一个人,接着,自外院飘进一个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孔,身着皂袍,目光自长发隙缝中射出,如荒郊鬼火的老人。

高凌宇先是心头震惊,继而心头绞痛,真的是他吗?高凌云说是他,为什么会是他?他冷冷地道:“如果我未猜错,您该是一位极熟悉的长者……”

“嘎——”这笑声似乎在遮掩自己的身份,或作为解嘲,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此人也不例外吧?

但听到此人笑过之后,高凌宇电目凝视着对方,一动不动,这样在黑暗中互相默然凝视,使得祁丰大为不耐道:“姓高的,你不敢先动手吗?先动手后动手还有什么分别吗?”

高凌宇浑如未闻,祁丰只隐隐看出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祁丰怎会知道这种情感?换了任何人都会心身震撼的。

祁丰冷蔑地道:“姓高的!你以为不动手就可以逃过今夜这一劫吗?作梦!以老爷子的身份,不会先出手的,你光是发抖也没啥用的。”

高凌宇还是不动手,在祁丰看来,这不是装熊是什么?所以祁丰急得团团转,可是又不敢插手。

像这种人物在和人对峙时,如果有人出手,恐怕在举手投足之下就会被他击成重伤或者击毙。

祁丰瞪着高凌宇不动,这老爷子也不便以大欺小,只有用这熊办法了,道:“高凌宇,你他妈的还有点骨气没有?既然来了就要挺起来,刚才的威风如里去了?动手呀!再装孙子,我可要骂人咧!”

高凌守冷峻地道:“基于某种原因,今夜我绝不主动动手,如果你不动,我可要走了……”

高凌宇又站了一会,掉头就走,但未见对方闪动,已挡在他的面前了。高凌宇此刻已不是相差悬殊的悸惧,而是肝胆欲裂的悲忿,这痛苦外人不得而知。

高凌宇道:“要作人上之人,想成伟大事业,必须除去世俗念,摆脱功利枷锁,才能进入名士之列。治学益智,无什么要诀与巧妙,只要不受外鸷所惑,就可以超凡入呈了!您所想要的几乎全都有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您……您这是为了什么……”

红脸老人阴沉地道:“是上一代的事,你不必知道。”

痛苦的甩甩头,高凌宇道:“既是上一代的恩怨,您这又是何苦?就算此嫌必报,又何必和阉党沾上关系,破坏数十年既得之侠名?晚辈不懂,永远不明白。”

红脸老人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更不须明白。”

高凌宇道:“在我不明白之前,就不会动手……”说完全力焰起,“寒塘鹤度”向正屋上掠去。这一手当今武林老一辈的也没有几人能做到,但红脸老人己先他站在屋顶上。

而且遮在脸上的灰白长发,就像根本末动一样。高凌宇经验丰富,他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少,道:“怎么?一定要逼我动手?”

红脸老人道:“老夫受人所托,在此坐镇,没有主动去找你,已尽了情谊,如果你在老夫面前发誓,不再来救他们,你可以迈开大步出此宅大门。”

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正义感,使他根本不假思索地道:“这种事我根本不予考虑,只要是当作的,任何恶势力挡不住我的行动。”

红脸老人道:“那你就动手吧!凡是想来此救她们的人,职责所在,我绝不会放过的。”

高凌宇木然道:“除非你先动手,我绝不陷自己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境地……”

祁丰冷笑道:“你这小子还真刁滑,居然用这种熊法子来挤兑老爷子,你以为你不先动手,老爷子就会放你走人?”

高凌宇根本不屑答理祁丰。

红脸老人道:“如老夫放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可愿远离金陵,不再来此救这老虔婆?”

高凌宇冷漠地道:“老实说,我来金陵本是另有目的,发现铁老夫人被囚是后来的事,既然知道,若是见义不为,生不如死。此刻救铁梅心和孩子,反倒是次要的事了!”

气氛愈来愈僵,祁丰知趣,也就不再晓舌了。

红脸老人道:“你是非逼我出手不可了?”

高凌宇道:“时序严冬,草木零落,实则萌机隐于根底,肃杀之中,生生之意常为之主,由此可见天地之心。您的文事功力已臻此境界,怎么会不明此理……?”

红脸老人忍无可忍,飘身如絮,双掌权翻搅划,劈出诡奇凌厉的一掌。祁丰瞪着眼不敢稍眨一眨。因为只一眨即失去了千古难得一见的机会。

高凌宇在很久前已打定主义,第一次绝不还手,他把身法施展到极致,眨眼间有九个方位的挪移和扭转。

但是那诡奇的掌力居然能分成数股追踪他,或者就像磁铁一样被他的身子所吸引,而当他停止下来时,那数股掌力又合而为一涌到。

这是一股几乎不可抗拒的力道,不是人类一只手发出的悬空掌力,它不可思议,猛沉无涛。

高凌宇身触巨大暗劲再次闪避,已经没有暗劲的速度快了。身如秋风中的败叶退出站处六七步外,“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祁丰几乎喜极而欢呼,但他毕竟没有。

双方相距约十步凝视着,雪地上一块殷红。高凌宇望着这滩血,感到无限的迷悯,为什么一个人要以这种方式毁掉自己十余年心血创造的事物?

为什么?为什么……?

红脸老人道:“我已格外破例,让你有退路可走,你现在答应还来得及!”

高凌宇口角血渍殷然,却斩钉截铁地道:“我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更改刚才所作的决定!”

红脸老人道:“老夫已经仁至义尽……”

冷冷一晒,高凌宇道:“今生今世,你已不配谈这仁、义二字了。”

红脸老人厉声道:“你才二十几岁,大好生命何不足惜?”

高凌宇道:“人活着就要活得心安理得,堂堂正正,石火电光中争短长,人生有几许光阴?蜗牛角上较雄论雌,世界究有多大?”

这些义正辞严且含哲理的话,非但祁丰这种人是马耳东风,即使红脸老人因势利导,也不逞多想这些人生大道理。冷峻地道:“老夫已给你退路,是你自己不知好歹……”

高凌宇已不想再费唇舌,冷漠的,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方。他们二人老的对少的似乎十分了解,像一碗清水可看到碗底,但少的对老的却是一片茫然。

这工夫红脸老人已缓缓提起了双手,显然这次将更是不留余力,不再容情,仁、义既已不再存在,也就不必用任何方式来粉饰这两个字了。

红脸老人此刻忽然想到一件使他不大想作,也不大情愿的事,对方是否要以不可战的情势,以死来造成他的最丑恶形象,使整个武林中人都不屑他的行为?

杀上固是罪大恶极,没有理由而残下,也为同道所不齿。世上的“理”字只有一个,假理、歪理是骗不了人的。

就在红脸老人在犹豫是否不管这一套,举手之劳,一劳永逸时,江振禄忽然出现屋面上,道:“这位前辈是何方高人,恕在下浅陋,不敢置评,但必是一位绝世高手无疑,高老弟今夜刀战‘雪山豹子’祁丰和他的手下十余人,虽然在高老弟来说,也不是什么大场面,毕竟也消耗了些体力,在此情况下,前辈要施展不世奇学对付高老弟,江某自信前辈未曾三思,反之,绝不甘落此话柄而坠侠名,腾笑武林的……”

红脸老人冷峻地道:“好一张油滑的臭嘴,依你的意思是叫老夫放了他大摇大摆地离去?”

江振禄道:“在前辈心目中,高老弟有多大的身价,晚辈不敢妄猜,但在晚辈心目中,高老弟却是一位云天高谊,武功超凡,除了因某种原因,略逊于‘渔帮’帮主半筹之外,高老弟迄未吃过败仗,所以像高老弟与前辈的对决,不应如此草率,应另订时地,郑重其事……”

“嘿……”红脸老人道,“姓江的,你不必拿话来套老夫,到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只是多让他逍遥些辰光罢了!”

江振禄道:“那是前辈的看法,在晚辈看来,胜败之数尚在未定之天,难以逆料……”

红脸老人恨极了江振禄,但是,碍于自己的超绝身价,怕祁丰讥笑,举世滔滔,有几人能跳出名鞭利锁的。

江振禄并无把握激得老贼守约放人,所以心头忐忑不安,他道:“老前辈如果愿公正对决,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就订为三天后午夜三更,在莫愁湖僻静的湖畔举行,届时双方都是单人赴会,不见不散如何?”

他最后两句是以蚁语传音说的,别人听不到。

红脸老人不能不答应,总之,一个人如果太自负,有很多地方明明知道对自己不利,却又不愿示弱,这就是人性弱点。他挥挥手道:“豹子,放人!”

祁丰大失所望,躬身道:“老爷子,这个姓江的不是玩艺儿,只凭他几句话您就听他摆布,这也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吧!您老爷子只要用两个指头就能捏出姓江的老小子的蛋黄来……”

红脸老人大袖一挥,不耐地道:“这儿没有你议论的份儿,放人!”

祁丰颠着屁股道:“是,老爷子!不过他伤了我们六七个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部下们心里恐怕不大舒服吧!”

红脸老人冷峻地道:“不舒服又怎样?你再聒噪,老夫就毙了你!”

祁丰缩着脖子,向高、江二人伸手一让,但眼珠子都气得发蓝哩!而江振禄吊着的一颗心这才略放,这正是死里逃生,自鬼门关溜出来的。

在外面,高凌宇道:“江兄,你把小弟自鬼门关缝中拉了出来,不久之前,我不抱生还的希望。”

江振禄叹口气,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高凌宇道:“这正是使我痛心疾首,无法振作的原因。江兄,换了你,你又如何来应付这个局面?”

江振禄一张脸蹙在一起,可知任何人淌上这种事也要抓瞎,他颓然道:“天下居然有这种老来变节的浑虫,简直是白糟蹋了数十年的大米干饭嘛!”

高凌宇不出声,因为他的心情太恶劣了,江振禄道:“老弟,我发现你曾经自暴自弃,似想死在他的手下。”

冷然地,萧索地,高凌宇道:“老哥哥,他把我塑造成了气候,如今他要收回他的投资,也只好由他了……”

冷冷一笑,江振禄道:“笑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任他摧残?老贼有此转变,也说不定早有预谋,你老弟聪明绝顶,怎么可以作这种傻事?”

高凌宇道:“老哥,救人的事救不成是不是?”

江振禄忽然放开了蹙在一起的五官,有点激动地道:“老弟,差点忘了告诉你件大喜事,一个蒙面人给了我这个……”把一张字条递给高凌宇。

这纸条皱皱地,一看就知道又是包过石块的,上面是这样写的:“速激老贼改日对决,劝高凌宇离开并迁离现址,救人的事交本人来办,明晨可见人质。”

下面当然又未署名,而这字迹又和上次两张油纸条一样。高凌宇默然,如果兄弟能同心合力,就算血溅金陵,而能达到某些目的他也知足。

江振禄道:“老弟,你们真该约个时地谈谈了,老哥哥以为,这是我们最最大的一件喜事。”

高凌宇道:“但愿正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只伯世事多变,人心难测,空欢喜一场。”

连连挥手,江振禄道:“不会的,老弟,老二的个性和你不大一样,他是个好大喜功,特立独行的人,虽然这行为稳重不足,且嫌偏激,只要居心光明就成了!”

高凌字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人质在他的监视之下,老哥,一旦被救出,还要特别小心。你是知道,小弟不想和他动手,当然,动手也不成。”

江振禄道:“老哥对你的为人大清楚了!只要义之所在,老弟你从不计是否能胜任,有否危险,即使你明知不成,或有生命之危,你老弟也未退缩过。”

返回住所,李乾和孙七正在小酌等人,一人一壶劣酒,一把花生米,不知在争执什么,口沫乱飞。乍见二人回来,李乾道:“怎么样?俺赢了吧?”

江振禄道:“二位打赌了吧?能回来才是异数,老孙猜的必是十分凶险,对不?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老贼自恃身份超然,被我拿话扣住了而已。”

孙七道:“江兄,你说的老贼是不是那个形同鬼魅的人物?他到底什么来路?”

江振禄使了个眼色,道:“孙兄,马上准备搬家。这儿又呆不住了,相信我们回来时必然有人跟踪,知道了此处的地址。”

李乾向口中丢进两颗花生米,道:“师兄,你这份迂,真叫人没有抗。孙猴子刚才问你那老贼是啥来路?你倒是说呀!”

孙猴子急忙扯了他一下,道:“小李,咱们来收拾一下,准备走人……”拉着他到外间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小子就是个爆仗脾气,道:“到底是啥事?你他奶奶的吞吞吐吐地,俺就抗不了这一手……”

鹰扬天下……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孩子哭了几声又被哄睡了,铁夫人和莲花都醒了,夫人低声道:“梅心,你这‘回春刀法’会了没有?”

莲花呵欠连连地道:“奶奶,最后那几招变化多,而且不大合常轨,我老是记不住,感到很不顺手。”

老夫人在她耳边道:“不合常轨之处,也正是它的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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