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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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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士清想了想,又问:“那你这两位师叔在死之前有没有留下遗书?”
盘月摇头。“我师父也是这么问师兄的,几个师兄到师叔的房间找过,但什么都没发现。恐怕,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写。”
“出了这事,你师父可曾报官?”徐士清问。
盘月又摇头。“师父说,身为武林中人,死伤难免,要是动不动就报官,岂不被江湖中人耻笑。”
“再问一个,那天你发现尸体后,可曾发现尸体旁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师兄在这里发现一个空酒壶和两片牛肉,想是二位师叔在自尽前,又好好吃了一顿吧。——喂,你干吗打听那么多?你是谁?”盘月答到最后,突然不耐烦起来。
徐士清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又道:“你可知道,你修善师叔出门是去办什么事?”
“是去要回太师父的碗。”
“你可知道那碗到底有什么玄机?”
“我,就知道它是太师祖玄净留下的东西。”
盘月在回答时,中间挺了一停,徐士清没在意,又问:“你可听过文玮峰此人?”
盘月摇头。
“红筹寺前不久可有人送来一个红木箱?”
“有的。”盘月终于点了下头,“师兄们对这事都挺紧张,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紧张。我还不是本门弟子呢,他们有了事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毫无疑问,这个令木剑门弟子紧张莫名的红木箱里,躺着的就是岳丈的尸体。徐士清正兀自思忖,就听盘月又在问他:“你是谁?干吗问那么多?你是我修善师兄的家里人吗?”
“我是宿城的徐士清,你听说过没有?”徐士清随口一答,想不到,盘月听到这句忽然脸涨得通红。
“你是宿城的徐大老爷?”盘月瞪着一对圆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他的反应让徐士清颇为意外。
“莫非你听说过我?”他问道。
盘月突然双膝一曲,朝他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徐士清想上前相扶,盘月却不肯起来。
“当年我和我爹路过宿城,正好老爷店里施粥,我和我爹才不至于饿死。老爷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恩公在上,请受小的一拜。”说罢,当即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姐夫的这碗粥果然施得好。”许久不发言的林涌泉此时在一旁笑道。
“贤弟不要取笑了。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林涌泉又道:“姐夫就好事做到底吧,我看这小子孤苦无依,人还聪明,也有点拳脚功夫,倒不如将他收入云台山庄,好生栽培,以后或许是个好帮手。”
林涌泉的一席话像是说到了盘月的心里。徐士清本不想惹下这身麻烦,但一低头就见盘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再看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体格虽不算健壮,但刚刚看他爬山,步伐敏捷,身形灵活,可见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再一想,那死去的两个师叔,毕竟跟他不是至亲,再说他出身低微,虽说师父可怜他,愿意收留他,可这没名没份的小叫花,恐是很难得到师兄们的关爱,要不然,危急关头,也不会扔下他自己跑了,搞不好他平时还常受欺负,这么一想,他对那两人的死无动于衷,也便可以理解了,当下便道:“盘月,我云台山庄,添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你若有意投奔我,要干的活多的是,只要你事事勤力些,我便不会亏待你。”
盘月听他说完,脸上顿时绽开笑容,他双手抱拳,朗朗唱道:“多谢恩公收留!”言罢,又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6、无锡白家
徐士清与林涌泉及小道士盘月一起,携着两个装着尸体的大木箱,一路南行,不停不歇,三日之后,便到了无锡。徐士清按照白志远当初留下的地址,直奔而去,快到箫馆时,他才蓦然想起,白志远此次帮忙是瞒着家眷的,自己这样携着尸体贸然上门,多有不妥,于是便让林涌泉和盘月在路边的清风茶楼候着,他自己则先进白家箫馆打探一番。
白家箫馆店铺甚小,店铺内除了陈列着十几枝大小各异的箫管外,还有古筝、琵琶、笛子等乐器,徐士清望着架子上一根精致无比的紫竹洞箫,心想,看来这白志远不仅是个技艺超群的仵作,对音律也极为精通,改天定要请他再来山庄一聚,如他不嫌弃,干脆延请他当儿子徐滨的老师,教教音律,也让这小子从小识得些高雅之术,而他自己则教授武功,如此倾心相授,再过20年,儿子岂不文武双全?一想到这里,他不禁露出笑容。
“徐庄主。”此时,背后有人叫他。
徐士清听出那是白志远的声音,回身作揖道:“白先生,”刚想往下说,又想到了白志远的家眷,于是不由朝白志远身后的帘子望去。
白志远倒笑了。
“庄主有话,但说无妨。我内人因得了风寒,耽搁了行程,如今尚在娘家休养。这店里,现今就白某一个人。”
徐士清听他这么说,便放了心。他先问:“白先生,我岳父的尸体可曾运到?”
“已经运到。我已将它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徐士清也不问他安置在哪里,心想这白仵作精通验尸,自然知道该如何保存尸体。他问道:“白先生,不知我岳父头部被砍的刀痕,可有结果了?”徐士清记得白志远说过,类似的伤痕他曾见过,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正好可以说话。
“已经找到了。”白志远道。他从柜台后面拉出两张竹椅来,“来,庄主,我们坐下说。”白志远将其中一张椅子推到徐士清面前,徐士清看见这张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棉垫,也不推让,便坐了下来。白志远又给徐士清沏来一杯绿茶,接着进屋翻找东西,如此,忙乎了好一阵,才在徐士清面前坐定下来。
徐士清看见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两样东西,左手是一张纸,上面有墨汁划过的黑道,右手里则拿着一块小小的竹排,上面有清晰的刻痕,他正想问这两样是何物,白志远开口道:“庄主,这是我从文镖师的伤口上拓下来的伤痕图,”他将那张纸递给徐士清后,又摇了摇手里的竹排,“这是我过去收集的刀痕图。”
徐士清将纸上的刀痕跟竹排上的刻痕作了比对,虽说不是一模一样,但相似度也有九成。
“这是……”徐士清眼睛盯着那个竹排。
“庄主请看背面。”
徐士清将竹排翻过来,却见上面清晰地刻着几行字:“觉乘 蓬莱派玄净真人座下大弟子图翠琳,34岁,觉乘之妻,太极刀,刀身2尺3,下劈式,用力大于100公斤,头部被劈,身首异处 ”
白志远解释道:“此案发生于七年前。死者名叫图翠琳,是觉乘偷娶的妻子,因这女人身怀六甲,吵上蓬莱岛,觉乘怕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还将尸体埋在林子里,不料却被寻食的野狗刨出。当年蓬莱派的掌门玄净真人请我去验尸,我收集了所有蓬莱派弟子的兵器痕。虽说武功也出自同一门派,兵器也有相同的,但因各人的身材力气不同,入门前后不同,又各有不同的经历习气,再说使刀时的心境也各有不同,所以各人使刀的手法总会有细微的差别,如此,刀刃的耗损度也会各不相同,留下的刀痕也会有差别。”
“那白先生的意思是,只要看刀痕,便能看出是谁使的刀?”徐士清问道。
“八九不离十。”
徐士清大惊,“照这么说,凶手就是那个觉乘了?”
“不,应该不是他。”白志远却道。
这下徐士清听不明白了。
“请白先生指教。”
“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用的是觉乘的刀,连手法也如出一辙,但力度却差之千里。觉乘的那一刀干净利落,一刀下去,力度超过100公斤,但杀害文镖师的那一刀,我测了一下,估计力度不会超过50公斤,所以凶手应不是他,此人的武功应远弱于觉乘。但此人既能拿到觉乘的刀,又会觉乘的功夫,应是他的身边人,也或许是他的弟子。”
白志远的一席话让徐士清茅塞顿开。
“如此,只要先找到那觉乘,不就等于找到了凶手?”但忽然又想到,“可这觉乘当年杀了人后,有没有被抓到官府法办?”
“自然是没有。事情败露后,他便逃走了。实际上,我怀疑是老道姑自己放的人。觉乘是她的大弟子,她对他向来偏爱,怎忍心杀他?”
“此事也没报官吗?”
“玄净真人平生最讨厌跟官府打交道。当年,我正是向她保证不报官,她才请我上岛的。自然我也是有条件的,那时我在搜集《痕迹谱》,少林武当丐帮那些大门派我都有了,小门小派,各门各户,也都搜集了七七八八,就独独缺那蓬莱派,只因他们蓬莱派的人,长期寄居在蓬莱岛上,平时较少出来走动,也很少与江湖人士发生纠葛,所以,我连一宗记录都没搜集到。正好那时老道姑找上门来,她同意我搜集刀剑痕迹,我便答应对此案保持缄默。为此我还特意借口母亲生病,告假了三个月。”
“原来如此。”徐士清点头道,转念又想到觉乘,便问,“请问白先生,这觉乘大约多大年纪。”
“恐怕也有三十多了。”
7.甫中疑案
徐士清在接到白志远来信后的第二天,即带着徐庆赶往甫中。
甫中是个小城镇,姓姚的大户小户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二十户。徐士清先使了些银子贿赂官家,等手头有了住家名单,他便一一拜访,不出三天便找到了觉乘的老家。觉乘的弟弟还住在那栋祖屋里,他告诉徐士清,他们来晚了一步,半个多月前,觉乘已离家,至今未归。
据觉乘弟弟的说法,徐士清掐算了下时间,二月初七那天他正好离家,而岳父就是在二月初八至二月初十之间遇害的,他相信两者间必有联系,于是便向觉乘的弟弟打听,觉乘可有收徒。觉乘的弟弟告诉他,觉乘回家后,曾开过一个小武馆,也收过几个弟子,但因为嫌武馆赚不了钱,没开多久便关了。
“他平日里以做些小生意为生,得了闲便点拨一下旁人的功夫。可是,他很少在家练功,即使收了徒弟,也不会带回家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收的徒弟都是哪几个。我也没见过。”
再问觉乘可有娶妻,可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他弟弟更加一问三不知。
“他常在酒坊茶肆里逛,估计是有几个相好吧,但他没带回来过,也没跟我提起过,我自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至于朋友嘛,他不太喜欢与人搭讪,也没什么朋友。”
看来,觉乘也不可能是去朋友家暂住了。
“那他可有仇敌?”若是想嫁祸觉乘,或许跟觉乘还有点过节。
他弟弟想了想道:“要说仇人,那大概就是他的师叔了。”
“他师叔?”
“我只听他说,那师叔害得他不能做人。”
“那是什么事让他们结的仇?他师叔叫什么?”
觉乘的弟弟又一再摇头。
徐士清只好转换话题,问起觉乘常使的兵器,这回他弟弟倒是答得很明确:“他常使一柄太极刀,只是他离家前,这刀就失窃了,他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我们又不会武功,要那刀有何用?”
“他平时将刀放在何处?”
“他是随身带的。可他成天到处走,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去过哪里,我们怎么知道有哪些人见过他那把刀。不过……”那弟弟忽然顿了顿道,“他自己倒是怀疑几个人。”
徐士清一听马上来了兴趣,忙问:“他都怀疑谁?”
“有三个人。第一个是附近客栈的常住客人,名叫钟四。那人平时常向我哥讨教武功,好像挺喜欢他那把刀,每次我哥去那里喝茶,他总要向我哥要那把刀玩。这人在我哥的刀失窃后,便不知去向。第二个是他过去的徒弟,名字我不知道,就听他说,那人好像是隐瞒了自己原有的武功投到了他的门下,结果被我哥发现了,我哥就把他赶走了。第三个叫罗信,是我们的邻居,此人什么都好,就是专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对了,你刚才问我,我哥可有仇家,他应该算一个。这人懂点拳脚功夫,自他知道我哥是‘蓬莱四子’之一后,便经常跟踪我哥。过去,我哥也常在后院练功,就是因为他,后来才换了地方,可谁知换了地方后,还是给这小子找到了。就在我哥那把刀失窃的前三个月,他被我哥抓到偷窥他练功,我哥一气之下,便打断了他的腿。
这小子当时还扬言说,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后来,我便没再见过他。”
“这罗信可是他的真名?”
“不知道。他也是外乡人,一旦离开便无从查找。”觉乘的弟弟说到这里,便叹了口气道,“只怪我当初多嘴,我要没告诉这小子我哥是什么蓬莱四子,他后来也不会缠着我哥。”
“那你可知这罗信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问过,可他说得含含糊糊的,不过……”觉乘的弟弟顿了一顿,道,“我听他的口音倒跟老爷你有几分相像。”
难道此人是宿城人士?徐士清心中一凛,忙问:“你可确定?”
他这么一问,觉乘的弟弟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我只觉得像,也没准是我听错了。老爷,你就当没听我说过这句话吧,不然诬赖了好人,我倒罪过大了。不过……我们这里是有不少人跟宿城有生意往来,刚才我说的那个钟四,他就是长年跑宿城的。我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但他也会说宿城话。”
徐士清又是一惊,此刻他真想一抬脚就回到家,但又一想,先不急,该问的事还多着呢,于是又稳住心神,问道:“这三个人分别多大年纪?”
“也是赶巧,这三个人年龄相仿,均是二十上下。至于相貌嘛,我就不太好说了。那个徒弟我是没见过,罗信和钟四都留着胡子,两人的身材也差不多。”
“要是再见到这两人,你能认出来吗?”徐士清问道。
觉乘的弟弟点头道:“肯定能认出来。我跟这两人都打过交道。”
徐士清听他这么一说,便让徐庆拿出二十两纹银,放在桌上。
“老爷,你这是何意?”觉乘的弟弟盯着银子,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徐士清便趁机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因那两人都跟宿城有点关系,保不齐两人的家都在宿城,也没准宿城有人认识这两人,也或许两人都已经回家,所以他想请觉乘的弟弟跟他回宿城一趟,好去认认人。
“事成之后,我必当重谢。”徐士清一边说,一边将银子朝觉乘弟弟面前一推。其中一锭银子从桌子上跌落,正好落在觉乘弟弟的手里,徐士清便顺势道:“既收了银子,就是允了我了,在下先谢过。”说罢便起身向其拱了拱手。
那觉乘的弟弟见事情已定,也不推托,嘀咕了两句,便应承了下来。
徐士清让徐庆在甫中留守,一来给觉乘的弟弟——姚祖洪看家,也好让他无后顾之忧,二来也是为了等觉乘回来。徐士清觉得,虽然凶手不是觉乘,但既是他身边的人,他必然认识凶手。所以临走时,他特别关照徐庆,觉乘一旦回来,便说服他到宿城去接弟弟。待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后,当日傍晚,徐士清便与姚祖洪一起返回宿城。
当晚,两人夜宿客栈,徐士清还特意给姚祖洪安排了一间上房。两人在客栈楼下简单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房。徐士清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已经过了亥时。他还记得,他临睡前,只喝了一杯清茶,可万万没想到,竟就此一觉睡到中午。等他洗漱完毕,来到姚祖洪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再跑到楼下,店小二却告诉他,这位客人出门了。
徐士清在客栈等了近两个时辰,也不见姚祖洪回来,他心知不妙,便立刻快马加鞭赶回甫中。守在姚府的徐庆见他独自返回很是惊讶,徐士清得知,姚祖洪并没有回来。两人都觉得事有蹊跷,当晚便又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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