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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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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远方山顶皑皑的雪——就像躺在海中望着远方的岛屿。
洁白中有蔚蓝,浪漫中有纯情。
她很想有一日不是自己孤单单地躺在那里,唱着古老沧桑的情歌,喝着泛着酸甜、淡淡乡愁的米酒。
她多希望有个人在身边……
她不由得看了秋长风一眼,感觉他近在咫尺,但和她却像隔着天涯一般的远。
轻轻叹了口气,如瑶明月听到脚步声响起,收回了思绪,她也奇怪自己这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些事情。世事本是如此,你可以控制住一个人的举止,但永远无法控制那人的思绪。
看到那人走进来的时候,如瑶明月的春绪突然不见,瞬间又被扯回到冬日的境地——冰冷而警惕。
谁都看出来的是个人,但又感觉来人不像人。
那人弓着身子,双手几乎都要垂地,他不是佝偻的太厉害,而是双臂极长,更像是他的两条前腿。
他下颌凸起,上唇回缩,露出剑锋般尖锐的牙齿,他进来时缓缓地看了众人一眼,昏黄的灯火下,眼中竟带着几分绿意。
如瑶明月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之时就感觉那不是个人而像只狼。这种时候,脱欢派这样的一个怪物来看也先的动静,其中难道有什么深意?她没有对秋长风做出提醒,因为她知道秋长风无疑比她还要明白。
也先见到众人戒备的目光,微微笑道:“秋兄也怕了吗?我还没有介绍,这位是狼骑的头顶,叫做狼吻,武功不差,当初在观海的时候,他没有去,若去的话,秋兄说不定就活不到现在了。”
秋长风也不辩解,只是笑了笑,可眼中带了几分警惕的锋芒。
狼吻并未说话,只是用他那发绿的眼睛看着也先,就算沈密藏都是暗自凝力,只怕此人蓦地发力搏命,救走也先。
现在所有人的生死都系在了也先身上,沈密藏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狼吻就算武功奇高,沈密藏自信和秋长风也能应对。
狼吻未动,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还在看着也先,似乎想看他究竟好转了没有。也先道:“你回去告诉太师,就说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他那一刻好像又变成了温文儒雅的公子,态度谦和,“我在和秋长风聊天,很愉快。我还要问他几个问题……”
顿了片刻,也先望向秋长风道:“朱棣是否来了的问题,我不想再问。《日月歌》是不是姚广孝写的,我也不想再问。《日月歌》这个好笑的诱饵引发的一系列问题,我已经想明白了……”
秋长风突然道:“《日月歌》哪里好笑?”他突然发问,不是因为不明白,而是在借问话的时候,极力去想危机到底在哪里。
他嗅到了强烈的危机。
他知道也先绝不是自甘认输的人,也先还要反扑,他必须要尽早清楚也先的手段。
也先文雅道:“《日月歌》开始时看起来的确很诡异,能预言太多的事情。我也利用《日月歌》制造了很多《日月歌》预言的事情,我甚至有种错觉,因为有我,才有《日月歌》的结果。我一直以为在改命——改《日月歌》的命,改苍生的命,好笑地望着被我玩弄在掌心的苍生。可眼下看起来,好笑的却是我。”
秋长风平静道:“人和命运的关系本来就难以说清。”
也先亦静静道:“可我现在认真想想才发现,《日月歌》问题很大。十万魔军一直没有出现,金山偈语出现的时候,姚广孝也没有死,甚至没有离魂,姚广孝无疑是最清醒的人。朱允炆虽然回来了,但也不像是什么真龙天子,这《日月歌》的预言,看起来并非正确,甚至有些好笑。我突然明白了,这《日月歌》是别人托刘伯温之名所作,无非是骗人的把戏,而能把骗人的把戏玩得这么炉火纯青的,当然只有姚广孝这个人,也只有他,才能策划所有的行动。而那个刘太息恐怕也是骗子,奉姚广孝之命行骗。可他也是个疯子,为了这个谎言,在青田不惜丢了自己的命,姚广孝更是疯子,在这之前甚至可能都修改了黄册,造出这个人来,姚广孝有能力这么做的,是不是?”
如瑶明月听得又是瞠目结舌,难以想象这些人竟有如此周密的计划。听也先又道:“我和如瑶明月本来就够疯狂,可你们更都是疯子,为了这个计划,把命都赌了上去,刘太息如此,姚广孝如此,你也是如此,你们根本不要命,只要这个计划继续进行。你们无论谁死了,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这实在是个疯狂的计划。我从常理揣度,因此始终被你们欺骗,你说我现在才想清楚这点好笑不好笑?”
他说完后又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叶雨荷在洞口听也先所言却出奇地没有激动,只是望着天光。
日头升起,有几分黄澄澄的颜色,阳光普照大地,照着那喋血鏖战的大军,可过不了山峰,照不到她憔悴的脸上。
她的眼中雾气朦胧,似泪似思,她并不激动,是不是因为早已想到了这点?
见秋长风一分笑意都没有,也先突然问:“可姚广孝为何要把书起名《日月歌》呢?是了,这个名字很有深意,好像是明字拆开了,又像是通天地之道的意思,名字起的实在好极了。”不等秋长风回答,又顾自说了起来:“其实起什么名根本不重要,就算名叫《烧饼歌》也行,你说是不是?”他的思绪看起来益发地清楚,“《烧饼歌》也好,《日月歌》也罢,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书中的预言要足够地神秘,和传言中的秘密扯上关系,自然有一帮蠢人会想方设法去解释它——解释它内在的深意,比如是我。你们真的好手段,什么都算到了。”
秋长风抿着嘴唇,见狼吻还是静静地站着,也先好像也没有要逃命的样子,皱了下眉头。
“大部分事情我想明白了,一些更远的事情,我不想去想了。”也先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我还有个很关键的事情想不明白。现在想想,金龙诀启动前的那些波折,显然都是你在搞鬼,你弄出这些事端,就是要拖延时间,以等待朱棣前来。鬼力失之死、朱允炆中毒两事恰巧出现,看起来诡异,但暗中符合你们的预期,若别人来看肯定觉得巧,可我偏偏知道不是,我虽没有证据,但一直认为,肯定是你在做文章,鬼力失不见得是被朱允炆杀的,朱允炆也不是被如瑶明月毒倒的,是不是?”
如瑶明月睁大了秀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秋长风。
这两件谜案,实在吸引了所有人太多的注意,也的确拖延了金龙诀启动的时间。这好像是已有定论的事情,难道还另有玄机?
秋长风轻叹一声,终于开口道:“其实……王子也有结论了,是不是?”
也先点点头,突然道:“锦瑟刀当然不会飞?”
秋长风的眉心跳了下,脸上微有异样,也先捕捉到秋长风的反应,缓缓又道:“当初锦瑟刀不在你的身上时,我感觉很奇怪,但没有多想,可如今锦瑟刀突然出现在石牢,就很让人惊诧。若是以往,我说不定真的以为刀有灵异的,可我现在知道不是,你有一个帮手!那个帮手拿了你的刀,杀了鬼力失——鬼力失的伤口是被锋锐的利刃所伤,那应是被你的锦瑟刀割的。那个帮手又算定你会被关在这里,因此早早地将锦瑟刀藏在姚广孝所在的囚室内,助你脱困。”
如瑶明月吃惊得无以复加,可仔细想想,又知道也先绝非无的放矢,秋长风的锦瑟刀突然再次到手,的确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秋长风在这里还有帮手?那帮手是谁?如瑶明月忍不住心惊肉跳。
油灯下,秋长风的脸色又开始苍白起来,目光微闪,重复道:“我有帮手?”
也先点头肯定道:“不错,你有帮手!你的帮手不是朱高煦、叶雨荷、如瑶明月,当然也不是被关着的姚广孝,更不是才来到这里的沈密藏三人。这个帮手不但帮你搅乱了局面,还毒倒了朱允炆,拖延了金龙诀启动的时间。这人是谁,现在想想,已很明显。”
如瑶明月绞尽脑汁,把事情的经过飞快地掠了遍,隐约有个人名要冒出口来,心中却难以置信。
难道说秋长风的帮手竟是那人,可这怎么可能?就在这时,听到也先一字字道:“你的帮手,是三戒和尚,对不对?”
如炸雷响起,轰在如瑶明月的耳边,她那一刻,秀眸圆睁,几乎忘记了呼吸。
三戒和尚竟是秋长风的帮手?这从何说起?
三戒和尚不是一直要杀秋长风,而秋长风也一直在冤枉三戒和尚吗?
三戒没有疯,为何要帮秋长风?
也先半分惊诧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地望着秋长风道:“只有他,才能借着见姚广孝之机,把锦瑟刀预先放在这里,他也有毒朱允炆的动机,也有杀鬼力失的机会。”
秋长风一笑,不置可否道:“可如果这样的话,还是说不通的。别的我不清楚,鬼力失是不可能被三戒杀的,最少有两个人可证明三戒不是凶手,他们是孔承仁和朱允炆!”
如瑶明月立即觉得秋长风说得是对的,当初朱允炆在场,分明看到三戒从帐外冲来,这点孔承仁也已经证实,也先怎么会忽略这么明显的证据?
也先皱起了眉头,隔着山洞,听到那平原的杀声鼓声仍旧不歇,轻叹道:“不错,这的确是个问题。”看了狼吻一眼,“你去吧,告诉太师,我还要和秋长风再猜猜谜了。”
狼吻点头,转身离去。
众人微有诧异,他们总觉得脱欢派狼吻来定有深意,不想这人居然这么好打发。难道说,也先真的已经认输,放弃了再和他们对抗的念头?
狼吻没入了黑暗,脚步声传向了洞口。
皮笑、如瑶明月都轻舒了一口气,只感觉狼吻一走后,压力蓦地减去。沈密藏却皱着眉,看着也先,他亦是沉稳精算之辈,总感觉事情很是不妥,但一时间找不到问题所在。
秋长风心中的不安在那一刻蓦地放大,他和皮笑、如瑶明月相反,只感觉狼吻离去时,危险才真正地到来了。
也先似乎看到了秋长风的不安,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之间,肯定不用说话也有交流的方法。”
秋长风目光闪动,其中竟带有极为惊惧的神色。沈密藏望见,本是睁不开的双眸中突然也透出了一分寒气。
如瑶明月见了,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喉间。她实在猜不出,让秋长风、沈密藏这等人物都惊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在她听来,也先说得平淡无奇,再寻常不过。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
就在这时,她听也先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怕死的。”
沈密藏脸色突变——变得极为难看。而秋长风甚至不等也先说完那句话,苍白的脸色欲发地苍白,身形一闪冲向了黑暗中。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顿了,可秋长风心中的惊惧却无穷地放大了。
因为在那一刻,他蓦地明白了不安所在,清楚了危机所在,也因此知道了众人的生死都系于千钧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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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末 路
灯火在跳跃着慢慢地黯淡下来,似乎预示着洞中人的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秋长风没入黑暗时,沈密藏那一刻的表情也变得震骇莫名,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只有如瑶明月还是吃惊莫名,一时间想不出究竟。
可她知道秋长风绝不会莫名心惊,也知道众人目前到了一个最紧迫的时候。
听也先突然疯狂笑道:“秋长风,你终于也被我骗了一次!”
如瑶明月听到那疯狂的笑声,虽还不知危机何在,但一颗心早就怦怦大跳,只感觉杀机就在近前。那一刻,她只想冲出这个石洞,可她知道、此刻已经太晚。
秋长风如长风破空,闪身入了黑暗,再一刻,就见到前方洞口传来的光亮。
日早升,有单薄的亮色驱赶着石洞内挣扎的黑暗。
他目光敏锐,看到在洞口的光亮处,狼吻正和叶雨荷擦肩而过……
秋长风感觉胸口血涌,额头冒汗,他以前就算面临最艰难的绝境时,也没有此刻这般恐惧。
他明白了也先的用意。
也先不怕死,也先在骗他,也先根本不想再和他玩什么猜谜的游戏。
秋长风很多事情并不说,并非故作神秘,而是因为他知道一个人还有好奇的时候,总不会立即去死,一个人若有生机的时候,如也先这种人,还会希望转败为胜、不会轻言放弃。
因此他还在布着谜团,给也先留着悬念,让也先看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若真的说出了全部真相、或让也先猜出了全部的真相,只怕也先会一头撞死,因为也先那时候会知道,所有的计划都是缜密精细、丝丝入扣进行下去的,根本没有中止的可能,也先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
秋长风不想如此,倒非他心软,而是因为他知道,要死的也先,远比一个要求胜的也先更可怕。
因此他一直吊着也先的胃口,给着也先希望,可他没有想到,也先竟已绝望。也先故意做出和他要继续探讨究竟的假象,但也先早就传给狼吻命令……
不用言语,狼吻就已知道。
也先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念头电闪,秋长风狂呼道:“拦住他!”他甚至来不及说其他话,他知道叶雨荷会明白他的意思。
叶雨荷已明白,她甚至不等秋长风喊出,先一步已经出剑,一剑就刺向了狼吻。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知道事情有变。她只想先制住狼吻,再谈其他。在狼吻入洞之时,她其实就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妥,狼吻实在太平静,也先也实在太平静,平静得简直有些可怕。而按照常理,他们本不应该这么平静的。
狼吻陡然爆喝一声,右臂一探,径直抓向叶雨荷持剑的手腕。他看似动作缓慢,但蓦一出手直如雷电轰闪,他双臂本长,居然后发先至,竟要拿住叶雨荷的手腕。
他右手指甲极长,有如狼爪,若被他一把抓住,只怕手腕就要被废掉。
叶雨荷立即缩腕,与此同时却五指疾弹。
宝剑电闪脱手而出,先一步击穿了狼吻的小腹。
叶雨荷这一招可说应变极快,她绝境之中反倒将剑法发挥到了巅峰。虽然一招创敌,但一颗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狼吻的一张丑陋的脸居然没什么痛楚,反倒笑了,那笑容让人心悸。然后她蓦地瞥见,早在这之前,狼吻左手一弹,几粒黑丸弹了出去。
那几粒黑丸,轻轻却又迅疾地落在了洞外。
“啪啪”的几声响,石破天惊。
叶雨荷心头狂震,立即明白了一切,那黑丸是引子,而只要黑丸一爆,洞外埋的炸药就要全部被引爆……
她早见到那洞外的炸药,知道一旦引爆石洞会立即塌掉,他们几人就要被活生生埋在洞内。
此刻就算有通天的神通,她也无法阻止那几粒黑丸落地,她能做的或许只有一件事,就是在这瞬间冲出石洞,那样的话她或许还有一分生机。
可如若那般,她和秋长风就会生死永隔,再也不见。
她闪念之间身形微动,却不是想冲出洞外,而是要扑过,压在黑丸上,阻止那黑丸的爆裂。她知道那很傻,她知道阻挡无用,甚至那一扑就可能粉身碎骨,可若能给秋长风争取一点时间,她真的无悔无怨。
刹那弹指,转念红颜。
秋长风尚在远处,见状嘶声道:“雨荷,退回来!”
叶雨荷才要冲出,陡然顿住。冲过去,必死无疑!退回去?炸药爆裂,她还能和秋长风死在一起?心中犹豫,蓦地见到眼前红光一闪。
那一刻她甚至感觉到红光倏然放大,带起了一阵红尘归寂的光芒。她的心狂跳,突然想到秋长风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要信我!
她纵身、后跃,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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