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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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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量着什么。

秋长风道:“叶姑娘这么质疑太师,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迭噶的来历,更不知道在瓦剌人心中,绝不能违背对迭噶的诺言,不然天人共弃。太师虽是瓦剌之尊,但也绝不会对迭噶破誓。再说太师才和鬼力失立下诺言,鬼力失就死在瓦剌军营,谁都会怀疑太师下手,太师如此精明之人,当然不会轻易授人以柄。”

脱欢眯缝着眼睛,暗想这小子倒对瓦剌的一些事情知之甚详,他这般为本太师说话,又想做什么?

秋长风又道:“既然我认定凶手并非太师主使,第二个念头当然就是凶手是也先王子所派。”

也先嘿然一笑,却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秋长风看了也先半晌后才道:“可有几个缘由让我推翻这个判断,首先,也先王子是个极有算计的人,就算对我这个有刻骨之仇的人都不会轻易下手,他对鬼力失下手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正如叶姑娘所言,他们可能是想置朱允炆于控制之下,可能和鬼力失有冲突,但艮土当时未曾取到,以也先王子的谨慎和算计,就算想动手,应该也会等鬼力失取出艮土后才对。”

众人见秋长风事无巨细均有考虑,都是暗中叹服。就算也先闻言都缓缓点头道:“不错,秋大人甚知我心。”

“其次,按照种种迹象表明,凶手杀鬼力失只在一招之间,这人的武功看起来深不可测。”秋长风接着道,“就算是龙骑面对鬼力失也不能一招将其杀了,也先王子手下似乎也没有这等高手,不然当初在观海早直接派去杀掉我了,那样的话也不用费力动用狼豹双骑了。”

龙骑冷哼一声却未反驳,因为秋长风说的的确是实情,也先只是笑笑,不予置辩。

“再次……”秋长风又道,“我一直认为,孔承仁、三戒大师说的证词不会同时有假。”

三戒大师皱眉苦思,手中不停地捻着胸口挂着的那串念珠,似有不安之意。

孔承仁自负才智,但根本不知秋长风提及此事的目的,不由得问道:“秋……大人什么意思?”他本来看不起秋长风,但见秋长风判断如此敏锐,倒有了几分钦佩。

秋长风笑道:“意思当然是有的,我想说的是——孔先生不会为三戒大师说假话,以三戒大师和朱先生的关系,想必也不会为朱先生掩饰什么。”

朱允炆正拿着夕照左走右走,似在测着方位,闻言突然止步,平静地望向秋长风道:“秋大人,三戒大师要为我掩饰什么呢?”

秋长风也在望着朱允炆,一字字道:“叶捕头的推断有些偏差,但大体方向并没有错,杀死鬼力失的人,若非太师和也先王子所派,就绝不可能逃出瓦剌兵的视线。”

朱允炆叹口气道:“不错,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秋长风笑笑:“朱先生不用多想了,凶手不可能逃,也不可能会隐身之法,别人忽略凶手,只因为实在想不到他是凶手罢了。”

众人中还有人茫然不解,朱允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愕然半晌,一指自己的鼻尖道:“秋大人难道认为……凶手就是我吗?”

秋长风随即斩钉截铁道:“不错,凶手正是阁下!”

刹那间,山峰之顶只闻风声呼啸。

众人或惊悚、或诧异、或不信、或困惑,表情不一而足,但无一例外地都望着那个满是沧桑落魄却又斯文儒雅的朱允炆。

朱允炆竟是凶手?这……可能吗?

叶雨荷心绪飞转,早在昨晚时,她听秋长风提醒,就已开始怀疑朱允炆是凶手,但她无疑想得更远,知道秋长风这般费心地推断,绝不是想证明朱允炆是凶手那么简单。

昨晚秋长风和朱高煦商议,为了掩盖夕照是假的事情,要先发制人,秋长风此举,无疑已开始实施打击朱允炆的计划。

朱允炆出奇地平静,半晌才道:“我是凶手,为什么?”

秋长风道:“阁下是凶手,就可以解释太多的谜团。为何瓦剌兵没有发现刺客,只因为刺客还留在帐中,并没有逃出去。为何有这么高强武功的鬼力失却被人一招毙命,只因为他做梦也没想到过,一向托庇于他的、被他轻视的朱先生会对他下手!”

朱允炆皱起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叶雨荷见了心中却涌起奇怪之感。按照常理,朱允炆被揭穿真相应该或是畏惧、或是辩解,却绝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出现思索的表情。

朱允炆在思索什么?

秋长风也留意到朱允炆的怪异,却仍旧坚定道:“这样推断事实就很明显了……鬼力失在扔走三戒大师后,和朱先生就要商议取艮土交给太师一事,因为艮土在鬼力失的腿部绑着,鬼力失必定要坐下取物,甚至可能需要朱先生帮忙。而就在鬼力失低头去取艮土之际,朱先生突然出手,一招断了鬼力失的咽喉,鬼力失惊叫一声,被帐外的孔先生听到。”

孔承仁回忆当初的情形,不禁微微点头,暗想除此之外,果然没有别的解释。他当初听叶雨荷所言,本也怀疑所有一切都是脱欢暗中安排,这才畏惧,这刻听秋长风分析,才发现表错了情。

秋长风继续道:“而朱先生一招得手,立即倒退到帐边,割破了毡帐,制造有刺客入内的假象,同时扑到毡帐的入口处,正碰到三戒大师入内,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我再来赘述了。”

众人回想当初各人证词所言,就算三戒大师都忍不住露出相信的表情。

秋长风的推断虽然匪夷所思,但丝丝入扣,也绝对是案子真相的唯一解释。

朱允炆没有半分被揭穿谎言的慌张,又沉吟了片刻,突然道:“秋大人果然好推断,但秋大人不知能否解释,我为何要杀鬼力失大人呢?”

秋长风立即道:“这应该不难解释吧?因为朱先生虽投靠鬼力失,但无非是权宜之计,以朱先生的聪明,当然知道投靠太师才是最佳选择。”

众人都明白秋长风的意思,朱允炆要重夺帝位,只凭金龙诀改命恐怕还难以做到,既然如此,他选择和脱欢联手应该是明智的举动,这岂非和脱欢要与朱允炆联手的目的一样吗?

朱允炆反问道:“可我若留着鬼力失,不是更有和太师讨价还价的本钱吗?”

秋长风略作沉吟道:“这种细枝末节我现在暂时还没有结论,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你必定有要杀死鬼力失的充足理由。”

朱允炆脸色似乎变了下,转瞬又恢复了镇静。“秋大人这般武断,似乎难以让我心悦诚服。”

秋长风目光闪动,在寒风中又开始轻咳起来。

众人望着风中的秋长风,回想起鬼力失之死一事的始末,心思迥异。叶雨荷本觉得朱允炆儒雅落寞,却不想这种外表下却藏着这般惊心动魄的心思。

“其实阁下若承认了对阁下并没有坏处。”秋长风终于再次开口,多少带了几分讽刺意味,“很显然,太师和也先王子也早想到这点……他们肯定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以他们的头脑,很容易想到阁下身上。他们知道阁下的用意,其实也想和阁下联手,你们意向相同,岂不一拍即合?”

众人向脱欢、也先望去,正见到二人交换下目光,其中蕴藏的意味已然昭然若揭。

朱允炆环望众人的脸色,轻叹一口气,突然道:“太师,这么说,你也信秋长风所言了?”

脱欢哈哈一笑道:“其实谁是凶手已经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金龙诀来了,朱先生似乎可以进行金龙诀改命的步骤了。”他这么一说,其实已做了肯定的答复。

众人叹息之余这才留意到,早有亲兵捧来了金龙诀递到脱欢的面前。脱欢只是点头示意,金龙诀又被交到朱允炆的手上。

叶雨荷没有见过金龙诀,此刻见那物半尺长短、两指宽窄,色泽发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原来金龙诀看似极不起眼,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此物就可改变人的命运。

朱允炆默默接过金龙诀,走到黄幔桌案前,轻轻地摸索着艮土。

众人暂时把鬼力失之死一事放在脑后,均是留意着朱允炆的一举一动,细微末节都不想放掉。

叶雨荷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和紧张,朱允炆金龙诀在手,只怕很快就会发现夕照有问题,那时他们该如何应对?

秋长风虽揭穿朱允炆是凶手,但看起来于事无补,脱欢绝不会因为此事对朱允炆不满,相反,脱欢很可能会因志同道合,反倒和朱允炆走得更近。这样一来,朱高煦伪造夕照一事就将再没有挽救的余地。

秋长风的出招好像是无果而终……

就在这时,朱允炆手一用力,众人只听到“喀”的一声响,金龙诀居然没入了艮土之中。

众人心中又惊又喜,还有几分奇怪的感觉,艮土如同个容器,可将金龙诀和离火融入其中。

离火本流转不定,艮土亦变幻莫测,可艮土一旦被嵌入金龙诀后,光华陡暗,但色泽发灰的金龙诀却蓦地泛着落日溶金般的色泽。

众人都被眼前的奇景吸引,一时间难以呼吸,就算朱高煦和秋长风,都露出了期待激动之意。

人能改命,何等的诱惑和神秘!身在其中,才能感受其中的诡异波折、激荡人心。

叶雨荷佩服朱高煦和秋长风做戏一流时亦竭力装出期待之意,可她内心更是焦灼不安,产生出无能为力之感。

朱允炆将金龙诀嵌入艮土之内后转过身来,又拿起夕照叹道:“到如今总算有些眉目了,只要我把夕照放在那里……”一手持夕照,一手操起桃木剑,朱允炆向左走了十数步,将桃木剑插在地上。接着他站在木剑一旁,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圆盘,平托在胸口,喃喃道:“我需要有人帮手。”

也先立即上前走到朱允炆身边问道:“朱先生要怎么帮忙呢?”

朱允炆微笑,将夕照交给也先道:“我来定位,到时候请王子将夕照立在我说的方位就好。”

也先倒也知道中原文化,认识那圆盘本是罗盘。那罗盘分有数层,分别标注八卦、天干、地支和甲子、星宿的字眼。

三戒大师见到朱允炆拿出罗盘,脸上露出羡慕又嫉恨的神色。

也先知道罗盘本和五行术数、堪舆占卜有关,但对其并未有研究,见朱允炆说要定位,心中一动,问道:“难道金龙诀的启动玄机还和夕照摆放的方位有关吗?”

朱允炆微微一笑道:“当然如此。”说话间旋转罗盘半晌,突然止住了动作。

朱高煦神色不变,但眼眸中突然有寒光闪动,叶雨荷瞥见后立即知道朱高煦可能要采取什么行动。

就在这时,朱允炆望向秋长风道:“阁下的推断虽说颇为缜密,但也有武断之处……”

秋长风并无不满,只是淡淡道:“有时候武断亦是决断。”众人听他口气,都知道秋长风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朱允炆摆弄着罗盘,突然道:“或许我可能杀了鬼力失,但金龙诀启动在即,鬼力失如斯高手,我若失手,只怕会死在鬼力失临死一击下,我真的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众人本来已经相信了秋长风的推断,但闻朱允炆所言又不由得动摇了信念,暗想以朱允炆的性格和处境,的确不适宜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秋长风缓缓道:“因此我说,你必定有个不得不杀鬼力失的理由。”

朱允炆轻叹一口气道:“那我用什么杀了鬼力失呢?我手上可没有凶器,太师和也先王子若不信,不妨搜搜我的身上。判人罪名不但要推断,还要实物证明的。”

叶雨荷心中微愕,立即想到这的确是秋长风推断的最大问题。

杀鬼力失的人用的是极为锋锐之刃,但朱允炆好像没有。现场也没有留下凶器,那凶器到了哪里?

秋长风似乎也感觉这问题有些难答,一时间沉默不语。

叶雨荷立即又想,凶器的下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还藏在朱允炆的身上,另外一种就是已被朱允炆抛在湖中,暂时没有被人发现。

脱欢皱了下眉头,他早认定朱允炆就是凶手,见朱允炆竟不承认,微有不耐道:“无论朱先生是不是杀了鬼力失,本太师都不会追究,这点朱先生大可放心。”

朱允炆的脸上突然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摇头道:“太师此言差矣……”

脱欢一怔,皱起蚕眉道:“本太师哪里错了?”

朱允炆神色变得肃然,认真道:“我若是凶手,听太师此言自然放心。可问题的关键是,我并非凶手,我实在是确确实实看到有人入帐杀了鬼力失,且逃得不知所踪!”

众人心中蓦地泛起一股寒意,就算也先都脸色改变,骇异道:“你说的难道是真的?”

眼下无论是谁其实都早相信了秋长风的判断,也先、脱欢更是心知肚明,知道二人根本没有对鬼力失下手,因此亦认定秋长风说得不假,不然脱欢何以前期紧张,后来却对凶手不放在心上?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朱允炆若是聪明,就应该就坡下驴才对,因为就算他是凶手,脱欢肯定也不会对他如何,可朱允炆此刻竟然坚决否认是凶手,倒让众人重坠雾中。

也先心思飞转,只想着两个问题,朱允炆不承认是凶手,是因为他有难以启齿的隐情?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是凶手?

若是第一个原因自然还好办,若是第二个原因,那结果只能用惊怖来形容,瓦剌军中,脱欢、也先的身边竟然藏着这样的一个隐形杀手,怎不让他们心惊胆寒?

众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均变得极为难看。

秋长风亦难信道:“朱先生,你真的看到了凶手?”

朱允炆缓缓点头,点头的动作如同巨槌敲在众人的心口上,那一刻,他冷静的面容突然变得有些铁青。

阳光耀雪,金龙诀、艮土、离火上的光芒琉璃般不定,让山峰也变得晶莹如幻,但众人见到朱允炆铁青的面容,心中却如同见鬼般泛起寒意。

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凶杀案中,竟然还有没有别的隐情?

众人正心惊时,就听朱允炆道:“既然我不是凶手,那么凶手肯定还藏匿在这附近,很可能会对我们不利。我和太师结盟,就要齐心协力,既然这样,我当然不能自承凶手了事,却放过真正的凶手。”

众人望着朱允炆,那一刻脸上突然都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朱允炆见众人的表情突转惊恐,不觉皱眉道:“我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也先就在朱允炆身边,望见众人投来的目光时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霍然回头向朱允炆脸上望去,突然眼中蓦地也露出惊骇的表情,立刻退后了两步。

也先本是胆大包天,不然也不会策划那等惊天的计划,联系大明潜藏的所有叛逆,要将大明江山颠覆。

可此时此刻,他却被吓得面无人色,退后时伸手指着朱允炆,手指颤抖,喉间发出嘶嘶的声响,只能说道:“你……你……”

他实在惊骇异常,竟然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实际上,不止是他,在场所有的人,在那一刻都几乎被骇得停止了呼吸,秋长风也不例外。

因为在那瞬间,朱允炆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红,转瞬变成了黑紫恐怖之色。

这种变化蓦地出现在朱允炆的脸上,也就怪不得也先为之胆颤心惊。可最让人心惊的是,朱允炆好像什么都不知晓,竟然皱眉道:“你们这是……”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朱允炆嘴还张着,但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突然泛出死灰之意,仰天向后倒了下去。

峰上静得骇人,似乎风声都已凝固。

众人望着朱允炆一分分地向后倒去,如看到时空凝滞般,一时间众人根本没有任何思维、举止。也先也被眼前的情景惊骇,只感觉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秋长风突然喊道:“罗盘!”

在场诸人中也就只有秋长风能最快地从惊骇中恢复回来,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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