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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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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木丘笑着跟朱舜水道:“先生意下以为如何?”
朱舜水笑道:“这倒不失一个好主意。不过也不必过于勉强,因为周公子已是自愿将剑奉送了。”他知道,修流在注入断桥的内力之后,功力已大为精进,对方除了大麻的武功是未知数之外,鼎家父子显然已都不是修流的对手。倘若鼎木丘拿不回剑去,那么对郑成功的功业,无疑是重大的损失。而如果修流输了,这大陆武林的面子定然也要受到影响。但对方既然已经提出挑战了,不应战又不好。
于是鼎木丘将那把古剑交给朱舜水,随后跟铁岩道:“铁岩,你先跟修流君切磋两手,也好让爹爹看看,这些日子你武功长进了没有。”说着,便将自己的佩剑递给了铁岩。
铁岩道:“爹,我跟修流君可是好朋友!我不想用真剑跟他过着。”便将剑插在地上。
郑成功笑道:“难得山川表弟这么讲义气,这都是舅舅调教的好!”
铁岩空手拿着剑诀,先朝修流行了一礼,随即陡然使出一招“旋风剑”中的“满楼红袖”。这招他是从他师傅半月禅师那里学的。只见院子中突然冷风四起,榕树叶子飒飒飘洒而下。朱舜水跟鼎木丘相顾点了点头,但此时大麻的脸色却凝紧了。只有他看得出来,铁岩一出手时,他的败象已露。他只重于招数,却没有剑气意念在心,这是高明的剑术家的大忌。
修流也是用手剑跟铁岩对搏。两人斗了三十多招,似乎是旗鼓相当。但连朱舜水跟鼎木丘此时也看得出来了,修流其实只是用了六分的功力,在跟铁岩缠斗。大麻此时叫道:“铁岩师弟,你退开来,让我与修流君过上几着。”
说着,他跃身而起,身子落在了修流与铁岩之间。铁岩退到了一边,大麻道:“修流君,我一生痴情于剑,因此碰上象你这样难得一见的剑术家,是一定要用真剑与你相研讨,方能酣畅淋漓的。”
修流笑道:“如此最好。我对大麻兄的剑术,心仪已久。”
两人都缓缓拔出剑来,大麻笑道:“修流君,仆现在使用的,也是丰臣秀吉当年的佩剑之一,叫‘桃’剑,它貌似古朴,但剑刃处却锋利无比,与那‘竹’剑有同工异曲之妙。修流君小心了!”话声未落,他的人已腾越而起,在两丈多的高处。
修流说了声好剑法,身子也是一拔冲天而起。他的身子在跃到近两丈时,正逢大麻身子下落,两人便在半空中交起手来,到得落地时,已快速相交了十几手。众人只见一片白光从天而落,都替两人捏了一把汗。
这时最吃惊的人,该是朱舜水跟鼎木丘了。朱舜水没有想到,十几年不见,大麻的剑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修流的剑法跟他相比,在变数上略逊了一筹。如果不是修流的内力雄浑无比,体内真气高于大麻,那么方才那十几着中,他很有可能便要落败了。
而鼎木丘感到吃惊的是,大麻如今的剑法,已经远在他之上了,不管他本人承认不承认这一点。而修流的内力,才一个多月不见,也已在他之上。原先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在日本已无对手,但没想到,自己的这位默默无闻,只知终日闭门撰书的大弟子,却悄无声息地超过了他。这使得他心下不免生出一种失落感,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是高兴,还是悲哀?!
大麻心里知道,方才他跟修流对过的十几着,全是凭着他几乎臻于完美的剑术,才跟修流打了个平手的。修流的内力,其实远在他估计的之上。只是他弄不明白的是,以修流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如何能拥有如此精湛的内力?!难道大陆武术家真有那么神吗?而这又是他亲眼目睹到的。
修流心下也很清楚,方才大麻的剑尖,有两次已快攻到他的要害部位,幸好他都是使出强劲的内力将之化解了。但是他也找到了与大麻周旋的办法,那就是在内力的支撑下,以无招来应对大麻精妙的剑法。剑随心动,这样时间一长,只要自己不出大的意外,便有七分的胜算。
两人斗了一百来着,仍然不分胜负。这时朱舜水突然击了击掌,修流跟大麻都“笃”地跳出圈外。朱舜水笑道:“依我之见,你们俩也不要再打下去了,倘若有所闪失,我们都将后悔不迭。修流他既然有意归还鼎家之剑,也是一番美意,况且大家都是朋友,不是敌人,也无所谓荣誉的事了。不知铁岩以为如何?”说着,看望着铁岩。
铁岩道低头道:“既然朱先生都如此说了,晚辈还能有何话说?!不过,今日我总算是见识了修流兄的武功,也明白了大陆武功博大精深的造诣。”
朱舜水听了,便将那柄鼎家古剑递给修流。修流双手接过了,又将剑交给鼎木丘。鼎木丘又朝修流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接过了剑。他跟郑成功道:“成功,我今晚便赶回九州去,过些时再北上关东,先去京都拜谒天皇,然后再去找德川。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他又跟大麻跟铁岩道:“你们两人先留在大陆,倘若三个月内没有我的音信,你们便不必回日本了!到时铁岩可去‘金山寺’找雪江大师,大麻留下来辅助成功,成就大业!”
铁岩道:“爹爹请代我向母亲问安!”众人送他走了。
88 “半死生”
88 “半 死 生”
第二天,修流便要回周家庄去。郑成功道:“周将军,如今正是国家用人之时。古人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愿你能跟我共创一番大业。”
修流道:“郑将军,我何曾没有此想?只是这一年多来,见过的事,失望太多,心也有些冷了。”
郑成功大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做起事来当百折不饶,一点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修流听了,心下凛然一惊。他高声说道:“只要郑将军有朝一日兴师北伐,修流愿做马前卒!”
郑成功大喜道:“有周将军这句话,郑某手下如添百万之众!但愿你归家省亲之后,即速回到福州,共举大业。”
修流道:“郑将军,那马士英正在往闽中而来,他的为人,你应该是知道的。而且,据说他暗中已投了满洲人了,到闽中来,是来诈隆武皇帝的。他一来,满洲人说不定随后就要到了。郑将军一定要小心!”
郑成功道:“前些天他曾托人进表给当今皇上,是由黄道周先生递交上去的。这话我记在心了。
大麻跟修流道:“修流君,我想跟你去闽中走一趟,咱们俩再好好论剑。”
修流笑道:“只爬山中清风明月,粗茶淡饭,不足以款待远方之客。”
两人大笑了。铁岩也要跟着去,他笑道:“好长时间没跟断桥姑娘好好下盘棋了!”
修流听了,想起白日歌临别时跟他说的话,心下略为不快。他笑道:“既是如此,咱们一起上路便是。”
三人徒步到了盘云县,黄昏时便来到周家庄。只见周修洛独自一人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口中喃喃自语。修流走上前去道:“二哥,我是修流,断桥在家里吗?”
修洛朝四周看了看,斜了一眼大麻跟铁岩,低声问修流道:“这两个人是谁?”
修流笑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是东瀛来的。”
周修洛道:“断桥在家里只住了一天,后来便跟着悬念道长到后山上将养去了。”
修流愣了一下。自从他知道了于松岩跟王绘筠早些年的那段风流韵事之后,他对悬念的感觉便起了很大的变化,想到他时,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他本不想再上山去的,因为见了悬念,也就是他的爷爷,不知该是何滋味?但他此时又特别想见上断桥一面。因此神色间便有些踌躇。
大麻在一边冷眼旁观,他见到修流听到悬念道长时,脸色忽然一变,便猜着这其中必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他笑问道:“修流君,不知这悬念道长却是谁?”
修流支吾了一下道:“是这后山中的一个老道士。”大麻听了,想起修流高深的内功,心下似乎有些了然了。当然,他即便再敏感,也根本猜不透修流与悬念间的真正关系的。
铁岩忍不住问道:“修流君,你想去见的这悬念道长到底是谁?不会是断桥姑娘的师傅吧?!你言语间为何又吞吞吐吐的?!”
大麻大声对铁岩道:“师弟,你说话须得有些分寸!”铁岩当初在金山寺时,看到雪江在教断桥练剑,见她内力深厚,知道她另有师傅,因此留了意。
修流心下却不以为意,道:“这老道长是个世外高人,他已经有几十年不在江湖上露面了。”
大麻想想道:“要是我没猜错,这道长必是当年名动江湖的‘半死不活’中的‘半死生’于松岩了。没想到他却隐居于这深山老林之中!”
修流道:“大麻兄如何得知?”
大麻笑道:“除了悬念道长,还有谁能调教出象修流君这样的徒弟?!”
修流道:“不过,大麻君这次却猜错了,悬念道长并非我的师傅。”他心下又想,悬念不是他的师傅是什么?难道名份真有那么重要吗?就象悬念其实就是他的爷爷一样!
大麻道:“这就奇了!当年半死生独创的一手‘偷天剑法’,在江湖上罕有敌手,而修流君的‘旋风剑’中的精髓,并非来自陈家,有些招数跟‘偷天剑’倒颇为神似。难道是我看走了眼?”
修流心道:“这大麻的确无愧于天下第一剑术家的称誉,连这些变势他居然也窥得出来!”
于是他说道:“大麻兄说的有些在理。今晚我便上山去拜见悬念道长,另外顺便看看断桥的伤势。两位如有不便,且在庄上歇着。”
大麻笑道:“今夜月高,正好到高山上听泉赏月。我等何不一同上山?”
修流跟周修洛交代了一下,三人便趁着月色,借着山谷中的清风,慢慢往山上走去。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三人突然听到了一道呜咽的箫声,断断续续地传将过来。铁岩道:“这箫声悲怆哀怨,执箫人中气充沛,必是个失意的江湖高手。”
89 空山人去后
89 空山人去后
修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失意,而是痴情。”
他知道,那吹箫人正是悬念道长,而他倾诉的对象,便是那座坟墓中的王绘筠,也就是他的亲生奶奶。想到奶奶,他霎地觉得时光忽然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他回忆起周莘的面容,假想着她老去后的样子,心里一阵颤栗。他又想象着王绘筠的模样,却全无完整的影容,但他觉得她应该就是周莘的那种姿容。她们母女俩过世时,都是三十来岁,正是女性活得最真实的时候。王绘君去世后十几年,他才出世,他只记得他父亲周献曾经跟他说过,他的大姐周莘,长得就跟王绘筠一模一样。但是周莘慈眉善目的样子,哪象是那种红杏出墙的女子?!
他听着悬念的箫声,心如刀剜,只觉得每一声每一节,都沁透入思绪中。突然间,箫声嘎然中断。悬念收起箫管,看也不看三人一眼,便往山上走去。
大麻品完箫,呆愣了好一会儿,默然无语,他觉得,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悬念的内劲,即便在远处,透过箫声,也有极大的攻击能力。大麻道:“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尺八音韵。”
修流来到王绘筠墓前,肃立了一会儿。随后三人一路跟着悬念,到了“悬念观”。
悬念来到观前,突然止步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跟着老夫干什么?!”
修流道:“道长,断桥呢?”
悬念冷冷道:“你把她交给我看了吗?!”修流一下子语塞了,心下里忐忑不安。
众人进了观,只见一个年轻道士端了一根火烛迎了出来。悬念皱了下眉头道:“臭小子,怎地这么晚了,还没去睡?”
那道士道:“因见道长还没回来,不便就寝。”悬念哼了一声。修流认得那小道士便是朱一心,两人打了个招呼。
修流到得观堂上,猛然间嘬口一声长啸,啸声在夜空中激越回荡着,然而却听不到黑旋风的回吼。修流愣了一下,悬念道:“臭小子,你别瞎忙了,断桥那丫头早已下山找你去了!”
修流急道:“道长,她上哪儿去了?”
悬念道:“她说她要去杀你!”
他叹了口气道:“谁让你自做多情呢!她说她这一去,要是找不到你,就再也不回来了!”
铁岩道:“这便如何是好?!修流君,咱们赶紧下山去吧!先找到断桥姑娘再说。”
修流道:“道长,你怎地让她一人下了山?我这就找她去。”
铁岩道:“修流君,我跟你一起走。”
修流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大麻笑道:“悬念道长,晚辈愿留在山上,与你研论剑道。”
悬念冷冷打量着他,道:“什么研论剑道?不就是比剑吗?你要能接得下老夫十着,你便在山上留下,否则,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他对修流道:“臭小子,把剑给我。”
悬念接过修流的剑,对大麻道:“小子,你出着吧。”
大麻拔出“桃”剑来,使了一着“紫电青霜”,但听得嗤地一声响,只见一道剑光快速一闪,而五步之外的悬念身上的衣裳,却丝毫不动。悬念一怔,心下暗暗称许道:“这小子剑势能练到这种地步,一般高手,第一着便要死于他的剑下!”
他凝身不动,大麻的剑便不能再向前刺出一寸。因为他实在看不出,悬念的剑势中有任何的破绽。
随后大麻分别使出了“太极剑”,“唐家剑”,“少林剑”,“醉剑”等剑法中最厉害的招数,却一一都被悬念破解了。这时已是到了第九着。悬念突然使出一招“惊鸿一瞥”,这是以前他的“偷天剑法”中最得意的一招剑式,至今武林中还没有一个人可以破解的了,因此他只用了七分的劲道。大麻只觉得一股如雷霆万钧般的剑势鼓涌过来,压得他气都喘不上来。
这时,只见大麻一剑奋力掷出,将悬念的剑击打得偏离了两寸多,然后他的身子,却往后倒越出两丈余,稳稳落在了地上。
90 青山白云人
90 青山白云人
悬念先自愣了一下。方才大麻的那个倒跃,显然蕴藏的是一门很高深的武功,但他之前却没有在江湖上见识过。于是他问大麻道:“小子,方才你那着叫什么?”大麻笑道:“这也是晚辈近来新琢磨出来的一道武功,但还没有成形,让前辈见笑了。”
悬念沉思一会道:“我看你在空中借力时,身段灵巧如猿猴,不如便叫‘柔术’?”
大麻笑道:“这名字很好。这‘柔’字颇具这套武功的神韵。不过道长一眼便看出晚辈是在空中借力,可见这招数尚是粗浅,看来晚辈是非要留在山上一些日子,好好向道长请教了。”
悬念沉吟道:“小子,你会烧茶酿酒吗?”大麻说道:“晚辈在品剑之余,也好品茶饮酒,只是未得个中三昧。”
悬念道:“既如此,你留下吧。每天就帮老夫劈劈柴,烧烧茶水,再帮那些猴子们酿些酒。”大麻大喜,慌忙谢过了。
悬念问修流跟铁岩道:“你们两个傻小子怎地还不走?你们不是惦记着那个丫头吗?”
修流此时仔细看着悬念,觉得他眉目之间,依稀有些亲切,毕竟是血浓于水。于是心下百感交集了。他闷声道:“如此,道长保重了!”
悬念怒道:“怎么啦,是不是老夫的大限到了?你们这些人,就是恨不得老夫死了,然后你们好找个借口哭上一通,消遣自己的心怀。”说着这话,修流突然见到他老眼中,漫上了两点清冷的泪光,于是他忍不住失声而泣了。
悬念长叹一声,默然无语。他看着修流转身离去,忽然想说什么,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了。
修流到得观外,望着月下空朦的群山,猛地又长啸了一声。这时,突然听得后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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