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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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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上城下,城里城外,都在看着修流手上的弓箭。修流想起在扬州城里跟刘不取共处的那些日子,还有刘不取当初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便慢慢地将弓收缩了。黄淳耀道:“足下为何不射?”叶思任长叹道:“人各有志!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刘不取在城下喊道:“子渐,识时务者为俊杰,城里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城破就在今日,只要城里放弃抵抗,放下兵器,我刘不取愿担保全城百姓性命无伤。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黄淳耀道大声冲他喊道:“刘不取,你一条狗命,凭什么来担保我城中十数万民众的性命?!我们嘉定城无论上下,都不愿剃头。有本事你们割了我们脑袋去便是。”
城楼上下数万人众一起高声喊道:“宁要头发,不要脑袋!”
修流挽弓觑着敌阵前一位骑着马,威风凛凛地走来走去的汉军副将,猛地一箭射下,将那人的脑袋射得飞了起来。李成栋见了大怒道:“刘先生,不用多说了,这些乱民,只有用刀枪来说话。咱们还是攻城吧!”
刘不取叹口气道:“我已仁至义尽了。李将军,我在洪大人面前已经做了担保,李将军进城之后,千万不要滥杀无辜!局势一定,即撤出城来,不可劳民伤财!咱们都是汉人,毕竟血浓于水。”
李成栋一声令下,那些炮手当即点火。炮声震天动地,城楼登时被一炮掀上了天。众人慌忙都下了城楼。城墙被敌军大炮轰塌了两处,缺口都有两丈多宽,敌军呐喊着从倒塌的残垣断墙上涌了进来,城里的丐帮与民众抵挡不住,纷纷退却。
修流见状,干脆让人将城门打开了,自己骑马挺剑站立在城门正中,高声冲着敌军喊道:“谁愿从我的身上踏进城去?!”
清兵们都驻足不敢向前了。
远处刘不取跟李成栋道:“李将军,这周修流是我的学生,也是我以前的小舅子,他是一员虎将,刘某还想用他,请将军多担待些。”
李成栋笑道:“既是刘先生的学生,末将自然不会难为他的。只请先生到时在洪承畴大人面前,替今日之事,多给末将美言几句。今日末将攻城,也是迫不得已,刘先生也都亲眼看见到了。”
刘不取心下冷笑一声,对方明摆着是要将自己也给拉扯进去了。他说道:“这个自然。不过李将军须知分寸两字!”
这时,李成栋下令他手下的几百精壮的汉兵,抢先朝城门冲了过来,那些汉兵呐喊着冲到城门边上,但是一见到修流杀气腾腾的样子,都不敢上前。修流大吼一声,舞起剑来,拍马杀进敌阵,当者披糜。他切瓜似地正杀得性起,突然间只觉得背上一麻,身子象是被人提起,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李成栋指挥着清兵,潮水般地杀进了嘉定城中。
叶思任等人在清兵冲杀进城后,且战且退。城里聚集的人众虽多,但都没有经历过战事,因此在清兵的冲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了。谢僚跟他带来的那些手下,在混战全都战死了。那些清兵见人就杀,城中血流成河。到了傍晚时分,清兵已逐渐控制了城里的局势。
汤六与归去来浑身是血,在乱军中碰到了叶思任。叶思任道:“城里之事,已不可为,二位当带上本部人众,即刻退出嘉定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两人道:“如此,叶先生回去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走。”
叶思任笑道:“我是嘉定人,我要与城池共寸亡!叶某不死,有何面目见嘉定百姓?!”
汤六两人含着热泪,带着本部残余的几千人马,依依退出了嘉定城。而孙四点等一干弟兄,因为恋战,差不多都被清兵杀死了。孙四点且战且退,最后被李成栋的骑兵踏成了肉泥。临死时他从怀中掏出一副骨牌,随意摸了两张,搭配上一看,却是“天九王”,于是他含笑着闭上了眼。
晚上时候,城里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叶思任精疲力尽,象个血人似地回到了家中。周莘大老远地就迎了出来,笑道:“相公,今晚妾身炒了几个小菜,愿与相公小酌两杯。”叶思任苦笑道:“娘子,清兵已经入城了!民众们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清兵在城中大开杀劫,烧奸抢掠。我杀了上百个清兵,总算找到垫底的了。”
周莘笑道:“妾身已然知道了。管家方才告诉我说,那黄淳耀跟侯峒都已经在家中自尽了。”
叶思任笑道:“痛快!这原是意料中事。我们嘉定人也就这点倔脾气。发肤血肉,受诸父母,这岂是那些粗蛮的鞑子们所能明了的?!”
周莘笑道:“相公,今晚且先让妾身伺弄你泡个澡,然后再给你梳个头。”
说着,她让丫头去提了两桶热水到屋里来,她亲手将热水倒入一只大浴桶中,然后掩上了门,不一会屋子里便热气腾腾了。周莘慢慢地给叶思任脱下了血腥的衣服,直至一丝不挂。
叶思任憋了口气,轻轻地蹲到浴桶中,美美地吸了口气,笑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身皮曩,该还给父母了。娘子,你不后悔嫁给我吧?”
周莘替他搓着背,笑道:“嫁给相公,是妾身的福气,妾身为何要后悔?”
叶思任道:“如此,思任便放心了。如今思任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心。”周莘叹道:“妾身放不下的也就是桥儿跟流儿两人的这件事了。”
叶思任道:“今日修流在城下,被刘不取点了穴道,擒拿走了。”
周莘失惊道:“如此一来,流儿不是凶多吉少了吗?”
叶思任道:“倒也未必。我知道刘不取的为人。他不会动修流一根毫毛的!流儿没事,桥儿也不会有事的。”周莘听了笑了。
叶思任洗好身子,周莘给他穿上了白丝内衣,一套深绿色的绸衫。周莘道:“这身衣服是妾身前些时让城西的薛裁缝定做的,不知相公喜不喜欢?”叶思任笑道:“正好合身,而且这颜色看上去也清爽。”
叶思任坐了下来,周莘拿过梳子,轻轻地给他梳着头。她看到叶思任头发中有几根白发,心里不觉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梳好头,她用一根白色绸带将叶思任头发给扎了起来。叶思任看了看镜子,笑道:“思任有好些年没这么潇洒过了。”
两人来到饭桌上。叶思任先给周莘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道:“娘子,这碗酒思任敬你了。这辈子思任能跟你厮守,实在是苍天有眼。”说着,一饮而尽。周莘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干了。两人相对看了看对方的脸,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叶思任看着周莘酡红的脸,笑道:“娘子,你象是又回到了出嫁时的那天晚上。”周莘笑了笑。
忽然,管家匆匆进来道:“老爷,太太,门外来了几百个清兵,已经将府外所有的门都包围了。”
叶思任道:“管家,你赶紧走吧,这里用不着你老人家操心了。”
那管家抹了下眼睛道:“老爷,老朽能到哪里去?我这把老骨头死也要死在叶府!”说着便要出去。叶思任把他叫住了,轻轻吩咐了几声。管家去了。
这时,李成栋带了几十个亲兵进来。他看了眼叶思任夫妻两人,冷笑道:“叶先生真是清闲,城中四处都是乱民的尸体,你们倒喝得下酒!”
周莘起身对叶思任躬身道:“相公,妾身先走一步了!”便去了自己的佛房。
叶思任独自一人慢慢地喝着酒,正眼不去看李成栋一下。那几十个亲兵都用刀枪对着他。叶思任冷冷跟李成栋道:“叫你的这些手下滚远点,把手上的劳什子拿开,不然五步之内,叶某必取你的首级!”
李成栋喝令手下退开了。叶思任道:“李成栋,我要杀你便如宰掉一条狗。可惜我娘子已替我梳过头换过装了。老子不想再让狗血溅到身上!”
李成栋冷笑道:“叶思任,这些风凉话谁都会说。人生在世,凭的是真本事,不是凭一张嘴。我理解你此时失落的心情。你是嘉定城里的富商,眼看着多年来赚到的银钱,马上就要走空。因此你故意装扮成一个殉国的义士,蛊惑人心,让那些无辜的乱民为你们这些富户去死。象你这种人,我从北到南,见得多了。这也是我要归顺大清的一个缘故。”
叶思任道:“叶某不想听这些恶心的话了。你可以走了,别让你的狗血,玷污了我的府第。你要不走,叶某只好与你一决生死!象你这样一生中只想着求取富贵的人,做条狗倒是挺不错的。”
李成栋冷冷道:“好,你有种!要知道,活着的狗,也比死人强!”
正说着,突然外面清兵喊道:“着火了,叶府着火了!”
李成栋慌忙跑了出去,只见叶府正厅上,火焰冲天,火势正快速地朝四周漫延开来。他本来就是觊觎叶家的钱财亲身上叶府来的,眼看到手的财物就要化为灰烬,忙叫嚷要手下救火,却哪里来得及?
叶思任赶紧到了周莘的房间,只见她已经上吊自尽了,她脸色清静,就象是疲倦之后,酣睡着了一般。丫头在一边哭着。叶思任上去将周莘抱了下来,轻轻放在她的床榻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僵硬的手,静静地望着她。
此时,屋子外面的火光越来越大了。叶思任凝视着周莘,突然间耳边象是响起了阵阵鞭炮声。他记起来了,这似乎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跟周莘都在北京,周莘坐着花轿,从周府来到他叶府中,做了她的新娘。他觉得此时周莘的脸色,就跟刚出嫁时差不多,令人心醉。
他执住周莘的冰冷的手,放在脸边,轻声说道:“娘子,你不要担忧,思任这就陪你上路了。”
叶府的大火在雨中烧了一整个夜晚,直到第二天晌午时,太阳出来了,火势才灭掉。但是叶府中人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整座原先豪华的府第,都化做了灰烬。
后来城中人在说到叶家从繁荣到衰灭的这段故事时,都摇头叹息。那年是乙酉年,闰六月。两个月后的秋天时候,有个长相亮丽的中年女人,跟着一个道士来到这里,那女人见了叶府的废墟,情不自禁地泣不成声了。有认得那女人的,说她是旧日的“白斩鸡”白日歌。
反正在那年头,也没有几个人有闲心坐下来说闲话了。
在嘉定城外活下来的丐帮弟子们,后来在冲州撞府的时候都说,以叶府的叶先生的脾气,其实他应该是战死在城中,而不是陪着他的太太,在清兵的重重包围下活活被大火烧死的。众人所言,莫衷一是,这是闲话。
83 师生别
83 师 生 别
刘不取挟带着修流,到了苏州,来到他的住处。
他解开了修流的穴道,笑道:“子渐,没想到今生咱们师生还能重逢。”
修流冷冷说道:“没想到在我背后偷袭的人是你。我已经不认你这个先生了!当初你在扬州时是如何跟我说的?”
刘不取叹道:“子渐,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这次将你带出战阵,本是为了救你。我只怕你重蹈我的旧辙,去做无谓的牺牲。还有,我这辈子亏负了你姐姐,我不能再看到你再匆匆离去。我问你,你的大仇报了吗?”
修流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刘不取道:“你要不在人世了,谁来管你的事?如今你可以对我不讲‘义’字了,但是‘忠孝’两字,你想舍‘孝’取‘忠’,你对得起你一家人吗?”
修流听了心想:“说到‘孝’字,如今我到底该孝顺谁?于松岩跟王绘筠一下子成了我的阿公阿婆,而曾是我至敬的父亲,却成了个跟我没有丝毫关系的人!我的大哥周修涵变成了我爹,我的二哥修洛成了我的堂叔,我的大姐是我的大姑,二姐周菊与我同母异父,只有我娘才是我的亲娘。我来到这个世上,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什么忠孝两全,原本就是稀里糊涂。活着似乎都是在欺骗,江湖上是如此,朝廷上是如此,家中人也是如此!在这种鸟世道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不取见他呆想着,默然无语,以为他是在嚼味自己的话,心下有些宽慰了。他叫来那个满洲女子阿奇,要她去倒两碗酒来。阿奇自从对刘不取以身相许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但刘不取挂念着周菊,因此没有娶她,只是将她做为贴身丫头使唤。修流看到阿奇看刘不取时的神情,不象一般的主子与奴才的关系,心里有数,便问他道:“这满洲女人是你的新欢吧?”
刘不取尴尬地笑了笑道:“什么新欢?不过是个丫环罢了。”修流冷笑一声。
这时阿奇端了两个酒碗,一壶酒进来,刚好听到了刘不取的话,便将酒碗和酒壶在桌上一顿,扭头走了。修流倒过一碗酒来,一饮而尽,心道:“原先刘不取对菊姐也是信誓旦旦的,没想到却这么快就变心了。只可怜菊姐的一片痴情。我与桥儿萍水相逢,一见如故,虽有些许亲情,这中间却反而没有什么欺骗,也许人世间只有这种情感才是最真实的。但是倘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会不会生变呢?”想着想着,便有些痴了。
刘不取在一边道:“子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这年头,没有什么事是想不开的。不管是为了忠还是孝,你都得好好地活着。”
修流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周菊姐的殉节,心里有愧疚?我知道我姐姐的脾性的。她是殉节,而不是殉情,因此你没必要自作多情,以为她是为了你死的。我看那满洲女子对你也是真心的,你也别再玩耍人家了。我菊姐这辈子受的苦多了。她临终前还手书了李清照的‘生当为人杰’那首诗,多少男人跟她相比,其实都是酒囊饭袋!”
刘不取叹道:“你周菊姐的确是女中丈夫!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当初在扬州时,我曾写了绝笔书,让你带给周菊,那封书里写的,才是我最真实的心境。你姐她一去世,不取便成了行尸走肉了。她的这笔债,我下辈子再还吧。人生际遇,又岂是一个恨字了得!”
他喝了一大口酒,道:“可我这辈子的债还没还清呢。谁让我是个汉人?!大明天柱已折,不取也不能力挽狂澜,归顺满清,也是迫不得已。”他说着,情不自禁地泪落如豆了。
修流站起身来,将两人的酒碗都倒满了。刘不取道:“子渐,你是不是以为让满洲人将咱们汉人全都杀光了,所有的人都成了英雄,你心里才痛快?你看看时下的局势,我们汉人不都是在玩命吗?!不过,玩命你总得玩出点样子来。象你这样,还有多少事情等着你去做。我虽说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我能在满洲人手下多救上一个人,便多一分希望。我换了这一套衣服行头,剃了头发,自己也是扪心有愧,觉得愧对先贤,但我的济世之心是不会变的。”
修流想想道:“刘先生,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不会归顺满洲人,也不会剃发的。你的高论,还是在我面前少说为妙。”
刘不取笑道:“我并无意让你剃头,或者归顺满洲人。你只要时时记住,以天下为己任便是了。须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道者得之。”
修流听到最后一句,隐然记起,以前朱舜水似乎也说过这话,但他只觉得,这些话跟他父亲周献从前交给他的那些言语,却颇有出入。
刘不取端起酒碗道:“子渐,咱们干了这碗酒,你可以走了。”
修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酒碗,一仰脖干了下去,随后将碗掷于地上,道:“先生保重!天地君父师,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恕我不敬,从此之后,咱们师生恩断义绝!”说着,便朝刘不取跪了一下。
刘不取长叹一声,扶起他道:“子渐,看来你只能往南走了。那马士英如今正在杭州,他也想归顺满洲人,前些时曾让人送信到洪大人处,却遭到了拒绝。今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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