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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狱-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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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流听了,脑袋一胀,喝道:“你胡说,我先生岂是这等人?”
哈隆道:“周将军要杀要剐便是,我何必说谎?!他现在可是洪大人身边的大红人,便连都统阿德赫大人也要听命于他。”
修流与朱舜水对望一眼,心下将信将疑。
朱舜水道:“你们下一步要攻打哪个地方?”哈隆默然不语。
朱舜水又问道:“听说多尔兖也到南京来了?”
哈隆道:“亲王殿下是来料理江南事务的。刚攻下江南时,我大清兵要归顺的南明文武跟百姓剃头,不剃头的就砍头。后来刘不取跟洪大人给亲王殿下进言,为了收服民心,施行剃武不剃文,剃官不剃民。如今这命令已经布告四处了。但愿能安抚人心。”
朱舜水心想,这道命令一出,看来江南不日就要被满洲人平定了。他叹了口气,跟哈隆道:“你可以走了。”
哈隆跟修流都愣了一下。朱舜水跟修流道:“我在南京城破后,在城里呆了几天,看到这位将军治军严谨,军纪甚好,便留了心。”
哈隆低头道:“为将之道,本应如此。如果以百姓为草芥,岂是我辈所为!打起仗来,其实受害的都是百姓。我自己也是乌苏里江边的一个穷猎户的儿子,自然懂得穷人家的难处”
朱舜水听了,不觉点了点头。哈隆拜别过两人走了。朱舜水说了自己到芜湖去的经历,道:“那朱由崧已不知去向。黄得功倒是在与清兵作战时阵亡了,还算是条汉子。”
修流问道:“先生是不是把马府的地宫给炸了?”
朱舜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原来那地宫的中间,藏的是几十担的火药,却又不潮湿,真是怪事!我点了一把火便将它引爆了。”
修流跟他说了周家庄地下宫的秘事。朱舜水道:“原来太祖当年果然已预感到成祖存有异心,因此早早便让他的重臣周长岩去了闽中,以防不恻。流儿,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那秘宫里的秘密?”修流道:“还有悬念道长,我二哥修洛,我姐夫。我大哥跟温老爷子都已去世了。现在就我们四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朱舜水沉思道:“等咱们找到我师傅跟断桥后,咱们便一起去闽中。这地宫也许能帮咱们反清复明。”
修流又说了在闽海碰上郑成功的经过。朱舜水道:“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原是海盗,后来受了朝廷招安。郑成功的母亲是日本人,她是鼎木丘的妹妹,当初我在九州时,于鼎家见过她一次面,她为人十分豪爽,颇有古风。我估计鼎木丘这次到大陆来,跟郑氏家族定然有很大的关系。不知他找到那把古剑没有?”修流道:“那剑没找到,到是在陈家庄惹出了一场大是非。”接着便将发生在陈家庄的事说了一下。朱舜水连连叹气。
修流又说了七皇子朱一心把玉玺交给黄道周的事。朱舜水笑道:“流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道长心计多的是。他绝不会轻易让朱一心交出玉玺的。不过,那黄道周也是条硬汉子,学问书画都堪称一绝。玉玺真到了他的手上,也不至于是坏事。”
75 “我们不是人“
75 “我们不是人”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门外“当”地一声铜锣响,然后有人大声说道:“我们不是人,我们是汉奸。”
修流听了,心头一喜,道:“朱先生,是悬念道长跟桥儿来了!”他忙走到门外,一看之下,便笑了起来。朱舜水跟着出来,看了也忍不住笑道:“师傅这一招可真绝。”
那敲锣的正是“落魄书生”胡子材,他无精打彩的,耷拉着眼,象是睡着了一般。他见到朱舜水跟修流,忙低下了头。他又敲了下铜锣道:“我们不是汉奸,我们是人。”
悬念道长正伏在王留行的背上,似乎睡着了,口水淌了王留行满肩膀都是。这时听了胡子材的话,猛地睁开眼来,摔了他一巴掌道:“酒鬼,你方才说什么了?”
胡子材慌忙又敲了一下铜锣道:“我们不是人,我们是汉奸。”
王留行愁眉苦脸的对朱舜水道:“朱先生,你帮我求求于老爷子,我们都两天时间没歇过脚了!要这么走下去,我这条命也快没了。”
朱舜水道:“没药郎中,你的‘定心针’想必练得更加出神入化了?”
王留行叹道:“上次吃了苦头后,我哪还敢将那劳什子放在身边?!”
胡子材哭丧着脸问悬念道:“于老爷子,你要歇会儿吗?”
悬念道:“好吧,看在我徒儿的份上,大家就歇会儿吧。”众人松了口气,便都进了那房子。他们四人的辫子都被齐肩剪断了,看上去就象刷子一般。
修流匆忙便先去掀起轿帘子,探头一看,只见断桥正在轿中沉沉地睡着,面无血色。断桥虚弱地睁开眼来,看了他一下,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修流哥,你来了?我有些累。”说着,又闭上了眼。
修流见了,心如刀割。悬念道:“臭小子,你现在最好让你的相好歇着,别让她损了精气。”
修流忙将轿帘关闭上了,道:“道长,我已去过金山寺了,那瓜州附近的所有船只都被清兵拖走了,我给金山寺那边射了一枝箭,不知雪江大师他收到没有?”
悬念道:“你这小子,脑袋被狗给叼了?你上不了瓜州,白不活他难道就能过江来了?看来我得带你的相好回闽中去,看看那‘豢虎手迹’中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淮南四子”一听,脸色霎眼间都变了。丁一切道:“老爷子,难道你也要带我们上闽中去吗?”
悬念道:“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说不定老夫一高兴,就放了你们,也未可知。”
这时,修流再次仔细地去打量了一下悬念,回味着叶中和的话,心下真是五味俱全。倘若叶中和说的话是真的,那么眼前的悬念,便是他的亲爷爷了。然而这事怎么看怎么别扭,莫非真的是造化弄人?!这亲缘的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它比他跟周献的活生生的天伦关系还要重要吗?!
朱舜水笑问悬念道:“师傅,你一向可好?徒儿已经有十多年没见到你老人家了。你的气色看起来是越发有光彩了!”
悬念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不过,但凡是马屁,我都喜欢听。”
那胡子材笑道:“于老爷子不但文彩好,武功更是天下第一,说到风雅,谁敢与老爷子你比肩?你这是冷眼勘世情,是愤世疾俗之举,自然非常人所能及。”
悬念冷冷说道:“酒鬼,我说过我喜欢闻狗屁了吗?”胡子材只好尴尬地笑着。
朱舜水笑道:“师傅,你是从哪儿把这四个活宝给弄来了?”
悬念道:“我跟这臭小子分手后,本来想到嘉定去的,后来因他的相好体内的内力突然发作,于是只好赶着去了趟瓜州。没想到那瓜州果然被封渡了,只好又折回来,在镇江时碰上了这几个王八蛋,我便顺手牵羊,将他们治服了,一路南来。”
朱舜水道:“眼下师傅打算怎么办?”
悬念道:“自然是救这小子的相好要紧了。俗话说:送道送到天,救人救到底。我得先回闽中去。这小子当然也得跟着我回去。”
朱舜水道:“既然唐王朱聿键正在福州,准备登基,那么我也跟你们上那里去一趟吧。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朱由崧走丢了后,局面只能从东南撑起来了。那郑成功如果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总比那马士英强多了。”
悬念便要“淮南四子”将身上的钱全都掏出来。丁一切三人相互看了看,最后都盯着满万贯。满万贯用左手摸出一锭银子,笑道:“这次出来匆忙,随身只准备了这么点银子,于老爷子请笑纳。”
悬念正眼不去敲那银子,道:“敲锣,起轿!”满万贯听了,忙掏出两张银票道:“这里是一千两银子,老爷子随便拿去花。”
76 勾壶道长
76 勾壶道长
修流四人买了一辆大马车,四匹马。那马车由两匹马拉着,另有两匹马,由朱舜水跟修流骑着,黑旋风一路上跑前跑后的,那些马刚开始时见到它都惊鸣不已,后来走了一段路,才逐渐定下神来。几天后,一行人到了杭州。悬念到书肆去买了一堆的书,修流看了,全是《杏花天》,《灯草和尚》,《僧尼孽缘》,《绣榻野史》等闲书,还有李渔的传奇小说之类的杂书。朱舜水故意装做没看见,心里却想,师傅行事,真是越来越古怪了,老来却还要风流。
那天晚上,修流正要去找客栈,断桥忽然跟修流道:“修流哥,今天晚上我想住到‘水月居’去。”
修流道:“桥儿,那可是个是非之地,不去也罢!上次我到孤山后看了,那‘岁寒三友’中的石竹跟苏茂松都不见了。”
断桥笑道:“修流哥,我想我爹爹了。到了那里,我就好象又回到了爹爹的身边。我不知道我的内伤能不能治好?”
修流心里一酸。他听了这句话,突然间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至于是什么事,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笑着安慰断桥道:“桥儿,你不会有事的。况且,去闽中对你来说,不也是回家吗?”
但是断桥还是坚持着要去。修流问了悬念。悬念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住一个晚上就是了!还怕闹鬼不成?”
大家到了“水月居”,见门上上了锁,便砸了门进去。却见楼里上下一尘不染,似乎不久前刚刚有人来过。修流把断桥抱到楼上,只见榻上被缎整洁,于是便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这时悬念在楼下喊道:“臭小子,快下来去给老夫打几斤酒来。”
修流正要下楼去,断桥忙抓住他的手道:“修流哥,你不要离开我!我心里有点慌乱。”修流于是在她床前坐下了。悬念又喊了一声,修流想起自己跟他的关系,忍不住怒道:“你不会自己去沽吗?”
楼下朱舜水笑着跟悬念道:“师傅,这酒还是我替你去打吧。咱们有十几年没见面了,晚上咱们爷俩好好喝上几杯。”说着出门去了。悬念在楼下唠叨着便骂了起来。
朱舜水沿着湖岸走了不到半里路,只见路边有家酒楼,唤做“镜波楼”。他闻到酒香,便进了酒店,问店家可否有什么好酒?店家笑道:“本店最好的酒是‘碧湖香’可惜一个多月前早已卖光了。如今只剩下两坛‘紫蚁春’,不过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
朱舜水笑道:“既如此,这两坛酒在下都要了。”
突然,他听到旁边一张桌子上一人说道:“店家,你这两坛‘紫蚁春’酒,贫道要了!”
朱舜水转头一看,却见是个身形高大的老道士,正要了两碟素菜,一壶茶在那里吃着。店家笑道:“道长,你一个出家人,如何能喝酒?再说,这两坛酒这位客官已经要了。”
那道士大声道:“谁说道士不能喝酒?吕洞宾,铁拐李他们不都喝酒吗?这位客官要买酒,他付帐了吗?”
朱舜水知道这道士是有意来找碴的,于是笑道:“道长既然要喝酒,那么咱们一人一坛便是。这酒钱在下一并算了。”说着,给了店家一锭银子,随后拎起那两坛酒,将一坛放在那道士桌上,便要走出店门去。
那道士揭开封口,喝了一口,马上就吐了出来道:“这叫什么酒?简直就跟马尿差不多!”
朱舜水听了,怒气上来,冷笑道:“既然是马尿,道长如何却喝了?”那道士突然问道:“小子,你是悬念的什么人?”
朱舜水一听这话,心下便洞然了,这道士定然是来找悬念的。他笑道:“不知道长跟我师傅有何过节?”
那道士道:“贫道跟悬念道长倒没什么过节,只不过跟他身边的那个叫断桥的丫头有笔帐未清。只要道长将那丫头交出来,咱们两头里便没事了。”
朱舜水道:“不知道长是谁?”
道士道:“贫道道号勾壶,在江湖上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武功自然不敢跟悬念道长。可那丫头欠了贫道一条人命,今夜月明,我便要用那丫头的血,去祭奠我的相好之灵。”
朱舜水道:“要是我们不应允呢?!”
勾壶听了,抄起酒坛子,便向朱舜水扔了过来。朱舜水伸手一托,觉得酒坛上如有千钧之力,他忙退后一步,卸了对方的内劲,心里想道,难怪断桥姑娘体内的心脉都快要断了,原来这道人的内功如此深厚!”
他抱着酒坛子,跃身到酒店外,那勾壶赶了出来,两人在湖边的暮色中又对了几十招。朱舜水觉得那勾壶的武功招数其实并无什么精妙之处,但他的内力却极为精湛,一个稀松平常的招数,到了他使将出来,却都有很高的功力,如排山倒海一般。
朱舜水只好以柔克刚,以退为进。他身形飘忽不定,慢慢消耗着对方的内力。突然,他听得悬念在一边的一颗古松下说道:“舜水,把酒坛子扔给我。”
朱舜水一听,头也不回便将酒坛子朝悬念抛去。悬念接住了,开封喝了一口,道:“这酒要是兑了淮南的高粱酒跟时上正熟的萧山杨梅喝,才有八分的味道。”
他看过了勾壶的出招,道:“舜水,这牛鼻子下盘不稳,你注意找他腿上的破绽便是。练内功者,最怕平时损精耗体近于女色,这牛鼻子敢情是在女人身上花了太多的功夫,因此精气外泄。你只须缠上他半个时辰,他便要虚脱了!”
勾壶怒道:“臭老道,我跟梅云姑娘只是两情相依,根本就没有行什么苟且之事。贫道至今仍然是童子身!”
悬念道:“牛鼻子,你何必做贼心虚?我说过你跟你的相好有床第之欢了吗?你这是意淫,比肉身接触还要糟糕。象你的相好那种臭女子,做婊子都没人要!还有,你说你是童男子,有何凭证?”
勾壶听了大怒,他避开朱舜水,狂叫一声,便向悬念扑来。他一掌正要朝悬念脑门上击下,悬念突然看了看他的裤裆。他呆了一下,忙低头也去看自己的裤裆。悬念摇摇头道:“象你这样形象猥琐的人,哪个女人会看上你?!你的相好将你当猴耍,你却自充情种了。要是梅云那丫头能看上你,老朽我早就是三妻四妾了。”
勾壶听了这话,上下打量着自己,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悬念跟朱舜水却已朝“水月居”走去。只见修流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说道:“道长,不好了,桥儿她已昏迷过去了!”
悬念此时不想跟勾壶争斗,倒不是惧怯,而是怕自己耗了内力,到时断桥内伤发作,他无法独自一人给他调息。他忙上了楼,把握了一下断桥的脉搏,道:“流儿,你快把断桥姑娘扶起来,我得给她疏散内气。”
修流扶起断桥,悬念将双掌抵在断桥的后背上,慢慢运气。断桥痛苦万分,她的脸上,登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时勾壶突然悄悄走上楼来,他看了下断桥的情景,忍不住对悬念说道:“老道,你别瞎忙了,要逼出她体内的那股真气,须得将她的内力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而那个人又要有极强的内力基础,方能接下她的真气,去替她承受苦痛。这叫借尸还魂。老道,你我若合力,定然能将她身上的真气逼出,但是谁能承受得了这股强大的真气呢?”他看了眼朱舜水,道:“也许你这徒儿可以。”
修流豁然起身跟勾壶道:“只要道长愿意出手相助,我愿意来承受这份真气!”
勾壶道:“好,有点样子!本来我是想来带走这个丫头,到孤山上去祭奠梅云姑娘的。现在你既然愿意替她承担痛楚,那么,我跟老道在将这丫头的真气转入你身上之后,你的性命,须得交付与我处置。不过,到时只怕你已是一具尸体了。你不后悔吗?!”
修流看了眼沉睡的断桥,说道:“你放心,只要断桥她能活着,我绝不食言!”
朱舜水跟悬念对望了一眼,道:“流儿,你须知,大丈夫在江湖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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