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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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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事要禀?”
  江妘笙摇了摇头,微微笑着柔声道:“只是有些想陛下了,故而越礼在此等候。”
  慕容皓携着她走到一旁坐下,“宫里一切可好?”
  江妘笙点了点头,“除了太后偶感风寒,其余一切都好。不过陛下放心,太后经太医诊治依然痊愈。”
  “那就好,辛苦你了。”
  “嫔妾也没怎么管事,宫里规矩井然,并不用嫔妾操心什么。只是”
  “嗯?”慕容皓饮了一口热茶,见江妘笙停了下来不由抬眼看去。
  “只是前些日子见凤仪宫因奴才们怠慢,有些地方看护不周有些破损,所以嫔妾自作主张让人修葺了一下。”
  慕容皓看着江妘笙,叹道:“难为你了”
  “皇后娘娘待嫔妾甚好,嫔妾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慕容皓有些失神地点了点头。
  “皇上旅途劳累,嫔妾先行告退。”江妘笙站了起来行礼告退。慕容皓想着皇后也就没留她。
  出了承乾宫取道御花园,路径梅坞,只见傲雪霜花好不精神。
  “玉容不及寒鸦色,故托缁尘异汉宫”
  “以江瑶章今时今日的恩宠,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一句?”
  江妘笙被吓了一跳,但生生止住要扭转的头,盯着梅花刻意冷淡道:“后宫之地,王爷似乎不该来。”
  “不该这话别人对本王说本王也就当他不知情,但你”慕容瞮拖着长音绕到江妘笙面前,“本王想要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聪明如江瑶章,怎会不知?”
  江妘笙低下眼帘,“那嫔妾先行告退,若是被人看到,只怕对王爷妨碍。”
  “江妘笙,你我非得这般说话吗?”见江妘笙转身要走,慕容瞮忽然说道,“你真这么恨我?”
  江妘笙一直看着地面,那一双白底黑面的鞋子又在眼前,于是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阻了江妘笙,慕容瞮略松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这是在皇宫,他没有多少时间。
  “你听我说,我只是暂时同他合作。你身在宫闱,当知道,利之所在,敌友难分。”
  “有些事我可以容忍,但有些事我不能容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王爷,请让开吧。”
  “你从听雪堂走到今天,为的是什么?只要能达到最后的目的,暂时委曲求全有何不可?”
  “我已经委曲求全至此。”江妘笙定定地看着慕容瞮,执拗的眼神,小小的坠泪痣。眼前的人似乎不是那个带着面具的江瑶章在慕容瞮失神的片刻,江妘笙已绕过他向前走去。
  “既已牺牲了这么多,就如此失败,你会甘心吗?”
  江妘笙背对着慕容瞮,壁纸的背影如同身侧傲雪的梅花。
  “我不会失败!”
  “不会吗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个人”那个人有多可怕当年在梁州慕容瞮目送江妘笙离去,一树梅花吹落在他肩头也浑然不觉。等小德子来寻他时,他才回过神来。
  “险些忘了是要去承乾宫”慕容瞮又看了一眼江妘笙消失的方向,然后拂去肩头花边去往承乾宫。
  慕容皓坐在内室被暖香熏得绵绵欲睡,忽然听见昱王求见,便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见,今日才回宫,有事明日再奏不迟。”
  陆琣出来回复了慕容瞮,有些小心地劝道:“陛下今日真是发了,不然王爷明日再来?抑或王爷有写好的奏本,奴才替王爷呈进去。”
  慕容瞮摇了摇头,皇帝的反应是他预料之中的,但他还是表现出了恰当的失望。
  “不用了,本王明日再来。这件事,奏本写不得”
  听到慕容瞮这么说,陆琣面上依旧平静,但心里已起了盘算,便又道:“不如奴才再进去问问?”
  慕容瞮点了点头,又在殿外等了一会儿。
  “王爷,里面请。”陆琣出来低着身子让慕容瞮先行。
  慕容瞮看了陆琣一眼,也不知他是怎么说动皇上的。想来终究是皇上的近侍,那么就需要再拉拢拉拢他了“臣,慕容瞮叩请陛下圣安。”
  “免了吧。酒精什么事这么着急?”慕容皓坐在椅子上并不怎么精神。
  慕容瞮顿了顿并没有马上回答。
  “都下去吧。”慕容皓挥了挥手,自己也将身子坐直了一些。待宫人尽去,慕容皓才又问道:“何事竟连一天也等不得。”
  “臣敢问陛下可是将部分军防撤调回京以做冬猎?”
  慕容皓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慕容瞮满脸惶恐地跪了下去,“皇上,军队防备环环相扣,不知被抽调的不对是否另有支援?”
  “你是在说,朕不该调配军队?”
  “臣惶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只是担心”
  “够了,昱王担心的事未免太多了!”慕容皓拂袖而起,“难道昱王还想让去年的事重演一次?”
  慕容瞮心里一惊,旋即让自己放松下来。知道慕容皓说的只是刺杀事件,而不是说自己主谋此事。
  “臣不敢。”
  慕容皓压下心头的火气,“下去吧。”
  慕容皓知道,军防撤调是很重大的事,这一次他是做得有些轻率了。但他只调了一小部分,又如何惹得他们不顾进退,今日就闹到这承乾宫来!
  慕容瞮退出了承乾宫,满面忧色。这倒不是他可以为之。他只是想到慕容皓这般儿戏的行为,实在为边防担忧。慕容瞮虽有些不择手段,但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天下苍生”慕容瞮自言自语自嘲一笑。
  次日,天气越发阴沉了。
  江妘笙坐在芷兰殿里围着火盆取暖刺绣,就见妙彤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瞧你,大冬天的起了一额头的汗。”江妘笙打趣地说道。
  “主子,不好了。”妙彤虽慌乱但还未乱,此刻压低了声音,“听说西边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西边有战事了。”
  冷不防手里绣了一半的玉兰花就掉在火盆里,一下子火苗蹿起老高。
  “主子。”妙彤连忙踢开火盆。
  江妘笙定了定心神,强自镇定道:“战事起,自有皇上与百官。你我慌什么?”
  江妘笙这话说得有些无力。因为如今她已知道,朝堂上的事儿同这后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江妘笙看着已经焦黑的刺绣,她知道,自己再也没闲工夫来做这个了。这后宫三分天下的胶着和平衡,终于因为这一场战争要开始发生变化了。
  得了消息后,江妘笙便命人梳妆,想到承乾宫去,但头发疏到一般,她又命人停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妙彤见江妘笙神色迟疑不由问道。
  江妘笙凝眉捏着一根金步摇,缓缓道:“不用了想来此时不该我去”
  妙彤皱眉不解。
  江妘笙看着镜子里妙彤的神色,解释道:“这消息是小德子告诉你的?”
  “是。”妙彤接道,“奴婢想,这消息应该有用”
  “是有用”江妘笙放下金步摇站了起来,一头乌发披散开来显得清丽,“只是不是我有用”
  “啊?”
  “这时候该去承乾宫的是明贵嫔而不是我。我江妘笙何德何能”江妘笙冷笑了一声,“再者说,这时候赶过去,不是太早了吗”
  “那昱王”
  江妘笙摇了摇头沉吟道:“他应该不会害我他只是要提醒我罢了。”
  东湖雪初霁,行人寥寥,车马无踪。慕容瞮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打量着这一派冬日冷清的景象。对面,慕容旭眼角眉梢带着忧虑正执一盏未饮。
  “东湖太安静了”似乎觉得有些闷,慕容瞮忽然冒出话来打破僵局。
  “物有反极吗?”慕容旭把玩着酒杯,“西夷倒是动静太大了。”
  慕容瞮一笑,饮了一盏并不接话。朝堂上对这一次西夷来犯也都难得一致地表示了沉默,不是默认敌国来犯,而是不敢多言此次战事的起因。谁也说不准是不是因为皇上轻易撤调了军防的缘故。
  “无论如何,仗总是要打的。”
  “自然。”慕容瞮认同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慕容旭,似笑非笑地说道,“国之不存国君何存”
  慕容旭皱了皱眉,他并不习惯把这些事放在明面上说。他的目的是为了权位,说起来他并不怎么在乎什么天下苍生。不过慕容瞮的话也没错。若是亡国,那还争什么皇位。
  “眼下该怎么办?等皇上的旨意?”
  “还能如何?”
  二人这般说着,但对于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沉吟良久,靖王试探着问道:“那皇叔呢?”
  慕容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慕容旭笑了笑,但眼里却全无笑意。
  “说起来,自梁州起,你就是跟着皇叔出去见过世面的,到如今他也帮着你。如今国家危难,你难道就不能请他出面?”
  不在乎慕容旭话里的讥诮,慕容瞮正色说道:“皇叔这个人我一直看不懂,若他要出手你我也拦不住,若他不愿出手,你我求也没用。”
  时至今日,慕容瞮已隐隐感觉到,那位一直有些神秘的皇叔应该不会插手。他一直握着手中那些权力不愿放松,也许只是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要知道,当年那么嗜血嗜杀的人到了现在,难免会有些后怕。他也许并不热衷于权术,但他一定热衷于厮杀,当看见血流成河,他是否会开怀大笑?慕容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咱们就等着皇上的决断吧”慕容旭终于将杯中的酒饮尽,天地间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雪又开始零星飘落,覆盖这充满了权欲争斗的皇城。
  慕容瞮看着湖面,等他觉得有些冷的时候就转身离去了。在走过慕容旭身边时,他停了停。
  “如此,你我暂时一致对外吧”
  慕容旭点了点头。在权衡利弊之后,这两位争得你死我活的人反而走到了一起。世事弄人不过如此天气一日比一日阴沉,如同西边传来的消息。人的心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压抑起来。江妘笙坐在芷兰殿里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雪,殿内炉火正旺,但这么大开着门,那欺人的寒风还是不减威力。
  承乾宫彻夜彻夜地亮着烛火,帝王筹谋着战局,却并不见得有效。西夷的攻势愈演愈烈,原本只是边疆一带的战事,已经渐渐向着帝都腹地逼近了。朝堂上的吵嚷声让慕容皓在深夜梦回时惊醒,那些臣子的言辞似乎比西夷的军队还要让人心惊。
  当天完全暗下来以后,江妘笙似乎才回过神来,握了握冰凉的双手,命人关上门窗。小宫女们早已冻得发抖,听得这一声,忙去将各处关了个严实。
  “备轿,去承乾宫。”江妘笙的侧脸在晃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自从知道了战事她就没有去过承乾宫。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知道今日,枯坐一天方才理出些头绪。她在等一个世纪,等一个明如月、白翊宁都对慕容皓无用的时机。只有当慕容皓心智最脆弱的时候,才能得到他最真诚的依靠。但是,自己又凭什么让他依靠呢?江妘笙皱了皱眉,本已迈出的步子,又有些迟疑地收了回来。连明如月都不能安慰慕容皓,那自己又凭什么呢?
  “无论如何,总要去看看才是”江妘笙轻声说着,终于下定决心去往承乾宫。
  承乾宫依旧灯火通明。陆琣站在书房外候着,瞧见江妘笙来,忙上前问了安。
  “江瑶章,陛下正在批阅奏折,您看”
  “本位在外等等就是。”江妘笙并未刻意放低声音。果然,慕容皓听见声音便扬声命陆琣让江妘笙进去。江妘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慕容皓心里的地位还不算太低“陛下”江妘笙几乎忘了行李,只轻呼出声却没了下文。
  慕容皓苦涩一笑,从桌案后站了起来遥遥看着江妘笙。
  江妘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跪了下去,额头触及地面,久久没有再动。
  慕容皓缓步走了过来扶起江妘笙,“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妘笙低着头不肯去看慕容皓,只是声音里已带了些哽咽。
  “朕只是有些累了”
  江妘笙没接话,只是将身子靠了过去,依偎在慕容皓并不强健的胸膛。
  “怎么今天才来?”
  “怕扰了陛下。”
  “那今日来就不怕扰了朕?”
  “怕但是嫔妾想陛下了陛下,就快过年了嫔妾不想一年也见不到陛下。”
  听着江妘笙的话,慕容皓似乎笑了笑。
  “陛下,嫔妾有些饿了,不如陛下陪嫔妾用些消夜吧?”江妘笙抬起头看着慕容皓,这哪里是江妘笙饿了,这分明是她要慕容皓吃些东西。
  “也好。”得了慕容皓的答复,江妘笙这才有了笑意,忙命人送了消夜来。待三五点心吃下,腹中有了些热气,慕容皓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近来宫里一切可好?”
  江妘笙不知慕容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要知,明如月自上次因双凤朝阳之事便连名义上的协理之权也是没了的。如今这后宫的协理之权也并未明放在谁身上,但自冬至一来内府司还是向江妘笙请示宫中一应事务。所以她此刻小心地回道:“一切都好。嫔妾这几日也在想是否需要削减各宫用度”
  慕容皓骗头看着她:“你有心了”
  这句话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江妘笙心里那一根弦一下子绷紧了。
  “是嫔妾越矩了”
  慕容皓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精致的瓷碗,“朕知道你是想帮朕,放心,还没到那一步。”
  “是。”
  “对于西边的战事,你如何看?”
  江妘笙微低着头,但慕容皓探询的目光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特别是他语气里带着的那一丝询问听来并非玩笑,这让江妘笙心里越发猜忌起来。
  “嫔妾不知。嫔妾只知,嫔妾会一直在陛下身边。那便是安全的。”江妘笙知道不能说“一切有陛下”,因为慕容皓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若自己再增加他的压力,那只会适得其反,但又不能否认皇上的能力,于是只能如此折中晦涩。
  “是吗?”慕容皓笑了笑,似乎有些失望,合上眼倚在榻上养神。难道他真要江妘笙说出什么良策来吗?西边战事,哪里是一个深宫女子能够谈论的。
  江妘笙有些僵硬跟着笑了,一时无话,转目看着桌案凌乱,便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这事往日她也是做过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该。
  桌案上那些奏本无一不是关于西边战事的,或粮草调度,或军队伤亡,或城池攻防,或一本奏折不小心掉落,江妘笙忙俯身去拾。
  南撤我军伤亡过半邺洲屠城“屠城”两个字跳进江妘笙眼里,猛地刺了她一下。她拿着那奏折久久未动。那边慕容皓翻了个身,吓得江妘笙忙站了起来,带着一丝慌乱将一切整理妥当。待收拾好了,她这才抬眼看去,原来慕容皓已睡着了。江妘笙送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胸口,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那封奏折。
  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突然抑制不住地跳了出来,那些压在心底本以为忘记的东西其实一直根植在人的内心深处。江妘笙的手微微发抖,周遭的光线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明亮了,就像是又回到了不!
  江妘笙掐了一下自己,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就现在她都有些想要呕吐。那浓重的血腥味,腐烂的气味“江瑶章?”陆琣见皇上睡着了便进来添加手炉,见江妘笙站在那里神色不对便出声相询。
  江妘笙快速地转头看向陆琣,那样凄厉的眼神让那个陆琣一惊,但江妘笙立刻就低下了头去掩饰。
  “本位有些不舒服,不要打扰了陛下。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下”丢下奏折,江妘笙就匆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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