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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逃生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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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倒是常见，这马和驴去哪里弄啊？”他们上次逛街路过天穆就看见路边有回回养的牛羊，故而秀华有此一说。
“小站就有”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不过给他们添些麻烦她很乐意“我们那边有时需要运粮去各个乡，队里养着一头牛和驴。”
“晚上我和秀贞跟你回家”邵凯军一锤定音。
小站自打粮仓起火后，新的库房就成了看守重地，再加上庄子进出都有值岗的军人，牲畜圈的安保工作那就是顺带的了。
象征性地挂了把大锁，没人相信有偷儿能不惊动人地把牲口运走，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所以整个过程一点跌宕起伏都无，三个人静悄悄回到乔家，毫无兴奋感地洗洗睡下。
天光大亮庄子里不出所料乱了起来，卢秀贞和邵凯军面不改色地该干嘛干嘛！秀贞来到乔栋屋里，不算锅碗瓢盆地话，乔家大嫂把衣裳物品打包出来两个木箱子和一个大兜，再加上李淑兰和储藏室的口粮，也不过是用掉一小片地方“临走时我会把好点的家具捎上”听到卢秀贞这么说，众人不自觉露出欣喜，现在的人都俭省，况且又是充满回忆的地方，能别浪费自然最好。
正说着门就被拍响，乔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纳闷怎么一大早就有串门的。
“弟妹”乔传发进到院子里，后面跟了许多当兵的和庄子里的住户“站里的牛和驴丢了，部队的人想来看看。”
“什么意思”李淑兰还没开口，乔大嫂先忍不住了“怀疑我家偷的么？”
“不是，每家都要检查”乔传发连忙摆手。
“那你家搜了没？”
“这”乔传发支支吾吾。
“没有吧！哼！真是欺负人哪！一到四号不去先来五号，安得什么心！”
“好了”李淑兰拦住媳妇的话头“大萍，你去灶间整理一下，别耽误时间了”转身也不看其他人，冲着最前面那个当兵的“同志你们想查就查吧！别碰我家东西就行。”
为首的点点头，这玩意个大，倒是用不着翻箱倒柜，挥挥手，就有几个人分别往后面和堂屋去了。
乔传发站在边上想跟李淑兰讲些什么，嘴唇嗫嚅半天却没声音，身后庄子里的乡亲也是事发后第一次踏进乔家，不由地窃窃私语。
院子能有多大，几个小兵无功而返地朝这边摇摇头，先前那位同志打量了下卢秀贞两人“他们是谁？来干什么的？”
“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送她回津沽的知青，路过这边借住几天，马上要离开的。”
“噢！同志，你们是要朝哪里去呢？”
“京都，想着反正离家也不远了，就在乔大娘这里歇了歇脚”邵凯军笑眯眯地回答，言谈间带着明显的京片子。
点点头“京都好，怎么走？如今火车也不好搭呢！”
邵凯军一指墙根处两辆自行车“顺着公路骑呗！怎么着明晚也能进郊县了。”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朝自行车看了看，那人终于离开去下一家，跟过来的乡亲也三三两两地散了。
“传发叔”乔传发站在原地打了两个圈，踌躇着不知道想干嘛！乔栋只好站在门边喊了一声。
“嗳，这就走，栋子，有事喊传叔啊！”低头急匆匆迈了出去。
终于要离开了，李淑兰望着空荡荡地卧室眼眶一热，今后儿子孙子在哪，哪儿才是她的家，老头子，你知道么？
出了庄子后卢秀贞和邵凯军还陪着他们，来到乔梁媳妇家跟小两口告别，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可结婚就意味着大家庭的剥离，再是不舍也只好道声珍重，拖拖拉拉地终于在中午回到了市区。
“你带他们回去，我去找人打辆车”邵凯军低声叮嘱卢秀贞。
“是路上用的吧！要多少粮食？”
“粮食可以做好了再付，关键是加急，估计便宜不了。”
“嗯，你看着办吧！回头要不放心，咱们可以先付一些。”
“好嘞”卢秀贞发现邵凯军这人看着吊儿郎当，但吩咐下去的事倒是挺靠谱，感觉有些赚到了的节奏“阿姨，往这边来。”
三天，为了等车，大家多盘踞了三天，正月二十正式开拔，浩浩荡荡朝城外前进。
顺着公路来到僻静地，落在后面的秀贞眼见安全了，挥挥手把牛和车都放在道旁“你会安么？不行的话叫大海哥来。”
“小看人，咱好歹也种过地的吧！”邵凯军拿出家伙什，秀贞探头一看乐了“哟！我说你那么笃定，原来是人家给弄好的。”
“条条道路通罗马么？”不以为意地把嚼子拉紧“赶紧把铺盖放好，让阿姨上来靠着”这车特意让人在两边装上木板，一来挡风，二来下雨的话可以接个篷子上去。
破棉絮厚厚地铺了几层，李淑兰和梁母各抱着乔家两个小孙子，外加棉被紧紧地裹好，大海这才挥了挥鞭子吆喝一声。秀玉坐在他边上兴奋地跟着学了一嗓子，逗得大伙儿离别的伤感一扫而空，奇怪地牛车加自行车队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花了两天多的时间，邵凯军宣布已经进入京都，卢秀贞把牛车收好，又把掩人耳目用的几个大包分给了家里人“怎么走，今晚在哪将就下？”
“跟我走，先找地方歇脚”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下方向，几年了，一点都没变过。
秀贞和大海对视一眼，刚进来遇到路障时，邵凯军上前跟人说了一会话，他们就被放行了，现在看他的架势又是熟门熟路，浑身上下都是谜啊！
十来个人不记得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胡同口，邵凯军示意大家停下“大海，你先照应着点，我去见个朋友。”
“好，小心。”
邵凯军沿着胡同穿过马路，看着一溜熟悉又遥远的建筑和学校，整个人突然有些恍惚，甩甩头，快走几步绕过一幢房子，来到一户普通的四合院前“咚咚咚！”
这个点已经是傍晚，里面很快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哪位！”
“你是？”
“请问邵凯丽在家么？我是他同学”眼前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挺和气。
“哦！欢迎欢迎，凯丽刚回来，进来坐呀！”
“谢谢你，不用麻烦的，我还有事，只是想问问她另外一个朋友的情况，能把她喊出来么？讲两句我就得走。”
“这么着急，那你等等，我去帮你叫她”那男人一边跑一边喊着“凯丽，快点，你同学找你有事。”
“同学？怎么不进来”光听着这婉转清脆的声音就晓得是个开朗的性格，邵凯军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谁啊？”邵凯丽挽着袖子来到门口，刚想出声便犹如雷击般地定在那里，好看的杏眼睁得大大，没一会儿嘴唇哆嗦着轻轻唤出两个字“二哥。”
“凯丽，送送我”说完就朝入口处退去，邵凯丽赶忙跟丈夫打了声招呼便追了出去。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爸爸去世你都不在，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大哥知道么？”人未站定，一连串问题就砸向邵凯军。
邵凯军望着眼前这个从小团子变成大姑娘的妹妹，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他对你好么？”
邵凯丽蹙着眉，平复了气息“好，处处都让着我。”
“呵呵！算他聪明，我妹妹这样的人物，打着灯笼四九城也找不着第二个”回身看了看那个小院子“在这习惯么？”
“有什么不习惯”邵凯丽扬了扬下巴“闹中取静，邻里也好相处，比那些假惺惺地人强多了。”
“那就好，凯丽，外婆家那套小间现在还在么？”
“在的呀！”
“钥匙你有么？”
“大哥那里有”推了他一把“怎么，你要过去住？为什么不住我这，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今天不行，有朋友在那头等我，既然没有就算了，我再想想辙。”
“气死了，总是这幅死样子”邵凯丽眼睛雾蒙蒙像要滴下水“有事总是藏在肚皮里，把别人都当傻瓜么？”
“还以为长大就不是爱哭包了”邵凯军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拍了几下“二哥真有事，十来个人等着找房子住呢！”
“你求我啊！求我就帮你。”
“我求你”冲她做了个揖“就发发善心救救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吧！”
“噗”打量了他一眼“你等着”转身蹬蹬地又跑进胡同，隔了不大会出来递给他一张纸条和钥匙“喏！这是妈妈给我留的一个小院，里面都是我画画的工具，不要乱动哦！”
“放心，那二哥先走了，明天我去找你。”
“行，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第61章 车票
邵凯军去而复返倒是没用多久；大伙儿跟着他步行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四合院；穿过天井进入房间，里面有现成的家具；东西都挺干净，放上铺盖就能住人。
其他人至多觉得屋子宽敞，卢秀贞环顾一圈暗暗咂舌；世道要是变好这块搁在以后可大发了；安排好谁跟谁住哪屋，邵凯军才开口“都受累了；借着这房子正好歇两天；我明天出去找找朋友；打听一下情况；等缓过劲咱们再出发。”
安顿下来自是不提；转天一早他跟邢大海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去找邵凯丽。
邵凯丽年纪不大，跟丈夫结婚后小两口单住在外边，今天晓得哥哥要来，特为地连班都没上就等在家中，好不容易盼到自是高兴地问东问西“二哥，你早饭吃了么？有小豆粥和包子要不要？”
“要，刚起床就出门，怎么也得让你尽尽地主之谊”脱掉棉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环境“凯丽，家里弄的蛮好的，几年没见真是大姑娘了。”
“这你可夸错了人”把筷子递过去“我家务也干的，就是手脚比较毛躁，都是宋韬，早点也是他蒸好捂在锅子里的。”
点点头“过日子可不就得这样，宋韬上班去了？”
“嗯，去研究所了。”
“你呢？跟哥聊聊，刚回来也是两眼一抹黑。”
“我毕业以后就在学校教书，慢点吃”邵凯丽接过碗给添了一次勺“宋伯伯和宋阿姨是好人，把我当闺女一样疼，宋韬跟你和大哥不同，是个书呆子，就这样”仔细看了看邵凯军“二哥，你看着也成熟不少，在津沽过的好么？真狠心哪！这么些年连封信都没有。”
邵凯军抹抹嘴晒然一笑“开始是学种田累的倒下就睡，后来是觉得没什么大事，是我的错，这不昨天一到就来看你了么！”
“回来是公事还是怎么，走不走了？”
“现在哪还有什么公事，凯丽我打算回东北老家一趟，如果条件理想的话，打算在那边扎根。”
“你”邵凯丽眉毛一挑刚想发作，想到什么突然又泄了气“那大哥呢？不跟他告别一下。”
“不了”想起邵凯岷竟微微有些恍惚“今天有功夫么？”
“有，宋韬一早去学校帮我请完假了。”
“带我去给爸妈扫个墓。”
兄妹两人准备了简单地祭品，坐着公交车往西郊行去，从车窗往外看，最是一派和谐安详，所有的人都在干着分内事，要不是一路见闻，邵凯军简直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旁边凯丽低声说着他不在的这些年家里发生的变故，而他的思绪却渐渐地飞远。
他五岁时邵父和邵母把他接到身边，充成邵家老二养，那个时候邵凯岷十岁，邵凯丽才一点点大，亲生父母刚过世，也许是年纪小没记性，也许因为邵母的关怀无微不至，总之自己对新家并没有一丝的哭闹和不适应。
邵父对他比亲身儿子还要好，对，那时自己早已把二老当成了亲生父母，在意他们的评价，做点什么都特别喜欢跟老大凯岷别苗头，凯丽也爱跟着自己，嫌大哥古板又凶。
嘴角扯扯，他最讨厌邵凯岷的德性不就是，成天摆出一副小屁孩掺和大人事干嘛的样子么！得瑟，偏偏自己一惹就炸毛，点点小事搞得鸡飞狗跳，不晓得让父母操了多少心。
“二哥我们下吧！”定定神原来已经到了，两人捧着东西一前一后往山上爬。
把墓碑边上长的有些歪斜的松树用绳子扎了扎，凯丽正在那里拔杂草，拿出一块抹布仔细地把老两口近前的地界都擦干净，那边贡品按次序摆好，邵凯丽开始絮絮叨叨对着邵母说些家常。
邵母在女儿十二岁时就得病死了，她的级别是无法进入老干山的，便留话在这里买了块地，其实经历过战争岁月的他们都不大在乎这个，无非也是让孩子们有个念想罢了。
邵父的碑上同样没有照片，邵凯军拿出烟点着放在地上，心里默默喊了声“爸”眼眶不期便湿润起来。
他父亲和邵父是发小，两人出来挣生活时走投无路参了军，只不过政向不同，也有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
多年后兄弟重逢却是兵戈相见之日，邵父将他领了家来，有人问起只称是故人之子，顺风顺水长到又是一条好汉的年纪，哪想到动乱一起自己的身世便成了他最大的软肋。
拖尽关系把邵凯军送到津省避祸，暗地还打招呼让人照顾，自己却被不对付的人一脚踩到了泥底里。
晓得邵父因为被批/斗旧伤复发去世，他疯了一样往京都赶，邵凯岷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你还有脸来，爸千辛万苦把你保出去，这会跑过来是嫌他帽子不够大是吧！”尘封的记忆一旦苏醒，便无法再欺瞒自己，转身就是近十年。
邵凯丽抬头看向二哥，跟记忆中的淘小子简直像换了个人，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怔怔地直视前方，高大的身躯佝偻在墓前，衬着寂静地陵园异常地萧索。
“哥，地上凉，差不多就回吧！平时有空我就过来的”家里平/反后本来邵父的级别是可以进干部公墓的，但她和哥哥都觉得还是跟妈妈摆在一起好。
“嗯”站起身长舒一口气“以后多帮二哥来看看。”
回程的路上待气氛好些，邵凯丽问他的打算“倒是怎么去北边呢？”做了个平老的口型“那可是他的大后方，各监管段力度也大。”
“走山路呗！我们好几个人呢！你有什么路子么？”
“找大哥肯定有办法”邵凯丽拉住他胳膊“二哥，你不会还在生气吧！爸爸那时刚去，大哥那样也是因为太伤心。”
“没有，都是一家人，就是不见面怎么可能记恨。他现在那么努力好不容易出了头，我不想给他找事，好了不说这个，本来我们就有计划，这几天咱们好好聚聚就是。”
晚上快到吃饭点，邵凯军告别了妹妹，总不能一来就把同伴扔在那不闻不问的，约好下次见面时间他便回到小四合院。
梁母和李淑兰在厨房收拾饭菜，卢秀玉正在大海边上看他收拾兔子皮，叽叽喳喳说着可以拿来做什么什么，灯火中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让邵凯军不自觉地就放松了神经，抬腿朝邢大海走去“这皮子不用硝一下么？”
“要啊！”大海抬头看是他回来“要晓得哪有师傅就好了，秀贞那里还有块麂子皮呢！”
“麂子？这玩意倒是没见过，硝制师傅我认识一个，改明我带你去。”
“行。”
“军子哥，我们明天能出门转转么？还是第一次来京都呢！”秀玉开口，卢秀华听到声也竖起了耳朵。
“没问题，大家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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