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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神-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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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改口道:“听乐无畏说那人说话带扬州口音,而且身材、举止都像梅凌烟,再说错非是富有的梅凌烟,谁能拿得出百颗明珠,而且乐无畏连见也没有见过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会找他跑腿?”

黄君眉锋一皱,道:“这就怪了,那画中女子含烟既是楚大侠的红粉知己,梅凌烟怎么会不惜以百颗明珠代价换取她的画像?他又是怎么知道楚大侠把那幅画像寄放在汉阳“归元寺”的?”

楚云秋道:“这就是我百思莫解的,所以今夜我到梅家废宅,我希望能找到一点当日梅家遭逢变故的蛛丝马迹,从而能找到梅凌烟本人打破这个谜团。人恋家,连鸟兽都会留恋它破碎的窝巢,梅凌烟既还在人世,那他必然有可能重返故园探看。”

黄君美目飞闪异采,忙道:“那么你认为刮去墙上这首“钗头凤”的人,会不会就是梅凌烟本人?”

楚云秋道:“当然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相当大,这首“钗头凤”是梅凌烟自己写出,根本不关外人的痛痒,外人也没理由刮掉它。而且自梅家遭逢变故之后,这儿成了凶宅,等闲人也不敢轻易进来。尤其是深入后院到这座水榭里、刮去墙上这首“钗头凤”的人要不是梅凌烟本人,那便是当日杀害梅家满门的人,或许这首“钗头凤”扯到什么,他怕日后让人看见,从墙上这些字迹中看出当日梅家人被害的端倪,因而前不久趁夜里到来把它刮去,我认为只有这两种可能!”

黄君皱眉沉吟,道:“不错,应该是这样……”

楚云秋道:“姑娘看见那另一行上头那个没刮乾净的“含”字么,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个字,不知道它是不是人名中的一个字,不知道它下面是不是还有一个“烟”字,要有的话,那就证明梅凌烟确实还在人世,以百颗明珠代价要乐无畏跑到汉阳去取那幅昼的也确是他,我希望赶快找到他,我也一定得找到他,一旦找到他,这个谜团就能够打破了!”

黄君道:“话是不错,可是事隔多年,现在上哪儿找他去?”

楚云秋道:“应该不太难,我始终认为他不会离开这个破碎的家太远。”

黄君道:“但愿如此!”话声方落,忽地一怔,旋即睁大了一双美目,直直地望着楚云秋,口齿微微启动,但欲言又止。

楚云秋道:“姑娘有什么事,请尽管说。”

黄君道:“我听说楚大侠当日被围攻的地方,是在赤壁之上,楚大侠身负重伤,然后坠下了长江。”

楚云秋心头一震,道:“是的!”

黄君迟疑了一下,道:“那么,“千面神君”齐九泉怎么也……”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其实这已经够了,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楚云秋本不想说的事,终于到不能不说的时候。倒不是说他没法瞒过黄君,而是一方面他不想再瞒黄君,另一方面他一时也找不出齐九皋为什么会落个琖废、跑到赤壁下那个古洞里去的,没有一丝破绽、无懈可击的理由!

楚云秋说了,他把前因后果,一点儿也末加隐瞒地全告诉了黄君。

静静听毕,黄君诧异欲绝,叫道:“有这种事,这么说楚大侠如今仍健在?”

楚云秋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黄君怔怔地道:“原来“千面神君”齐……难怪你说他是“顶天立地一侠义,鼻震古铄今此完人”,齐神君此行的确感天动地,惊鬼泣神,足可和舍命全交的左伯伯桃媲美。”

一顿凝目,又道:“既是楚大侠仍健在,那么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往汉阳取那幅画像的,是不是也有可能是楚大侠?”

楚云秋道:“我曾经想过,按理说那幅画既是我父亲寄放在“归元寺”,让乐无畏去取画像的当然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然而照乐无畏的说法,却又像梅凌烟。”

黄君道:“那只是乐无畏的说法,或许乐无畏当初是受了楚大侠的告诫,而言不尽实……”

楚云秋摇头说道:“不,以当时的情形说,我以为乐无畏绝不可能骗我,当然,乐无畏当初或许真受过我父亲的告诫,不过那告诫绝不会比他现在的一条命来得重要,你说是不是?”

黄君没说话。事实上她明白,以当时的情形说,乐无畏的确没有那个瞻骗楚云秋,“神手书生”或许真告诫过乐无畏,但那绝不比楚云秋眼前就要他的命来得吓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黄君才道:“这么看只有找到梅凌烟才能够将这个谜团打破了。”

话锋微微一顿,她点了点头又按着说道:“现在我总算完全明白你那不得已的苦衷……”

楚云秋道:“还希望姑娘仍把我当成江山。”

黄君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我懂得,你以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家,长舌妇是么?”

楚云秋道:“那倒不是,姑娘知道,这件事对我恨重要,我无意袒护我的父亲,可是这些事一旦传扬出去,那会倍增我查访的困难……”

他突然目闪寒芒,抬手熄灭了桌上的蜡烛。

黄君一怔道:“怎么,这里有人?”

没听到楚云秋说话,却听到了一个冰冷的话声从水榭外传了进来:“已经来不及了,出来见我。”

这话听得楚云秋微微一怔,他低低地说了一句道:“怎么是他?”

黄君道:“谁?”

楚云秋道:“悔恨天。”

黄君也微微一怔。

忽然,楚云秋两眼又闪着寒芒,他一拉黄君道:“咱们出去!”

他当先闪身掠了出去,黄君也跟着掠了出去。

出了水榭,两女多外片影下冷冷站着一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腰间挂着一口刀,不是悔恨天是谁!

只见悔恨天一怔,浑身的冷意倏敛,他诧异地说道:“怎么会是你们俩?”

楚云秋跟黄君双双来到悔恨天面前。

楚云秋道:“你不是也到这儿来了么?”

悔恨天目光从黄君脸上掠过,道:“我是来找他的,听说他来了扬州,我到了扬州之后,一时没能找到他,听说这儿这座梅家废宅相当大,我特意趁夜跑来看看,你们俩到这儿来是……”

楚云秋说道:“跟你一样,也是慕名而来,你可知道,这一座梅家废宅原是谁的家乡么?”

悔恨天道:“不知道,怎么?”

楚云秋道:“这梅家废宅原是武林世家、江南首富梅凌烟的家。这个家跟你那个家一样,十年前遭逢变故,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悔恨天淡淡地道:“那我跟这个梅家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

楚云秋道:“不错,是这样,不过这个梅家当日遭逢的变故比你家要惨一点,你家两个人幸免,这个梅家却只有一个人活着。”

悔恨天“哦”地一声,道:“这个梅家哪一个人活着?”

楚云秋目光凝住在悔恨天脸上,没说话。

悔恨天道:“你怎么了,没听见我的话么?”

楚云秋道:“你想知道么?”

悔恨天道:“既是同病相怜,我当然想知道。”

楚云秋道:“你真的跟我们俩一样,也是慕名而来的么?”

悔恨天道:“正是这样,怎么?”

楚云秋道:“我告诉你,你要想听实话,只有先说实话。”

黄君猛睁美目,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悔恨天脸色微微一变,道:“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云秋道:“你已经懂了。”

悔恨天道:“找吏糊涂了。”

楚云秋道:“那就算了。”

悔恨天没说话,转身就走。

楚云秋道:“慢着!”

悔恨天停步回身,一双冰冷目光落在楚云秋脸上。

楚云秋道:“你当日在“百花城”杀人的勇气哪儿去了?”

悔恨天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云秋道:“站在自己的家里,面对熟悉的一草一木,为什么你不敢承认你是这个梅家的人。”

悔恨天唇边掠过了一丝抽搐,按着他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弄错了,我不是这个梅家的人。”

楚云秋道:“我知道,你还要找你的仇人,所以你不愿让人知道你是这个梅家的人,那么你应该把你的姓名也改了。”

悔恨天道:“江山!世上姓梅的不止这一家吧!”

楚云秋道:“话是不错,可是,你家的情形跟这个梅家一样,遭逢变故的时间也鄱在十年前,而今你又趁夜里来梅家废宅……”

悔恨天道:“你们俩不也来了么?”

楚云秋道:“我们俩都不姓梅。”

悔恨天道:“照你这么说,姓梅的就不能到这座梅家废宅来!”

楚云秋道:“那倒也不是,可是你这个姓梅的家十年前……”

悔恨天道:“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梅家的人就不是这个梅家的人,我还有别的事要先走一步,失陪了!”话落,他就要转身。

楚云秋道:“悔恨天,我到梅家废宅来是为查一件事,你要是这个梅家的人,不但对我有帮助,对你自己也有帮助。”

悔恨天道:“自助助人,这是好事,奈何我不是这个悔家的人。”转身行去。

楚云秋道:“你连梅家为什么遭逢变故、梅凌烟当日是否真的已遇害,也不想要知道么?”

悔恨天身躯震动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将脚步停下来,依然往前行去,很快地就消失在夜色中。

黄君道:“他或许真的不是这个梅家的人。”

楚云秋道:“不,他一定是。”

黄君道:“那他为什么连梅家为什么遭逢变故、梅凌烟当日是否真已遇害也不想知道?

甚至根本无动于衷?”

楚云秋道:“他不是无动于衷,只不过他的性情以及他的处境,使他咬着才不承认而已!”

黄君道:“你这么有把握么?”

楚云秋道:“我不会看错他的。”

黄君道:“既然这样你就不该让他走,对梅家的事他知道的一定比咱们多,说不定他就能帮我们打破这个谜团。”

楚云秋道:“我知道,只是他已经够可怜的了,家破人亡,这么大一个家毁于一夜之间,一家近百口尽遭杀害!加以他报仇自残一臂学习“残缺门”左手刀法,将来很可能毁灭了自己,我帮助他都怕来不及,怎么忍心再逼他?”

黄君道:“可是……”

楚云秋道:“姑娘放心,我的话已经使他动心了,除非他真不是这个梅家的人,要不然他一定会到我面前来点头承认的。”

黄君沉默了一下,道:“但愿如此!”

楚云秋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黄君道:“不再看看别处了么?”

楚云秋道:“不用了,事隔十年,不会再有什么痕迹可寻,走吧!”

黄君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久后一条人影如飞射落,就落在水榭前。是悔恨天去而复返。

他转眼四顾,扬声叫道:“江山,江山,你们俩还在这儿么?”

楚云秋和黄君已经走了快一盏茶工夫了,自然不会有反应!

悔恨天的脸上浮现起焦色,一跺脚踏进了水榭。

水榭里,光亮外透,显然那半截蜡烛叉点起来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光亮便消失了,水榭里又是一片的黑,悔恨天的身影出现在水榭门外。

他脸上满是悲凄的神色!

早晨的阳光照在“梅花岭”上,给这座“梅花岭”添上了一片金黄日这不是冬末,也不是春初,要不然“梅花岭”上将梅花盛开,香闻十里。而如今,只有那一株株铁骨在晨风里摇动!

“史可法祠”后有一口大钟,高有一人,粗得两人合围,如今有两个人站在这口大锺旁,是楚云秋和黄君。

只见黄君望着那口大钟道:“乐无畏说的就是这口大钟么?”

楚云秋微微点点头,道:“应该是了!”

黄君说道:“这儿会有什么蛛丝马迹?你既然打算管这件事,我认为你不该这么做”楚云秋道:“姑娘认为我该怎么做?”

黄君道:“你要先来个将计就计,让乐无畏把你往这口大钟里一扣,还怕不知道是谁把薛空群那些人弄了去?”

楚云秋道:“姑娘这固然是妙计,奈何我知道这件事是在逼问乐无畏之后,姑娘认为乐无畏兄弟八个真会反过来帮我这个忙?”

黄君道:“你在“瘦西湖”畔见傅怡红跟那位雪姑娘之后,就知道毛病是士在乐无畏兄弟八个身上了,你为什么不从那时候便将计就计?”

楚云秋道:“姑娘,那时雪芳已跟“花花公子”走了,她既知道“扬州八怪”的底细,乐无畏八个不会不提高警觉,在背后逼使他八个的人更有敏锐的耳目,乐无畏八个都知道提高警觉,他焉有不知道的道理,他又岂会轻易上当?”

黄君赧然一笑道:“这么说我这个主意行不通,可是眼前……”

楚云秋抬手抵在那口大钟上,他稍用内动推了一堆,那口大钟只动了动,他猛吸了一口气,把内力提到七成,那口大钟一边离地扬起,他道:“请姑娘看看,里头可能找到些什么?”

黄君忙俯下身往里看,若了一阵之后,她直起腰道:“什么也没有。”

楚云秋手一松,那口大钟扬起的一边落了地,震得地皮为之一颤!

他幁了顿说道:“到这儿夹带被俘掳的人可能不止一个,要是一个人,他的一身功力已臻一流!”

黄君看了看他,道:“看来这一趟又白跑了!”

楚云秋沉默了一下道:“走,咱们到“史阁部洞”里……

黄君訒然道:“你认为“史阁郚祠”里……”

楚云秋道:““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史阁部与扬州共存亡,大义凛然,一代孤忠,为万世所敬仰,既然上了“梅花岭”,焉可不瞻仰“史祠”?”

黄君点头道:“说得是,走吧!”

两个进了“史祠”,只见满院紫藤,正面是一进大厅,绕过大厅是史阁部的衣冠冢,上书:“明兵部尚书史可法之墓”,两旁有联句,黄君念道:““万点梅花,尽是孤臣血泪;一壤故土,还留上国衣冠。”、“万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好联句,字里行间尽是悲壮之情!”

楚云秋指着一旁道:“姑娘再看看这两副,“心痛鼎湖龙,一寸江山双血泪;魂归华表鹤,二分明月万梅花”、“殉社稷,只江北孤臣,剩水残山,尚留得风中劲草;葬衣冠,有淮南壤土,冰心铁骨,好伴双岭上梅花”。”

黄君微微点头道:“洒落有致,没有一副不是名联,史阁部孤忠壮烈,鄱在这字里行间了!”

话声方落,后头一声“哎呀”响声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开门。

两人对望一眼,快步往后付去。到了后头一看,一间小屋,门开着,风过处,门板嗡动,又是一声“哎呀”!

原来如此!黄君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楚云秋却凝日内望,迈步走了进去。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黄君忙跑了进去。

推开了小屋的门,小屋里很乾净,虽不是窗明几净、点尘不染,但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最近有人住过!

屋角有一张木板床,上头虽然没被子,但也没灰尘。

墙角有张桌子,上头没有东西,但却有一滩蜡油。

桌下有一片纸,一阵风过便动了动,边上有点儿发黑,显然是烧剩的一角。

楚云秋就是看到这片纸才走进来的,所以一进屋便俯身拾起了它。

的确是片没烧尽的纸。这片纸的质地还很好,不是普通的纸,上头有墨迹,那应该是字,但烧掉了,只剩下弧么一笔,看不出是什么字了。

这原是很让人失望的,黄君脸上就浮现了失望神色。

但楚云秋脸上并未现出失望神色,因为他在这片纸上看见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不是以笔濡墨写的,而是隐浮于纸面,若有若无,既像在纸面,又像在纸里头,没有上好目力,不仔细看,绝难看得见。

这两个字是“逍遥”。

这是什么意思?

楚云秋眉锋微皱,道:“姑娘看见了么,这片纸上有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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