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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公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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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只好硬着头皮,踏着屋瓦,从檐前跃落走廊,跨进中间起居室,走入房中,红着脸,叫了声:“爹。”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夹衣夹裤,没有穿长衫,心头更是窘迫。
石松龄脸上露出慈蔼的笑容,含笑道:英儿,你已经来了一会了?”
石中英几乎连头也不敢抬,垂手道:“孩儿方才起来解手,发现有几条人影,在树林间,掩掩藏藏的,朝这里奔掠而来,孩儿只当有什么歹人,侵入咱们庄院,才暗跟踪了来。”
高翔生堆着一脸皱纹,哈哈一笑,道:“贤侄大概没看清是高伯伯吗?高伯伯还不至于当梁上君子。”
他这话虽是玩笑;但显然心中有些不快。
石中英俊脸微红,说道:“后来看清是高伯伯了,但觉得好奇。”
他终究没有江湖经验,说的都是实话。
在坐诸人听得大笑起来,这笑当然是当着盟主面前,不能使石中英难堪,才以笑声来冲淡高翔生的不悦。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这孩子本性还算老实,高兄幸勿介意。”
高翔生大笑道:“盟主言重,兄弟和盟主几十年的交情,那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石中英躬身道:“多谢高伯伯。”
石松龄二指独角龙王,说道:“英儿,还不快去见过李伯伯,这位才是真正的长江龙门帮李帮主。”
石中英依言走到独角龙王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小侄见过李伯伯。”
独角龙王双目神光炯炯,洪笑道:“贤侄不可多礼,你方才都看到了,是否想得到,咱们两人,谁真谁假?”
石中英恭敬的回道:“小侄起初还当李伯伯是假的,后来爹来了,小侄已经觉得事情并不像小侄想的简单,后来李伯伯确有人证,又有物证,小侄猜想李伯伯应该是真了,只是小侄还有一点疑问……”
“哦!”独角龙王双目注视着石中英,问道:“贤侄但说无妨。”
石中英道:“小侄听爹口气,‘天龙十八掌’,是李伯伯的独门绝技,方才比武的时候,那个假冒的人,怎么使出来的招式,和李伯伯一样的呢?”
石松龄沉喝道:“英儿不得胡说。”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盟主不可拦他,年轻人心里有疑问,才会提出问题来。”一面接着朝石中英说道:“贤侄问的好,此人为了假冒老夫,对老夫平日行动,早已留上心,因此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道老夫那记‘龙行雷令’的架势,就是因为盟主有不得出手太重之言,他妄想在招式之中,暗藏‘摔碑手’,‘开山掌’一类重手法,侥幸行事,焉知老夫这一招之中,另有奥妙,岂是外人所能摹仿?他当然没有还手之力。”
石中英点着头道:”多谢李伯伯指教,小侄懂了。”
石松龄已经站起身来,说道:“快四更了,李帮主也该休息了,咱们走吧。”
一手牵着石中英的手,朝外行去。
祝景云,高翔生等人跟着走出“听涛楼”就各自向盟主道别,回转宾舍。
石中英由爹牵着手,缓步而行,这一阵工夫,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之前,小时候,爹也时常牵着他的手,在这片山间散步。所不同的,从前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如今他已长大成人了。
不,他在这一瞬间,已经回到了童年,爹温暖的手,温暖了他孺慕的心。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石中英突然低低的叫了声:“爹。”
石松龄脚步微停,接着又缓步朝前行去,蔼然问道:“孩子,你有什么事?”
石中英道:“是关于阿荣伯的事。”
石松龄含笑道:“阿荣不是很好么?”
石中英道:“但孩子亲眼看到他后脑骨被指力震碎,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石松龄芜尔笑道:“你不是也亲眼目睹他好好的活着?”口气微顿,接着说道:“人死不能复生,那是你中午喝醉了酒,才会有此幻觉,酒能乱性,以后不会喝,还是少喝的好。”
爹一直认定他是喝醉了!
石中英道:“爹,那是真的、孩儿并没有醉,孩儿和你老人家说的句句是实。”
石松龄笑道:“也许是你师父平时和你说些江湖上光怪陆离的故事,说的太多了。”
他还是不相信了!
石中英道:“爹,孩儿觉得事情并不如此单纯……”
石松龄脚下不觉一停,回过头来,目注石中英,轻“哦”了一声。
石中英道:“你老人家方才不是也亲眼看到了:那个假冒李伯伯的人,假冒得如此逼真,假冒阿荣伯自然也极有可能的了。”
石松龄笑了笑道:“真是孩子活,假冒一个人,那有如此容易,别的不去说他,光是身材。举步、言行,要慕仿得维妙维肖,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石中英道:“但是……”
石松龄没待他说下去,接着道,“假冒李帮主之事,为父早就知道了,那是因为李帮主身为长江上下游唯一大帮,江湖黑道中人,觊觎龙门帮的基业、已非一日,假冒李帮主,就可把龙门帮据为已有;假冒阿荣,又有什么用?”
石中英道:“他假冒阿荣伯,固然没有什么用处,但爹是当今武林盟主,他们假冒阿荣伯,也许心怀叵测,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孩儿觉得他必可能和那个假冒李伯伯的是一伙的人。”
石松龄目中闪过一丝异采,含笑道:“孩子,也许你说的对,但爹既能担当天下武林大事,如果真有这种事,又岂有瞒得过我?你年纪还小,又没在江湖历练过;许多事情,你不用过问,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安下心来。好好用功。”
说到这里,忽然“晤”了一声,问道:“为父交给你的那本剑谱,你看过了么?从明天起,你先把六式‘剑练内功’先练熟了。”
石中英就了声“是”,道:“孩儿已经看过一遍,只是三十六式剑法,剑谱上只有三十式。”
石检龄颔首道:“不错,那册剑谱,是为父在六年前手录下来的,后来当有武林盟主,下面六式,就一直没时间续完,你先把前面三十式练会了,为父自会传你。”
石中英不敢说前面三十式自己已经会了,他怕说出来。爹会斥自己好高骛远,囫囵吞枣,只有唯应“是”。
石松龄牵着他的手,又走了一段路,看看离“涵春阁”已是不远,才放开石中英的手,和声道:“孩子,夜色已深,你快回房去吧。”
石中英躬身道:“你老人家晚安。”
石松龄含着慈爱,缓步而去。
石中英目送爹的人影,渐渐远去,进入东院门,正待纵身掠起,突听身后有人低喝一声:“接住了!”
一缕劲风,直奔后脑!
石中英暮地一惊,一个练武的人,反应自然极快。
声音入耳,劲风还没打到,他已经身形一侧,左手反手一招,所有暗器接到手中,身子也随着转了过去,目光一注,喝道:“什么人?”
从那人喝出声音,到石中英接住暗器,转过身去,最多也是眨下眼睛的工夫,但等石中英举目瞧去,惟见树影迷离,夜雾正浓,那里还有什么人影?
石中英暗暗惊凛,忖道:“此人好快的身法!”
“接住了!他要自己接住?”
低头一看,手中接住的,原来只是一个纸团,那里是什么暗器、心中暗暗感到纳罕,急忙打开纸团,里面包着一颗尤眼大的蜡丸,和一小包白色粉未。
纸笺上只有寥寥八个字:“请君回房,再作细谈。”
底下当然也没有具名。
这人不知是谁,他在纸团中,掷给自己这颗蜡丸,和一小包白色粉未,不知又有何用?
晤,他要自己回房再作详谈,莫非他已先在房里等候自己?
石中英想到这里,那还迟疑,仍把纸团包好,收入怀中,身形轻轻一弓,悄然掠上屋檐,推窗而入。
他出去之时,已把三面窗户的窗帘全拉上了,房中自然一片漆黑;但石中英内功已有相当火候,目光敏锐,虽在黑暗之中,仍可看得清楚!
房中并没有人。
石中英登时感到自己受了骗,也许方才那人就隐身附近,怕自己搜索,发现了他,才把自己眶回房来!
这也不对,他在纸团中附了一颗蜡九,一包白色粉未,又有什么用意呢?
既然回进房来,自然不会出去了,就算再出去,也未必能找得到这掷纸团的人。
石中英缓缓关上窗户,放下窗帘,打算解衣就寝。
就在此时,只听窗外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弹指之声!接着但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石公子回来了吗?”
声音是从南首窗外传来的。
石中英轻轻一晃,便已闪到窗口,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正待伸手去开窗户。
那低沉声音急忙拦道:“石公子莫要出来。”
石中英攒攒眉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找在下有什么事?”
那低沉声音说道:“在下何人,公子知不知道,并不重要,但有一件重要之事,却非公子不可。”
石中英道:“阁下要隔着窗子和在下说话么?”
那低沉声音道:“正是如此。”
石中英道:“好,阁下那就请说吧!”
那低沉声音忽然改以“传音入密”说道,“咱们时间宝贵,在下突然而来,公子也未必肯信任在下之言,那就这样吧,公子不妨打开那颗虹丸来瞧瞧,再说不迟。”
石中英听得奇怪,探怀取出蜡丸,两指指头轻轻一捏,蜡壳破碎,里面是棉纸包着的一颗药丸,顿时异香扑鼻!
石中英八位师父中,有一位精于伤科,自然也传给了石中英。此时闻到这股异香,不觉轻“咦”一声,脱口说:“这是‘太乙至尊丹’!”
“太乙至尊丹”就是那位师父秘制的伤药,专治内腑伤损,纵是重伤将死,只要有一口气,莫不药到回春,效验如神,石中英自然认得出来。
那人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不错,公子认识就好。”口气微顿,接下去说道:“独角龙王李帮主被‘大力金刚掌’击伤内腑,十二个时辰之内,如不得此丹,势将终身残废,也只有公子能去救他……”
石中英听的大感意外,怔的一怔,急忙以“传音入密”问道:“你说负伤的那个,是真的李帮主?”
那人道:“此人是真是假,公子不必多问,但他伤势极重,非此丹不可,公子既知此丹来历,当知在下不是那帮歹徒的同党了,时光稍纵即逝,事不宜迟,公子速将此丹送与李帮主服用。”
石中英手中拿着“太乙至尊丹”,踌躇了下,才道:“阁下既和在下师父相识,在下自然相信,只是李帮主孰真孰伪,关系重大;阁下既然知道此中隐情,应该告诉家父,让家父来处置才好。”
那人说道:“正如公子所说,此事关系重大,而且对方此一阴谋,蕴酿已非一日,公子当知,牵直谨严,不擅心机,一旦知道此事,必然秉公处理,身为武林盟主,当然也只有秉公处理;但这样一来,贼党眼看事情败露,此后必然更加隐秘行事,咱们就更难找得到他们的破绽,后患也就更不可设想,因此,目前还不宜让盟主知道。”
石中英问道:“听阁下口气,好像并不止阁下一人?”
那人笑道:“维护武林正义,武林中人,人人有责,当然不止在下一人。”
石中英道:“在下不知李帮主现在何处?这丹药如何送去?”
那人道:“李帮主被囚禁在西院门外,花园假山之中,公子可从后院绕过去,当不虞被人发觉。”
石中英道:“在下没去过西花园。”
那人又道:“假山在花园西北首,公子从后院去,只要越过高墙,即是假山背后,此行不宜梢露形迹,在下是说,公子不能让任何人看轰!一点影子,当然,假山中一定有人看过,公子只须把那包白色粉未,用指甲挑上少许,朝他们迎面弹去,即可使人瞌睡,但公子行动宜速,进入石室,李帮主可能仍在昏迷之中,你喂他服下丹药,必须及时退出;而且更须恢复原状,不可留下一丝痕迹。”
石中英点头道:“在下省得。”
那人又道:“此事十分重要,公子务必小心,在下预祝公子行动成功。”
石中英道:“好,在下这就去。”
窗外那人寂然不再说话,敢情已经走了。
石中英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他持有九位师父中一位师父的“太乙至尊丹”。
这不是普遍丹药,据师父说,他化了十二年功夫,才采集到几种难觅的药草,一共只炼制成十六颗药丸。
这样难得的药丸,师父自然不会轻易与人;由此一点,他对这人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哦!”石中英忽然心头一动,暗想:自己离开巡谷那天,师父曾说;要自己去承担一件十分艰难的任务。
又说,这件事,是爹要自己去做的。
莫非师父说的,就是这件事,要自己暗中协助爹,侦查一件正在酝酿中的阴谋。
难怪爹要叫师父谆谆嘱咐自己,连在狄谷练武之事,都不可向人提及。
他越想越直觉自己料的不错,当下那还怠慢,轻轻推开北首窗户,穿窗而出,沿着山麓小径,施展轻功,提气飞掠。
石家庄偌大一座庄院,就建在这座小山的山麓问。
小山当然不会大高。
石家庄院的东首是一片斜坡,山坡间遍种桃李、松竹,因地制宜,点缀了几幢小楼,是为宾舍区之所。
石中英回家不过三天,还没去过西花园,他照着那人说的途径,从东首山麓,穿过庄院后面,果然一道高墙,迄迎向西,看去占地极广。
这时四更已过,天黑如漆!石中英那还犹豫,双足转点,凌空而起,轻飘飘落在墙头之上。
那人说的没错,离围墙不远,就有一座耸立的假山,假山上还盖着一座茅亭。
茅亭四周,有几棵修剪整齐的树木。
石中英目光朝四外迅速一瞥,立即长身掠起,一下飘落亭前。
树木虽不高大,也有一人来高,在夜色浓重的时候,站上一个人,确也不易被人发现。
石中英这回仔细的打量了四周情形;假山前面,是一片荷花池塘,中间架以曲折小桥。左首一片竹林,隐绰绰有两间平房。右首有一条曲折长廊,两边种着不少花卉。
只要看这地形,这里该是花园中较为偏僻之处。
此时当然看不到人影,但石中英还是察看的十分仔细,才悄悄的沿着假山石级,往下行去。
小径自然十分曲折,快到山脚之时,就折入假山之内,这是一条小小的回廊,通向山腹。
石中英在行走之时,当然耳目并用,走的十分小心,当他踏进这条回廊之时,他已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
不用说这两人自然是看守的人。石中英从他们细长的呼吸声音,已可确定这两个看守的人,一身武功,大是不弱。
他悄悄掩近山腹问的一间暖阁,以背贴壁,偏着头往里看去。暖阁地方不大,只有一张圆桌,几张木椅,靠近门口的两张木椅上,对面坐着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屋中没有点灯,两柄长剑,就搁在他们面前的圆桌上。
里首正中间,果然有两扇门户,但因门上彩绘,和四壁相似,若非细看,决难发现。
石中英心中暗道:“这两扇门内,大概是关人的石室了。”
他经过这一阵打量,心中已经宽了不少!
因为屋中两人武功虽然不弱,但比起他来,就差得多了,至少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而对方两人,却并没有发现他。
石中英微微一笑,用指甲挑了少许白粉,朝右首那人弹:去;那人在黑暗中,眨着眼睛,浑似不觉。石中英毫不怠慢,接着又挑了少许粉未,依样葫芦,朝左首那人弹去。那人当然也不一无所觉。
不过转眼工夫,两个劲装汉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呵欠伏下头,靠着圆桌,昏昏睡去。
石中英不敢耽搁时间,闪身而入,走到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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