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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轩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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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期在即,别人还可,素秋却每每兴奋难安,一时想到外面的热闹激动,一时又为离家而苦恼。行李更是理了拆,拆了又理。

每天她都会想起一样非带不可的东西,弄得艳春微笑摇头,不时从旁提醒。他久已习惯出门,行李不消片刻就全部收拾好,哪像他这个妹妹丢三落四还务求齐备,不手忙脚乱倒奇怪了。

余母和家人事先说好的,这次行李只由素秋自己整理,想以此检验素秋的自理能力。所以吴婶急得在一旁直揪围裙角,却不便上前亲自动手帮忙,心中未免暗自心痛。

耳边听素秋再次叫苦,余母不由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决定的明智性。

她走到窗前,轻声唤:“娃娃,到娘这儿来。”

素秋丢下一堆东西,跑进母亲房内,抱住她坐在床沿撒娇:“娘,你起来了?今天起得早。”

余母无语。一大早就被素秋吵醒了,哪里还能再睡?

她理理素秋的乱发,柔声问:“行李收拾得怎样?还有没有想带的东西?”

“收拾得差不多了:被子、褥子、夏秋两季衣裳,哥哥说冬衣可以邮寄。嗯,还有没看完的书,女红的东西,娘给我的玉镯子,爹爹送的狼毫笔和油纸……”

素秋口若悬河地一口气讲下去,讲着讲着声音就低了,抬头望着母亲小声说:“我还想带小陈家烧饼,秦伯伯的点心,镇外的茉莉,家里的桔树和菊花,婶婶做的甜豆腐,还想带上娘、爹爹……”

话说到后来,她的语音已带上呜咽,眼睛里泪光点点。

余母温柔地抽出枕边一方素帕给女儿拭泪。细纱布立刻就被打湿,热热地烫人,余母的眼眶不由也酸了。

这个女儿,是她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宝贝,呵护了十四年,却觉得只是一瞬间。此时见她流泪,余母心比刀割还痛,真想就此不放她去,留在身边一辈子。可是想想镇子里那几户求亲人家的男孩子,终究是不能留。对方若是愚笨无才家贫都好说,却偏偏一个吸鸦片,一个未娶妻先纳妾,连儿子都有了,剩下的几个也都有她不能容忍的缺憾,她的宝贝断断不能轻许这几个人。

硬了硬心肠,余母悄悄地也拭了回泪,柔声说:“爹和娘,还有吴婶婶都在家里等你们学成归来。娃娃不要伤心,女孩子在外面,虽是有哥哥照顾,究竟事事得自己多留心。长沙娘没去过,听你爹爹说,是个很繁华的大城市。娃娃若是碰上喜欢的男孩子,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要学那些时髦的女学生搞什么未婚先同居。女孩子要矜持自守,才能得到男孩子的敬重……”

素秋本来恋恋不舍地依在母亲怀里,忽然听见母亲话锋一转谈到这个,不由害羞地红了脸,小声说:“我才不要喜欢外面的什么男孩子,我只要爹娘和哥哥。”

“女孩子大了就得嫁人,娃娃别说将来让自己咬嘴的话。娘现在认真告诉你:男孩子不一定要有钱、长得好。关键是脾气要温和,肯让着你,有担当。当然,如果再有钱,人也好看就更好了。千万不能选朝三暮四,对你存二心的。”

听着母亲的谆谆教导,素秋虽然仍羞红着脸,却乖乖点头,脑中不期然闪过艳春的身影,暗暗妒忌不知哪个幸运的女子可以嫁给艳春作妻子。

若论人品才学,她哥哥实在是一等一的人材。就是那温润气质,绵软的脾性也是无人能及的。一面这么想,一面心里更加不快。

院子里有脚步声,是余观砚从学校回来了。母女两个刚擦完眼泪,余父就走进门来看望病妻。

素秋又略陪父母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去继续整理那堆越来越庞大的行李。

余观砚换了身居家灰纱常服,走到床前伸手在余母额上贴了贴,郑重地点头:“昨儿的热下去了。”

又说,“病才好些,就该歇着,怎么又费心思说话?娃娃十四岁了,有些事该让她自己去尝试才是。”

余母笑了笑,表示接受他的批语,容色淑艳。余父不由伸手抱住她,坐到她身边。余母任凭丈夫搂抱,靠在他怀里叹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娃娃她从未出过远门,我真的很不放心。”

余父稳稳地搂定妻子,微黑的脸上现出一丝柔情,缓缓说:“艳春人小心大,老成持重,你我都清楚。有他在,娃娃出不了什么大差错。倒是你这病,若能一直这么下去,就是我、是咱家的福份了。”

余母点头,心里酸涩,却无论如何不想让丈夫知道。她轻拍余父胳膊笑:“我想再躺躺,你陪我?”

余父答应,小心地将她扶到枕上躺好。替她去除鞋袜,拉过薄被盖严了,复又坐在她枕边,轻轻拍她的肩臂,助她入睡。

夏日午后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室内浮动着淡淡的药香和花香。余母很快睡去。

余父凝视妻子的睡颜,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眼睛却渐渐潮湿。任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儒,也有不可解、不能解的难题。现在的他,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为病妻忧心的无助的丈夫而已。

兄妹俩出门那天,余父和余母只送到院门口,目送一双儿女离开,没有过多地显露离愁,唯有背转身那刹微红的眼眶和攥紧的手绢泄漏了夫妻两人的情绪。

吴婶却是一直送到了渡口,而且这个能干的女人始终在哭,以至到后来反倒要兄妹俩去叮咛她。掌船的水伯水婶向她再三保证会将兄妹两人安全送抵县城,才让她勉强松开紧挽住不放的素秋的一只篮子。

船上的人不多,都是本镇要去外镇或县城的,见到这个场面不觉相顾莞尔。

还有些船客盯住素秋使劲看。她平日不大出门,镇上竟有小一半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是真正的养在深闺人未识。现在看到余家女儿竟出落得如此动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素秋一方面因为初次离家和吴婶的眼泪情绪低落,另一方面被这种虽无恶意但实在太直白的目光给盯得浑身发僵,所以站在船头不肯进舱,几乎要哭出来。

艳春见她使劲咬着嘴唇,小脸时红时白,心里既怜惜又觉好笑。他安置好一个铺盖卷儿、一只大籐箱和素秋的小竹篮。然后取出件自己的外衣折了几折铺在舱口,自己先靠里坐定,才招呼素秋坐到衣服上。

见哥哥可以作为屏障一定程度地替自己挡掉那些恼人的目光,座位又临外,可以看见四周风光,素秋这才慢慢靠过去坐下。

艳春倾了倾身体,将她遮严,顺手指点江山,向她娓娓讲述。

乘客听他讲得有趣,原本熟悉的景色忽然像变了种颜色,不觉都跟着他的讲述东瞧西看,忘记再去盯素秋。

素秋从未经过这些地方,自然听得入神,慢慢地也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开始不时地提问。

艳春心中恼怒这才平息,很为镇上人的大惊小怪而气愤。他的素。虽然可爱,但也不是让他们随随便便盯着看个不休的。

船渐渐驶进一片水雾苍茫处,远远地一座石桥飞架河两岸。石是青石,一块块垒得细细密密,如长龙般的曲线,令观者惊叹不已。

“哥哥,那是什么桥?真好看,气势也大。”素秋手指石桥,惊喜地问。

“这是天后宫龙津桥,从最初建成到现在大概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其间多次毁坏又经多次重建。最近刚刚由从海外留洋回来的一个建筑师重新修葺过,听说他也是湖南人,一回家乡就力主修缮,是个念乡土的人呢。”

艳春注目石桥解说,虽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座桥,却每每都会令他感叹。

“太传奇了,咱们湖南人真是聪明!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修补的痕迹啊。”素秋也赞叹,两只眼睛不够使地紧盯住桥看,引得艳春微哂。

夏天河两岸的田地,已是一片稻黄,农人们正在准备秋收,田里反倒没有几个人。只偶尔能见到几只黄牛和水牛在河边吃草,不时抬头哞哞地叫。不远是破旧的木屋,建在红泥里,屋前飘动着晾晒的衣裳和渔具。素秋还看到过一次小孩在河边用网捕鱼,银白色的鱼肚在艳阳下闪闪发光,网上的水珠也是晶晶亮,好看得很。

素秋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只觉什么都新奇。她不敢大声问艳春,怕同船的人听见笑话她,只悄悄伏在艳春耳边嘀咕。

艳春的耳朵被她口中的热气吹得发痒,却不愿转开头,仍是笑着解释给她听,声音不高不低,语调轻缓平稳。

虽是旁若无人的态度,却不令人觉得他是有意轻漫。原本沉浸在他讲述中船客纷纷将目光转投向他,内心感叹,余家艳春果然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一世纪的湖南,风景依然如画,但过去的韵味现在还遗留有多少?



天近黑船才到县城,兄妹俩付过船资,先去火车站买去长沙的车票。县城太小,没有始发车,都是过路的。最近一班是贵州至长沙的快车,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站。

艳春将行李寄存在车站,带素秋去小饭馆用过晚饭,又领她到自己就读的中学转了转,天就完全黑了。

因为军阀割据,占据湖南长沙以西至新晃地区的是吴佩孚手下一个叫朱明忠的都督。此人贪财好色,又特别害怕革命军的渗透,所以严令每晚九点所辖城镇必须准时宵禁。县城天一黑,基本所有买卖都会停止,行人也陆续回家,没有人胆敢在街上闲逛。

艳春深知这个规定,见天色不早就带素秋回到车站,取出行李,在候车室等车。

候车的乘客人很多,天又热,窗户虽然大敞着,气味却仍是不好。有些旅客还带着活鸡活鸭,有个人居然在篮子里藏了只猪仔,还有小孩子乱哭,候车室里更是乱成一团。

素秋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不觉味道难闻,只是张大好奇的眼睛四下打量。艳春本担心她不习惯,现在见是这样,倒也放心了。

不一会儿,火车进站,赶车的人都带着大包小包,手里捏着车票高高举起,潮水般冲向检票口。戴大盖帽的车站工作人员忙着维持秩序,大声喝斥。无奈人太多,火车停留时间又短,几乎没有人理会他们,一窝蜂似地冲上了站台。

艳春护住素秋,等人流不那么汹涌了,才检票进去。

“好惊人。”素秋理理自己被碰乱的头发,悄声向艳春笑。

“还笑,碰到哪里没有?”艳春轻责,语气却温柔无比,脸上也是笑容。

素秋摇摇头,挽着自己的小篮子,拉住艳春快步向里走。艳春背着铺盖,一手拎籐箱,一手牵牢素秋的手,终于在火车启动前一秒登上了火车。

进入车厢,兄妹俩才发现一个严峻的形势:这班火车严重超员,别说空座位,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艳春不甘心,嘱咐素秋看好行李,自己去找座位。快一个小时后他才回来,已经挤得额上全是汗,衣裳都皱了。

素秋看着心痛,也不问情形怎样,先掏出手帕给他拭汗,问:“哥哥渴不渴?篮子还里有婶婶煮的绿豆汤。”

“素,对不起。哥哥刚才看过了,从一等车厢到通铺,都是满的,只能累你先站一站了。”艳春不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抱歉地汇报,看着妹妹粉白的脸,十分愧疚。

“站就站好了,反正只消一夜就到长沙。而且,我可以坐在箱子上,连哥哥都有只铺盖能坐。哥哥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素秋乐观地回答,麻利地揭开篮子上的白布,从瓦罐里倒出一碗绿豆汤递给艳春。

艳春接过碗,望着素秋唯有苦笑。行李当然可以坐,可是由于行李都安放在过道上,每有人经过都必须起立让路,绝非好的安坐选择,只是无奈下的权宜方法。

一个方才一直在打瞌睡,现在刚刚睡醒的左近老太太听到兄妹俩的谈话,仔细打量他们几眼,忽然笑着说:“小姑娘来这边,和我这个老太婆挤挤。”

兄妹俩回头,见老人有五十多岁,满头灰白的头发,面目慈祥。身边睡个七八岁的男孩儿,口水流到老太太黑布裙上。老人将男孩儿移了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空出一块足够一个人坐的位置。

艳春连忙谢过老人,推素秋坐过去,再把行李也拎到近旁,将籐箱竹篮塞到长椅下,自己坐到铺盖上。

他握住素秋的手,仰头笑:“现在咱们都坐下了,不要再和哥哥争。”

素秋见艳春不容抗拒的举止,原本想让哥哥坐长椅的心思只好压下,冲艳春嘟嘟嘴不再理他,转而和让座的老人攀谈。

老人是带孙子去长沙看望在那儿工作的儿子,得知兄妹俩也是去长沙,她不禁笑着说:“那倒真是巧了。”

她又瞅瞅艳春说,“我那个儿子在中学教书。在家时一样痛他的妹妹们,看到你们就让我想起他们来了。日子一晃,现在连孙子都这么大了,还真是……怎么说?”

她困惑地望向素秋,很想找个合适的词用以形容岁月荏苒。

“岁月如梭。”素秋轻笑着提醒她,目光却转向艳春,眼波柔得似水。

不管岁月如何流淌,她和哥哥之间的亲情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她对家的依恋也永远不会变。

艳春理解她的心境,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

“是啰,是啰。这日子可不就像穿梭子,快得只一眨眼就过去了?想当年……”

老人沉浸地往日的回忆中,自言自语,不时拍抚小孙子,早已忘记听众是谁。

车行进几个小时后,素秋困意上来,打了两个哈欠。

此时已近午夜,所有人都已入睡或是打算睡觉,没有谁再继续走动,过道里很清静。艳春怕木椅太硬会硌到素秋,就和她换了座位。

素秋迷迷糊糊地趴到艳春膝上,很快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疾行中的列车忽然急刹车,车上所有人和物同时猛地一倾。有行李翻倒,不知谁带了坛酱菜也被打破,车厢中充满了浓浓的酱菜味道。

艳春也睡着了,手却下意识地始终放在素秋肩上,所以素秋只是被晃醒,却没有像旁边的几个旅客直接跌到车厢地板上。

被惊醒的人们纷纷直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抱怨,有人不住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中途停车。有小孩子哭叫,鸡鸭也乱叫起来,车厢里骚乱不已。

就在这时,车厢外不远的地方忽然响起一声枪响,车厢内刹时一片死寂。唯有鸡鸭的叫声仍在持续,于寂静中更显突兀,它们的主人恨不能堵上这些家禽的嘴,却只是想想不敢真去动。

外面漆黑的路上开始有手电筒的亮光在闪烁,列车乘务员高声呼喊:“临时停车!临时停车!朱大帅的部下要察革命党!所有人不要走动,等待检查!”声音渐走渐远,显然正在一节节车厢通知。

车厢里顿时混乱起来,呼爹喊娘,一家人紧紧聚在一起,行李被搬动,弄得车厢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把你妹妹的脸藏起来。”老太太也醒了,一边哄又开始哭闹的孙子,一边悄声对艳春说。

艳春怔了一下,随即醒悟,急忙掀开瓦罐取了点残余的绿豆汤汁涂在素秋脸上。

那绿豆汤颜色已泛红,涂在面上被车厢里昏黄的灯一照,素秋的脸色变得黄黑,遮盖了原本粉白的皮肤。

老太太赞许地点头,小声说:“抓革命党只是借口,不过是要搜罗些外财。这些丘八只要给点大洋就会走,不用怕。”

艳春点点头,将素秋按到自己膝上趴好,面上神情不变,心脏却紧收了起来。他们家在镇上只算中等人家,名气虽大,日子只是平常。这次出门,只带了学费生活费,别的余钱是没有的。如果被搜去,今后在长沙的日子会很难过。

他悄悄摸了摸衣袋里的几块大洋,踌躇不定。

车厢门被猛地打开,四五个持枪的兵痞走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个顺脚踢开一件挡路的行李,大声命令:“都不许动,不许说话!兄弟们只是执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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