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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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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画眉毛一弯,笑吟吟道:“虽然是个麻烦的人,不过……倒是待我很好很好,只是我一直没机会好好的答谢他。”
    火光照着她笑靥如花,虽不是头一回见她笑,但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瞬间的失神……
    “那你……打算怎么谢他?”
    “这个,我还没想好。”奚画抓抓耳根,为难道,“等以后……咦?”说着说着,感到有点不对劲。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位大哥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
    话说太多,关何忙掩饰道:“……没有,我……随便问问而已。”
    “说起来,你和他虽是声音不一样,但说话的语气方式……倒是有几分相似。”奚画越看他越觉得奇怪。
    “……有吗。”
    “有啊,不仅如此,连……身形也有些像……”她上下一打量,秀眉深锁,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来,缓缓移向他脸上的面具。
    “你该不会……”

☆、第35章 【镜花水月】

手还没触及到他面具,关何似是如梦初醒,猛然回神,飞快将她手拍落,故意沉下声音,阴冷道:
    “你作甚么?”
    手背被他扇得生疼,奚画这才反应过来,闲话说得太多,倒莫名把他当做关何了,一时忘记自己面对的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怎么还不知死活地要摘人家的面具……
    “对……对不住,我只是……”
    她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在此刻,外头忽闪身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垂首恭恭敬敬立在那面具者背后,抱拳施礼道:
    “堂主,属下等人在洞外发现一具死尸。”
    说的应当就是白日里看到的赖水三了。
    关何略一点头:“知道了。”
    那人又补上一句:
    “属下还在尸体上寻得一物,请堂主过目。”
    言罢,便自手中呈上一叠有些泛黄的纸张。
    关何微微皱了下眉,余光瞥了瞥一旁的奚画,方佯装漫不经心的,把那图纸展开。
    果不其然,这一张正是书院藏书阁里,被撕下的那一页藏宝图纸。
    图纸被捏的发皱,从面上所示的位置来看,宝藏竟是该埋在此处的。
    他看完禁不住一愣,随即想到早间曾留意过赖水三右手似指向何处,如今细细琢磨,大约他所指之地便是这个山洞了。
    会是什么东西,藏在这个地方?
    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山洞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尽,难不成当真是埋在地底下的?
    这挖起来虽然费事耗时,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若是实在找不到,倒也只能一试了。
    他沉吟片刻,转身将唤人来,却见奚画不知不觉已探头凑到他手上瞧图纸。
    刚至嘴边的话又莫名咽了下去,关何垂下眼睑,正巧她也抬起头来。
    巴巴儿的对望了一阵,奚画才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问他道:“我可以看吗?”
    他眸色微变,眼神复杂,默默点了下头,想了想,直接把宝图递给她。
    奚画倒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
    这张图纸损毁得很是厉害,不仅有缺口,还被雨水浸过,许些东西看不太清楚,只勉强能知道宝物藏在北面山的山洞之中。
    蓦地她定睛看向纸上某处,伸手摸了几下纸张,皱眉道:
    “这里有副对联……”说完,又喃喃自语,“原来那对子后面还有一句,怪不得平仄对不上。”
    关何听她此言,上前一看。
    图纸左下端,依稀见着两行小字,定睛一瞧,居然是那在《黄巾起义》书中寻得的多字对。
    青山清,日月为明,明中隐天地。
    骨中谷,白水成泉,泉内藏乾坤。
    “明中隐天地……泉内,泉水……怎么又有水?”奚画念叨了半天,骤然一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潭水,展开眉头来,随即就去问关何:
    “你们进山洞的时候,天色是不是还未黑透?”
    “……是。”见她表情释然,关何略有不解,“怎么?”
    “我知道宝藏是什么了。”奚画双手合十,笑吟吟地看着他。
    “哦?”那边靠在石壁上的花深里,颇有深意地与青衣对视了一眼,问道:
    “是什么?”
    奚画将手里的图纸收好,还给关何,因笑道:“这还得麻烦堂主您把周遭的火给灭掉。”
    恐是担心几个山贼会趁机溜走,他迟疑了许久,终究颔首吩咐左右。
    “把火灭了。”
    “是。”
    洞中火把一共有七,一一灭去后,又有人上前将火堆熄掉,正当洞内将袭来一片黑暗时,徒然间一抹微光从潭水里绽放出来。
    众人皆是怔忡,但见水之中荧光闪烁,有红有绿,色彩斑斓,不禁讶然——无价之宝是这一汪潭水?
    一干人等百思难解,花深里起身行至潭边,两手掬了水来瞧,怎知水到手里又黯然无光,与寻常时候并无不同。
    “发光的不是水。”
    奚画蹲在一旁,指了指水下好心提醒道:“恐怕是这潭里有什么东西。”
    那个路过此地的书生,因无意中见到潭中放光,故而写下“绿玉红豆水中藏”此一句,近年来亦有不少传闻,说在山里有见到天光奇景。
    联系藏宝图下联的“泉内藏乾坤”,二者都有提到水,那定是水里有什么不为人知之物。
    花深里偏头一个眼神示意,忙有两人利利索索地跳入水中,水面便“唰”的一下溅起水花,涟漪荡漾。透过底下的光,隐约能见得两道黑影。
    不过多时,那二人便从水里钻出来,抹了一把脸,回禀道:
    “堂主,是萤石。”
    “萤石?”关何愣了一瞬,当下问道,“有多少?”
    “很大两块,在潭底的。”那人道,“这潭是口/活潭,冲了走了不少,目前只存了一半搁在底下,不过萤石嵌在砂里,怕是得要好几人才搬得上来。”
    青衣闻声便仰首喝道:“你们还愣着作甚么?没听到话吗?都下去搬石头。”
    在旁的几人赶紧应声,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得往水里跳。
    奚画缩在一旁见得这般场景,即便是心里仍有几分害怕,可也忍不住觉得格外喜感。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两颗光亮宝物才被打捞上来。
    深潭下藏着的正是传说之中能在黑夜里能自行发光的夜明珠,有红绿二色,只是尚未经打磨,表面还有些杂质。
    此物非同小可,寻常似鸡蛋大小的已是价值连/城,而今眼前两个比鞠球还大的夜明珠显然是千金难求。
    但听方才那人所言,想来多年前沉于潭底的夜明珠还要巨大,只是随时间流逝,许些碎片倘入山里。
    奚画坐在火堆边儿,不住瞄着那前面摆的明珠,暗暗叹气。
    自己要是能得一点半点,那可就发大财了……
    财宝在前,碰不到拿不得,还要担忧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实在是苦不堪言。
    因得适才不少人下水寻宝,看这群人浑身湿透,奚画原本以为他们会和自己挤在火堆旁哆哆嗦嗦的取暖,烘干湿衣,岂料对方只是在地上闭目打坐。
    悄悄打量张望了半刻,见他们衣衫里隐隐有白烟冒出,不消片刻,衣服竟都干了。
    她吃惊之余又感到这场景……
    似乎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
    击掌一拍,反应过来。
    好像当时在书院里,关何也是如此将衣裳弄干的,而且他连打坐都不曾。
    奇怪,这应当不是一门普通的功夫,他如何会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脖颈上却猛然一紧,呼吸登时无比困难。
    奚画颤抖地抬起眼皮,在她面前,那个青衫少年眉眼蕴笑,扣在咽喉上的手也随他笑容渐渐使劲。
    这一瞬,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来——凶多吉少。
    什么叫笑脸藏刀,她今日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此人还当真非要灭她的口不可!
    “咳咳咳……”
    要死了!
    就在奚画感到视线浑浊一片之时,突然间,那人的手腕又被一股大力震开,有人欺身上前,举刀便朝其面门挥去。
    奚画捂着脖子,脚步不稳地后退了米需 迷 言仓 土云几步,狠命地呼吸空气,花深里忙上前扶住她倚着墙坐下。
    好容易缓才过来,她喘着气儿,一手揉脖颈,一面抬头往前瞧。
    洞内二人打得甚是激烈,因两边都不敢插手,黑衣人众只得识相的避到一边,将中间位置腾出来,一时便见那剑光流转,刀光暗闪。
    两个人武功皆是不弱,内力强劲,又如此的拼命拆招,片刻下已然斗了百回,动作之快,连一招半式也看不清楚。
    只见场地里罩起一道道雪白气流,滚得火堆也要将灭之势。
    旁人看不清,奚画看不懂,瞧了一回便担心害怕地转头去问花深里:
    “你……你们会杀我么?”
    不想对方却轻轻一笑,垂眸答道:“有他在,这儿谁敢动你呢?”
    奚画听得莫名其妙:“谁?”
    她微笑摇头:“没什么。”
    虽是招数旗鼓相当,但关何到底比青衣年长,内力深厚,一盏茶的功夫后,终是逼得他不得不收手撤剑,退到门外。
    “停!”
    青衣扬起掌来,继而就偏头朝地上啐了口血水,他扭过头来,不甘心道:
    “罢了,这次是我输。”
    瞧他不再纠缠,关何也不愿为难,自将刀刃插入刀鞘内,转身要走。
    门口,青衣神情不屑地扛起重剑,冷声望向他:
    “输是我输了,不过想夜堂主这样假公济私的行为,不知让庄主晓得,会是怎么个下场。”
    他扬扬眉,颇为挑衅地笑了一笑:“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闻言,关何无甚表情,一言不发地就朝外走。
    正行至火堆旁,立在一边儿发着愣的黑衣人才想起什么事来,抱拳上前。
    “堂主,这一帮山贼,该如何处置?”
    他目光利刃般扫向卫老九,把刀负于身后,冷冷道:
    “接着扇,扇到死为止。”
    “是。”
    再扇不死,自己的手定然会疼死。思及如此,黑衣人分毫不敢怠慢,俯下身,力道极狠地扇着对方耳光,声音“啪啪”而响颇为清脆。
    难怪卫老九脸肿成这样,竟是被扇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倒用如此费力的方式,江湖上的杀手,行事都这般古怪么?
    奚画愣愣瞧在眼里,忽然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脸,偷偷往那门边的人瞅去。
    现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很端直,很挺拔,仍旧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她又摇头自我否定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
    关何没有他那样的眼神,一定不是……
    *
    清露沾衣,夜凉如水。
    头顶明月当空,搁着古槐疏影看,亦是别有一番风味。
    花深里从山洞内走出来,没多远就见得关何坐在山石上,颔首望着满天星辰,双眸萧索,剑眉轻蹙,好像是……有心事。
    “干甚么这幅表情?”她笑道,“任务圆满完成,你该高兴才是。”
    说着就在他旁边挑了个干净地方落座。
    关何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洞口,灯火阑珊。
    “她睡下了。”见他那动作,花深里不问便答,“头上的伤伤得不重,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无双……”
    他忽然开口,嗓音有些嘶哑,听得花深里怔了一怔。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他抚上胸口,闭目轻轻叹了一声。
    “那丫头应当没认出你来。”不明白他心里所想,她只能如此宽慰道,“你不用担心。”
    “不是。”关何缓缓睁眼,摊开手掌,垂眸看,“你说,若有一日,她知道我是……我是……”
    喉头一滚,后半句话良久没道出口。
    “她还会如以往一样,那般待我吗?”
    花深里顿时明白过来,却不知怎样回答。
    他手上染满鲜血,早已不是清白家世。而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只怕从来都没接触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说不介怀,肯定是假的……
    两人一径沉默着。
    隔了好一阵,花深里才启唇问道:“夜北,你……是不是喜欢她?”

☆、第36章 【以武会敌】

关何垂眸想了半晌,缓缓道:“我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她性子……很好,也不曾嫌弃过我……”
    花深里淡淡一笑,摇头:“我指的不是这样的喜欢。”
    闻言,他不由疑虑:“那是怎样?”
    “是想与她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她笑道,“若是你的话,我想也许是要护着她一生一世,那种心思罢?”
    花深里挪开视线,忽然去看头顶的星月:“否则,又何必在意她会怎样看你?”
    关何一怔,盯着地上默然良久。
    就在花深里以为他兴许不会开口回答之时,忽的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话语。
    “不知道,我对她,大约……”
    山间蓦地起了一阵风,将满山草木吹得沙沙作响,落叶纷纷,风骤寒凉,把他后半句话尽数湮没。
    花深里愣了好久,然后涩然笑道:“你年纪还小,总不能在山庄里呆一辈子。往后要是有机会,早早向庄主讨了解药,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不可能。”关何皱起眉,眼底一片暗沉,“他不会放我走的……”
    庄内各人皆有秘密,因自己并不了解其中原委,也不好揣测他话里的意思,花深里沉默片刻,才宽慰道:
    “……总会有办法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把随身携带的千机弩拿出来细细擦拭,一言不发。
    这么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清晨,天刚破晓,方有人来唤他启程。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奚画睡醒前,花深里便先点了她穴道,又喂了几粒药丸,草草处理掉卫老九的尸身,待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才悄无声息地从白骨山上离开。
    *
    奚画醒来的时候,已是一日后。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那架子床上的雕花,小窗外早间的阳光薄薄的洒进屋,她偏头一瞧,时辰还早,于是翻了个身,接着睡……
    正闭眼,蓦地,又睁开。
    等等!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奚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环顾四周,再一次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后,她哑着嗓子就唤道:
    “娘,娘……”
    门外的罗青端着热粥小心翼翼走进屋内,忙把碗在那桌子上一搁,快步行至床边,伸手轻按她的额头。半刻后,脸上浮起笑容,双手合十朝着虚里拜了拜。
    “阿弥陀佛,还好还好,不曾发烧,你这丫头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可吓死我了。”
    奚画诧异地又看了一眼四周,问道:“我怎么在这儿啊?”
    “还问呢。”罗青叹了口气,将肉粥递给她,“你们书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连城郊外的禁军都惊动了,听说是缴了十里坡山神庙附近的那一窝山贼……哎,你说这念个书怎么这么危险?咱们往后还是别去了罢?”
    “禁军?这么说是雷先生带人来救我们的了?”她喝了一口粥,自动忽略到罗青后半句话,只奇怪道,“是谁报的信?”
    “好像是个书院里的学生。”罗青拿了绢帕,替她擦嘴,一面又道,“就是背你回来的那个孩子,年纪轻轻的……”
    “背我回来?”奚画越听越糊涂了,“谁背我回来的?”
    门口便闻得一声轻笑,某人靠在那儿,抱着胳膊,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还能有谁,自然是小关啦。”
    “关何背我回来的?”奚画微微一愣,便瞧着金枝走到床边来坐下。然而她脑子里却没什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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