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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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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从很久很久之前,到了现在,一直都是。至于男主角,延续了以往的低调,并没有哪怕半幅的照片。
他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连淡淡的一声允诺都没给她,可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做到了她所希望的……彻底的结束。
极目远眺,有如流水般蜿蜒而出的路灯,清妙的城市,溢彩的黑暗,都在自己的脚下。洛遥觉得仿佛身处云端,无力和空虚,仿佛是不断的高烧透支完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她分明听到身后的门有轻轻的一声响动,却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的俯下身,重新把杂志放回了沙发上。
李之谨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却又蓦然想起了那本杂志还在沙发上,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匆匆的返身而回。然而赶到病房门口,却看见她佝偻着身子,手指还触在封面没有离开。
这一幕仿佛被定格了无限长。
他什么都没说,反手带上门,从背后揽住了她。清瘦得让人觉得怜惜,他几乎一只手就能环住她。洛遥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随手扎起的发髻都散了大半。他埋首在她的发间,喃喃的说:“你看到了……对不起……”
有年轻男人身上清爽的味道,也有从外边带来的寒气,洛遥轻轻哆嗦了一下,手指轻轻扶在他的手臂上,犹豫了一下。
他的声音从背后,从很近的地方,慢慢的传来,低沉,又坚决:“不要推开我,洛遥,我不会放开的。”
洛遥并没有挣开,可是李之谨还是慢慢的放开了她,因为有很清晰的感觉,她的身子正僵硬的和他保持疏离。他扳过她的肩,慢慢的说:“不舒服就哭出来,憋着憋着,才会病得越来越严重。”
“我没有不舒服。其实我住院的第一天,他就来看过我。”白洛遥的语气很平静,目光更是平澜无波,“我恨他这么久,可是看到这份杂志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我还是希望他幸福的。”
分明是他先去了她家,分明他尽了一切努力的去找她,可是知道她住院的时候,其实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么说来,终究还是落后了那个人半步。李之谨语塞,心底是道不明的复杂心绪,于是只是沉默。
幸而洛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床沿上微笑着说:“杂志别拿走,我睡不着,留下让我翻一翻吧?”
她裹了被子,李之谨就斜倚在沙发上,仿佛就是围炉夜话。更多的时候是李之谨在说,说起他以前的女朋友,说起最近在排演的昆曲,也说起西山的开发。洛遥到底还是病着,听他说着说着,就想要慢慢的阖上眼睛,身子都缩成小小的一团,逐渐睡去了。
他配合着她呼吸的节律,慢慢的放轻了声音,直到最后,终不可闻。其实在沙发上蜷一夜,就这么陪着她也很好,李之谨站在床边,安静的从上往下凝视着她,她的长睫在脸颊上投下的阴影,仿佛是落在百合上的一尾黑色蝴蝶。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自己很突兀的拦住她,请她讲解。她从开始到最后,眼底始终有一种善意的微笑,才知道有一种美丽,并不需要惊艳和绝色,只是清澈和温和。
他俯下身替她拧灭了床灯,犹豫了一会,微带湿润的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触,才站起来,向着黑夜的虚无,轻轻说了句“晚安”。
OVL。13 辞职
似乎就是从那一夜起,断断续续一直没退下高烧终于开始好转。王敏辰提着炖好的鸡汤来看她,敲门进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先环视病房,笑着说:“李之谨呢?”
洛遥刚输完液,声音嘶哑着,笑着让她坐下:“他又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空了才来看看我。”
敏辰嗤的一笑,也不和她争辩,端了汤碗给她:“快喝,还是热着的。”
最普通的白瓷碗,洛遥的手伸出了一半,忽然眼神微微一颤,就僵在了那里。
敏辰把碗往她面前伸了伸,疑惑的问:“接啊,怎么了?”
鸡汤泛着淡淡的金色,简简单单的在呼吸间萦绕着,有种沉淀的温暖和香气,洛遥悄悄的把手缩了回去,摇头说:“我没胃口。”
敏辰气得连声音都高了八度:“我一个孕妇,给你熬汤我容易吗?”
僵持了一会儿,直到李之谨进来,接过了敏辰手里的碗,又看了洛遥一眼,温和的微笑:“凉一凉再喝。”
恰好敏辰跑到走廊上去接电话,他端起碗,眼神利落,似乎可以看穿她的内心,淡淡的说:“来,喝了它。”
洛遥知道自己心底还在别扭,隐隐还有些惧怕,移开了眼神:“我真的不想喝。”
“你在怕么?”他将碗重重的搁在了床头柜上,一边毫不留情的拉出她的手,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调,“你迟早还要回去工作,迟早还要再碰那些东西,这么涩手涩脚的,你到底在怕什么?”
洛遥没说话,他把自己的手捏得很疼,可她也没挣扎,隔了很久,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微微扬起了脸:“是,你说得对,这种普普通通的碗,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打碎了,碎了就再买……”她的目光隐隐有着挑衅,唇角弯出很漂亮的微笑,“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打算辞职了。”
他愕然的抬起眼睛,重复了一遍:“辞职?”
洛遥没有注意他的语气,右手从他的掌心挣脱开来。指尖在触及瓷碗的时候,轻轻颤抖了一下,仿佛担心会被烫伤,可她最后咬咬牙,稳稳当当的端起来,扬眉冲着听见了刚才所有对话的敏辰微笑:“我刚才逗你玩啊,这么好喝的鸡汤,又是你的心意,我怎么能辜负?”
敏辰的脸色也不大好,她安静的看着她喝完,然后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想吃什么晚上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做。”
王敏辰从医院大厅穿出,看见一辆车候在那里。司机打开车门,极有礼貌:“王小姐,请上车。”
尽管知道是要去见谁,可心里还是莫名其妙的七上八下,王敏辰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仿佛被带入了回忆之河。她是局外人,却看着最好的朋友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中,一点点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是没有愤恨的,洛遥是因为深爱,于是匀不出太多的力气来恨他和诅咒他。于是有时候,她的怒火甚至比起当事人来,更加的猛烈。
思绪终于被打断,车子稳稳当当的停下,敏辰下车——因为知道她是孕妇,司机接引她的时候份外的小心,领她到了包厢门口,才止住了步子:“展先生在里边等您。”
包厢里似乎倒比走廊冷一些。她看见他倚在窗台边,窗户大开着,寒风汩汩的灌入,他却并不畏寒,只穿了件衬衣,头发被吹得微摆,可是背影岿然不动。展泽诚转身,很快的吩咐服务生把窗户关上,又把温度调高,才和她面对面的坐下,礼貌的询问:“这里的糕点很不错。”
敏辰微微咳嗽一声,拢了一杯温水在掌心,语气微讽:“如果是来喝下午茶,恐怕我不会找展先生您做伴。”
展泽诚点点头:“是,我知道。”
敏辰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水:“我还没有恭喜你。”
展泽诚微微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是在说订婚的事,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掠过了这个话题,只说了句:“谢谢。”
厚厚的阴霾遮住了阳光,只让人觉得薄凉。因为他的冷静和若无其事,敏辰为洛遥觉得不值,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捺下心中微微闪起的怒火,问了句:“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展泽诚修长的手指扶在骨瓷杯上,神色陡然间凝肃起来,直截了当的说:“洛遥她有心理疾病。”
手里的水差点没泼出来,敏辰不可思议的看着展泽诚良久:“什么?”
他的十指交叠,始终是从容不迫的:“我要你帮我。”
她的印象中,展泽诚一直是不爱说话的,除了这次。
他说起洛遥在自己面前那些有些疯狂的动作,也说起他曾暗中安排了心理医生和她见面,最后说:“这次她又工作上出了错,医生已经告诉我,这会让她心理上的疾病更加恶化。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她。”
敏辰素来口齿伶俐,只有这次,呆呆的看着对座的男子说不出话来,又不知如何是好的低头喝了一口水。
奇“是……强迫症么?”她缓了很久,疑惑的皱起眉,“她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书他没有说话,神情里有些怅然,语气中带了涩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三个字,像是引火线,终于将王敏辰心底的一些东西给激了起来,她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她蓦然扬起了脸看他,“你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病的,可是我知道,她变成你说的这样,就是因为你——现在谁都可以同情她、帮助她,除了你。还有,你不知道你已经订婚了么?背着你未婚妻,还要纠缠旧情人?你不知道洛遥也有了男朋友么?即便她有病,也和你无关了。”
展泽诚的抿起唇,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很强硬,凛冽的仿佛剑光,寒意逼人,可他最终静静的端起了一杯茶水:“即便我们两个以后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希望她不要这样压抑。这是我欠她的。”他顿了顿,“我请你帮我。”
这是进入这个咖啡店之后,王敏辰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展泽诚。其实她并不陌生他的模样,尽管他们之间的接触已经需要追溯到三年之前,可是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他总是以频繁的出现,英俊年轻,连神态都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亦总是沉如墨海。唯有在提起白洛遥的时候,像是有人往汪洋大海中投下一枚石子,虽然轻微细小,可涟漪一层层的荡漾开去,直触人心。
她看着他良久,终于妥协:“不能直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她可以掩饰得很好,也不承认自己有病……”展泽诚淡淡的解释,“而且,医生说,如果方法柔和一些,效果会更好。”
真是奇怪的男人呵。王敏辰一边听着他说话,又有些分神。连自己也无法否认,他分明还那么爱洛遥,却又能狠下心那样伤害她。那么自相矛盾,就连自己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困惑。
展泽诚很有礼貌的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有在听么?”
敏辰收敛了心思,点点头:“我知道,我会配合你。等她出院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可是,我也有一句话。”
他点头:“请说。”
“如果是为了洛遥好,我请你真的不要再纠缠她。如果你还有一点爱她,就请你相信,未来会有人像你一样去爱她照顾她。”
她说得很平静,注视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答。
他抿起了薄唇,很清晰的侧脸轮廓和一贯的面无表情,终于点头:“我相信。我并不希望她再受折磨。”
敏辰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展泽诚喊住她,不知为何,语气竟难得有些犹豫,“三年前,她真的是自杀么?”
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他不相信白洛遥的说的。她说她不会为了这些事自杀,她说在她心里,他连草芥都不如。他只是不相信,他只当她是孩子话。他只能对着王敏辰,问出了这句话。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如果她说“不是”,自己会不会好受一些?然后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意外,他的洛遥不会脆弱至此。如果她说“是”,会不会又有些失落?他们的爱情,如果不是她用这样惨烈的方式表示了自己的决绝,他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
如果他不提,她几乎也忘掉了这件事,忘掉了那一晚上她因为愤怒而冲着展泽诚大声的喊了一句:“她自杀了,你乐意了?”
王敏辰倏然止步,却没有回头,语速很快,却又很平静:“我骗了你。她不是自杀,只是酒精中毒。”
他在同时亦站起来,不露痕迹的轻笑着,语声冰凉:“只是酒精中毒?”
没有人知道王敏辰此刻有多害怕,一间不算小的包厢,他刻意的轻笑,隐隐有风雷之声,而脸色仿佛冻了严霜。
其实那一晚她只是比展泽诚早了片刻赶到医院,看到她洗胃,又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样子,理所当然的以为洛遥一时想不开。
她咬咬牙,说:“是。那次同学聚会,她心情不好,喝多了酒,就被送进医院了。”
有一瞬间,她看见展泽诚的眸子亮得惊人,她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可是他并没有发作,只是重又坐了下来,似乎在努力调整呼吸,然后吩咐司机送她回家。
王敏辰最后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倚着沙发,侧影出色,目眺窗外,仿佛是艺术家循着最完美的灵感雕刻而成的。坚硬,又毋宁说是寞落,两种气质叠加在一起,竟是一种难言的孤独。
展泽诚拿起茶几上搁着的那个白色的、纸张厚实的信封,轻轻的抚着里边钥匙的形状。不知过了多久,茶水亦已经和室温一样,算不上冰凉,却也不烫手。助理来敲门,提醒他接下去还有行程安排,他手指抚额,点点头:“我马上出来。”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似乎脑海里回旋着的,还只是一个个零落而单薄的片段,无法串成一条明细的线索。
他赶到A大的校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出了急诊,刚刚洗过胃,萎顿不堪,身上全是呕吐过的痕迹。他从认识白洛遥开始,她始终都是清爽干净的一个女孩子,目光清澈,气息纯净,从未有过此时的狼狈。可即便这样,她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却慢慢的说:“你滚,我不是自杀,鬼才会为了你自杀。”
他狼狈的退出来,在走廊上立了很久。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会看他一眼,然后安慰他:“病人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从她的老师去世到现在,她一直不肯见他,而再见面,又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犹豫了很久,才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去踏进了病房。
病房里只她一人,洛遥手里捧着书,冷冷的抬起眉眼。他亦立在她的床前,淡淡的打量她,下颌尖俏,脸色如雪苍白,只有一双眸子仿佛点漆,依然黑亮灵动。
他只说了一句:“你导师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并没有说完,他看见她手中的书,被狠狠的掷过来,他不闪不避,只是轻轻的闭上眼睛。页脚坚硬如石,就砸在了眉梢的地方,有一种类似刮骨的疼痛。
书哗啦一声就散落在地上,他只觉得有温热的一道细流从眉梢处滑下来,可是只滑倒脸颊的地方,就已经慢慢变凉。
“展泽诚,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还以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就算是分手了。”
鼻间已经可以闻到血的腥味,他似乎没有顾忌到自己的伤口,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和你分手。”
白洛遥抬起目光,不深不浅的看着,却没有露出半分的诧异,或是波澜,她顿了顿,简单的说:“你不要逼我。我够恨你了。”
语调清平冲淡,大约就是所谓的如枯槁死灰,连争辩都不曾予他。
恰好有护士走进来,看到这幅场面,吓了一跳,怯怯的问:“先生,需要包扎一下吗?”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淡淡的挑起眉梢:“我可以等,等到你消气为止。”
这就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那之后,他便只记得她的眼神,挑衅般的回望他,像是尖锐透明的针,一点点的推进他心里。或许细如麦芒,并不见血,可就是永远在那里,稍微触及,便痛不可抑。
她曾经自杀,她亦爱他这么深,于是他还是有一丝念想在,尽管细若游丝,可到底还是支撑着自己的;她曾经自杀,于是他不敢逼她,他等她。不错,他一直是在等……等得自己精疲力竭,等得自己耗尽了所有,等得自己看清可笑的怯懦和自欺欺人。
原来,她爱自己,从来没有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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