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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龙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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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须如戟,年约半百。内穿掩心甲,外罩白狐外祆,白靴白手套。佩白鞘佩剑,鞍袋中插着一支八尺斩马刀。他左右,八名魁梧的铁卫士护卫着他。

他举手一挥,大喝道:“列阵,二寨主已经登上谷口哨所,候令进袭。”

百余人马分为三拨,每拨成五路。八名铁卫中的两人,将两面三角黄底红穗旗系在锋尖的槊柄红缨下,举槊一挥,旗帜猎猎有声,迎风招展,旗中的大红字“周”清晰可见。枪长八尺以上称槊,竖立在鞍旁的插袋中,离地已有丈二左右,老远便可看清。

一名铁卫目光犀利,突然向谷口一指叫道:“谷口有人,瞧!像是两个人。”

众人举目远眺,两个细小的人影,正相挽相扶奔入谷口,看不真切。

“启禀寨主,属下去看看。”一名悍喊叫。

“不可!那会惊动谷口的警哨。”大寨主伸手喝止。

柴哲和梭宗僧格在接近谷右两三里,马匹已支持不住,首先是梭宗僧格的马突然颠跳,把梭宗僧格掷出两丈外,砰然落地,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

柴哲已看清了谷口,飞骑赶上,跃下马将晕头转向的梭宗僧格弄上马背,一马双骑全力奔驰。

奔了半里地,坐骑喷出一口飞沫,突然力尽栽倒。

柴哲弃马步行,扶着梭宗僧格狂奔,一面叫道:“你这该死的番人,你的腿怎么不用劲?”

梭家僧格昏天黑地,喘息着虚脱地说:“我……我快要死了,我……”

“快死了更要快些,要死也得死在你的族地内,要死得光荣,死在这里,你仍然是出卖同族的罪人。”

“你……你也是汉……汉人,为……为何助我?”“汉人并不全是劫掠割地的人,我希望你们与汉人和平相处,如果巴罕岭的人攻入山谷,死伤必惨,今后必无和平可言,快走!噜嗦个啥。”

“你……你的话是……是真的?”

“我如果想骗你,早就杀掉你了。”

“你……你的话不……不是阴……阴谋?”

“见你的鬼!我不希望你们与蒙人联手对付汉人,也不希望汉人劫掠你们的财物牧地。这就是阴谋,你信不信?”

梭宗僧格吸入一口气,精神一振,吃力地迈步,说:“我相信你。只要汉人不劫掠我们,我们愿与汉人和平相处。”

“乌蓝芒奈山的人是否也劫掠你们?”

“他们倒不劫掠,只是侵占我们的牧地,毒打我们要索回牧地的人。”

“巴罕岭的人呢?”

“他们是盗匪,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快走!我们先对付巴罕岭的人。”

两人相搀相扶,踉跄进入谷口。走了百十步,柴哲无意中向左面的小山眺望,突然说:“你们的守望人呢?”

梭宗僧格向山颠一指,说:“在上面的白羊皮小帐中。”

“有多少人?”

“四个。

“你看,那是不是你们的人?”

十余名与雪同色的白影,正沿山脊的小树林爬升,不易发觉,距山颠已不足半里地。山额与山脊的坡度甚小,极易接近。从下面向上看,可看到爬行的人影。

“不是我们的人。”梭宗僧格惊叫。

柴哲放了他,急叫道:“你必须尽全力向里面赶,到里面传警,我去阻止他们。”

“我得立即发啸示警……”

“不可,这时发出警啸,不但救不了守望的人,反而打草惊蛇,贼人定会提前发动进袭。快走!”

梭宗僧格用上了全部剩余精力,撒腿狂奔。

柴哲紧了紧兵刃暗器,将剑改系在背上,向山上爬升,捷如猿猴。

山的坡度并不峻陡,也不太高,可监视谷口外面一带入谷平原,人马难以接近。

但已经是破晓时分,守望的人由于严寒和天色将明,大意得不再守望,毫无戒心地在小羊皮帐内睡大头觉。

沿山脊一带,零星地生长着一些小树,人藉小树掩身逐渐接近,即使有守望,也不容易发现。

柴哲不怕守望发现,所以毫无顾忌地向上爬升,从谷口向上爬,较为省劲,他急速爬升,在贼人准备袭击小皮帐尚未发动的前片刻,从另一面掀开帐围钻入帐中。

四个担任守望的番人,拉上衣领套住脑袋,睡得正甜,只须勒住套头,必将任人宰割。

脑袋刚伸出领外,便被柴哲叉住咽喉,低喝道:“我是你们的客人柴哲,不许叫唤。听着,巴罕岭的强盗来了,有十几个人已快接近帐篷。你们不要出面,由我来对付,快带刀戒备,从后面出去,伏在雪中不动。如果我挡不住,你们赶快逃走。梭宗僧格已经发出警号,谷中用不着耽心。”

说完,他退出帐篷,伏地潜行四丈余,方徐徐站起。

前面不足四丈,一排小树下伏着十四名白影,有四个白影刚准备扑向帐篷,正在低产商量进袭方向,突然发现有个朦胧的黑影从雪中现身,不由一惊。

柴哲仰天狂笑,用蒙语叫:“你们已受到包围,来,决一死战,一比一上。”

首先站起的是二寨主黑虎林魁,是个黑凛凛的壮年大汉,背上系着一根沉重的镔铁锏,脸如锅底,髯须戟立,八尺高的粗壮身材,令胆小朋友望之生畏。

“你说蒙语,是什么人?”黑虎林魁用蒙语问。

“我是我,比你们先到一步。”柴哲答,双手已分扣了六支铁翎箭。

“你是蓝鹃旗火里刺家的?”

“不必问我是谁,限你们立即离开,走慢一步要你的命。”

黑虎怒不可遏,一声怒吼,举手一挥。

十三名白影突然暴起,十三把钢刀映着雪光森森生寒,势如疯虎,一声呐喊,飞扑而上。

柴哲哈哈狂笑,屹立相候。

中间三名白影到得最近,挺刀扑上。

柴哲知道寡不敌众,岂敢缠斗?左手一扬,三枝铁翎箭脱手飞射,人向侧跃,大喝道:“不要命的快上,杀!”

相距不足八尺,雪光朦胧,看不清铁翎箭,白影们想躲亦力不从心,箭到人倒。

“啊……”狂叫声惊天动地,“蓬蓬蓬!”人影倒地,其声沉闷,三个白影先后扔刀倒下带着浮雪向下滑。

柴哲向右跃退,左手疾扬,手中的铁翎箭发如暴雨,右手剑已出鞘,一声低叱,剑出“穿针引线”,闪电似的贯穿一名白影的右肩。

“啊……”又有三名白影中箭陪倒,惨叫声刺耳,人太多,正是暗器最佳目标,发无不中。

这一次共倒了四个人,十三名白影倒了一半,只剩下六个了。

柴哲向后飞返,急截抢向帐篷的黑虎林魁,大喝道:“留下命来。”

声出剑出,“狂风掠地”抢攻下盘。

黑虎沉锏下拨,一面用汉语向奔来声援的同伴叫:“速发信号,知会大寨主进攻。”

一名白影退在一旁,伸手入怀掏取旗花信号。

柴哲不敢和沉重的锏硬接硬架,招发即收,收剑跃退,避开了另一名白影从右侧砍来的一刀,一声长啸,绕向取出旗花信号的人。

放旗花很麻烦,必须用火折子点燃火线,山上风大,火折子经不起凶猛的罡风。

第一次点燃,白影仍然蹲伏在地擦火折子。

柴哲远在丈外,铁翎箭发如电射星飞,贯人白影的背心,白影上身一挺,狂叫一声,仆倒在插在地上的旗花信号上。带着信号向下滑。

黑虎心中骇然,发疯般追到,拦腰便砸。

柴哲一跃八尺,避开一锏,用蒙语叫:“你再不走。必将理骨于此。”

“杀!”黑虎狂怒地叫。

柴哲不接招,避免受到围攻。他已看出黑虎穿了护身甲,没有十分把握,不乱发铁翎箭。他八方游走,避实击虚,在黑虎与五个白影的追逐下,双方皆没有狠拼的机会。

黑虎怒啸如雷,但白费气力,身沉脚滞,无法缠住柴哲,心中愈来愈虚。信号发不出去,罡风怒号中,用口发啸示警也无能为力,两里外的大寨主无法听到,急得他几乎要吐血。

不久,天色已经大明。大寨主看到了山头缠斗的人影,知道不妙,举手一挥,旗帜迎风挥动,百十余骑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谷口冲去。

旗花冲天而起,爆发满天金花。

几乎在同一时刻,谷底青松山方向山岭狭道,三寨主的人马也发起攻击,旗花信号在半空爆炸,人马如潮,百余匹健马漫山遍野而进。

胡笳声突然划空而起,凄凉呜咽震人心弦,呐喊声惊天动地,百余名番人在进入帐篷地带的两处要道口列阵,皮盾支地,斩马刀高竖,弓弩手隐在盾后,严阵以待。

巴罕岭的贼人虽然训练精良,但不能说他们不怕死不惜命,不然便不至于亡命西番求生存。所以要他们偷袭,他们便会奋勇争先。但向严阵以待的箭阵冲锋,他们却没有牺牲的勇气。

大寨主领着人马冲入谷口,进入里余,便看到狭窄的谷道两侧山坡上,箭手已引弓相候。

他吃了一惊,谷道狭窄,马匹无法在积雪的山坡攀登奔驰,必须从谷道冲入,在箭雨的猛袭下,人马必将拆损大半,即使能攻入番人的住地,必定得不偿失,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他高举斩马刀,大喝道:“停止!”

旗帜高举不动,后面的大队人马勒住了蹄。

他略一沉吟,断然下令道:“退守谷口,封锁出路。本寨主断后,分拨后撤,退!”

撤退的蛇焰箭接二连三砰然升空,通知谷后进攻的人撤退。三拨人相距百十步,徐徐退出谷口。

谷口左侧的山脊上,已不见柴哲和三寨主的人影。

柴哲用游斗术和黑虎周旋,贼人发起攻击,他心中大急,不知梭宗僧格是否已到达谷底,梭宗达什是否知警戒备?

心中一急,不由勇气倍增,大吼一声,剑奔追逐得最近身右的大汉,随着吼声剑下绝情,“铮”一声震开砍来的一刀,剑发“星飞电射”绝招,顺势从大汉的身右欺进,剑虹一闪,锋尖贯入大汉的左胁,拖剑向前一窜,便远出两丈外,脱出人丛,向左族身移步,徐徐垂剑向后退,等候最先扑来的人。

“哎……啊……”中剑的大汉狂叫,以手按住创口踉跄前冲,突然脚下一软,跪伏在浮雪中,鲜血不住外流。

只剩下五个人,穿了护身甲脚下不够灵活的黑虎,开始胆战心寒,止步不进,摆手大叫道:“退下去,快!”

“丢下兵器投降。”柴哲用蒙语叫。

黑虎举手一挥,向四名同伴叫:“结阵而退,快!”

四名大汉在黑虎身后聚集,形成核心,由黑虎面对着柴哲,一步步向山下退。

这时,下面的人马已冲过谷口,番人的胡笳声传到。

躲在帐篷附近的四名番人胆气一壮,一声怪叫,跃出挺刀冲下,怪叫声震耳欲聋。

一个柴哲已放倒了九个人,再加上四个番人,那还了得?柴哲的装束与番人相同,不由贼人不寒心。四名大汉不等黑虎发令,丢下黑虎不管,连滑带滚向山下逃命去了。

四名番人正想追,柴哲用番语叫:“退回帐篷附近,不要迫!”

一面叫,一面奋勇向黑虎进击,连攻九剑。

黑虎心胆俱裂,咬牙切齿挥锏招架,“铮铮铮”架开三剑,仓皇后撤急避欲逃,最后两剑没躲开,被剑尖刺破了胁衣和腿侧裤管,胁下那一剑如无护甲保护,可能受伤。

两剑中的,反而激起了黑虎绝望拼死的念头,大吼一声,不再退避,上打“五雷击项”,中出“野战八方”,凶猛地反扑,挥拂镔铁锏,风雷俱发,力近千钧,果然剽悍绝伦,锏沉力猛,锐不可当,抱必死之念进击,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在拼命了,声势出奇地凶猛。

柴哲听到了胡笳声,心中大定,他可不愿意和黑虎拼死,避免两败俱伤。他八方游走,引诱对方出招,一面改用汉语笑道:“老兄,你不如见机投降,在下饶你不死。”

黑虎本惊,收招跃退,横锏厉声问:“你……你是汉人?”

“不错。”柴哲直率地答。

=奇=“你……你是乌蓝芒奈山的人?”

=书=“在下暂不表明身份。”

=网=“咱们同是汉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为何反而帮助番人?血比水浓,你难道忘了本不成?”

柴哲哼了一声,冷笑道:“人不分种,地不分城,番人同样是人……”

“汉番世仇,西番已非皇土,你……”

“有了你们这些不断烧杀劫掠的人兴风作浪,不要说番人,汉人也与你们这些人势不两立。阁下,你是否想继续顽抗?”

黑虎大吼一声,冲上抡锏便扫,势如疯虎。

撤走的蛇焰箭冲天而起,不明其故的黑虎更是心寒,缠斗三五招,猛地虚晃一锏,飞跃而退。

柴哲如影附形跟上,大笑道:“你如果走得了,除非日从西出。”

黑虎大吼一声,奋力一锏捣出自救。

柴哲不再拖延,力贯剑身,“铮”一声错开锏,斜身切人,再斜纵而出,顺势拂剑,远纵八尺外去了。

“唰”一声响,剑尖划过黑虎的右颊,皮破肉绽,深抵齿龈,鲜血如泉涌。

“蓬”一声大震,黑虎一锏落空,击在浮雪上,雪花纷飞。

柴哲回身扑到,一脚踏住雪中的锏,剑尖点在黑虎的鼻尖前,沉叱道:“不许动!

你穿了护身甲,但头部仍不堪一击,撒手!”

黑虎不敢不撒手,丢掉锏徐徐挺起上身,鲜血从下颚向下滴,已说不出话来,痛得咬牙切齿,用一双怪眼,凶狠地死瞪着柴哲,似要喷出怨毒的火焰来。

“转过身去。”柴哲冷叱,剑尖仍指在黑虎的鼻尖前。

黑虎不敢不听,徐徐转身。

柴哲左手出如电闪,“噗”一声劈在黑虎的左耳门上。黑虎“嗯”了一声,摇晃着栽倒。

柴哲收了剑,解开黑虎的腰带,将黑虎结结实实地捆好,向不远处的番人叫:“你们留两个人守望,两个人帮我,将这家伙背回去。”

中箭的七个大汉,除了奉命放旗花的大汉已经断气之外,六个人气息奄奄,并未死去。

柴哲将箭——一拔回,向呻吟哀叫的大汉们冷笑道:“赶快下山,不然将冻死在这儿。”

他带着两名番人,番人背了黑虎,抗着黑虎的镔铁锏,举步向谷内走,临行,又向留下的两名番人说:“如果有人上来,你们必须早一步撤走,不然便活不成了,知道么?你们不是他们的敌手。”

下面的人马已退出谷口,谷道中无人阻拦。三人从山后降下谷道,向里急走。

天已大明,雪停风止,天宇中云层甚薄,似乎隐隐可见日影,雪光耀目,令人双目发晕。

到了番人把守的要道,左侧的山坡上,古灵、杜珍娘、端木长风,正押着哈布尔姑娘,与梭宗达什几个番人,居高临下向下瞧。皮盾依山排列,箭手引弓待发。

族主的次子梭宗默,搀扶着委顿的乃叔梭宗僧格站在一旁。梭宗僧格看出是柴哲,喜极大叫道:“是他,是他,他平安地回来了,是柴哲。”

古灵也看出是柴哲,先前只因为柴哲胸衣已破,有点不易辨认,大喜过望,向哈布尔说:“叫梭宗族主让他进来。”

“你自己不知道叫么?”哈布尔冷冷地说。

“老夫不会番语。”

“如果我叫他们放箭呢?反正你听不懂。”

“那么,第一个先死的人便是你。”古灵也冷冷地说。

“你也活不成。”

“不见得。”

“我的族人快到了。”

“老夫大开杀戒,引先前进攻的汉人进入,你的族人不来便罢,来了便休想回去。”

哈布尔自然知道后果,便向梭宗达什用番语叽叽咕咕吩咐。箭手们的弓放下了,下面的柴哲已带了番人进入隘口,绕后面登上山坡。

奔忙了一夜,吃尽千辛万苦,到了安全地带,柴哲反而有点虚脱之感。古灵已看到他的神色不对,扶住他说:“柴哥儿。怎么啦?”

柴哲坐在雪地上,吁口长气说:“一句话,两世为人,我被一个叫云姑娘的女人,打了一枚透骨毒针,力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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