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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侠虹-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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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到了城门口,却见吴梦通全身披挂,领着十余名亲卫挨个盘查出入城的行人。远远见到了林纯与苏探晴,策马行了过来。
苏探晴心道不好,这吴梦通一意奉承擎风侯,若是被他拦着说几句亲热话,定会惹人生疑,万一被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俞千山知道也就罢了,就怕那些与炎阳道交好的武林人士得知他就是摇陵堂派去炎阳道的使者,非来抢“侠刀”洪狂的首级不可。连忙上前迎住吴梦通,拱手施礼:“小民秦苏见过吴将军。”他与林纯化名之事并未告诉吴梦通,怕他说漏了嘴,所以先报上假名。
吴梦通翻身下马扶住苏探晴:“苏……秦郎中不必多礼,我正要找你有些事情。”他倒也算机灵,总算未将“苏公子”三个字说出口来。
苏探晴急中生智,对吴梦通挤挤眼睛:“可是吴将军小妾的病又复发了?”
吴梦通一呆,及时反应过来:“正是如此,还要请秦郎中再赐两粒丸药。咳咳,此处人杂,我们不妨借个地方说话,最好叫上林……”说到这里急急住口,只是望着林纯对苏探晴连打眼色。
苏探晴看吴梦通的样子知道必有要事,先对俞千山打个招呼,让他稍等片刻。俞千山看起来倒似并无疑心,但显然不愿意多与官府打交道,远远一旁站开。
吴梦通将苏探晴与林纯带至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道:“侯爷的信使连夜赶回,带来了侯爷的口信。”
林纯连忙问道:“义父怎么说?”
吴梦通清清喉咙道:“侯爷只说了八个字:‘早去金陵,不必生事’。”
苏探晴心里一惊,听擎风侯的意思,似乎并不将振武大会之事放在心上,仍是要自己先去杀了郭宜秋才肯放了顾凌云。
吴梦通又道:“今天早上末将带着二十几个亲卫去了长安客栈,果然查到有个模样似钱楚秀的人已在那儿住了二日,只是他昨晚彻夜未归,所以未能擒拿归案。不过末将已令人在客栈中守侯,城内亦四处暗布眼线,只要他还在襄阳,必定能抓住他。”
苏探晴问道:“与他同行的有几人?”
吴梦通一呆:“他还有同党么?这个末将倒不曾注意,只知道他是一个人来住店。”
林纯道:“他隔壁的几个客人你可查过了么?或是与他这两日交往密切的人?”
吴梦通黑脸上泛起一丝羞惭之色:“林姑娘教训得是,末将这就去长安客栈查问。”
林纯笑道:“若他有同党,一见官兵查房,定是早就走了,岂会还等着你去捉?”
虽是早春寒晨,吴梦通脸上却已隐见汗珠:“末将办事不力,还请林姑娘责罚。”
林纯与苏探晴早知道凭吴梦通带几个官兵如何能捉得住张宗权、铁湔等人,目的无非是令对方疑神疑鬼一番,或许在忙乱下会露出什么破绽,看吴梦通如此惶恐,心里暗笑,林纯安慰道:“吴将军辛苦了,等我回洛阳后自会让义父记下你的功劳。”
吴梦通连声道谢:“有劳林姑娘美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布包:“对了,那钱楚秀尚有一件未带走的行囊,末将亲自搜查过了,里面除了衣物外还有不少药物与人皮面具。末将正好带在身边,两位可看看是否有用……”
林纯接过小布包,打开一看,却是数十个小药瓶与五张人皮面具,那些药瓶中的药粉皆没有标记,五张人皮面具却是制作精美,几可乱真。苏探晴眼睛一亮,想不到误打误撞下竟会有这样意外的收获,细细翻捡一番,微笑道:“好家伙,连我这个假郎中的身上也没有这许多的药瓶子。”
吴梦通道:“这些药物已请人看过,只认得有二瓶是迷药,四瓶是春药,其余的不知派什么用场。”
林纯听到春药二字,俏脸飞红,连连呸了几声:“这个采花贼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正要将小包还给吴梦通,却被苏探晴一手接过:“药粉也就罢了,这几张人皮面具却是有用处。不知吴将军能否把这些赃物交给我们?”
吴梦通陪笑道:“苏公子若用得着,尽管拿去便是。”
林纯奇怪地望一眼苏探晴,不知他拿这些人皮面具有何用,苏探晴却是胸有成竹,将人皮面具放于怀里,与吴梦通告别。
林纯低声问苏探晴:“义父似乎并不赞成我们参与振武大会之事,我们是否还要去隆中一行,要么直接往金陵去吧。”
苏探晴沉吟道:“不管擎风侯如何说,振武大会不但事关武林安危,更还牵扯到蒙古人南侵,我们绝不能置之不理。”
林纯咬着唇道:“可是,义父与你定下的一月之约……”
苏探晴截口道:“无妨,四日后便是振武大会,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等振武大会之事一结束,我们立刻赶往金陵。”又加重语气道:“顾凌云是我十几年的好兄弟,我相救之心比你更急迫。”林纯哼了一声,默然不语。
苏探晴心中暗叹,林纯自幼在京师长大,心中本就没有正邪之分。何况她这样的女子,一旦动情便是不顾一切,此刻一心只想救出她的意中人顾凌云,哪还顾得了什么武林安危?
两人汇合俞千山后,却见俞千山神色略有些不悦道:“想不到秦小哥竟还认得襄阳城的吴总兵?”
苏探晴正要解释,林纯抢先道:“俞大哥不必多疑,我们只是替他小妾治病,岂是投靠官府之人?”
俞千山嘿然道:“其实人各有志,就算你们与官府结交原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交朋友一向有个原则,便是绝不与朱家皇帝的手下人打交道。”
苏探晴知道俞千山的父亲当年就是被永乐皇帝手下大将所害,方有此言,苦笑一声。林纯道:“俞大哥此话未免有失偏颇,就算做官的亦有清正廉明之士,岂可一概而论?”
俞千山正色道:“除非万不得已,江湖人最忌与官府打交道。所以被朝廷所支持的摇陵堂才令武林中人不齿。”
林纯忍不住分辩道:“摇陵堂中数万堂众,其中亦不乏有志之士。俞大哥如此讲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俞千山道:“不错,摇陵堂中亦有不少侠义之士。但江湖上之所以人人皆知摇陵堂的恶名,却是因为堂中有些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久而久之,自然坏了摇陵堂的名声,像我们在塞外若说到炎阳道,皆要竖一下大姆指,而一旦提及摇陵堂与擎风侯的名字,都要忍不住大骂几声……”
林纯听俞千山言语中辱及义父擎风侯,脸色阴沉:“就算摇陵堂中有些害群之马,但那擎风侯却是江湖上有名的一代宗师,不但未做过什么坏事,而且当年随圣上北征蒙古大军立下了赫赫战功,亦将洛阳城治理得井井有条。我们经过洛阳城时,听得人人都只说他的好处,为何还要骂他?”
俞千山冷哼一声:“擎风侯靠着表妹赵可儿得宠皇恩,才有了今日的权势,得已封王赐爵,说起来羞煞人。何况他做上了摇陵堂堂主后,却只顾着发展势力,招揽了许多武林中的败类,才令摇陵堂中良莠不齐,这些岂不都是他的过失?纵然洛阳百姓都认为他是个好人,但天下人眼睛都是雪亮的,是非善恶,自有公论。”
林纯从未听过有人将摇陵堂与擎风侯骂得如此不堪,气得脸都涨红了。苏探晴怕他二人说僵,连忙暗地拉一把林纯:“我们如今在襄阳城,又何必去管洛阳城的事?还是赶路要紧。”
林纯哼了一声,理也不理苏探晴,抢走往前走去。
苏探晴对俞千山苦笑道:“小妹一向固执,俞兄且莫见怪。”
俞千山淡然道:“其实我早看出你兄妹二人必非寻常走江湖卖药之人,有些事情若是不方便对我说,我亦不会问。只不过我与秦小哥一见如故,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所以方这般直言无忌。”
苏探晴心头涌上一股感动之情,忍不住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若有空暇,小弟再与俞兄详谈。”
俞千山哈哈大笑,急走几步赶上林纯,低声与她交谈起来。苏探晴早看出俞千山对林纯颇有好感,心想瞅个机会倒要给俞千山说明林纯已有意中人之事,免得他亦像自己一样不知不觉陷足情网,难以自拔。
隆中位于襄阳西南三十里处,三人沿路看到不少服饰各异的汉子成群结伴而行,都是参加振武大会的武林人士。苏探晴一向在关中活动,林纯少现江湖,俞千山更是来自塞外,武林中大多不识他们,只当是寻常游客。
林纯少女心性,虽对俞千山刚才的话十分生气,但不多时便已抛在脑后。她自幼被擎风侯收养,只知道自己出生在塞外,却从未有机会去过,便央着俞千山讲些塞外之事。俞千山有意哄她开心,只挑一些塞外奇趣娓娓道来,一路上惹得林纯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苏探晴稍稍落后他二人几步,留意看沿途上有没有铁湔等人,可惜他并不认识铁湔,虽看到几个貌似教书先生的武林秀士,却不能肯定是否是铁湔。而神禽谷三大弟子亦并未见到,想是还留在襄阳,要过几日等振武大会召开时方才去隆中。
隆中滨临汉水,风景优美,这一路行来,只见道路两旁古树参天,林荫匝地,鸟鸣啾啾,花草繁茂。不知不觉三个时辰后便已到达隆中县城口。
城门边有一方大石牌,上书龙飞凤舞的二行题诗: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一位葛衣老者与三位青衣少年并肩立于石牌旁指指点点,只听那葛衣老者道:“这二句诗乃是唐代诗圣杜甫的名句,说得正是在当年刘皇叔三顾茅芦,请出在隆中蛰居多年的诸葛武侯之事。那诸葛武侯可谓是古今往来第一智者,虽是足不出户,却对天下之事了若指掌,先以《隆中对》定天下三分,再辅刘皇叔战新野、走江夏、借荆州、舌战群儒、火烧赤壁、进兵西川,终成鼎足之势……”那葛衣老者面容古拙,颇有些道骨仙风,说到得意处,更是口沫横飞,摇头晃脑。那三个青衣少年却不似学堂中的书生,个个生得孔武有力,倒像是江湖人士,不过他们三人对那葛衣老者的态度十分恭敬,虽是听得脸上隐露不耐烦之色,却仍是不住连连点头。
葛衣老者续道:“只可惜刘皇叔为了替二弟关羽报仇,一意孤行与东吴开战,结果被陆逊火烧八百里连营,最后在白帝城郁郁而亡。诸葛武侯为报刘皇叔三顾之恩,出祁山,伐中原,鞠躬尽瘁、竭精殆虑,直至最后星殒五丈原,实是令人扼腕叹息啊。”说到此葛衣老者怪眼一翻,发问道:“你们可知为何以诸葛武侯的经天纬地之才,最后仍是功亏一篑,不能一统中原?”
那三个青衣少年面面相觑,不知应该如何回答。隔了一会,三少年中年龄稍大些的那位方怯生生地答道:“或是蜀地贫瘠,不比中原富饶。因此蜀国虽有良将,却无精兵,所以被魏国给灭了。”
老者气得直吹胡子:“你们这些人整日只知舞刀弄剑,不读诗书,亏我这几日给你们讲了许多道理。若是诸葛武侯泉下有知,必会被你活活气死了。”
林纯本在与俞千山说话,听到老者这番言语,忍不住嘻嘻一笑:“大叔你说话真好玩,诸葛武侯既然已经死了,如何能再被气死一遭?莫非是先从墓中复生,然后再被气得倒头睡下去?”
三个青衣少年早看到林纯容貌秀丽,娇俏可喜,听她说得有趣,俱是大乐,只是当着那葛衣老者的面不敢放肆笑出声,只得苦忍。
葛衣老者一瞪眼:“你这小姑娘懂得什么?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说话,诸葛武侯天纵奇才,岂是你可随便调笑的?”
林纯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老者语气中颇有瞧不起她的意思,毫不示弱,双手插腰道:“大叔怎么知道我不懂?”又指着刚刚回答问题的那位青衣少年道:“我听这位大哥回答得也有道理,大叔又凭什么认定他说得不对?你不妨说说你的理由。”
葛衣老者不屑地瞥林纯一眼,目光瞪住那三名青衣少年,缓缓吟道:“纶巾羽扇驱胡羯,出师一表立勋名。但你们可曾想过为何刘皇叔生前诸葛武侯无往不利,而皇叔过世后,虽能深入南荒七纵七擒蛮王孟获,一举平定南疆,更有空诚绝计吓退司马、天水关前智收姜维、剑阁装神伏杀张合,可最终却仍是屡伐中原无功?由此可见,诸葛武侯之所以功亏一篑,最大的原因并非其它,而就是由于刘皇叔临终前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阿斗托于诸葛武侯,刘禅任用奸臣,对诸葛武侯用兵多加掣肘,方致使诸葛武侯空负满腹经纶,却依然功败垂成。此事历史上早有定论,所以良禽要择木而栖,良将要择主而事,尔等可须得记住这个道理。”看三少年大有所悟的样子满意一笑,又转过头对林纯道:“小姑娘可明白了么?”
林纯听葛衣老者侃侃而谈,心中大是不服,可偏偏自己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索性胡搅蛮缠一番:“你又不是诸葛亮本人,不过是依着前人之言抱着先入为主的意见,完全没有自己的见解,如此怎可为人师?”
葛衣老者在几位晚辈面前被林纯说得挂不住面子,气呼呼地大声道:“莫非你有什么新鲜的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大家评一评。若是有道理,我亦甘拜你为师。”
林纯灵机一动,朝着苏探晴揶揄一笑,对葛衣老者道:“我虽讲不出什么道理,但我这位大哥却是诸葛亮的徒子徒孙,大叔何不问问他?”
葛衣老者上上下下打量苏探晴:“不知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
苏探晴正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林纯忽找上了自己,知她借机报复,暗骂林纯多事,对葛衣老者抱拳道:“晚辈听老人家字字珠玑,得益菲浅,哪敢有什么高见……”正要讲几句客套话,却听林纯嗤鼻一笑,低声道:“看你平时趾高气扬,今日怎么做了缩头乌龟?”
苏探晴心头大恨,眼看着俞千山、葛衣老者与那三名青衣少年都望着自己,若是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定是惹人耻笑,苦思无计间忽急中生智,想起小时候看戏听书时的疑问,对葛衣老者道:“不过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老人家。”
葛衣老者面现得意之色,捻须长笑:“小兄弟尽管发问。”
苏探晴道:“诸葛武侯学识广博,自然懂得养生之道,却为何正值壮年时却病死在五丈原,留下千古遗恨呢?”
葛衣老者叹道:“诸葛武侯为报皇叔深恩,军中诸事皆是巨细无遗,每日皆巡察至夜深方归,所以才积劳成疾,病死征途。留下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佳话,实堪吾辈效犹。”
苏探晴又道:“诸葛武侯身为蜀国丞相,有些杂事自可任手下去做,又何需事事操劳?终致积劳成疾,出师未捷身先死。”
葛衣老者愣了一下:“他身负皇叔托孤重任,凡事谨慎细致以防有误,这难道有错么?”
苏探晴叹道:“自从误用马谡痛失街亭后,诸葛武侯用人加倍小心,无论朝中、军中诸事皆需经他过目方可定夺,世人皆赞诸葛谨慎。但依晚辈之愚见,表面看来诸葛武侯事必躬亲,暗地里却亦因此而种下了西蜀灭亡的祸根!”
在场诸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三国之事,苏探晴此言一出口,俞千山面露惊容,林纯则以为他信口开河,那三个青衣少年更是当他哗众取宠,皆是一脸嘲弄之色,只有那葛衣老者若有所思:“小兄弟此言何解?”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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