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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侠虹-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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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又笑,尽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动。

  两人在街上一路行来,果见许多面目粗豪的江湖汉子成群结帮,交头结耳。林纯左顾右盼,只觉路上行人各各可疑,却也不知应该由何着手,忍不住向苏探晴问道:“我们如何去打探那振武大会的消息,总不能随便抓个人过来拷问吧?”

  苏探晴知道林纯虽身为摇陵堂舞宵庄主,江湖上名声不弱,却实在无什么江湖经验,微笑道:“你且跟着我便是。”

  林纯眼前一亮:“我看那边有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以布遮面,鬼鬼祟祟,说不定便是那个什么勃哈台所扮的,我们要不要去试探一下。”说罢跃跃欲试。

  苏探晴闻言失笑,放低声音道:“你看那几个人还各有残疾,应该是天残门的人物。那天残门主李海自幼双耳失聪,却网罗天下残废之人一力开创天残门,凡入他门下者不但必须身怀残疾,且要用刀划面以示忠心,所以天残门下外出大多皆用布蒙面。”

  林纯尚是第一次听到这等事,细看那几个蒙面人中果有两位缺足断手:“这个李海也太坏了,自己有残疾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把别人也弄得不死不活?”

  苏探晴正色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试想那些天生残疾之人处处受人白眼,若非李海将他们聚在一起,还不知要挨多少欺凌。凡事岂可只观表面?”

  林纯白他一眼,啧啧而叹:“看不出你还颇有些侠义心肠,我看你也别做什么浪子杀手,改行做大善人吧。”苏探晴知道林纯心中并无什么正邪之分,只得摇头苦笑。

  不一会儿,苏探晴将林纯带上一个酒楼中,林纯奇道:“现在离午膳时尚早,肚子又不饿,为何带我来这里?”

  苏探晴找一个干净的桌子先坐了下去,悠然道:“这你就不懂了。那些江湖汉子又不是铁铸的,亦要吃饭打尖,而每每酒足饭饱之际便会海阔天空的胡吹大气,将心中的秘密不知不觉的泄露。所以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便是在这酒肆茶楼中。”

  林纯听他说得有理,亦在苏探晴对面坐下,以肘支首,嫣然笑道:“却不知你喝醉了又会说些什么秘密?”

  苏探晴看那酒楼中有不少江湖汉子,正留意听周围人的说话,随口对林纯应道:“我酒量甚好,从来也未醉过,自己也不知道醉了是什么样子。何况我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真的没有秘密么?”林纯哼一声:“那我且问你,你师父是谁?”

  苏探晴料不到林纯如此问,戒心大起:“是擎风侯让你问我么?”

  林纯笑嘻嘻地道:“义父才没工夫理会你师出何门呢。是许先生与我无意间说起时,觉得你的来历有些蹊跷。”

  苏探晴想到上次许沸天在洛阳城见到自己时,亦曾怀疑自己出于杯承丈门下,当时自己并未直接否认,只怕已引起了许沸天的疑心。摇陵堂二先生中,段虚寸锋芒毕露,许沸天却是隐而不发,只怕暗中已在调查自己。心中这样想,口中却调侃道:“原来小弟还是颇得姑娘关心嘛,不然怎么会与许先生说起我?”

  林纯啐他一口:“谁关心你了?既然要与你同行,当然要顺便打听一下。哼,许先生对你倒是十分看重,对我大大夸了你一通。谁知道你这么诡计多端。”

  苏探晴摇头苦笑,乐得转过话题:“我曾见过许沸天一面,此人气度不凡,行事颇光明磊落,可惜无缘深交,你与他很熟么?”

  林纯道:“我们由京师同来洛阳,自然比别人要相熟些。不过义父却总是叫我不要与他往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苏探晴只知许沸天加入摇陵堂不久,却不知他亦是从京师来。听林纯的语气,擎风侯对许沸天似乎并不很信任,难怪他虽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却显然并没有对擎风侯禀报,想到这一层,颇有些后悔在洛阳时未能与许沸天多言几句,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打探到擎风侯的破绽。

  林纯见苏探晴怔怔地若有所思,噘起嘴不依道:“你这个呆瓜,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老实交待你师父是谁?”

  苏探晴被林纯问得头疼,忽想到上次与许沸天见面时互问问题,微微一笑:“林姑娘身上不也有那么多的秘密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换,你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我便告诉你我师门的来历。”

  林纯登时语塞,转转眼珠,忽大喊一声:“伙计,给我来两坛最烈的酒。”他两人本是低声说话,酒楼上人声鼎沸,亦无人注意,这一声大喊顿时引来无数目光。

  苏探晴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林纯眼露顽皮之色:“你不是说酒后方吐真言么,不如我们拼酒,看谁先抵不住招出自己的秘密?”她少女心性,天生爱玩闹,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法子。

  苏探晴想不到林纯竟会在这节骨眼上与他较真,低声道:“我的大小姐,现在我们是走江湖卖药的郎中,可不是什么武林豪客,你这么一闹岂不惹人生疑?”早有伙计答应着送来两大坛烈酒。林纯容貌秀美,虽经易容亦难掩天生丽色,起初布衣粗鬟还不甚惹人注意,经这一闹登时成了酒楼中的焦点,顿时有几名酒客在旁边叫嚷起来。

  林纯一怔,自知理亏。可又不愿意服软,一跺脚计上心来,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站起身对周围一拱手,大声道:“初来贵地,尚请各位多多关照。我们秦氏兄妹行走江湖多年,专以卖药为生。这一粒‘清风玉露丸’乃是我秦家祖传秘方,专解醉酒,哪怕是一头牛醉倒了,吃一粒下去也保证立时清醒过来。若是不信,且看我兄妹二人先将这两坛酒喝下去……”又俯下身在苏探晴耳边悄声道:“昨日在汉水边你还对那铁衣人说自己不懂酒道,刚刚又说自己酒量好从来不醉,且让我来试试你的真假。嘻嘻。”

  苏探晴暗暗叫苦,林纯如此一说虽可解诸人之疑,却不是把自己往火坑上推?何曾想这姑娘竟是这般大小姐脾气?眼看她明眸皓齿,笑脸如花,犹若小女孩找到好玩物事般的神情,当真哭笑不得,恨不得在桌下狠狠踹她一脚。

  旁边人看到,更是起哄不休。林纯倒是习惯这种场面,对周围各等眼光浑若不觉,众目睽睽下端起一大碗烈酒要与苏探晴对饮。苏探晴被她迫得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连干了几碗,借着碰杯之际一把拉住林纯的手,低声道:“我算服了你,认输就是。”

  林纯满面得色:“既然输了,回头可要把你的秘密道来。”仰首又将一碗烈酒饮下,引来周围一片掌声,她拱手作揖答谢。酒意上涌,将她的双颊染上一层红晕,更增俏丽。

  苏探晴悄声告饶:“这下如何收场?总不能真把两坛酒都喝了?”

  林纯对苏探晴使个眼色,忽探手往怀里一摸,变色道:“哎呀不好,我的荷包被人偷了。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苏探晴看林纯如此装腔作势的演戏,才总算是见识了她的精灵古怪。肚内暗笑,面上还不得不装做着急的模样:“小妹快好好找一下,若是丢了银子可如何结帐?”

  林纯又在身上乱摸一气,哭着脸道:“幸好我还有几个铜板,大约可够买下一坛酒钱,唉,真是倒霉,也不知哪个天杀的小偷偷了我的银子,我们还是快回家吧。”扬脸喊一声:“伙计,结帐。”

  左首桌边坐了三位麻衣汉子,其中一位身材高挑,脸上长着一个鹰勾鼻子的大汉呆呆看了林纯半晌,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道:“姑娘何必急着走,你不是卖药么,那个什么‘清风玉露丸’大爷都买下了。”又转过头对同桌人低声淫笑道:“听这丸药的名字,不像是醒酒药物,恐怕倒似是什么春方呢。哈哈。”

  林纯将他的污言秽语听得真切,一双杏眼立刻瞪圆了,若不是苏探晴及时拉她一把,只怕手中一碗酒早泼了过去。恨声道:“我偏不卖给你?”

  那麻衣人也不生气,贼笑道:“奇了,姑娘既然是卖药,为何上门的生意也不做?大爷我有的是银子,别说买药,便是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买得下来。”说着话就要伸手来摸林纯。苏探晴只怕林纯一气之下动手伤人泄露了行藏,连忙上前挡住他。

  林纯不怒反笑:“原来碰上个出手阔绰的大财主。也好,一枚丸药一百两银子,我这里还有八颗,拿八百两银子来?”

  那麻衣人如何受得了这份戏弄,大怒:“天下哪有这么贵的药丸?”

  林纯道:“我自管出我的价,你若没银子就不要买好了。”苏探晴本还想上前劝两句,看林纯将麻衣人逗得有趣,索性坐下喝酒旁观。

  一旁有人插言道:“人家小姑娘丢了银两本就心疼,你又何苦来添乱?”

  麻衣人冷然道:“大爷就喜欢看热闹,小姑娘不是要喝酒么,这一顿酒钱便算我的,好歹也要看看这药丸是不是真有她说得那么神妙?”他却不知那药丸乃是林纯师父公孙映雪请宫中御医生炼制的神丹,有起死回生之效,莫说醒酒,便是给昏死多时的人服下后亦可回阳,价格恐怕尚不止百两银子。

  林纯嫣然一笑:“原来财主大爷要请客啊,如此便多谢了。”转头将店小二招呼过来:“且将你店中的各式菜肴都来一份,越贵越好。”酒楼中人多看不惯那麻衣人嚣张跋扈的嘴脸,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麻衣人当众之下被驳了面子,气得一只鹰勾鼻子亦变得血红,猛然长吸一口气一掌拍在桌上。那硬木所制的酒桌竟如豆腐般松软,掉下一块手掌模样的木块,桌面上则留下一个空洞的掌印。酒楼中不少人都是行家,见他露了这一手,一时皆都噤声不语。麻衣人洋洋自得一笑,正要说话,却听林纯抢先道:“哎呀,这本是我们行走江湖骗人的把戏,想不到这位大爷竟是同道中人啊……”这一下惹得笑声更大,苏探晴更是差些将一口酒喷出来。

  麻衣人恼羞成怒,蓦然起身,面露凶光,他另两位同伴亦随之欲动,苏探晴见势不妙,怕林纯仓促下受伤,抢先一步拦在她面前。眼见双方就要动手,却听门口一声豪笑,一位眉发皆白的矍铄老者健步而入:“大家有话不妨好好说,又何必动手动脚呢?”酒楼中不少人认得那老者,纷纷起立行礼,口称沈老前辈。

  苏探晴看来人形貌,想起一人,暗中拉一把林纯,低声道:“先忍一下气,此人与振武大会有关。”林纯本使着性子与那麻衣人作对,听苏探晴如此说,总算收了声。

  那麻衣人听到众人称呼,蓦然抬头盯着进来的那老者:“你可是‘剑底连环’沈思剑?”他身旁的二位麻衣人亦是起身而立,神情颇为紧张。

  那老者正是江南名宿沈思剑,当年他以一手七十二路连环剑法在江南少遇敌手,甚得人望,与陆见波、欧阳双风、明镜先生并称为江南四老。沈思剑虽然如今年事已高,一付古道热肠却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无意间路过这家酒楼,听得里面有人吵闹,便进来察看一番。原只道是江湖人一些无谓争执,但蓦然看到那麻衣人眼中神情不善,知有蹊跷,缓缓问道:“正是沈某人,却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麻衣人冷冷道:“在下孟天鹞,来自神禽谷。”周围人听他报出名号,刹时寂了声。

  苏探晴听到神禽谷三个字,立刻想起这三个麻衣人的来历。那神禽谷本是东北长白山外一处神秘的无名山谷,据说那里遍布云涛,谷口终日瘴气缭绕,人畜难至,只有飞鸟猛禽方能越过。但数十年前却有一位名叫左狂的武林异人被仇家所迫逃到北地,独自来到谷中,以猛禽为师、毒瘴修气,潜习武功,竟被他模仿猛禽捕食的姿态练成一种妖邪毒功,起名为神禽八式,再出江湖时凭神禽八式杀尽仇人,名震天下,那无名山谷亦自此得名神禽谷。后来因左狂行事乖张引起武林公愤,武林中几位前辈高人联手迫其金盆洗手,并立下终身不出神禽谷的誓言。左狂为人虽邪,却亦遵循誓言,自此果然不出江湖,但他岂甘愿创下的神禽八式自此失传,入谷前暗中收下了三名弟子,各以猛禽为名,分别便是“凌宵鹞”孟天鹞、“穿云鹫”卫天鹫、“射日雕”蒋天雕,看来就是面前这三位麻衣人了。不过长白山离襄阳何止千里之遥,这神禽门三位弟子几年前出师后一向只在北方活动,如今竟会出现在襄阳城,只怕与那振武大会不无关系。

  沈思剑脸上微现惊容:“原来是孟贤侄,令师可还好么?”

  孟天鹞旁边一位脸如黄蜡、身材瘦高的麻衣人接口道:“在下神禽谷大弟子卫天鹫,家师一切都安好,只是十分挂念沈前辈当年风范,嘱咐弟子在江湖中若是遇见沈前辈,务必要提醒沈前辈保重身体。江湖险恶,莫要不小心得了什么不冶之病。”众人听他这话内不无怨毒之意,皆想到沈思剑当年亦参与迫左狂退隐之事,看来这神禽谷三大弟子要替师父与沈思剑算一下当年的旧帐。

  沈思剑却不动气:“卫贤侄客气,承蒙尊师关照,老夫这些年还算健朗。”

  卫天鹫漠然道:“久闻沈前辈七十二手连环剑的威名,既然沈前辈身体无恙,不妨订个日子请教一下。”

  沈思剑面色阴晴不定,呵呵一笑:“老夫久已不动刀剑,一身功夫早都搁下,只得叫卫贤侄失望了。”转眼看看四周:“老夫刚刚无意间路过此处,看到贤侄与人争吵,却不知是什么缘故?”周围江湖客皆看不惯神禽谷三杰跋扈之态,本以为沈思剑必会答应卫天鹫的挑战,却不料他竟一言揭过,俱露出失望之色。

  却不知沈思剑亦有自己的苦衷。外人不知当年事之内情,只道是沈思剑等人以武林大义相劝方逼左狂退隐,却不知当时几位武林高手联手与左狂大战一日一夜后方才将其击败。那一场恶战至今仍令沈思剑心有余悸,深知神禽八式的厉害。加上他这些年养尊处优,处处受人尊敬,人人亦给他几分面子,早已没有当年拔剑一拼的血性,此时虽被卫天鹫的话挤兑得下不了台,却仍鼓不起勇气当场反目,索性倚老卖老装糊涂。

  一直没有开口的蒋天雕冷笑道:“既然沈前辈多年不动刀剑,何不也效仿当日家师金盆洗手之举?”

  沈思剑木然一笑,心中大是后悔走进酒楼来,正寻思找个什么方法脱身,又听孟天鹞拍掌阴笑道:“蒋师弟这个提议大妙,沈前辈不如回到家中养几只缩头乌龟玩,也免得在江湖上整日担心仇家寻仇,哈哈哈。”

  沈思剑听得心头火起,强自忍耐道:“孟贤侄说笑了。”苏探晴看神禽三杰一再相逼,沈思剑却只是退让,暗自摇头。看样子真如那铁先生所言,这些所谓江湖名宿早被悠闲生活磨去了锋芒,再无当年之勇。

  早有几位江湖汉子听卫天鹫说话放肆,忍不住站起身来,只等沈思剑一个眼色便要为他助拳。但看沈思剑只是含糊其词,又被孟天鹞冷寒的目光一逼,忌惮他刚才以掌穿桌的武功,加上深知神禽谷含眦必报的行事风格,复又坐了下去。只有一个身材矮胖二十七八岁的虬髯大汉猛一拍桌子,低声道:“持强凌弱,不算个汉子。”

  孟天鹞听得清楚,转头看去,却是认得那人:“姓俞的,我们三兄弟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又出什么头?”

  那姓俞的大汉却不惧他,背过身去,闷喝一声:“什么东西?”

  孟天鹞双目射出一道寒光,冷冷盯在自己放在桌上的一双手掌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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