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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8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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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玉盟的处事原则,在这上面,不值一文。
护不住、沉不下怎么办?
在看到论剑轩的霸道、洗玉盟各方的暖昧、还有仍测不出源头的“幕后黑手”的威胁后,幽煌突然发现,他在城中的设计,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
此时此刻,便是以他坚定的意志,都有寒意层生。
不想还好,这么想下来,心头就有强烈的不祥之兆,对一位精通巫法的大劫法宗师来说,真是最要命的情况。
一想到那后果,幽煌心口就像是燃着火,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出了秘府,沉着脸潜到更深水层中去。
虽说幽煌胸口火烧火燎,但最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一贯以来严谨的作风,也让他严格按着流程,先到“灯塔”祭台那边,与三位赶工的耆老见面,还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仔细勘验进度。
能耗费慕容轻烟和幽蕊宝贵的生命力,一同前来的三位耆老,自然有他们的根底在。
其中有一个叫“幽楼”的,论辈份甚至是幽煌的叔祖,同样有大劫法宗师的修为,也是祖巫堂的首座,当然,也是看夏夫人最不顺眼的人之一。
至于其余二人,也都是飞魂城大巫血脉的代表人物,都有长生境界,在幽楼的带领下,工作还是很扎实的,根本轮不到两位灵巫插手。
事实上,那两人修为有限,除了在祭祀之时,受巫法神通加持,可以排除水压,正常情况下,也确实插不上手。
幽煌和幽楼简单交谈几句,幽煌自不会说起现在的麻烦,只问:
“这两日,可看到有什么状况?”
“热闹得很,在妖国内外来来去去,是看咱们的笑话吗?”
幽楼有点儿倚老卖老,对幽煌也是用后辈的语气:“你怎么也是副城主,该使手段的时候,不能手软嘛!”
“楼祖说的是。我准备先下去看看情况。”
幽煌也算是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不再多说,继续深入。
神意渐渐散化入水脉,感应范围很快突破了百里的极限——在洗玉湖深层,能抗过水压,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那些地仙大能、或者精通神意攻伐的如楚原湘、武元辰等人,便只有巫门强者了。
地利优势,越往下去,就越分明。
正因为这种优势存在,幽煌能够以比较超然的视角,观察深层水域的种种微妙变化。
之前,幽楼说什么“来来去去”,是夸张的形容。
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就算天阶、地阶的大宗,也不可能随便拿出十个八个的劫法宗师,轮流到湖底,只为看飞魂城的笑话。
这些人里面,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为了至今不知所踪的“太霄神庭”而来。
前些时日,也就是苏双鹤第二元神殒灭前不久,临近真界与水世界交界处,一处脱离了洗玉盟监视的秘府突然爆裂,吸引了洗玉盟高层的视线。
问题在于,此事和苏双鹤的事并没有矛盾冲突,叠加在一起,造成了更为集中的后果——即使两边的直线距离达数千里,在湖底妖国的特殊环境下,近于天堑,却也没能影响到人们的“热情”。
对幽煌来讲,这当然是不利的。
他没有刻意避开这些“同道”的感应,偷偷摸摸潜入,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真正的掩护,来自于湖底妖国的纷杂气息,
越是接近于妖国的内部区域,各种妖物的气机便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锅沸汤——这群妖物还保留着原始的习性,更习惯于划出“领域”,就像是长生中人的“猎场”,且没有任保收敛控制的意思。
托巫门前辈的福,幽煌的气机很大程度上与湖底妖物相类,这就是天然的保护色,就算有人能够锁定他的位置,却也无法进一步确认他的神意趋向。
幽煌也是好久没有到湖底妖国来了,神意散化,渗入水脉的时候,隐约觉得,湖底这些受“巫神灵水”影响的妖物们,其实是“规矩”了不少,各种“领域”的接触,更有法度,不至于酿成过份激烈的冲突。
颇有长进啊
幽煌也没多想,神意在水脉中,很快切入了事先确定的特殊层次,并且立刻就得到了回应。
“大兄!”
“煌弟辛苦。”
“大兄近日可安好?”
“不好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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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假不分 禀性难移(下)
对面的回应倒是轻描淡写,可幽煌半点儿也轻松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对面,也就是他的大兄,飞魂城主幽灿的现状。
上一劫末,正是上清宗与魔门交战,如火如荼之时,北地动乱,洗玉盟各宗都被卷入。
当时的飞魂城,虽然贵为天阶宗门之一,其实实力比之四明宗还逊了一筹,至少,在四明宗的镇宗地仙未在大劫中殒灭之前,是这样。
别的不说,只看大劫之后,丢了地仙的四明宗,依旧能稳稳顶住上清宗破灭后的空缺,便可见一斑。
飞魂城之所以跨入天阶,大半是因为洗玉盟的平衡需要,占了四明宗的名额。
当时的情况,是天地大劫与魔劫并起,俨然就是今日的翻版。且蓄积了三千多年的负面力量一朝爆发,甚至要更为激烈。
大劫之中,丧失了“勘天定元”权利的飞魂城,本来超过十人的劫法宗师“储备”,直接就给打了个对折,实力大损。
在此情况下,一贯走“厚积薄发”路子的幽灿,认为自己必须拿出城主的担当,果断强渡四九重劫,逆势而上,一举成就地仙尊位。
幽灿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大劫之下,城中的劫法宗师战力折损了六成还多,但因为他及时成就地仙,使得飞魂城的地位不降反升,一举摆脱了“平衡者”的帽子,彻底夯实了飞魂城的根基。
然而,强渡四九重劫,打破修行节奏,势必要付出代价。
幽灿为了提高渡劫的成功率,动用了巫门的“禁术”,也是冒了绝大风险,从“水世界”中,牵引了巫神所化的“灵水”,化入本人巫体之内,借助巫神法力神通,这才一举功成。
从渡劫的过程看,幽灿的选择是正确的,否则怕是早就殒身在劫雷之下。
可问题在于,动用“巫神灵水”,在巫门法统中,等于是从祖宗身上挖肉以自肥,相应的就要受到严重的反噬。
寻常的巫门中人叛出,还要受到“巫毒”的折磨,幽灿这种做法,承受的比巫毒厉害了何止千百倍?
幽灿原本以为,成就地仙尊位之后,有大把的机会,将这份反噬压制住,但他最终失算了。
因为,所谓的“反噬”,是曰“同化”也可称之为“合道”!
古巫九变,以成真界,架构了一整套天地法则体系,某种意义上讲,整个真界,都相当于巫神的“自辟天地”,虽说之后失控,但在天人九法的层面,巫神完全可以代表大半个“天意”。
幽灿汲取“巫神灵水”,是看重了巫神的“意志灵性”,本义是想在天人相搏的时候,借一把力。
哪知成功之后,这一道“灵性”,磨灭不得,甚至在失了巫神的烙印之后,自然转化到“天心”那一边,一下子打翻了平衡,使幽灿在天人相搏之时,落尽下风,被狠拽向“合道”的深渊。
若单纯是合道也还罢了,幽灿不是没有奋力一搏的勇气。
问题是,九劫以来,“巫神灵水”与“水世界”相融,又受真界法则体系变动影响,早已经异化,所谓的“合道”,连“道”都偏了,合出的尽是四不像的玩意儿。
据幽煌的了解,此时的幽灿,已经是面目全非,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受两边天地排斥,只能生存在水世界与真界这一片交汇地带。
真界他去不得,去了便等于是“侵入”的妖魔,等着天打雷劈,或被天地法则意志湮灭灵智;
“水世界”也呆不得,呆久了便会被巫神灵水彻底化掉。
幽灿到这里来,是保护自己,但同时也等于是进入了不见天日的牢狱。
幽煌想来,也为自家大兄慨叹。
这种情况下,巫胎根本就是必然的选择。
幽灿正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借“胎迷”之障,隔绝“反噬”;借“巫胎”血脉,承载力量,重新开始。
是的,转生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巫神,而是幽灿!
在他们兄弟俩最初的计划中,湖祭是一定要举行的,湖祭之时,幽灿的灵识可以混入加持灵光之中,与巫胎紧密联系,为转生做最后的定位。
可是幽煌又叹了口气。
正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他们一来是没料到夏夫人的本事,能够在飞魂城压过幽煌,占据主位,也就有了相应耐性,根本不准备“母凭子贵”,一直拖到此界大变局之时,才有了突破;
二来则是没料到,夏夫人身怀“巫胎”之事,竟然弄得尽人皆知。掀起了如此巨大的波澜。
这种情形下,就算湖祭上的灵识联系成功,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十月怀胎总还是要的;转世化生、破除胎迷,也是必要的流程,这一过程自然是越快越好、越隐秘越好。
可如今,已经做了上百年的精密计划,等于是泡了汤。
幽煌将湖上发生的事情提了:
“大兄,如今这形势,强自为之,恐怕”
“确实麻烦。”
幽灿的意念清晰,源头却十分隐晦,借着复杂特殊的环境,便是地仙大能,也无法捕捉到。
至于幽煌,在接触到幽灿之后,便将感应范围一再收缩,意念只在最微小的范围内波动,将交流的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对方。
这种模式,无疑是最为安全的。
相较之下,比面临的困局要安全千百倍。
幽灿的情绪倒是沉稳:“论剑轩可能是有所察觉,李伯才将苏双鹤第二元神驱赶至此,就像是在测验我冒险将其吞吃了,也算露了形迹,这几日,确实招惹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幕后黑手是论剑轩?”
幽灿直接否决:“黑手?造化也是一代英杰,如此阴私之事不是他的作风。”
幽煌眉头紧皱,不是论剑轩,情况反而更糟糕了。
一只难测根底的黑手,某种意义上,要比庞然大物的论剑轩还要麻烦。
“大兄,为安全计,此事”
“实在不成,就用备选的方案吧。”
“这”
在计划之出,为应对不测,兄弟俩儿自然早有替代预案,为的就是能够在麻烦出现时,绕过夏夫人。
但说起这事儿,幽煌更是惭愧:“愚弟无能,不能再结巫胎”
“地仙灵种,结胎哪有这么容易,若不是‘怀璞抱玉’,怀玉那边也做不成。”
幽灿依旧沉稳:“那边也算做得不错,苏启哲的种,如今已经快临产了吧。”
“是。”
“不也是巫胎吗?用那个就是了。可以彻底绕开湖祭,用它做幌子,只要你设法将那女子转移到湖底,我便可以寻机直接化生,然后韬光养晦,蛰伏数载,渡过虚弱时期。”
幽灿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把幽煌给说得愣了。
“血脉的问题”
“刚刚不是说了吗,日前冒险吞吃了苏双鹤第二元神,又收了他的寄托巫宝。此宝以苏氏根本血脉炼制,否则堂堂大巫怎么能用出玄门分神秘术?有了这个,便有了根基,最多回头再多做一层,精炼一番便是。”
幽灿的思路清晰明白:“待这边成了气候,可以再以‘夺胎’之法,将怀玉那边的取来,除了多一个环节,也没有太多差异。”
“那女子叫葛秋娘,如今就在洗玉湖。可是大兄”
幽煌很想说,血脉之事,向来是巫门根本,若只是用一个血脉炼制的巫宝做引子,未免失之轻率,可他的意念,再次被截断。
“苏双鹤在湖底的布置,我都看在眼里。祭巫秘阵,汲取灵水,这是学我了,可惜有些法门,苏氏一脉并不掌握,拿剑修献祭,手段也太笨拙,慢了何止一步。要说鹤巫也是人杰,不想生死之间,昏聩至此恰如我当年!”
幽煌沉默,听着幽灿发出叹息:
“趁现在还有余裕,把事情做起来,成或不成,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真到最后关头,我未必还能保持清明。”
“是。”
见兄长之意已决,幽煌不再多言。
临别时,幽灿又提醒他:“小心怀玉,她不是被动等死之人,被逼得急了,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凭添变数。”
“她?”
幽灿那边就传来微讽的情绪:“找外援、投靠山、摆脱漩涡、抛夫弃子,生死之间,什么做不出来?”
两边联系断去,幽煌又在湖底妖国转了一圈,也到苏双鹤第二元神的殒灭地看了看,并不担心自家兄长的行踪暴露。
在这片区域,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幽灿更熟悉环境、能获得更多的加持。在此地,幽煌的实力,绝对是真界最拔尖的那一级数。
然而可以想象,幽灿绝对不会在乎这种“实力”受此反噬,原本应然浑然一体的不灭巫体,形神不谐,隐患处处,一个不慎,随时可能重归浑沌。
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谁会稀罕?
幽煌有些恍惚,以他的稳重谨慎,这次下来,其实是想劝说幽灿,暂时放弃这个节点,另寻机会。
但幽灿的决心,坚定不移。也许,正如其所说,在还有资本的时候,及早一搏,才是最应有的选择吧!
至于对错倒是不重要了。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任君处置 真身回返(上)
湖上,余慈把注意力从心内虚空移转出去,看雪枝进门,眼前就是微亮。
这女子,摆脱了苏双鹤的束缚,衣妆便一洗之前刻意的雍容,不取华贵,而是薄裙短衫,外着细纱罩衣,层次清晰,色泽明快,清爽宜人,且姿容精致,柔婉清媚,显然是仔细妆扮过。
一进来,她便盈盈拜伏于地:
“谢天君救妾身逃出苦海。”
看她柔软的身段,与夏夫人近似的模样气质,却更为虚弱的内在,余慈也不免心生怜惜,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从一开始,他对这位还真没有特别在意过。
最初,是把她作为炼制七情魔丹的鼎炉,后面又抛在一边,若不是这回白衣“自作主张”,说不定还留她在庄园里
话又说回来,那样的话,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些。
这女人啊,自以为已经逃脱苦海,可世上哪有这么轻易的事儿?
他沉吟片刻,柔声道:“你过来。”
雪枝略抬头,有点儿惶惑,更多还是顺从,也不知是怎么理解的,竟是膝行而上,渐趋于余慈脚下。
余慈一时哑然,但必须要说,看女子裹在薄裙下,轻软柔媚的身段,确实是赏心悦目。
还好,他仍记得正事,不计较雪枝是怎么过来的,到了一定距离,便“嗅”到了她身上清新芬芳之气。
这具分身,稍展神通,也能临时替代嗅觉作用。
“抬头!”
“天君”
雪枝肯定是误会了,素容微晕,却依旧听话,缓缓抬头。
余慈此时,却是极度专注只要她开口,就足够了。
前夜雪枝转移至此后,期间定然沐浴清洁多次,要寻找那晚上的痕迹,已经很困难了。不过,只要她有呼吸,有代谢变化,究察入微,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确实还有清灵梦散的残留白衣说的倒是实话。”
这话对的是心内虚空中的赵相山,后者嗯了一声。
“清灵梦散”这种近于迷药的香料,对人身无损,却有干扰最近一段时间记忆的功效。据白衣讲,那晚上,就是用的这种手段,使雪枝失去了部分在船上的记忆。
为确保无误,更早之前,余慈也探测了雪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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