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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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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自然前冲,转眼就要和空间断层正面碰撞。
便在此时,他猛然松开手,斩蛟剑破空而飞,余慈则撞在屏障上,没有强硬的回应,只有外围湖水一阵扭曲,他就像是被人揪着胳膊甩动,当下天地颠倒,倒摔回去。
但此时,斩蛟剑已经化为一道精芒,分水而去。
如今的余慈确实没有办法亲手指引,但这深蕴着他气息的斩蛟剑就是最好的指引!剑光在湖中划了一道弧线,到了最高点之后,速度竟是再增三分,分水裂波,疾刺而下。而它柄尾所指的方向,感应神雷已经准确地投入湖底裂隙,沿着岩壁急降,雷光扭曲、拉长,最终像是突破了什么阻碍,光芒骤盛,化为雷光长链,凌厉甩击。
雷光迸发,竟是后发先至,转眼将前面斩蛟剑吞没,再一闪,已经轰中了目标。
整个天穹剑池都晃了一下,然后才是雷音隆隆。
斩剑蛟斜插入地,殷殷颤鸣,剑身已被雷光轰得焦黑,剑柄更是不见了踪影。可剑刃刺入之地,绝不是重器门首领身上的哪个位置,甚至远离法坛顶层,直接刺入了第一层外侧角落。
法坛之上,扭曲的雷光彻底轰下,内蕴在星芒雷光中的紫金强芒喷发,就像是湖底升起一轮妖艳的太阳!
几乎在第一时间,法坛“中剑”之处便迸裂开来,裂纹四面延伸,转眼蔓延到第二层、第三层,乃至于法坛最顶层。
后面的余慈再也看不到了,雷光迸发,湖水激荡,泥沙翻涌,原本清澈的湖底空间已经围上几十上百层的厚厚幕布,可这一切都阻挡不了接下来更狂暴的反应。
湖底在震荡,不是表面雷光的冲击,而发源于更深的岩层之下。
“嗵”地一声巨响,那是地脉在呻吟。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余慈宣誓般的口号,但其实他没那么壮烈,他只是充分理解了玄黄要他照看法坛的真正意图。
玄黄在离开之前,应该就已经料到,法坛失了它的镇压,结果不妙。但“不妙的结果”也分为“不妙”和“更不妙”两类,前者即是法坛毁损,如此失了地气灵脉支持,三层符印怕是要崩溃在即;至于后者——若这些封禁反为他人所用,那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余慈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地脉在控制中枢转移的时候遭了这等冲击,不稳定的元素一齐爆发!强绝的力量从湖底岩层深处喷发出来,余慈只觉得身上一麻,便被这股力量的余波硬生生冲出了空间断层,至此余势未消,又把他往上顶,他则反应很快,一个闪身,让过冲击波的正面。
这样的冲击不是个例,不过数息时间,湖底类似的强劲冲击足有十七八回,形成一个个细长而强大的漩涡,如同挣扎的蛟龙,急剧摇摆,声势浩大。
浊流中,余慈依衡看到,湖底岩层已经撑不住地脉的混乱冲击,开始向上鼓涨,像是迅速成型的小山丘,至于原来最醒目的法坛,早已经冲得支离破碎,不见了踪影。
秘境三层符印,崩溃在即。
在这混乱的局面下,上洞真霄辰光感应神雷的紫金强芒,依然在疯狂地扩散,碾碎、烧焦雷光下一切有形有质的东西,余慈的感应与之相接,对雷光扫荡范围内,还有几分认知。
也因此,他心中骤然尖鸣。
“砰”地一声响,余慈反手一击,正中目标胸口,金属质地的甲胄碰上去,没有半点儿痕迹。对手却是出手如电,卡向他的喉咙。
余慈一声不吭,抵在甲胄之上的手臂以极小的幅度一颤,袖中再起锋芒!
太初无形剑!
早先他从空气中捕获此剑,因太初之气无形无质,若非其中剑意所系,早就化入虚空不见,收取起来,颇是麻烦。储物指环是不能用的,那根本就锁不住,使之化入体内,且不受影响,起码也是长生真人的修为。故而余慈只能将它束在右腕上,以自身气息收拢,和照神铜鉴一个待遇。
本是无奈之举,此时却有出其不意之效。
无形无质的剑气透入,甲胄的防护几等于无。如此一手,猝不及防之下,任是谁都要中招,重器门首领也不应例外。
可在此刻,余慈却是怔了。太初无形剑反馈信息,甲胄之中,空空荡荡,全无一物。
重器门首领在哪儿?
“好一个辰光感应神雷,好一个太初无形剑!”
对方的声音就在他眼前,而那被雷光打出裂纹的面甲眼眶之后,蓦地亮起两团血光,浓郁得如同鲜血流淌。
换了别的时候,余慈必然认为那是对方瞳孔充血,神光外溢,但在此刻,他忽然明白,甲胄之内,哪有什么人,那分明也是如沉剑窟主人一般,只是一个投影、一缕分神!
原来是这个缘故!
时间上的恶性循环开始了,今天好险啊。
第三百三十章 脱身
余慈是明白了,但此时离得太近,再想反应,已是不及。喉咙一痛,被对方锁住,硬是被提了起来。
湖底地脉震荡方兴未艾,刚刚隆起的湖底山丘此时已经崩裂,从中迸出来的,却是火红的岩浆!
转眼间,岩浆之外就裹上一层灰白的浊流,暗红的光芒在其中若隐若现,中间更穿行紫金雷光,挥荡出一片片的气泡。骤升的高温使大片异化湖水就此蒸发,提炼出来的剑煞搅到岩浆、雷光里去,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湖底裂隙上部,不知何时已经被爆发的冲击轰塌,岩浆浊流就此喷涌而上,转眼就冲破湖面,灰黑色的水汽、烟尘、泥沙仿佛化为一头狰狞的巨兽,在湖面上肆虐。
而在已经是一锅滚烫泥粥的湖底,重器门首领没有任何动身躲避的意向。
他扣着余慈的脖颈,语意沉沉:“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成资本当年我们能够让你们离尘宗遭殃,如今杀你一个小辈,也算不得什么。”
“你是在发狠吗?”
到这种境地了,余慈光棍儿的脾气就硬顶上来,他嘲弄道:“要杀我,加把力就是,何必废话?”
重器门首领似是没有受到影响,他淡淡道:“我自以为一言九鼎,不让须眉,师傅却道我迂腐好欺,原本我是不信,便是遭灾遇劫,亦不悔改,现如今,我却是信了。”
他娘的这人一个分神都强成这样,此人的师傅又是何等人物?
余慈突然发现,他可能惹了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势力,但这种情形下,他也什么都不惧了,嘿地一声笑,在铁手的钳制下艰难地蠕动喉头:“老子才坏你一件事,就让你有这般感悟,当年那灾劫想必也是有限。”
重器门首领没有回答,手上却更加了一把力,余慈的喉头软骨已经给捏得裂了。余慈没有一刻放过挣扎的念头,但对方铁手有万钧之力,更有那诡异真煞封经锁脉,便连心内虚空都给冻住,停止了运转。
这种情况下,任余慈意志再坚,也不免去想:真的要死了?
等,等一下,对方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让须眉?
连续三个疑问轰在心头,他神智猛地一清,再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眼睛都要突出来。
他绝不小窥女子,世间那些拥有大神通、令人仰望的女修还少么?便是余慈也见过不少,近有何清、远有叶缤,这都是余慈颇为服气的人物。眼前这一位,看起来神通更在那二人之上!
可是服气是一回事,被人锁着脖子提在半空,则是另一回事儿,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人,身为男子,这毫无疑问就是奇耻大辱!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话,但情绪激荡之下,余慈什么都没听清。
“真他娘的、真他娘的!”
他脸上肌肉抽搐,面皮则似乎裹着堪比身外岩浆的热度。要死也成,却换个死法儿啊,什么也好,否则日后有人记起他余慈来,都要加上“那家伙是被娘们儿掐死”之类的定语吗?
就是死,也要换个死法!
岩浆似的火流直冲顶门,余慈眼角迸裂,青筋几乎要撑破面皮,对方的铁手巍然不动,封经锁脉的手段实在是超乎寻常,但是,对方终究无法封住他的思维和意志,当余慈的情绪激昂如火,在心内虚空,已经被冻结的生死符,却也是颤了一颤,余慈听到了那一声坚冰裂开的低响。
生死符动,心内虚空就有了生机。
如今余慈全身上下均受钳制,惟一放纵奔流的就是他的情绪,这也是他唯一能调动的力量。但情绪再激烈,没有合适的载体,也是枉然,余慈本能地就去寻找一个能与之共鸣的东西。
情绪排荡,心内虚空中,突有一个神通外相激颤一记。
那是鱼龙!
已经膨胀到“山孤”那个级数的长躯猛地弹起,在虚空中矫然飞动,体型甚至还在涨大,感觉中,余慈心中滚烫的情绪就是它最好的养份。
便连余慈本人也没想到,心内虚空中,那条像蛇多过像龙的神通外相,竟然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以前它更多地展现了刚强坚韧的特质,维护神魂不遗余力,却不想与暴烈的情绪如此契合。
情绪如燃,充斥其间,终于到了某个界限,膨胀的鱼龙又是一颤,反哺的时候到了。
余慈猛地仰头,不管这个动作再次撕裂了颈部软骨和皮肤,反而借此从重器门首领的钳制下,硬挤出一线微小的缝隙,他用尽全力张开嘴,发出一记无声的吼啸。
吼啸无声,一方面是他确实发不了声,但另一方面,这吼啸其实是从他的精神层面反溯而来,是他心内虚空中鱼龙身姿在肉身上的反映。
龙吟大泽,无声而雨。天龙真形之气的冲击,就实质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在精神层面,因其独特的性质,更因为余慈那炙热的情绪,终于撑开属于自己的一份空间,就是重器门首领,也锁拿不住。
古铜色面甲之后,血光穿过黑洞洞的眼眶,直刺在余慈脸上。重器门首领想发力,却因为某个缘故,又犹豫了一回,终于迟了半步。
这是余慈被锁喉之后,头一回放射出他的气息。四溢的辰光感应神雷余波本是失了引导,此时竟是奋起余威,牵动着湖底岩浆,在周围空爆一声,雷音震荡,驱岩浆、动湖水,倒似是为余慈那无声的吼啸配音。
雷音碾过,至大至刚之威,正是一切阴魂邪魅的克星。重器门首领虽不惧这个,但遥空投影、寄魂附灵,总有一些生克的忌讳在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甲胄之内,力量输出有些不稳。
“机会老伙计帮忙啊!”
天龙真形之气激荡,就如同大堤上裂开的缝隙,机会就从中流出来。第二个神通外相启动,这回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层面,而是擎出一轮月光,当头照耀!
正是照神铜鉴。
湖底的浊流火光足以遮蔽其他一切光线,可照神铜鉴的光芒,走的完全不是一个层面。镜光流转的刹那,便是在能见度糟糕的湖底,余余慈也能看到,甲胄上蓦地腾起一层光雾,为里面的“存在”提供保护。
铁手上的力量再弱三分,余慈却在此刻拼命。
无声无息,缠绕于右臂之上的太初无形剑透出锋芒,瞬间切入甲胄小臂位置,再透甲而出,诡异的是,甲胄之上,没有半点儿伤痕。可那一瞬间,钳制余慈的力量却有了一个极明显的断层。
“喝!”
余慈吐气开声,不顾已经扣进颈肉里的钢铁手指,猛向后退。大片血光喷浅,带着肉片,他小半的喉咙都差点儿被抠了下去。
脱开钳制,余慈一刻不停,直接撞进后面涌动的岩浆浊流之中。辰光感应神雷的余波依然存在,并借与岩浆合流的优势,为他压制岩浆热度,侥是如此,飞速过境的瞬间,余慈也险些被热毒攻杀,衣角都着起火来。
在旁人看来,余慈完全是不知死活,硬撞到要命的岩浆里去。便是重器门首领也是一怔,等发觉不对,余慈已借着岩浆隔绝气息,杳然无踪。
重器门首领初时想追,可身形方动,强烈的虚弱感已侵袭而来。雷音、宝镜,包括太初无形剑的斩击,每一个看起来都没有伤筋动骨,但事实上已对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毕竟,这边只是一个还丹上阶修为的寄魂投影而已。而且,她隐约有种感觉,若再追上去,余慈怕是还有别的手段等着她。
所以,她没有追击,而是将一些信息,录入到特殊的玉符中:“余慈,离尘宗弟子,意志强韧,略有心计,精于剑术,略谙‘诸天飞星’之法,尤擅攻伐阴魂等物”
寄魂投影与本体只有微弱的气机联系,所经历之事,无法即时传输回去。若有意外,这段记忆恐怕就要湮灭干净,故而她加上这层保险,一旦投影不保,这段信息也能以传讯飞剑的法门飞回,为本体所知。
信息刚刚录入完毕,重器门首领忽又有新的感应。
那是她的手下传来的消息:三层符印破碎,剑仙秘境数千修士蜂拥而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幻影
没追上来?
余慈有点儿小小的失望,他将玄藏飞星大炼度术的玉符收起。以前用这符箓对付屠独时候,他可没想到,此符也是“诸天飞星”符法的一种,可惜此符必须预设战场,现在是没法检验自己的水准了。
不过再坦白一点儿,他其实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的。此时,岩浆已经完全隔绝了重器门首领的气机,但对方的神通,仍在余慈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刻痕。那种怪物,能不碰面就不碰面。
只是有一点,这回他可算是把对方得罪狠了,得罪也就罢了,还只是惹上了一个寄魂投影,连杀人灭口都做不到,说起来人家都不用自己动手,只把照神铜鉴的消息往北边一送,以后的日子怕是比今日还要难过百倍!
怎么办?
余慈摇摇头,凉拌吧。以后的事情他没闲瑕去关心,终于有打理伤势的机会,他直接把生肌灵液往嘴里倒,正好给喉咙用上。不过几乎被捏爆的喉骨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恢复了,也就是说,他要做一段时间的哑巴。
至于三层符印的崩溃,他也有所感应。
这让他有点儿担忧。秘境中的封禁毁掉还没什么,归墟广大,塞进几千人尽可装得下。不过,若是与之相连的剑园封禁也受到影响,数劫以来形成的剑园之规,怕是要毁于一旦。剑园之外,不知有多少高人强者,对剑园中的剑修遗宝感兴趣呢。
当然,剑园局面大变,有的是头疼的人,不差余慈这一个。相比之下,余慈还是更担心玄黄那边的情况。
天穹剑池这里煮开了锅,玄黄那边竟然全无反应!
沉剑窟主人的根脚确实不凡,可是这是在归墟,在星轨剑域里!有封禁之助,玄黄杀剑赶去,寻到对方,一剑灭杀了,得胜而归才是最合理的流程。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磨磨蹭蹭,没个了结?
想到这里,他努力寻到那线感应,顾不得打扰,以心念吼了一声:“在哪儿?回个话!”
“去这里!”
回应之迅速,倒把余慈给吓了一跳。此时他脑海中已经铺开了一张归墟的地图,是伴着玄黄的信息一块儿发过来的。
余慈先前听玄黄说了一些归虚的情况,里面最关键的位置有三处,一个是曲无劫沉睡的中央“界河”,一处是停着原道棺椁的战血堂,另一处就是他如今所在的天穹剑池。
玄黄所指的位置,不是这三地的任何一处,纯以地图上的距离看,与界河倒还近些,算是在中央区域。
具体的余慈也来不及多想,他感觉到玄黄传递的信息中,那紧张急促的意味儿。难道是要人过去帮忙?
扭头看了眼后方,岩浆掀起的热流依旧在湖底肆虐,隔过这岩浆,重器门首领应该还未离去,余慈也顾不得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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