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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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余慈的两面盘算，想必能够满足何清的要求。
　　　　此时，他听见明蓝缓缓说话：“伊辛大师从未对人讲过他的出身来历，不过其法门源头，几名弟子的身世，本教倒还收集了些，若余仙长感兴趣，我可令人将卷宗呈来。至于天裂谷动乱前后的信息，余仙长想知道哪一方面的？”
　　　　余慈抬头，见明蓝神色淡定，显然已有决断。他笑了笑：“都说一说，不妨细细道来。”
　　　　等余慈从幽求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他乘坐的马车还等外面，车夫乃是训练有素之人，一见余慈，便跳下车招呼，后面玄阴教的弟子、执事等也都行礼如仪，恭送余慈离开。
　　　　余慈正要登车，心忽地一动，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便成。
　　　　车夫忙道明白，余慈对他点点头，不朝城里，而是向城郊外围信步而行。他一直走到城外山岭上，居高远眺，黑夜里，幽求宫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去玄阴教做什么？”
　　　　声音突兀地耳边响起，语气微冷，余慈却没给吓到，他返身施了一礼：“何仙长。”
　　　　何清穿一身青灰衫裙，打扮依旧朴素，然而星眸电闪，自有一番森然气。她目光穿越数里虚空，幽求宫上一转，淡淡道：“我记得是让你和证严打交道”
　　　　“何仙长，弟子今日幽求宫，与玄阴教传法仙师明蓝说话，有一些收获此。”
　　　　说着，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玉简送上。这些都是之前和明蓝交谈时，记下来的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林林总总，有十七八条，都和净水坛伊辛和尚、证严和尚等几名入室弟子、还有号称绝壁城散修第一人的卢明月相关。
　　　　这些消息，完全都是客观描述，没有任何臆测之辞，未免干巴巴的，缺少细节，何清先是皱眉，接着又缓缓点头：
　　　　“玄阴教的功课做得不错。你能找到，不简单，很好！”
　　　　何清并不恼火余慈没按她的意思办。这种事上，她只看余慈做到了什么，并不关心余慈用什么法子做到的，这也正是实证部的精义所。这种原则下，她比余慈容易进入状态：
　　　　“你认为，五日内，该从哪个方向入手？”
　　　　余慈讶道：“这么紧？”
　　　　何清瞥他一眼，道：“再过半月，宗门步虚修士便要分批前往天外域修行，汲纳至萃玄真，一去经年，这些俗事都要耽搁下来。夜长梦多，自然要迅速决断！”
　　　　余慈应了声是，他也是成竹胸，道：“弟子以为，净水坛弟子素行不端，为祸绝壁城多年，应好好整治一番。卢明月之流居心不正，乃淫邪之徒，犯事之后藏匿不出，伊辛和尚势必脱不了干系，宗门应令其交出凶犯，严惩之，以正视听。”

第234章　稳坐
　　　　第234章　稳坐
　　　　“卢明月？”
　　　　何清稍事沉吟，余慈此人身上打主意，却不她预料范围内。不过，联系玄阴教给出的信息，这个想法颇有可行之处。
　　　　余慈沉声道：“绝壁城，净水坛弟子声名狼藉，卢明月与之蛇鼠一窝，且爱祸害貌美女子，只是多凡俗间，白日府等懒得理会而已。想我离尘宗堂堂大派，以前不知也就罢了，如今已经知晓，又怎能放任不管？”
　　　　何清哑然失笑，却还是点点头，算是赞同。不过她还不能完全满意：“净水坛、卢明月之流，一城之毒瘤，除掉就除掉了，可是就仅此而已？”
　　　　“那倒不是。”
　　　　何清“只重结果，不看过程”的模式下，余慈渐渐也放开了手脚。他知道何清需要什么。净水坛本身不算个事儿，真正让何清、乃至她身后的离尘宗感兴趣的，还是可能勾连到的天裂谷动乱的根由。如果找不到相应的证据或线，灭掉净水坛，也是做白功而已。
　　　　所以，余慈笑道：“净水坛虽是个贼窝，但里面也未必是恶人，也要区别对待。宗门行事，要有理有节，弟子与那伊辛和尚的徒证严接触过几回，觉得他为人面恶心热，不像是个卑劣之徒，且其与伊辛的关系颇有些古怪，若能将他争取过来。以此内外结合，或能掘出净水坛多的恶行。”
　　　　“证严？”
　　　　何清倒是奇怪了，她让余慈接触证严，只不过是给余慈一个力的扶手，可不是让余慈去救苦救难的。她摇摇头：“半月后，我是第一批登临天外域的，俗务交接、事前准备都要时间。五日之内，此地事务，要么解决，要么搁下”
　　　　“何需五日，若是何仙长支持，且又事态顺利，三两天也就成了。”
　　　　余慈渐知何清的脾性，不搞谦逊之类的虚，此话说得甚是肯定。他想到的是已经殖入证严脑宫的神意星芒。被这个小玩意儿附体，证严便等于是他得力的探子，他可对那一对师徒的恩怨，感兴趣得很哪！
　　　　这两天，绝壁城的许多居民都现，城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以前那些冷漠高傲的上仙老爷们，突然变得热情起来。当然这不是说老爷们肯纡尊降贵，到下城和凡夫俗子同乐，而是他们一个个都大涨侠义之心，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接连生几次。
　　　　不说“侠客”的身份，一直以来，绝壁城，成为类似事件反角的，往往都是南城净水坛的恶和尚们，之前的数十年里，便是这么一群人，城为所欲为，想管的没资格去管，能管的懒得去管，以至于城居民闻之色变，视之如灾劫一般。
　　　　但这两日，经过接连几次打击，死伤了五个人，那群毒蛇似的和尚一个个都蔫了，躲庙里，龟缩不出。偶尔出来的，也是战战兢兢，走路时都恨不能着墙角。
　　　　绝壁城的风气倒是为之一清。
　　　　余慈坐天翼楼顶层，看着这段时间各方汇总的情报，微微而笑。
　　　　他只是放出风声而已，大约就是何清对净水坛、或是卢明月的所作所为不满之类，马上就有人积极配合，原始版本的基础上，开出多种丰满详实的细节，且演绎得活灵活现。
　　　　像是不开眼的净水坛和尚对何清无礼、何清看的好根骨弟子被某个和尚糟蹋等等，虽说不值智者一哂，却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消息，很快城流行开来。何清的沉默，也助长了这类消息的传播速。
　　　　这种情况下，便是再稳重的人，都不免要怀疑：何仙长真的要对净水坛下手了吗？
　　　　对此，各宗反应倒是出奇地一致：不管如何，探探风色总是没错的，尤其还站“道义”一边，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万灵门、无生剑门、玄阴教，每个宗门都试探那么三两回，各自来算不多，但集合起来所产生的趋向便已经相当了不得。
　　　　“净水坛危乱只旦夕之间。”
　　　　余慈抛开记事的玉简，观景平台上观览城景致。如果是只是摧魂净水坛此时只要他稍稍加把力，当日白日府之事，怕就要净水坛头上重演。
　　　　不过，某些事情，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自从证严和尚上次奉伊辛之命回返，至今已是第三天，伊辛师徒之间关系的淡漠程，也让余慈开了眼界。三日来，他们之前竟然没有一次交谈，证严静修、伊辛闭关，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监视”的余慈，自然也就无法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正因为如此，事情才显得古怪：说得严重点儿，此时的净水坛，几乎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随时都会被离尘宗的天威碾成碎末。这种时候，身为住持、身为住持席弟子，伊辛和证严应该忙活起来才对，至少到何清那里探探风声，又或者约束弟子，避过风头。可这两位，一个比一个坐得稳当。寺弟子有找过去的，证严只是随便应付两句，而伊辛是给出闭门羹，别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距离何清给出的期限只有半天左右的时间了。
　　　　余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栏杆，他还没有到着急上火的地步。虽说无法如预料那样，抓着伊辛和尚的把柄，可有以前照神图映现的信息，将之截头去尾，稍加修改，便是一个能让何清满意的答复。
　　　　反倒是近三天的观察，使他别的方向，有所收获。
　　　　余慈闭上眼睛，远方信息通过特有的渠道传递过来。脑还原为大略的图像：灰黯的颜色，支离破碎的天地，还有深层闪耀的充满力量的光，这便是证严神魂状态的映像。
　　　　此时此刻，余慈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程恐怕还证严本人之上。
　　　　利用其本身的裂隙，神意星芒已经前所未有地将其“根须”殖入证严神魂的深层结构之。按着叶途的“同心圆理论”，余慈估计着，他已经介入了和尚的隐识层面！
　　　　神意星芒的“根须”，好像是扎根一条地下暗河。暗河其实就是证严时刻涌动的心绪激流，成上千个破碎的画面，夹杂其，飞掠而过。
　　　　这是类似于佛门“他心通”的能力，余慈天裂谷，击杀褚妍等人时，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论信息之详实，此次比之上回，还有相当的差距，但当时他情绪躁动，有心魔催化，凭一腔血气冲动，实不如此时体会的清晰和深刻。
　　　　“都道识海无边，前尘往事，钜细靡遗，都其。若能览一遍，也不用再费别的功夫”
　　　　念头是不错，但如何做到，仍是个问题。天裂谷时的经验太过霸道，用证严身上，余慈还做不出来。
　　　　正想着，有人用手指轻触他的肩膀。
　　　　余慈一震醒来。

第235章　魔踪
　　　　第235章　魔踪
　　　　从神魂层面突然跳转进入现实世界，让余慈稍稍有些不适应，他靠着栏杆，眨了眨眼睛，才缓过来。此时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极熟悉的温婉秀丽的面容。
　　　　“甘师叔？”余慈忙挺起身子，至于站立则是不必了。甘诗真不意这个，余慈也很难用对长辈的态对待这位纤秀柔弱的女子。
　　　　“打扰你了，练功吗？”
　　　　甘诗真抿唇一笑，却没有坐下的意思。这回余慈是真坐不住了，起身笑道：“神游物外而已。”
　　　　如此回应，余慈也奇怪，为什么甘诗真会来找他。这段时间，女修一直丹崖独辟的静室闭关，稳固现有境界，只出于礼貌，间参加了玄阴教和随心阁组织的夜宴。
　　　　余慈曾听何清说起过，这位纤弱可人的师叔会随同宗门人马，一同登临天外域，也那里告别，孤寂无边的空间，继续自己的修行，直至回返四明宗。这里有个特殊名目，便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四明宗培养他们顶尖人才的试炼。
　　　　可以想见，女修回归之后，其四明宗的地位，必然会有一个大幅的攀升，成为宗门未来千年的坚人物之一。
　　　　对此，余慈既佩服，又羡慕，当然，还有无的向往。
　　　　两人并排而立，余慈要比女修高出整个头。若是二人初识之际，余慈大概只能看到女修丝绸般的幕——甘诗真是不习惯仰起脸和人讲话的。不过此时，以二人共患难的经历，女修却是非常自然地仰起脸，轻声道：
　　　　“城外有些异常，清姨的意思”
　　　　“异常？是伊辛和尚有什么马脚露出来了？”
　　　　余慈知道，何清不会将所有的精力都集这边，她应该有着一记甚至多记后手，才算正理。所以，若是别的方向出现成果，余慈是一点儿都不会惊讶。
　　　　哪知甘诗真却是摇头：“是清姨的法天绝牢有所感应城外有妖魔流窜。”
　　　　“妖魔？”
　　　　这个是真的出乎余慈预料之外，也让他不解，有何清镇守此，寻常妖魔鬼怪，翻掌间即可灭杀，哪还用专门通知他？
　　　　要知道，何清接手绝壁城之后，便将身上厉害的法器，即“法天绝牢”祭出。此物用以攻敌时，可抽取十里方圆的天地元气，锁杀敌手，威力极大，而何清此次用的是它的防御之法：
　　　　那枚金环可以充做广大范围内，天地元气的运转枢。它的控制下，方圆数十城范围的天地元气，便给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某些特定的目标，如果碰到这张“网”上，其存会立刻反馈到枢，并引“法天绝牢”的强劲冲击。
　　　　这等法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五方通灵符”的加强版，甚至有些照神铜鉴的效用，可以借助天地元气的流动变化，收集远方信息，只是不比照神图的详细，可它攻防一体，借天地之威动雷霆一击，又远比照神图霸道得多。
　　　　余慈曾问过何清这件法器的祭炼水平。其结果让他无语：法天绝牢是离尘宗眼下辈份长的方祖师亲手祭炼之物，后赐给何清。其地煞炼数已七十二层圆满，天罡炼数则是十八层，也就是说祭炼层数达到惊人的十层，即十五重天的水准，离尘宗是能排进前十位的上品法器，便是通玄界，也是无价之宝。
　　　　余慈所见的法器之，也只有当初慕容轻烟手的“大洞七变五方真形符”，历经两劫时间，几代人努力，才勉强祭炼层数上超过，但以实战论，威力还要瞠乎其后。有此件法器手，何清的战力已经直追真人修士，当日能锁禁真人阳神，迫得对方爆体自绝，并不出奇，那些小妖，又算得什么？
　　　　“小小妖魔，心念一动也就灭杀了，却拖到现”
　　　　余慈挠挠头：“妖魔哪儿？”
　　　　余慈是从天空直达目的地的，携他前来的自然就是甘诗真。
　　　　何清似乎打定主意让自家侄女帮忙，作为仅次于何清的强大战力，甘诗真性情温和，并不计较什么，有她此，各类事项安排起来，要容易得多。说句不敬的话，和甘诗真天裂谷那段时间，余慈便觉得，这样的同伴，用起来实是顺手得很。
　　　　从高空俯瞰下去，绝壁城南郊河道，便如一道白炼，横穿丛林，自十里坡倾泄而下，成为壮观的大瀑布，激流飞湍，汇入灞河。南郊大概是绝壁城周边环境复杂的地方，山脉丛林，河道峡谷，交错纵横，春夏时节，物种丰富，灵气充沛，实是个好去处。
　　　　不过，随着净水坛南城开宗建寺，这里几乎便成了和尚们的后花园。寻常人误入其间，一去不回的绝不少数，城居民口耳相传，这甚至就是净水坛的恶人们杀生害命之后的抛尸之所。或许是用尸体做肥料的缘故，几十年下来，南郊丛林倒是越地丰茂起来。
　　　　余慈抵达此处的时候，何清正孤悬空，负手而立，眼神则丛林巡逡。
　　　　“妖魔哪儿？”这是余慈来后第一句话。
　　　　何清瞥他一眼：“妖魔哪儿且不去管，你承诺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有些消息等着证实。”
　　　　余慈一语双关，也不知道何清能理解多少。说罢，他也学何清，拿眼睛丛林扫动，看是否能找到妖魔的踪迹。
　　　　这回答轻描淡写，何清自然是不太满意的。不过现她现另有要求，也不再求全责备，只是指了个方向：“地下，约有二十丈左右，曾经有妖魔驻留，如今已经不了。”
　　　　余慈奇道：“逃掉了？”
　　　　何清没有立刻回答。事实上，法天绝牢并非是专门侦测目标的法器，因为她觉得妖魔来得蹊跷，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立刻引动“法天绝牢”的反击，只是大致把握方位，想顺藤摸瓜一回。可是那妖魔的滑溜超出估计，或许是有所感应，形迹越来越隐秘，终于半个时辰前，完全消失。
　　　　“此妖魔非是那些只懂得杀戮的蠢材可比。应该有着相当的理智或是灵觉，又或兼而有之。若是后者，便很有可能是血狱鬼府的高等妖魔，这类妖物，天裂谷动乱期间，宗门能擒杀的也是少数，我前面是托大了。”
　　　　女修仍是讲求实际的，并不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忌讳什么，而且，她确实有着现：
　　　　“追期间，我现妖魔曾地下找到过两三个藏身处，藏匿极深。若非法天绝牢控制元气流动极其精微，说不定还要被它瞒过。这些藏身处，不是临时开辟出来，而是早就存我已叫来城内各宗脑，要问个清楚明白。”
　　　　余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