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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害虫-唐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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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回答这个问题,想来蒙混过关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好在我临阵不慌,我说这是从来就约定俗成的事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要生儿育女就必须做那种事。他好像明白了我所说的那种事是什么事了似的,所以他才会问,那男女要是在一起一丝不挂做那种事那多不好意思啊。他话一说出口,脸就红了,大概觉得自己问得有点那个。我笑笑说这没什么。谁知他接下来又问,男人和女人是不是做一次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就会生一个孩子?我被他问得目瞪口呆。我说不是的不是的。照此看来,他对男女之间这类所谓见不得人的事近乎一无所知。必须承认,在我们这个年龄段,问这样的生理问题显然很荒诞,尤其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也难怪,尽管我们学校发过生理卫生这方面的书,甚至在初中时就有,但并没开过这门课。想必秦欲晓不曾读过这本书。

  在此期间,我还留意到他在谈死亡这类话题时所流露出的恐惧和敏感。他说我不敢过铁道,生怕火车突然经过时把我给轧着,眼看两边的护栏已经落下,还有人推着车子穿过去,自己竟提心掉胆地为他们捏一把冷汗。我想他说的铁道可能是江河中学南面不远处的陇海铁路与那条南北公路的交叉口。那儿常发生意外的事故,他说过江河中学北面两里路远的那条是省道还是什么国道时也是心惊肉跳。那儿适逢一个十字路口,周边三天两头出现重大交通事故,甚至我们学校在前些天有两名高二的学生在那儿遇祸身亡。这更使得他心神不宁。他还说,在周末我从不敢一个人到大街上闲逛。我问为什么啊?他说我万一被狗咬了怎么办,狗身上有狂犬病毒,我要是得了狂犬病毒怎么办?我说没事的,你不招惹它,它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咬你呢?况且,大街上哪会有那么多狗啊?但他仍固执己见:会的会的,我小时侯被狗咬过。我说我小时侯也被狗咬过啊,没事的。他说我听人家说,狂犬病毒会在人体内潜伏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得那种病的人很可怕。我笑着说,你这不是杞人忧天吗?除此之外,在削铅笔这样的小事上他都显得小心翼翼。他削铅笔时故意面向墙壁,说是怕刀锋伤着我。所以在我削铅笔时他经常提醒我要背对着他,免得被刀锋伤着。我说小刀离你这么远,怎么会伤到你呢?他说但是刀气能伤人呐。我想他所谓的刀气可能类似于古龙在武侠小说里经常写到的用剑气也可以杀人。他还说,我们村里就有个人割草时被刀气伤了手指,结果没过多久就死掉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茨威格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越是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显得一无所知,他在某些方面可能就越趋向于无穷。不过,秦欲晓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谙世事,对什么都显得一无所知,做起事来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处处暴露出他力不从心的伤感和艰难。而且,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比如文娱、体育、新闻,都漠不关心。他整天单忙着学习,像是草原上的一只牛或羊,一天到晚只知道吃草,也不管这草是否新鲜可口,是否利于消化吸收,结果总不尽如人意,成绩老徘徊在二十名开外。

  可秦欲晓突然要求调换座位却把我弄懵了,我以为自己可能在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他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直到他第四次,也就是现在,要求卢老师给他换位,我才明白一切都并非我想像的那么复杂。谁知卢老师这回不再理会他的要求,紧接着一拖再拖。没过多长时间,卢老师大概按捺不住了,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接连收到了五封匿名信,出自同一人之手。我怀疑咱们班某位同学可能出于某种报复性心理向我挑衅。而且,他口口声声地说他已无法容忍到要杀人的地步了。班里面霎时一阵喧哗。就在这时,我敏感地注意到秦欲晓的耳根通红。卢老师接着说,我想我们之间并无多大的仇恨,如果说有的话,顶多也只是一些不可避免的摩擦。我劝你们不要意气用事。这于人于己皆有害无益。当然,如果你认为你很有勇气的话完全可以站出来,说说你憎恨我的理由,我不会介意的。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

话虽这么说,可卢老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很难说呐。我们个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但始终没人肯当面站出来。接下来卢老师可能要较真的了,他说李小书你把最后三排的课堂笔记收上来,我当面核对笔迹。李小书把厚厚一摞笔记本放在讲桌上,卢老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字条一一核对。这时,我发觉秦欲晓几乎面无血色,他握笔的手指在桌面上抖个不停。总之,在我看来,卢老师核对过后心里约莫有了底,只差没把底牌当众亮出来罢了。李小书重又把课堂笔记发了下去。卢老师临走时扔下这么一句话:这事已经很明了了,现在找我说明情况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

  秦欲晓如坐针毡,下课后迫不及待地去找卢老师。我不知道卢老师都跟他说了些什么,看他回来时显得很平静,像是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其实大伙大都已心知肚明,只不过心照不宣会更好。但此后没多久,秦欲晓又显得像以前那样落落寡欢了,经常独来独往自言自语。出了学习,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往往在这种情况下,他显得格外孤苦伶仃。

  好在时间过得飞快,加上学习气氛紧张,我们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整天只知稀里糊涂地过日子,有时明明是很熟悉的东西在我们眼里都会在突然之间显得很陌生。你比如说窗外的阳光吧,碎得像块废玻璃,明晃晃地刺眼。可过了今天谁要是再问起昨天的天气怎么样,我们一时还真想不起来。类似的情形还频频出现在学习上,本来驾轻就熟的思路完全可以畅通无阻地进行到底,可它偏偏就在突然之间混乱不堪停滞不前。

  所以说,卢老师每次来到教室还是首先强调学习,其次才进入要讲的话题。就拿今天来说吧,他老和尚打鼓似的把学习上的事通通讲了一阵之后才说,在这节班会课上要讲的主要是安全问题。他罗里罗嗦地扯了半天,我什么也听不进去.直到他在班会课结束后把李小书找出去,我才有所察觉.的确,近来一段时间,李小书与卢老师的接触很频繁,那模样非同一般,甚至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卢老师对她似乎特别关照。大家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演绎一场缠绵悱恻的师生恋。这在我们学校已经是很正常的了,在已婚男教师中大约有30%的婚姻对像是他们的学生,不谈别的,仅年龄的悬殊就已可响而知,说起我们学校教师的婚姻倒也让人觉得好笑,另外60%的婚姻对像是学校西边县三院的医生护士,余下10%的婚姻对像自然已不言而喻,这些人大都是四五十年代的产物。

  下面还是说说李小书吧。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经常和班里的男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自然而然,背地里免不了会有些闲话。就说那些调皮的男生吧,老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开些色情玩笑,说她老把胸脯挺那么高,准是勾引男人的货色,卢老师八成是被她勾引上了。应该说,李小书是很会打扮自己的女孩,她刻意流露那优美的线条,走起路来还故意把脚狠狠地跺在地上,好像跟平坦的地面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这样一来,那丰满的胸脯就好像柔韧的弹簧,上下弹跳。而且,她走路时的动作很夸张,屁股扭得很做作。但她居然十分热爱文学,她的议论文写得非常出色,常被卢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宣读。她常以借书为由前往卢老师的单身宿舍。每次借来的书常被冷落很长时间后再还过去。当然有些书她也确实是想看的,只不过看书的时候总心不在焉。

  在我们身边的确有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始料不及,甚至不像火山爆发或地震,在这之前还有不祥的预兆,但是秦欲晓突然拍了下课桌,站了起来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卢老师的讲课被迫中断。我们都以为秦欲晓会有什么要指责的或者是要发泄的,但是他没有,他在拍完课桌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我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卢老师说李渔你出去看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对我的讲课有意见?卢老师在说后面一句话时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秦欲晓在一楼的走梯口走来走去,像是突然痴呆了似的,口中还念念有词,可我一句也没听清。他见我在他面前呆站着,就说李渔你过来,我教你气功。别的不说,就单凭这句话我就不能不怀疑这小子是否神经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教我练什么气功,我他妈神经啊,闲着没事练这玩意,眼看快高考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搞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况且,我对这东西没点兴趣,练什么练啊?他见我没反应,忙又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蹲在地上,拉开练气功的架势。我被他这接二连三而且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诚惶诚恐。他又喊了我一声,李渔,你过来!我看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就往楼上跑,他在我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我几乎是通过摸爬滚打这一连串的动作,然后才皮球似的滚进了教室。卢老师被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又一大跳,他的讲课再次中断。我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说,卢、卢老师,秦欲晓,秦欲晓他追过来了。全班的女生看他那赤身裸体的样子,恶心的要命,而且几乎是众口一致地发出凄厉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秦欲晓走到讲台上把卢老师挤了下来,然后指着我们班的状元高峰恨恨地说,高峰,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比我强,还想找什么克林顿来对付我,哼哼,我怕你啊,我不能去找希特勒么,哈哈秦欲晓说完就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在校方没下指示之前,卢老师也不能自作主张,在以后的几天里,卢老师为了秦欲晓再闹出什么乱子,特地找我和孟宽来照看他。谁知就在那天傍晚,秦欲晓再次发疯。我和孟宽也只能在课外时间照顾着他一下,其他时间就不好说了。那天他走在我们俩前面,开始时一声不吭,我和孟宽也不敢大声说话,担心他发什么疯,会向我们俩发火。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我们俩,看样子要有什么事会发生。我们俩随即也停了下来。秦欲晓死盯着我们俩说,李渔,孟宽,你们俩过来,我教你们练气功,我心想又是那一套,他压根就没学过什么气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教我们练气功。我们俩都没走过去。他又喊了一遍,你们过来啊,我们教你们练气功。我们还是没有动。他照样像上次那样,脱光了上衣之后,扔在地上,然后向我们俩走来。我和孟宽交换了眼色之后,撒腿就往两个方向跑。可能是因为孟宽比较弱小,所以根本跑不动,而我几乎是一路狂奔,远远地把他甩在了后面。估计他是觉得追不上我,就径直去追孟宽,三两步就把孟宽给揪住了。孟宽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听起来显得很夸张,秦欲晓突然松开了他,然后很茫然地走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到哪里去。学校领导知情后,立即开专车把他送回家进行治疗。听说开始他母亲还带着去什么天主教堂去聚会,为他祈祷,之后让他妹妹带他去江河医院去进行治疗,一直没什么效应。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秦欲晓的妹妹也是为他治病才刚学会了骑三轮车,就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也就是说在经过江河大桥时,一不小心从坡度达60度左右的江河大桥上栽了下去。秦欲晓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他妹妹的手腕也被摔断,进了医院治疗了好长时间,花了不少钱,谁都知道他家里面没有钱,穷得可怜。我们村挨家挨户捐钱给他们。他们家的电灯还是大队免费给安装的呢,就在前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他父亲在上山采草药时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来,走掉了。家里还剩下爷爷奶奶和母亲妹妹。结果可想而知,他母亲带着他妹妹偷偷改嫁了,这样一来,家里面就只剩下两个孤独的老人相依为命。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卢老师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正无所事事想入非非。直到他用手指敲了敲我的课桌我才如梦方醒。我说哦,卢老师啊。他说李渔,现在你《江河日报》决定辟一块“江河教育园地”专版,急需稿件。你尽快整理五六份在明天晚自习上课前给我送去,我还要给你写些评语。后天早上张秘书就要去《江河日报》社,顺便给捎过去。你看怎么样?我说好啊,那发表过的可不可以?他说可以可以,这倒没什么的。我注意到卢老师今天穿着件白衬衫,洗得很干净,白得刺眼。卢老师直起身来往外走,李小书的目光就粘在他的背脊上跟着他走。卢老师出了教室必然要经过那扇窗户,走到窗口,他把目光投向李小书,彼此的目光就揉合了那一瞬间的缱绻情思和柔情蜜意。我埋下头鬼鬼地笑。

  次日晚上六点多钟了,同学们基本上都到齐了,只有李小书和余霞的座位空着。我去了几趟语文办公室找卢老师可卢老师偏偏就不在。直到晚自习上课了,李小书和余霞才姗姗来迟。李小书的脸上红扑扑的,余霞的脸色却显得很苍白,眼睛有些红肿,想必哭过,看上去心事重重。我捅了捅她的后背说喂,你怎么啦?她说我的150多块钱不知被谁给偷去了。我说真的假的,你放在什么地方被偷的?她说我就夹在床头的一本杂志里,谁知怎么就没了。我简直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我说那里面也能放钱,你没搞错吧?那这样吧,我身上还有50块钱,你先拿去用吧!我觉得自己有点装模做样,其实我哪里还有什么钱啊,身上这50块钱还是我刚从宋棵那里借来的,放在身上一直都没舍得用。现在派上用场啦,我在心里面自嘲。

  六月里多的是挥汗如雨的天气,蚊蝇大抵已倾巢而出了。但我们的教室没有任何降温设备,同学们大都热得满头大汗。一些要好的朋友一起买轴胶卷租台照相机,在校园内外拍些照片,或是在留言薄上写些留言,这些肺腑之言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尽管六月里的每一个日子我们都格外珍惜,并试图避免发生任何不必要的摩擦,但一场意外的纠纷却在六月里的某个下午陡然降临。

    这场纠纷开始得有些不明不白。李小书和余霞起初只是小吵小闹,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双方的底气很足,喷吐的火力越来越猛,直闹得不可开交。全班50多双目光全被吸附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就连我坐在她们身后都感觉极不舒服。于是,我频频劝她们:你们别闹了,让人家看着,害不害羞?但她们对我的话压根不理不睬。李小书抓着余霞的一把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那模样跟揪一只小鸡大同小异。按余霞后来的解释,她当时完全是出于潜意识的反抗和自卫,她一把抓住李小书的领口,向自己这边扯。直那么一拉,李小书的衣扣从上到下哗啦啦全开了。经六月的风一吹,那丰满的胸脯便在众目睽睽下一览无余。那只乳白色的胸罩是半透明的,上面连着网一样多孔的花边。这类胸罩应该说很新潮,极易挑拨人内心的欲火。我们这些男生好像三月不知肉味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白花花的胸罩,直盯得浑身燥热血流加速,喉咙里淤了口唾液,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李小书顾不得把纽扣扣上,便向余霞扑过来,似乎把余霞的衣服扒光放解心头之恨。

  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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