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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欧洲-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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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这些人何去何从?十二月大选之后的新柏林市政府也只能容纳一小部分的人
罢了。这其实是联邦的问题,但头痛的是柏林,柏林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



                        东柏林女作家艾瑞卡·罗撒



    统一快得令我头昏。我觉得“东德”人们的自我认同被这快速的统一过程给压
碎了。我们什么都没留下,四十年的人生经验一笔勾消,不管好的坏的,完全消灭。
有些“东德”的法制,譬如我们的家庭法,我觉得就比“西德”的优越;我们的成
年妇女有一半以上是职业妇女,“西德”还不到三分之一,我们有很好的托儿所、
幼稚园来支援职业妇女,比“西德”的好得多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留下。我觉得非常遗憾。



                            人民军上校赖斯特



    到今天你都不能要我承认:三十年来我所效忠的对象都是坏蛋。我需要一点时
间调适自己的心理。

    我们是历史的败方,但我不认为我错了。我生在这个国家,我效忠这个国家,
你问我:上级若下令对示威群众开枪,我只能说:人民军绝不会把枪口对着自己的
人民。

    在和平革命之前,我们军人在私下谈话之中,也经常讨论国是,大部分的军人
也认为制度不改不行了,当然,当时还觉得一切改革都还是理论而已。

    在统一的大轮子下面,我们是要被牺牲的一群,人民军解散了,只有少数会纳
入联邦军,其他的人做什么?我今年近五十岁了,作了一辈子军人,只懂得如何作
一个尽责的军人,要我怎么在新的德国里去找一个新生活?重新学电脑吗?学机器
吗?做生意吗?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觉得失落,无所适从。



                         西柏林计程车司机考夫曼



    我觉得统一就统一了,没什么好大张旗鼓,大事庆祝的。我尤其害怕爱国主义
的高涨,想想看,我们的邻居会怎么想?要是别的民族一天到晚摇旗呐喊,喊爱国
口号、唱爱国歌曲,我会觉得浑身不舒服,所以推己及人,德国人尤其不要煽动爱
国情绪。

    统一会跑得这么快,还不是政客的把戏。科尔想作大德国第一任总理,基民党
想要为十二月大选累积竞选筹码要不然,何必这么赶死赶活?人家“东德”人
过了一辈子的社会主义,工作由政府分配,房子由政府配给,生老病死全部由政府
照顾,现在一夜之间,要他们自己上街去找工作,去找房子住,去申请福利金
他们哪里会?

    我跟你说,统一会造成很多精神病哟。





                                末代总理



    德国的选举非常安静。街上没有花花绿绿的宣传车,没有嚣声震耳的爱国或爱
乡的音乐;邮箱里没有候选人的传单,大门前也不会有助选员的骚扰。

    唯一明显的迹象,告诉你大选近了,是街上的选举看板;也不多,只不过在原
来贴着男子汉喝啤酒的广告牌上,现在贴着候选人的照片:现任总理科尔的大头像
一个发得很胀的新烤面包,现任外交部长根舍,用的是冷肃的黑白画面,有点像殡
仪馆里悬挂的遗照;与科尔角逐总理职位的拉芳田,小眼薄唇,一派聪明锐利。

    看板上只是照片和几句精简的口号,你当然看不出什么。于是打开电视——候
选人有一定的时段发表政见。如果你觉得电视太虚假,你或许就想亲聆一次政见发
表会,毕竟,这一九九○年的大选,是德国五十八年来第一次全国大选,西德统一
之后的第一次民主选举。

    你决定去听戴麦哲尔的政见发表会。戴麦哲尔不是一个魅力十足的政治家,他
瘦小怯弱,很像一个交响乐团里者是坐在后面那最看不见的一排的小提琴手。当他
代表东德和西德的科尔谈判时,科尔庞大如一只站在后脚上的北极熊,戴氏在一旁
就像一只受惊吓的小鹿。科尔伸出巨大的手掌和戴麦哲尔握手,卡通化了,就是一
个大鱼吃小鱼的镜头。

    你按邻居的门铃,邻居是雀巢企业驻德国的主管——问他对“末代总理”有没
有兴趣?他说:

    “去听那个混蛋?吃饱饭没事做!”

    早十分钟到了会场。五六个警察闲闲地站着,一只警犬坐着喘气。在演讲厅的
门口,一个戴着“纠察”臂章的年轻人要求你把大衣交给存衣处,你嫌麻烦,问他
“为什么?”

    他抱歉地说:“对不起,为了安全。”

    在半年之内,拉芳田和内政部长接连被刺,内政部长已成残废;你欣然交出大
衣。

    会场像什么呢?如果有人贸贸然撞了进来,他多半会以为这是一个音乐会。讲
台上有个乐队,大大小小的喇叭正热闹地吹着德国的民俗音乐,那种让你听了就想
喝啤酒、跳土风舞的音乐。曲子一支接一支地吹着,台下已经坐满了人,一边听音
乐,一边和左右的朋友低语,一边不时回头张望,看“明星”到了没有。

    过了半个小时,明星还不出现,你这时才知道那个乐队的作用:音乐可以化解
不耐烦的情绪。

    七点四十分,戴麦哲尔在多人陪同下走进演讲厅,一时掌声雷动,人们站着鼓
掌,似乎在欢迎一个从前线归来的英雄。

    “我今天站在这块土地上和你们见面,内心有很深的震动———”

    掌声淹没了他的语音。

    “当我知道基民党选择我任东德总理的时候,我立即的反应是:不要!前途太
艰巨,太不可预测。当天夜里,我和我的妻子讨论到凌晨四点,决定不下;到最后,
我妻子说,还是接下吧,为了让我们的孩子将来不需要再继续谎言的教育!”

    掌声,人们拼命地鼓掌。

    “有人说,统一的价钱太高了。我告诉你,我瞧不起有这种念头的人——”

    掌声哗啦哗啦大响,疯了一样。

    “统一,不是一个价钱的问题。我们是一个民族!”

    人们的手心都拍红了。

    戴麦哲尔以见证人的身分,叙说过去一年来的心路历程。台下的人有一种异常
的昂奋:划时代的历史大事不断地在身边发生,但总是从报纸和电视中收知,不免
隔了一层,现在和“当事人”面对面地相会,使人们觉得自己也挤上了晃动的历史
舞台。

    民族情感也因为这“末代总理”的现身而呈现出一触即发的浓烈。戴麦哲尔的
话,只要一触及统一,就激出奔放的热情、雷动的掌声,好像人们心里积存着无法
释放的感情,现在借着戴麦哲尔一泻而出。

    你了解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政见发表会,这是一场见证会,见证廿世纪德国
的统一。戴麦哲尔是统一的象征,人们热情地拥抱这个象征。

    没有人在意,戴麦哲尔并没有发表什么政见;听讲的人今晚来这里寻找的,不
是政见,是见证。



     统一的奇异果
                              ——一年以后



    对许多德国人,去年的十月三日仍像昨天一样的印象鲜明,因为那是历史的一
刻:被政治与仇恨分割四十年的两个德国,经过一个最“光荣”的和平革命,终于
统一了。

    分隔柏林的布兰登堡门下,成千上万的人们手挽着手,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
只是为了要呼吸一下自由的气氛,感觉一下自然洋溢的同胞感情。

    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为共同的德国命运热烈地欢唱。

    对许多德国人,去年的十月三日已经遥远得恍如隔世;一年来,太多的困难和
痛苦使人无暇去回忆那感情冲动的一刻。更多的人——去年十月三日捧着鲜花和香
槟在街上狂欢的人——今天在自问,命运是否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虽然他们大半
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所谓另一条路。

    西佬(wessies) 本来也就预期统一的代价将很昂贵,一年之后,他们才体验
到,那代价是一个无底黑洞。就看今年的数字吧。

    九亿马克(约四亿美元)要花在德东——给德东人民社会福利、修路造桥、改
建学校等。

    “德国统一基金”准备了近十二亿马克,今年用掉三亿。这笔钱大部是贷款,
也就是说,巨大的利息得由纳税人来出。

    德东信贷公司,由联邦政府组织起来专门经营或出售德东企业的机构,今年需
要两亿马克。明年的数目大概更高。这个“国营”公司是一个过渡性质的机构,将
从前属于东德政府的上万个大小公司作全盘清理的工作。

    在一九九七年之前,联邦邮局要用将近六亿马克去改建德东的电讯系统。

    一亿马克,要用在帮助德东人改善他们的住屋。

    最令德国人头疼的,是统一的“感谢税”。苏联的戈尔巴乔夫促成了德国统一,
德国背负了一份人情债。苏联濒临破产,德国若不援助,恐怕有成千上万的苏联难
民拥入德国,造成社会不安。这些问题,不得不用钱解决。将来对苏联的各种投资
和经援不提,仅只和统一有关的——帮助苏联自德东撤军、补偿苏联在东德的损失
代价就是五亿马克。

    还有从前东德所欠的外资贷款,还有从前在东德拥有资产的人要求国家赔偿,
还有东德工业所遗留下来的严重环境污染需要清理,还有

    统一的昂贵令人瞠目结舌。西佬的不安自然容易理解。这种不安导致对执政党
的不满,最新的民意测验显示,在野的社民党领先了科尔的基民党。

    西佬觉得口袋里的钱不断地流向东方,可是受惠的东佬却又不怎么快乐。原来
吃国家大锅饭的工厂现在倒闭了,原来需要五个人的工作现在发现只需要一个人。
裁员、遣散、失业

    从前,店铺里空空荡荡,买不到东西;现在,店铺里应有尽有,只是买不起。
从前,以为争取到了民主就等于争取到西方的物质享受,现在发觉,自己成为仰赖
救济金的失业游民。

    于是,一年半前拥向街头高喊“民主自由”的人,现在又拥向街头,高举的标
帜上写着:

    “基民党,你出卖了我们!”

    在柏林一个马克斯铜像基座上,有人用喷漆涂着:

    “再来一次的话,我们一定会成。”


                   ※      ※      ※      ※      ※


    当然,没有几个德东人真愿意再回到独裁的时代去,只是由于原先对统一充满
了感情的激荡,对经济现实又一知半解,满怀幻想;许多人,面对转型期的残酷淘
汰,难免就转为失望而愤恨,

    统一一年之后的今天,民族的结合已经成为一个事实,没有人再去为统一写诗
或流泪了。西佬和东佬都在忙着面对现实;现实,常使两边兄弟怒目相对——东德
的末代总理戴麦哲尔,在当了一年国会代表之后,终于又拂袖而去,永久脱离政坛。
西佬觉得“我已经牺牲很多”,东佬觉得“诺言根本没有实现”——这两种不满情
绪的震荡, 还有东西方心态的基本不同, 可以由一场政坛对话和“吵架”刻画。
(节译)

    修柏乐是现任内政部长,一九八九年的统一条约由他主导。乌尔曼,在和平革
命起始时,组织了“立即民主”,参加了当时和西德政府对商的圆桌会议,而后在
东德过渡政府中任政务委员。两人,一西一东,都是当年直接参与促成统一的重要
人物。(原载《明镜周刊》,九月三十日)


    问:去年统一日,给你们印象至深的是什么?

    修:是十月三日那天夜晚。在国会大厦前,那种极为沉静的庆祝。没有大
    声喧哗、没有大张旗鼓、没有嚣张的民族主义,而纯粹的只是一种喜悦。

    乌:第二天,最末一届东德国会和西德国会第一次一起开会——我欢欣若
    狂,可是没想到那场会沉闷极了。当然我也不想要什么嚣张的民族情绪,
    可是,我当时在想,怎么这么就事论事呀,好像这个会根本不知道围墙刚
    垮了,暴政灭亡了。我失望得很。

    修:可是统一是三号;四号就是正常工作的日子呀。

    乌:可是那历史的重量,我一点没感觉到。对我而言,统一是我一生中最
    最重要的一件事。

    修:对我也是。我们也许不再那么容易冲动,可是那不见得是坏事。我觉
    得这件事咱们德国人实在干得不错。

    问:你们认为德国人是一体了?

    修:围墙倒塌就证明了:对,我们是一体的。

    乌:我的护照里,在国籍一栏,向来都清楚地写着:“德国人”。可我觉
    得,德国是在历史上统一了,但东西两边人民的权利并不平等。

    修:我不懂您的意思。两边人民在经济、社会上确实还有很多不同,但权
    利不平等是什么意思?

    乌:您想想妇女、退休老人、或者艺术家的情况吧。

    修:如果您说:东边一个退休老人的收入比西边的低,我同意。但我就得
    说,他的收入可比两年前共产时代要多得多啦。

    乌:这种比法完全不对,而你们老是这么比。

    修:不对,乌先生,不只您,还有你们新邦的人应该这么说:你们不能老
    跟西德的物质水准比,然后抱怨缺这个,少那个。你们要跟过去比。比起
    东德时代,你们的生活好多了。那个“拖笨”车就快消失了

        最近有个妇女很愉快地对我说,她现在总有奇异果在家里,那是她以
    前想吃而吃不起的东西。这些小事情就是所谓生活水准。

    乌:这场对谈越来越无聊了,修先生,我们东佬实在听你们谈奇异果听得
    很厌烦了。

    修:我说,东佬的生活比从前好多了。

    乌:这您就大错特错了。生活并不只包含奇异果,还包含恐惧:失业了怎
    么办?房租付不出了怎么办?我说权利不平等就是这个意思:西佬请得起
    律师、税务顾问等等,东佬就不可能。

    修:我的意思当然不是:嘿,你现在吃得起奇异果了,满足了吧!我同意
    您的说法,人们现在最难的就是适应的问题,他们全身投入一个未知。但
    是要变成像西德一样的法治社会和市场经济,是东德人民自己的选择。

    乌:太感情冲动了。

    修:刚刚您说感情不够,现在又太多了。

    乌:大家说起来好像当初我们有四种五种选择似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我
    们一边是东德社会主义经济的烂摊子,另一边是时髦的西德——我们有什
    么选择的余地?

    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更好的制度呢?

    乌:我不反对您的说法,墙一开,东德就像糖化在水里一样消失了。但是
    负责任的政治家应该慎思熟虑,怎么样稳住冲动的脚步。这一点没做到,
    结果就是,输家太多了。

    修:我们有庞大的计划,为新邦付出亿万的马克。五十岁以上的人,不容
    易在新市场中找到工作是真的,但这在西边也一样。我相信有许多人觉得
    自己是输家,可是,我又不得不强调:统一的速度如此之快。我们也没有
    选择。


    在庆祝统一周年的今天,波昂的政治圈里最头痛迫切的问题,竟然不是经济问
题,而是在德东一连串的反外暴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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