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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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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前,一场特大的暴风雪持续了好几天。离圣诞节只差两天就是冬冬的生日,林记福州快餐店的门前,贴出了一张告示,店主因故停业三日,圣诞过后,立即开张。  
  把冬冬的生日与圣诞节合起来一块儿过,是林姐早就打定好了的。现如今在店里,林姐所说的话,已经成了不用讨论的最后决定。不仅是继红和送外卖的小伙计,就连阿强和他弟弟斯迪文也都觉得,照她的话做总没什么坏处。  
  雪,漫无边际连续不断的大雪,已把美东大陆,变成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它把粗大的树枝压断,把汽车的轮胎遮没,它让城内的大小街道无法行走,使全城的主要干线几乎陷入了瘫痪。只有少数几趟地铁仍在运行。沿着时代广场到罗斯福大道,一直通往皇后桥桥顶上的七号车,还在照常工作。车上的乘客虽不如往日那么多,可它的车速还是那么快。  
  列车风驰电掣般地驶过,碾碎了冻在铁轨上的积雪,也留下了一阵震耳的轰鸣,那轰鸣声能把一切声音压倒,一直持续几十秒。每一次列车的间隔大约三、四分钟,前一班刚过,铁轨上又隐约传来下一班的声音。  
  地铁下面,马路两旁的商家,绝大多数都已停业,只剩下门前的圣诞彩灯在不断地闪动。北美洲人大概很怕寒冷,家家户户倒锁上门,屋内仍旧歌舞升平。寒风时不时地把北美洲人特有的打击乐声、肆无忌惮的狂叫声和砸碎的酒瓶声,刮进人的耳朵里。骑着高头大马、身材魁梧的警察,舍弃了与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光,披着雪花,手持枪棍,严密巡视着这条阴森森的街道。节日期间,在罗斯福大道,处处都可听到警察那“咯蹬,咯蹬”的马蹄声。  
  林记快餐店是一个上下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店面,楼上就是林家四口加上继红的卧房。生日的热烈气氛一直延续到后半夜。午夜一过,继红带着冬冬上楼去睡了,阿强和斯迪文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站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林姐皱起眉头问。  
  “不好说。你们先睡吧,不用等我们。”说着,阿强同斯迪文走下楼梯。  
  临别前,林姐发现阿强不住回头向她张望。当阿强开大门时,林姐站在楼上,眯起双眼盯了盯他。虽然她与阿强相隔仅十几米,可在她眼里,好象阿强离她很远,很远。尤其是阿强那最后的一瞥,给她留下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眨了眨双眼,等她再往楼下望时,他俩已经出了大门。  
  林姐回到房间,打开了窗帘。隔着窗子,她看到斯迪文已把  
  车子发动着了。阿强从车窗探出头来,在向她挥手,嘴里还向她说着什么。她急忙打开防雪窗,想听清他的话。正巧,一列轰轰隆隆的火车从她头顶经过,那巨大的声响吞没了阿强的话语,只觉耳膜一阵刺疼,她看见阿强的嘴又张了张。从他的嘴形来看,他说的不是一就是七,再不就是钱,林姐一时有些发怔。还没等那疯狂的列车驶过,阿强和斯迪文驾的那辆小型货车,已消失在雪夜中。  
  她回到卧房,看了看熟睡的冬冬,又望了望合衣而卧,横着躺在她床上的继红。  
  “继红,脱了衣服,今晚就睡在我房里吧。”林姐说。  
  “嗯?不,我回我的房间去。”继红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快,起来,脱了衣服,今晚就这么睡。”  
  继红很快就冲完了澡。经热水一烫,大概有些兴奋,她一边摘下浴帽,用手理着头发,一边说:“林姐,我想跟你说说我从没向任何人说过的事。”继红尽管在美国已呆了好几年了,可一说国语还带着那浓重的温州口音。  
  林姐本想把她留在房里,跟她说说自己今晚的不安。可没曾想,自己没等开口,她倒先打开了话匣子。  
  “林姐,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美国的吗?”继红问。  
  “怎么来的?”  
  “林姐,这话我可只对你说,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  
  “放心吧。”  
  “我我是偷渡客。”  
  林姐听着笑了笑,并不感到十分惊讶。偷渡客这个词一点儿也不新鲜,这条街上的南美洲人差不多都是偷渡来的。墨西哥和海地人来美国就跟上下班似的,亚洲人里又有多少人具有合法居留权呢?  
  “噢。”林姐轻轻地应着,也脱下衣服躺下了。  
  “林姐,你知道‘黑喜帮’和‘红喜帮’吗?”  
  “嗯?”继红继续说:“我喜欢黑喜帮,不喜欢红喜帮。”  
  林姐对继红说她自己是偷渡客已见怪不怪了,可对她谈到黑喜帮、红喜帮的事倒是觉得挺新鲜,就问:“什么黑喜帮、红喜帮?”  
  “黑喜帮穿的是一身黑,连鞋和袜子都是黑的,武功有一套,人品也好。红喜帮也穿一身黑,只是袖口、裤角上有一条红边儿,这些人没什么真功夫,信誉差,心又太狠。”  
  林姐没有搭腔,全神贯注地听她说。  
  “其实,在这个行当里,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红喜帮。只是前两年,黄四跟人家狮子头路易闹翻了,拉出一帮人叫什么红喜帮。当时,黑喜帮帮主狮子头路易要是狠点儿,一下子就能灭了他们,可就是因为当时他手软,竟把红喜帮养起来了。”  
  “继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林姐,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是路易的老七。”  
  “老七?”  
  “林姐,这话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哇!”  
  林姐点点头。  
  “路易一共有七个女人,我是最小的,天天在他床上滚,什么不知道哇?要不是大姐弄个圈套,要放我的血,路易根本就舍不得让我走。还有,要不是黄国拍大姐马屁,两头挑,我也走不了。出来一年多了,我就想他”继红眼圈潮湿了。  
  林姐不想打断她。  
  “男人我也见过。唉,见的多了.没一个彼得上路易的,他才是真正的男人。就说床上的事吧,他那股雄威林姐,你笑话我吗?”  
  “不。讲,往下讲。”  
  “我敢说,直到今天,我没忘他,他也忘不了我。我从他那儿出来的头几天,他给我新买了好多首饰,又塞进我裤衩里那么多钱,我就是不要。做人嘛,干嘛呀,我又不是冲着钱当他的小,我就是爱他。回想起来,我给人家什么了,什么也没有,还给他招来一大堆的麻烦。可他呢,给我的太多了,他待我好,他供我吃,供我住,还带我玩儿.他让我去上学,去学电脑。可我还学什么呀。真的,他舍不得我走,就说临走前那天晚上吧,他跟我在床上一夜就干了三回,回回都”  
  “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是他本人到温州把我给选来的,说不收钱,就一分没收。他这个人说话可算数了。当然我知道,他不是对所有从温州来的女孩都这样。那些当窑姐的姑娘们也不能怨他,来美国之前人家就说好了,一万八到美国还账,你还不上,不下窑子去做啥?这不能怪他。”  
  “你爸、你妈呢?”  
  “没来往了。要是我有钱还行,给他们寄去些,在温州老家给他们盖个大房子。可我从路易那儿出来一分都没带。”  
  “缺钱吗?继红,你”  
  “不,我在存钱。我会熬出头的,反正我还年轻。”  
  后半夜的雪,好象下得更大了。继红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对路易身边的四大金汉:“鲨鱼”、“两面焦”、“牛卵”、“鸭血汤”都有一番评论。这些名字听起来很像菜名的人,个个都有来历。这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林姐听了,不仅没引起自己的胃口,反而闻出了这里面的血腥味儿,又似乎看到了刀光剑影。  
  窗外开始安静了,除了那五彩缤纷的节日彩灯能映进来外,世界是黑洞洞的,每列列车时间的间隔也比白天拉开了一些。林姐住在这随时都能感到地动山摇的罗斯福大道上快五年了,不知什么道理,她已经完全适应,也许她的天性就是适应能力强。就连小冬冬从降生的那天起,也已习惯了耳旁总伴有这种噪音的环境。林姐计划明春就搬到长岛。她考虑冬冬应该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自己没能赶上,一定让冬冬能享受到这一切。还得选个高尚地区买房子,好区才有好学校,上了好学校将来才有出息  
  继红睡着了,可林姐仍无一丝倦意。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继红:“继红,你说阿强兄弟俩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儿?”  
  “不,不会!”说完,继红翻了个身,呼吸又均匀起来。  
  林姐想看会儿书,静一静,然后好好睡一觉。没一会,时钟敲了三下,她把书丢在枕边,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她感到眼球在转动,而已越转越快,无法控制。随着眼球的快速旋转,她猛地睁开双眼。夜,又黑又静,她眯起双眼,瞳孔凝聚成一点,从眼缝里往外看.她觉得她好象看到了一道血光,那血光比炉火还红。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似乎能透视到楼底层,下面有人!门外也有人!到处都是穿黑衣服的人!  
  “继红,继红。”她叫。  
  “啊?林姐。”继红醒了。  
  “低头看。快看。”  
  “看什么呀,林姐?”  
  “你听!”  
  继红竖起耳朵听。  
  “听到了吗?”  
  “没有。”  
  “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林姐你”  
  林姐“嗖”地下了地,从床上抱起了冬冬,让继红快点儿穿衣服:“你快点儿啊!”  
  “林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来,抱上孩子。这是钱。快下楼!”  
  继红抱着冬冬,随着林姐匆匆跑下楼。  
  “这边,这边,从后门走。”林姐说着打开后门,命她快跑。  
  “怎么啦?林姐,往哪跑哇?这”  
  “快跑!”林姐命令着。  
  继红紧抱着冬冬,跑了出去,在厚厚的白雪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脚印。继红拼命地跑,没命地跑。往哪儿跑?她不知道。她耳边总是响着林姐的声音“跑!跑!跑!”,双腿就像不是她的一样。  
  林姐浑身打着哆嗦,看着新落下的雪把继红的脚印盖没,才转身关上门,上楼回到了卧房。  
  卧室里的灯是关着的,可室内的一切在她眼里却是一清二楚。她回到床上,闭上了双眼。  
  一刻钟,半小时,一小时过去了,她突然睁开眼睛,这回她真地看清了,一个身穿黑衣,袖口、裤角镶着红边的人在上楼。随着脚步声的停止,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门口,向她摇摇头,示意她到楼下去。  
  她穿着白色抽纱的睡衣,里面透出的不仅仅是玲珑健美的胴体,而是咄咄逼人的艳丽。林姐来到楼下,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一共有六、七个人围站在店堂内。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身青黑,袖口和裤角上都镶有一道刺眼的红边的帮服。  
  林阿强和斯迪文已被打得不成人样,手脚都被强化胶条紧缠着,嘴和下巴被胶条勒得深陷下去。阿强脸憋得红紫,凸起的眼球,圆瞪着林姐。  
  “交出钱就算了。”为首的一个相当平静地说。  
  “钱?什么钱?”她轻声问。  
  “那好吧。”那人向一个站在墙角,身材粗壮但看不清面孔的人点了一下头。壮汉走到林阿强身边,用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等一等,”为首的那人对着壮汉命令。  
  林姐咳了一下嗓子:“诸位,只要让我明白是什么钱,多少钱,我一定拿出来。”  
  七个穿黑衣的人,没一个看她,也没人听她说话,他们的注意力似乎在别处。  
  火车的轰鸣声由远而近。  
  “先生,直说吧,多少钱?”林姐声音里透出的是诚恳。  
  还是没有答话。她看了看阿强,他憋得已经闭上双眼,额头上的青筋涨得鼓了起来。“咋叭”一声,她听到了手枪的保险栓拉开的声音。  
  “NO!”她大喊。  
  几乎是同时,火车正好飞到头顶。她没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只看到,从林阿强的太阳穴喷出一股血浆,溅到对面的白墙上。那四射的红浆中伴着子弹头顶出的余肉和碎皮,把白墙立即染成一幅可怕的图画。  
  她脑子一阵空白,只觉得双腿发颤。她没有力气扑向四肢抽动的林阿强,只是声嘶力竭地喊,“NO,NO,我付钱,住手!”她的高喊声、子弹出膛的炸烈声、列车碾着铁道的轰鸣声几乎发生在同一时刻。这地点的选择、时间的配合,这天衣无缝的职业凶杀,都随这些声音的消失而消逝了。  
  是怕的,是吓的,还是眼前的恐怖使她精神错乱,她没有抽泣,没有流泪,她的脑子里出现了西双版纳的那声巨响和火光,出现了丁建军被炸得血肉横飞的场面。她的头、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头脑好象停止了工作,时间像是凝固了,一切一切都远逝了。7个黑衣大汉,好象都显出了耐心,静静地,默默地在等待着  
  警察那“咯蹬咯蹬”的马蹄声停在了门口。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整个脸,脖颈被钳住。  
  “HELLO,IS THERE ANYTHING WRONG?(喂,有什么不对头的吗?)”警察停在门外喊。  
  “NO.NOTHINGHAPPENED,OFFICER.MARRYCHRISTMAS AND HAPPY NEW YEAR!(不,没事,警官先生,祝你圣诞愉快,新年快乐!)”为首的黑衣人点着香烟回答。  
  警察的马蹄声走远了。夜,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宁静。捂在她脸上的大手也松开了。  
  “交出钱就算了。”为首的那个人,像一架机器人似的,呆板而又平稳地重复着那句同样的话,那语调,那节奏,不像出自人的口中,倒象来自一架发声器。  
  又一趟轰轰的火车声啊起,那粗壮的杀手,没有等候为首的命令,用嘴吹了一下枪口,来到了斯迪文身边。他的动作,时间与上次的几乎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斯迪文也同他哥哥一样,闭起双眼,等待着将要来临的那一刻。  
  头顶上的铁轨,脚下的土地开始抖动了。不知一股什么力量,使林姐喊出话来,那语音相当有力,相当清楚:“请告诉我钱的数量,我定会尽快如数交付。如有差缺,黑喜帮的路易会出面调停。”  
  “哪好吧,五十万块的劫货钱限你三日付清。见钱放人!”为首的说完把手一挥,其他人立即架起斯迪文和林阿强的尸体夺门而出。临走前,为首的又在收银机上扔下一封信。  
  都走了,一切又恢复平静。  
  警察那“咯蹬咯蹬”的马蹄声,清脆、悦耳。  
  人类的承受能力不知到底有多大,但确信,女人的承受力比男人大。从生命的问世,女人就遭受着巨大的痛苦,直至生命的终了。如男人早行一步先归西天,把剩下的岁月丢给孤独无靠的女人,她总是善始善终地把它走完,直至那生命中的灵火完全熄灭。  
  但女人的承受力绝不是没有极限。男人碰到这个极限,也许是火爆冲撞早成夭折。女人呢,碰到这种极限往往会出现转折,这种转折在缺乏耐性的男人眼里,是永远不会预测到的,而女人能。这种本能也许是女人先天具备。林姐就属于这种人,而她在优秀的女人里又是最超凡的。  
  在阿强、阿坚的事发生之后,她一直独自一人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面对着喷射在白墙卜的那滩红色,手里拿着那封信,内心深处翻涌着浪花,每朵浪花都是被血染成的红色。  
  信是黄四写给她的,写得很简单:五十万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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