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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雀-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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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子乔也跟着叹了口气,道:“那根本不算是一战,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刺杀而已。”

京四爷道:“虽然那一次杀的不是我,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被冷云风的杀气镇住。自那以后,我只相信冷云风的刀,才是天下无双的刀,就算项承志在世,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生相信项恒,就如同你相信冷云风一般。”宇文子乔忽然露出一脸信任的表情,就好像庙里的和尚相信如来佛一样,道:“小生有许多朋友,每个朋友都值得我用性命和灵魂去信任,但只有项恒,小生除了用性命和灵魂外,小生还可以用命运和一生去信任。”

这就是朋友!如果你的一生里有过项恒和宇文子乔的那种友谊,那你这一辈子就算没有白活!

冬月二十四日,黄昏,无雪。

项恒正用一块雪白的步,拭擦着金色的刀鞘和黄褐色的刀刃,忆柔在院子里贪看树上飘下的梅花。

项恒擦完刀柄时,白芯素就出现了在他面前。

她那快长到地上的白发,被冬天里的风微微吹起,花白的头发中夹着几片梅花,她看着项恒,慈祥的说道:“离正月初五差不了几天了,你看起来很紧张?”

项恒傲然一笑,道:“我为什么要紧张?我本就没想过我会输。”

白芯素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态固然很好。。。。”

项恒道:“好的不仅仅是我的心态,你看,我还有一柄好刀。”

白芯素的脸色变了,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项恒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是第一遍听到了,我也不厌其烦的再回答一次,我有十分的把握。”

沉默过后,项恒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千帮坐庄,拿我和冷云风的决斗做赌局,你下注了没有?”

白芯素道:“我在你身上足足下了三千两银子。”

项恒道:“难道你就不怕我输?”

白芯素微微一笑,道:“我的心态和你一样,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会输。”

“你那么信任我?”

“我要是连你也不信,那我还可以信谁?”

项恒仰头,用柔顺的眼光去看她:“单夫人,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我在听。”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芯素转过身来,去看院子里飘落的梅花,她轻拂着背后银色的头发,道:“我对你好,你为什么要问为什么?”

项恒道:“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你只要记住我对你的好就可以了,不要问我原因。”

项恒又问道:“那你和我师父师叔是不是认识?你既然对我怎么好,为什么他们不让我和你接触?”

白芯素的眼中似有了泪花:“不许问,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项恒皱着眉头道:“真的不能告诉我么?”

“不能!”白芯素用坚决的语气拒绝,刀切斧砍,然后她不容项恒多说一个字,厉声道:“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做好准备,正月初五的决战还等着你!”

然后项恒看见她转过身来,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她说:“当年你父亲拥有无羁刀时,足以另风云变色,群雄丧胆,所以你千万不能让无羁刀败在别人的刀下!”

项恒道:“我不会败的,绝不会。”

第三十一回:决战之飘雪(第三章)

冬月二十四日,夜晚,无雪。

那些流浪的浪子们都回家了吗?还是说,他们还在寻找自己的家?

项恒又坐在飞瀑山庄最高的屋顶上,这里不但是看月亮最好的位置,还可以看见飞瀑山庄里的那道瀑布。

坐在这里,竹叶青仿佛也更加好喝。

在月亮的照耀下,飞瀑山庄里还有微微的积雪,和雪白的梅花,加上洁白的月色,这世上是否有比这更清雅的夜色?

可是在这天地间,忽然出现了一点白色,天地间,也只有那一点真正的洁白。

这一点洁白,背后究竟藏着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又或者藏着多少人们所不知道的惆怅?

冷云风,究竟有谁能真正的成为他朋友?

这世上能懂得独孤飘雪的人很少,他在世上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可他最后还是交到了项恒和宇文子乔这两个朋友。

他死后,也有人为他真正的感到悲伤过。

而冷云风呢?他也一样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而直到现在,也没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谁也不想和一个冷血的杀手交朋友。

他若死了,又有谁会为他而落泪?甚至又有谁会知道?

他的人生就好像是他自己的镜子,苍白的像一张纸。

他不是在生活,他是在生存,他生存着不是为了杀人,杀人却是为了能生存下去。

独孤飘雪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其他对他自己来说有真正意义的事了。他寂寞,但却不孤独,因为他有两个朋友,还有一柄剑。

冷云风要杀死一个一个不断的目标,又要去不断的去寻找一个一个的新主顾,只为能生存下去。他并不寂寞,但他却真正的孤独!或许他活在世上,除了孤独,什么都不懂!

独孤飘雪剑上的血在月光下绽放时,尚可享受那一瞬的荣耀。

冷云风呢?当他的刀划破目标的喉咙,只为赚取一百两银子生存时,周围却只有鄙夷和害怕的眼神,看见他的人,早就躲的老远了,又谁会真正的敬佩他?甚至和他交朋友。

项恒坐在屋檐上喝酒看月亮时,冷云风已经走到了他身后,项恒却没有发觉。

如果冷云风走到别人的背后却会被人发现,那他早就在几年前就没入黄土了。

他踏着瓦片,不发出一点点声音,缓缓的走到项恒旁边。

项恒发现有个雪白的人站在自己身边,虽然只是用余光,但他已经知道是冷云风来了,他缓缓抬头,就看见了冷云风那张冰冷而又孤独的脸。

他微微一笑,对冷云风说:“你来了?”

冷云风看着远方,洁白的眸子里死灰般沉默:“你就不怕刚才我忽然杀了你?”

项恒道:“你不会,你不是这种人。”

冷云风冷哼一声,道:“你若都有这种心态,那一定活不久。”

项恒笑道:“就因为我有这种心态,所以才能活的这么美好。”语声一顿,他又淡淡说道:“况且,我没有感觉到有杀意。”

冷云风看着飞瀑山庄里那五百张椅子,洁白的的目光又移动到那七丈方圆的战场。

项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五百张椅子和那战场,笑道:“你看,那就是我们的战场,正月初五的那天,我们要在全天下的人眼前决斗,你说这是不是给足了我们面子?”

冷云风道:“我只是想杀了你,打败无羁刀而已。”

项恒道:“你的主顾朱梦航已经死了,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但你为什么。。。。”

冷云风道:“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你我都有各自的刀。”

项恒道:“可是我们就算成不了朋友,但为什么要以生死决斗呢?”

“不为什么,或许因为你是项恒而我是冷云风,也或许我必须要杀了你替我的主顾报仇。”

项恒叹了口气,道:“好吧。”

冷云风看着他,冷冷道:“你只要记住,正月初五子时的时候,你不可能再喝酒了,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项恒笑道:“可是在正月初五之前,我还可以开怀畅饮,喝到连你也不认得。”

“那你就喝到正月初五的那天吧,我会安详的把你装在棺材你。”冷云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项恒转过头去,却已经看不见冷云风。

他像雾一样来,又像雾一样消失。

项恒只有苦笑,继续喝他的竹叶青,他的手已经紧握住了无羁刀。

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豁然起身,对着冷云风离去的方向大喊道:“你主顾不是我杀死的,你又如何报仇!?”

这话喊出去后,自然没有回应。

当项恒坐下,打算喝下一口酒时,又似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皱起眉头,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这小白脸今晚只为了来和我说几句废话?”

等羊皮酒囊里的竹叶青快喝完时,他已想起许多事情。

——冷云风,你今夜要睡在哪里?没有一家客栈是愿意收留一个怪物的。

——这么冷的天,你又不能睡在雪地上。

——就算你生一堆火,可是你的仇家那么多,就不怕他们忽然杀出来?

——难道你连一个能安稳睡一觉的地方都没有?

——还是说,今夜有人等着你去杀?

——你是浪子,你流浪是为了生存,生存着也是为了流浪。

——就算你流浪着生存,难道就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活法么?为什么偏偏去当杀手?

在雪中赶路的浪子们,是否都回家了?

宇文子乔轻轻的抚弄着七根琴弦,再也弹不出像是“十面埋伏”那般豪气的曲子。

他修长而又白嫩的手指虽然在抚摸着琴弦,可他的眼神和思想似乎已到了远方,仿佛连灵魂都不附体了。

他又在想留星雨。

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快坐上别人的花轿,按男人的性格,本该去金陵城里最好的妓院里,找十个最美的姑娘,好好的发泄一番。

可惜错了,他是宇文子乔。

自从他认识留星雨后,其他女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尼姑一般,而且如果真的让他去找别的姑娘风流,他不但不会觉得痛快,反而觉得很痛苦,很对不起留星雨。

他现在就已经很痛苦了,甚至连断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正月八号那天的留星雨和单无言。

正月八号那天,留星雨是新娘,单无言是新郎,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在筵席桌上的宾客罢了。

他抬头,看着落在屋檐上的梅花,他的幸福,是否也像梅树上的梅花一样,渐渐的凋零了?

他心的碎片,正残忍的将他灵魂刺痛。

他已感受不到,似乎就连他自己的灵魂也已不在属于自己。

单无言独自一个人坐在酒桌前,眼前虽然有满满的一大桌子菜,可是他动都没动过,甚至看都没去看一眼。

酒壶却已经空了,确切的说,是因为脚边的酒坛子空了,所以酒壶才空。

唯独酒杯里还剩下一点点酒,黄色的酒中,倒影出单无言的脸。

单无言看见的却是李若雪,他的表情又是一阵痛苦。

“碰!”的一声,李若雪的脸已经不见,因为他手中的酒杯已经被捏碎,粉碎粉碎。

——我为了她这么痛苦,她是否能感觉到。

——如果感觉到了,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安慰,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

——正月八号的那一天,我要怎么去面对,她对我和留星雨的祝福?

——若雪。。。。

他心的碎片,正残忍的将他灵魂刺痛。

他已感受不到,似乎就连他自己的灵魂也已不在属于自己。

李若雪捧着独孤飘雪留下的剑,还沉睡在悲痛中,就和正在月下的留星雨一样悲痛。

冬月二十五日,正午,无雪。

忆柔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项恒在一边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

他在等待,也在紧张。

等到桌子全部清理干净时,忆柔缓缓在项恒面前蹲下,拉住他的手,用一种鼓励和信任的眼神对项恒说:“恒,你紧张么?”

项恒脸色变的和她一样温柔:“我这辈子和人交手许多次,唯独这次真正的有些紧张。”

忆柔又道:“你师父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项恒露出疑惑的表情,道:“我师父的话,我当然相信。”

忆柔道:“杨前辈曾经说过,说无羁刀是永远不败的,你当然也要信。”

项恒紧紧的把忆柔搂在怀里,用下巴轻轻的蹭着她的头发,道:“我不但相信师父的话,也相信你的话。”

忆柔像小猫一样卷缩在他的怀里,道:“那么你放松一些好么?”

项恒微微苦笑:“可是你比我更加紧张。”

忆柔道:“我。。。我。。不紧张。”

项恒握住她的双肩,神色变的像是发兵之前的大将:“千万别为我担心,师父的话虽然对,但并不是全对。”

“哪里不对?”

“宝刀赠英雄,无羁刀要在一个合适的主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其威力,如果一个不会武功的得到了无羁刀,那简直就和破铜烂铁一样。”

项恒傲然笑了,这是一种自信的微笑,也是一种毅力的微笑:“无羁刀有可能会败,但你记住了,我是永远不败的,至少在刀上不会败,至少现在没有败过。”

“可是冷云风。。。”

项恒截断了她的话语,道:“我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代表我不是他的对手。”

忆柔嫣然一笑,仿佛瞬间就变的轻松起来,放下了忧心:“你也说过,你有十成的把握。”

项恒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但这世上倘若真的有人在刀术上胜我,那这个也只有冷云风。”

忆柔的脸色瞬间又加了三分忧郁。

项恒哈哈一笑,搂住她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就连鼻尖也快碰上了,在这种超近距离,项恒坏坏的一笑,道:“别担心,那只是‘倘若’而已,这世上能杀了我的人或许不少,但用刀堂堂皇皇杀死我的人,恐怕连一个都没有。”

忆柔的温柔,加上那么多朋友的呐喊和支持,项恒的心里就算还有紧张,也已不多。

离项恒和冷云风的决战越来越近,只剩下短短的十天,飞瀑山庄里的人似乎也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两位刀客惊世的一战。

人们也在好奇,两位都是天下无双的刀客,刀法中一定没有一丝的破绽。

但这岂非又是很矛盾的事情?如果这世上只有项恒,或者只有冷云风,那当然可以成为天下无双。但如今这世上却存在着项恒和冷云风两个人,又怎能“无双”?

两人的刀法若都无破绽,那在正月五号那天,他们如何分出胜负?

况且,像冷云风那种人,又有谁能打败他?

项恒这种人,又怎能被别人打败?

这岂非正是用世界上最锋利的抢,去刺最坚硬的钝?这就是矛盾。

正因为人们好奇这矛盾的结果,所以飞瀑山庄里才有这么多看客,谁也不知道老天要如何就安排两人的胜负,更难想象项恒如何败,或者冷云风如何败。

他们就好像是在看卖矛卖盾的老人如何收场。

那些在两人身上下注的人,他们掏出大额银票的手也不断的在颤抖,他们押项恒赢,却知道冷云风绝不会败。他们押冷云风胜,却也不相信项恒会败。

冬月二十五日,黄昏,无雪。

夕阳西斜。

今天的黄昏,飞瀑山庄又迎来了两位看客,也有可能是最后的两个看客。

确切的说,他们不是看客。

这两个人,一个是忘愁师太,还有一个是玄静法师。

两人都是宇文涛邀柬请来,不是想让两人一见项恒和冷云风的决斗,而是让两人在决斗的时候做个见证。

忘愁师太和玄静法师几乎不涉及江湖。

尤其是忘愁师太,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下峨眉山,她愿意下山,不是为了看决斗,只是为了看看项恒和忆柔。

正因为两人甚少涉及江湖纷争,所以让这两人来做见证人再合适不过,况且凭忘愁和玄静两人的武功,再加上少林和峨眉派的名声,绝对没有人会不服两人。

飞瀑山庄一下子多了一个得道高僧和一个忘记尘世尼姑,爱面子的江湖客有许多就安分了点,喝酒划拳的声音也轻了很多,生怕被这老和尚和这中年尼姑责骂。

那些出生大户人家或大门派大帮派里的人,一见玄静法师和忘愁师太到来,更是变的像一只乖猫一样,别说喝酒划圈,就连脏话也不骂了,他们不想给自己家里人或门派帮派丢脸。

冬月二十六日,夜晚,飘雪!

今晚飘雪!鹅毛大雪!

大雪飘起的日子里,那些在山下踏在积雪上的狼,是否还在寻找一个可以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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