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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恩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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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府如何回音?”
“保国公目前在京师,而魏少君今儿早正巧陪同老太君上卢山东林寺礼佛还愿,恐怕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展千帆皱眉道:“这么一来,年前的时间就不能排定了,也罢,魏府的访谒就延至年后吧。”
一顿,展千帆猛然惊矍,望向梦禅决:“你可得答应我,不能逞强出头!”
梦禅决笑笑道:“我的性子比你温和,你还是留着精神耽心你自个儿的事吧!”
展千帆带着深意觑了梦禅决一眼,然后移睛武景。
“你多留心‘紫府’及‘天鹰盟’的动态,必要时尽管向禅决求助,老实说,我目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组缓藏于幕后活动的组合。”
“你别挂心,二哥,我会慎重行事的,倒是您——?”武景顿了一下,关切的道:“难道你打算只身前往汉阳?”
展千帆温和一笑,道:“嗯,我会找匹好脚力,要路上没耽搁或许可以碰上鏖双!”
展千帆转向陆翔青:“年关将届,我若以船坞之事羁绊你们兄妹,实在于情理有亏,翔青,你们有何打算,能不能留在寒舍过年?”
“师仇未了,回去也枉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厚颜留下来。”
“什么话,展家船坞能有今日,全赖贤兄妹示警及时,你们将这儿当作自个儿的家,是我的荣幸,千万别见外了。”
“千帆,”连丝藉轻声唤住展千帆:“我随你同行,一块儿到汉阳探视盼归。”
展千帆的心猛地狂跳,他不知道是因为连丝藕眼波的感应,还是她提出的要求,紊乱了他的情绪。
“丝藕,你勿须——,”“我坚持呢?”
展千帆眸光倏闪,双肩微微扬起。
连丝藕柔和了神色:“千帆,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你的知交手足,我也不和你支支吾吾,你再亲,终究是个男人家,而丹柔虽然在盼归那儿,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别的事情还好说话,妊娠的体己事,你要盼归跟谁开口?”
展千帆不禁窒了一窒。
陆翔青附合道:“丝藕说的没错,千帆,你一个大男人,到底有些不方便,还是让丝藕一块儿丢吧!”
展千帆目光如电,审视陆翔青。
却见陆翔青转向楼慧娘:“慧娘,你刚回来,手边总有一些须要料理的事情,汉阳之行让丝藕去,你不反对吧?”
楼慧娘平静一笑:“你们都不是小孩子,这种事,得罪你们自个儿决定,我们夫妇俩,插不上话,也不该插话。”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只不过在展千帆的心中,正掀起另一波情海涟漪……
一柄青锋,凌空而降,划开了生死鸿沟。
一道强大而泅涌的罡气,彷佛惊天巨涛,排山袭来,将游建成整个人甩了起来。
雪花乱舞,像疯狂的鹰群迎空搏战,北风裂肌刺骨,嘶吼出野兽般的嚎啸,血雨飞,腥红了一片酷白。往汉阳的官道上,恩怨分生死。
谷鏖双从颤栗的躯壳中,抽出殷染糊的血笔。
连丝藕倩影如魅,游走出赭红漫开的雪幕冰尘。
“江南九蛇,除名江湖!”
谷鏖双长啸一声,掠向展千帆。
展千帆星眸转厉,倒转剑柄,直扣在游建成的气海六士,但闻游建成惨然大叫,仰倒在雪地上抽搐痉挈。
“展千帆,你要是个人物,就给我一个痛快。”
“给你痛快?”展千帆冷酷的道:“当婆婆泄气的刹那,当爹饮恨的同时,游建成,你已经没有资格向我要求‘痛快’了,即使你想还价,也能就‘痛苦’的程度,与我打个商榷罢了!”
游建成心身俱痛,心胆皆裂,绝望和惊骇嘶哑了他的声音:“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展千帆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悲壮,神容凄烈,直教人毛骨悚然:“你当然知道爹和婆婆生前最喜欢在盛夏时节,喝碗冰镇银耳汤,消暑解渴,所以咱们展家船坞除了有好的船之外,还有好几处十分不错的冰窖,游表哥,你横竖天性凉薄,心冷血冷,寒窖茹雪度残生正好适合你,不是吗?”
“展千帆,你好毒!”
游建成脸孔曲扭,竭声狂喊。
“与阁下相比,还难望项背!”
展千帆目光如刃:“你不妨算算看,这些日子里,你挥霍我展家多少资财,巧夺我展家多少家产?游建成,我这个展家的不肖子可以不与你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可是我却饶不过你仗特展家的财势,凌夷乡里,逞欲恣色,为所欲为。游建成,你很清楚,我瞧不起你,由头至尾瞧不起你,可是我却背着心意,留下你这条贱命,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恨我,你要折磨我忿,孬种!”
展千帆斜视他:“别逞口舌之快,对你没有好处,游建成,我饶你不死,是要你活着偿债——”不论是钱债、人债、物债、情债,凡是有人上门催讨,哪怕你撞破了头,我也会逼你去清偿,你若是偿还不了,我就包你身上的肉作抵,欠多少刨多少,你今后的下场,全看你自个儿的造化!
我很乐意提醒你,游表哥,我虽然唾恨暴行,可是我却不在乎你沦入炼狱,我也不在乎杨州游府的老族长向我讨债!”
“展千帆,你甭得意!”游建成咬牙道:“怨只怨起事当夜,我一着之疏,在你逃逸之后,不曾对你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而今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多少心血皆付东流,教我好恨!”
展千帆漠然无动于衷:“漫漫岁月,尽够让你胸顿足,懊悔悲痛!”
展千帆语声一挫,振臂弹铗,直击游建成的太阳穴,登时将游建成震昏过去。
展千帆望着地上那张姣好似女子般的面容,他的背脊挺直而刚硬,握剑的那只手,因为用力而游现出一根根的青筋。
“二少!”
“相公!”
谷鏖双和信儿双双奔上前,跪在展千帆的面前叩首见礼,当他们抬起头时,劫后重逢的凄楚悲欢,尽写在他们的脸上。
展千帆伸手拉起他们,他的眼中闪动流华般的波芒,不断的穿梭过那两张熟悉的脸,压抑不住的激动情怀,渲泄在星眸底下!
“你们辛苦了!”展千帆声音暗哑。
信儿一触到展千帆的手掌,所有的酸苦在刹那间俱涌心头,泪水就像溃堤的黄河,奔流不出,滚滚落下。
“相公,想煞信儿了。”
展千帆咬着下唇,轻柔的拭去信儿脸上的泪水。
“我也很想你们,一直牵挂你们的下落。”
展千帆抬目望向谷鏖双。
“你瘦了许多,鏖双。”
谷鏖双削瘦而精悍的脸庞,呈现出少见的激动之色,道:“属下一向如此,倒是二少,憔悴不少。”
展千帆摇摇头,他拍一拍信儿的肩,柔声道:“去将我和连姑娘的坐骑牵来。”
信儿闻言,立劾带泪而去。
展千帆再次移目谷鏖双:“劳驾你,鏖双,请将游建成押回总堂。”
谷鏖双称是之后,道:“幸亏二少及时赶到,否则属下逞一时之快,势必将那种无赖杂碎,大卸八块,以心头之恨!”
展千帆幽森的道:“我何尝不想手刃此贼,快意恩仇,是这么做,不过是白白的让他以死解脱一身罪愆,何足告慰死者之灵,平抚生者之忿。”
“属下愚钝,不似二少想得深,看得远,险些儿误了事。”
“话也不是这么说,立场不同,想法各异,他日大少回来,他的见解也未必与我相同。”
展千帆说到后来,语调变得有些枯涩,他顿住话头,将声音凝结成霜,封固在风中,久久不散!
谷鏖双按抑不住冲动,跨步扑向展千帆,同时一把抓住展千帆的手腕,他立刻感应到那只有力的手,正绷锁着无言的呐喊。
“小帆,他们怎能那样待你!”
谷鏖双既痛心又愤懑,他切齿道:“他们怎能信口雌黄,含血喷人!船坞的弟兄未绝”
九江的父老犹在,他们怎能张着眼睛撤下漫天的大谎,他们怎能当看悠悠天下人前,扣你莫须有的罪名!”
展千帆的背脊不自觉的僵了一下,他目光微黯,眺视道路,在那儿,信儿正牵看两匹马,快步奔来,人迹和马蹄凌乱了雪覆银途,沉暗的天色,将四野压得一片灰寒。
展千帆叹口气,道:“你显然也听到风声了。”
“属下昨儿落脚西六坞分舵,宗总领告诉属下,腊月二十少林善通上人的九九寿席上,意外出现了昔年神鹰门的张夫人,那个婆娘居然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前,指摘二少是元凶馀孽,弑父杀兄,逼祖奸嫂,逆伦敖,罪大恶极,令人发指,她还说神鹰重现,天鹰结盟,二月十七在鄱阳故址,天鹰盟主将正式开堂立坛,并且号召各路英雄,共同诛伐二少君。”
展千帆仰起头,却闭上眼睛,他用力吸一口冷空气,线条分明的轮廓,映现出强烈而又深刻的确角。
“你大概也知道,官方的追缉有韦都事代为转寰销案,江湖的势力却像狂涛奔泻,崩崖倾落,交逼而来,或许这是我荒唐多年之后,合该受的果报循环吧!”
“胡说!”谷鏖双厉叱道:“我看着你长大,了解你的辛酸,知道你的努力,事实上,船坞的弟兄又何尝不清楚你为大多儿担的委屈有多少,别说鏖双誓愿与你同进同出,船坞的弟兄及九江地界承过您恩泽的父老,谁不想替你声援,为你出力,二少,您千万……”展千帆猛然睁开双眸,迸射出一团威芒,堵住谷鏖双的再说下去,道:“鏖双,你们的抬爱我心领,但是这件事是我个人的问题,我绝不许扯上船坞的弟兄,更不许拉下家乡的父老,来淌这场混水。”
谷鏖双的两道眉毛,高高的扬起。
“听清楚,鏖双。”展千帆斩钉截铁,毫无转寰商量的馀地:“这是我的命令,不准顶撞,也不准违拗!”
谷鏖双嘴唇一握,刚毅地道:“二少主,请恕属下斗胆犯威进言,这件事凶险诡谲,非比寻常,而您身系整个船坞的兴亡,是兄弟们的支柱,您绝不能只身一人,孤军奋战,涉险犯难!”
展千帆坚定的道:“别和我争,更别拿大帽子压我,鏖双,我了解情势如何!”他顿了一顿,注视谷鏖双,神色凝重的叉道:“世事雉料,生死在天,鏖双,倘若大少未归而我发生不测,你与抱琴必须妥善照顾少奶奶,不论她生男生女,终究都是我展家之后,我恳求你们好好的栽培他,让他成材成器,以承继我展家的家业,别打岔,鏖双,听我说下去,我也明白自个儿的责任有多重,但是我不是神,无法保证自个儿永远平安无事,我已经立了一道嘱曙,交代身后之事,详细的情形,抱琴会告诉你,你管牢记一项宗旨——守护我展家根苗,保全我展家船坞——是我今日之重托,也是你们今后之重责,鏖双,你可以拒绝,不过,你一旦承诺,请你千万要撤底执行,践诺无违,你怎么说?”
谷鏖双的情绪,由最初的惊愕化为痛楚,痛楚再蜕变成肃,当展千帆语声停顿时,他已经走出波澜,沉凝若石的重重道:“属下恭领二少谕示。”
展千帆诚挈她笑一笑,然后拍着谷鏖双略显单薄的肩膀,用嘴呶向游建成。
“起程吧,路上多加小心。”
“二少也请保重。”
展千帆温和颔首,他目送谷鏖双登程离开之后,从信儿手中接过绳,并且以目示意连丝藕先行上马。
信儿道:“相公,您这匹青骢,和大少的紫骝,被柳长青拿去献给殷淮生,小的前些日子与谷堂主卧底金龙帮时,还见过它们,没想到今儿就回到您手上了。”
“柳长青能抢走,我就能夺回,”展千帆蹬鞍上马,又道:“当然,陆大侠和连姑娘接应俐落,当居首功。”
“我不敢居功,”连丝藕轻抚马背粽,理顺绳:“是你艺高心细,筹划精准,再说神驹通灵,能够认主知意,我和师兄才能顺利的驾驭冲出。”
展千帆伸手朝向信儿:“上来,与我同乘一骑。”
展千帆一面拉信儿上马,一面对连丝藕道:“别跟我客气,丝藕,日后麻烦你们兄妹的地方还很多,若是礼多情疏,我就没脸皮向你们开口了。”
连丝藕抬起玉容,凝望展千帆,绽开浅浅一笑:“我可以不说,可是你也别谦让。”
展千帆心头微汤,他的视线不禁被那张娇艳而妩媚的笑语吸引住,他感应到那双智慧的眸光,在温柔中释放出无比的力量,能够跨越时空,射入他的心底,勾唤起莫名的冲动及一阵悠长又深刻的隐痛。
展千帆暗吸一口气,他转头叮嘱信儿:“抱紧我,信儿,别滑了手。”
“小的明白,相公,您放心。”
听得一声清喝划裂了凛冽的北风,登时双骏飞蹄,奔驰如电。
时值隆冬,正是风雪漫天,肆虐狂舞的季节,道路因积雪而难行,两匹旷世的名驹,发挥了惊人的神力,而两名骑士更展露了精湛的骑术,他们风驰电掣,夺北疾趱,刹时间就快消失在茫茫的天际变成一片糊的缩影!
当他们离开‘樊口’的第二天黄昏,在半路上遇到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农夫,朝向他们挥手招呼。
那儿一片平畴,不见人家,展千帆按奈满腹疑云,驻马在老农夫的前面,他发现在老农夫的身后,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庄稼汉,正从雪地中抱起一位衣衫单薄的村妇。
“老爹,风雪很大,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
展千帆落马走向老农夫。
那名老农夫盯看展千帆那付挺拔轩昂的身躯,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显然没有料到马上的骑士,居然会是这么一位尊贵的青年,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气度,彷佛天神一般,震慑了他的灵魂,震住了他的思想,他拚命地吞口水,想要表达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如何表达!
倒是他身后的庄稼汉似乎见过世面,不似老农夫般仓惶失措,立刻代他开口道:“这位大爷,我娘冻绝了,请您行行好,送她回家,我们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展千帆迈步走向庄稼汉,把一下村妇的脉息,他发现村妇的脉象很微弱,不禁皴一皱眉头,他还注意到村妇的手很粗糙,指甲有黑痕,肌肉硬扎又缺弹性,显然是经年在由间做粗活的人,另外,他也由村妇微微鼓起的腹部,看出这位年逾四旬的妇人正怀看身孕。
展千帆脱下外氅,覆在村妇的身上,道:“朋友,令堂的衣裳未免太单薄了。”
“堂?”庄稼汉脸色微变:“什么堂?”
展千帆觑了他一眼,再看着在风雪中打哆嗦的老农夫,他换个方式,道:”你们叫什么来着?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回大爷话,”庄稼汉连忙道:“我叫张大个儿,我爹叫张老实,我们是出来找我娘的!我娘因为孩子多,米粮少,常常嚷着不想活,尤其是最近,我娘因为肚子又有喜了,闹得更凶,只是咱们都没想到她居然会真的想不开,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存心冻死在路旁,我们家虽这儿还有一段路,走得快也要半个多时辰,我怕我娘撑不住,您有脚力,若是肯载我娘一程,或许我娘还有救。”
展千帆衡度一下情势,他颔首道:“没问题,我送你娘和你爹回去。”
展千帆让信儿抱起村妇,改上连丝藕的坐骑,而他则托起老农夫上自己的马。
“你年轻,自个儿回去没问题吧?”
庄稼汉哈着腰,几近谄媚的道:“没问题。”
展千帆点一下头,策马而行。
当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柔声问老农夫道:“你叫张老实?”
老农夫发抖的应道:“是……是……。”
“我知道刚才那个张大个儿并不是你的儿子,”展千帆沉着的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张老实登时脸色发白,全身哆嗦,到最后,他索性放声大哭:“老天爷,我什么都没说哪!”
“你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不会有那么一个青皮流气的儿子,”展千帆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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