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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恩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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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应过老朽,不再莽撞,为什么又冒然行事。”
朱祁蓉和煦一笑:“玄伯伯,四十三年的岁月很长,可以改变许多事情。”
朱祁蓉一边说一边走到梦禅决的面前,她端详他好一段时间之后,露比会心的笑意。
“你是佩如的儿子?”
“是的,太夫人。”
朱祁蓉望向梦机玄:“他是你的儿子,还是菩伯伯的儿子?”
梦机玄神情微暗,他低声道:“不知道。”
朱祁蓉呆了一呆,她难以致信的道:“当年你们同时爱上佩如,难道我哥用佩如……。”
“不是!”梦机玄和梦机菩断然疾喝,他们彼此相望之后,由梦机玄朗口道:
“当年惜别宴上,邵王爷在我和机菩的酒中下了药,让我们在迷迷糊糊之中,共同拥有了佩如。虽然邵王爷是出于善意,旨在圆满我和机菩的相思情梦,可是他却给我们兄弟俩个,留下了一笔糊涂帐,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对王爷那次的安排,是该好笑还是该好气。”
朱祁蓉忍不住摇头道:“哥还骂我任性,他自个儿还不是荒诞得可以。”
“你今日的出现;却使得当年的安排由荒诞化为儿戏,枉费了当时一番心血。”
“玄伯伯,您别生气,该是把当年的真相澈底澄清的时候了。”
第二十三章
当他们三人赶回展家大宅时,门前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格斗,展千帆高居马背,将打架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他眉头一皱,喝叱一声,旋即便见他的身形白马背拔起,如虹影跨空般,翩然而优雅地介入互殴约两人之间。
“住手!”他声色俱厉:“兄弟墙,贻羞门庭,更何况是当街滋事,存心让天下人笑话么!”
“二少君明鉴。”其中一名瘦小精悍的汉子,怒火腾腾,目欲裂,指着蓝弄碟的鼻子,大骂道:“属下要宰了那个忘恩负义,变节丧志的贼子!”
“听清楚,斌吉。”展千帆目现威,断然道:“在这儿,我看见我的弟兄们,可没看到什么贼子!”“二少。”精瘦汉子被展千帆的威态所慑,一时之间变得结结巴巴:
“他……。”
“他是和你一块儿玩泥巴长大的兄弟!”展千帆收威态,和煦的道:“你不体恤他,谁体恤?”
吴斌吉懦慑道:“可是……。”
“没有可是!”
展千帆握起吴斌吉和蓝弄碟的手,将他们交叠在一起:“祸起萧墙,人生最大不幸,我不许你们再犯了!”
他的眸光清澈,瞧得吴斌吉低下头去。
然后,展千帆深吸一口撤,拍一拍吴斌吉的肩,并示意一旁的熊抱琴带众入宅,而熊抱琴如释重负的轻吁一声,领谕而行。
展千帆留下蓝弄碟,待人潮消退,他锁眉问道:“弄碟,你怎么会把事情弄僵的?”
蓝弄碟道:“回二魁君,属下因为听到街上有动静,赶忙出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属下还没来得及开声盘底儿,就吃了斌吉的一记铁拳,打得属下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喏,属下这下巴准是又青又肿!”
展千帆抬着蓝弄碟的下颔,审视一番,他笑笑道:“我也犯不着瞒你,的确是青了,快去让玉郎叔替你推拿一下敷药,散散血路!”
“谢二魁君关照,这等小伤,属下自个儿能够料理。”
“别逞强,弄碟,另外你记得去招呼厨下多打点儿吃的,从今儿起,船坞又回来许多弟兄!”
“是的,二魁君,属下省得!”
“还有,我和梦当家伉俪会在书房议事,一个时辰之后,你和抱琴一块儿过来。”
“属下遵谕。”
“最后再劳驾你,敦请陆兄和连姑娘到我书房来。”
“禀二魁君,陆大侠和连女侠都出去了。”
“出去了?”展千帆异道:“不是说好,由他们留在宅里招呼上下么?”
“事有凑巧,”蓝弄碟觑了展千帆一眼,垂目拱手道:“今儿早,先是‘广源货铺’的丁老板看人送来许多拉链、磅秤、麻布袋等什物,说是游头儿以展家船坞之名订的货,款项还未。当时属下正赴魏家投帖,所以陆大侠乾脆亲自走一趟‘广源货铺’去了解详细的情形。
属下打从魏府回来,正听着连女侠提起这档儿事的同时,‘宝珍斋’的田老板也在那时候派人来宅催款,说游头儿在九月中旬及十月买的一批珍宝,已经请‘四海镖局’送抵杨州游府,本来属下准备自个儿去找田老板问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偏偏西坞分舵又派人告急,那儿的弟兄为了年终例钱的事儿,和樊总领闹得极不愉快,属下分身乏术,所以‘宝珍斋’的事就偏劳连女侠了!”
展千帆越听脸色越难看,双目冷电连连闪炽,迸射出层层煞气,他咬咬牙,道:“你和抱琴立刻到我书房来,另外再找个人到古老伯家,把小景召回来!”
蓝弄碟神情凝肃,应声而去。
展千帆向梦氏夫妇挥手示意,引领他们入屋。
行走间,楼慧娘取笑展千帆,道:“亏你在江岸大言不惭,说什么不负佳人,这会儿可打了你自个儿的嘴了。”
梦禅决忍不住皱了一皱眉头,低责道:“慧娘,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离开千帆的玩笑。”
楼慧娘轻叹一声:“你没见千帆那张脸,绷得像块冷石头,再不让他放松点儿,待会儿大多儿谈事时,岂不是坐在针毡上了。”
展千帆如遭当头棒喝,全身猛地一震,旋即他止步转身,面对楼慧娘,诚挚地道:“谢谢你,慧娘!”
“甭谢我,”楼慧娘摇摇头,笑道:“我是个女人,胆子很小,怕见凶神恶煞的男人,如此而已!”
展千帆会意一笑:“我答应你,我会心平气和的处理这些事情。”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当蓝弄碟和熊抱琴来到展千帆的书房时,展千帆的脸上的确不见丝毫的怒色了,是书斋里的气氛仍旧严肃得教人难喘大气。
“很抱歉,熊执堂,你刚回来,还没喘口气,喝口茶,这儿就有事情相烦了!”
熊抱琴立刻起身避席。
“二魁君,您若是与属下生份,抱琴就坐不住了!”
展千帆摆一摆手,表示妥协,然后他将背部倚靠在椅背上。
“我不和你客套,抱琴。”展千帆俟熊抱琴坐定之后,开始导人正题,道:
“樊王昌私吞例钱的风声,时有所闻,可是这种事情却年年发生,请告诉我,极其故安在?”
“回二魁君,”态抱琴解释道:“樊总领的胞兄——樊正隆,一向在衙门里当差,专司糟运的监管,虽然职位不高,可是权限不小,咱们展家船坞在糟运上的许多关节以及钞开里的说情放船,几乎都是仰赖樊氏兄弟代为疏通,而樊总领除了贪好黄白之外,他也的确是个人才,不论是调度船只,排程堆栈,或是装卸货物,咱们东十西九,这十九处的分舵,就属樊总领的口碑最好,所以有许多雇主也常常指明须由樊总领来监管接货事宜,因此总瓢把子虽然知道樊总领手脚不甚清爽,难免私吞例钱,可是要樊总领自个儿可以摆平弟兄的怨言,安心为他工作,总瓢把子也就不如过问这些纠纷过节了!”
展千帆双眉拢起,指节轻叩桌面,沉默不语。
熊抱琴顿了一下,继续道:“总瓢把子曾经开导属下——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换句话说,卖力的弟兄好找,掌理船务的人才难觅。他之所以授权各分舵总领自行去调配年终例钱的发放,除了让弟兄们可以过个妤年之外,另一层的意义,就是暗示各处总领,营私昧财须有分寸,不得迈越限度,自寻绝路!说起来,这也是一极权术的运用,毕竟咱们展家船坞举业不小,用人不少,很难企望各个弟兄清廉自守,所以必须适切的开些方便之间以融通人性。”
展千帆轻吁一口气,稼然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记得爹不一玖训诫我和哥哥——不分贤愚良莠,兼容并蓄,唯人才是用,乃是成大事者必备的胸襟及泄气度。我对爹的这项见解并无异议,不过展家船坞初经大劫,元气未复,我身旁琐事纷忙,不想将时间耗费在周旋小人上面!”
“二魁君的意思是……?”
“监管糟运是个肥缺,樊正隆在位置土多少年了?”
熊抱琴约略估算一下,道:“十年以上了。”
“十多年!”展千帆双眉倏扬:“好硬的后台,他的靠山是什么人?”
熊抱琴摇摇头:“樊氏兄弟在这方面一直守口如瓶。”
展千帆蹙额道:“至少应该知道引荐他的人是谁吧?”
煎抱琴面现惭色:“属下无能!”
展千帆眸光陡炽,他稍稍顿了一下,问道,“樊正昌进船坞几年了?”
熊抱琴不如思索便说道:“十年整!”
展千帆眯起双眼,隐眸底锋芒:“十载共事,讳莫如深,的确不是省油的灯。”
接着,展千帆摩挲下颌,沉吟有顷,然后他抬目问熊抱琴道:“樊氏兄弟闲暇时,最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也没个准数,”熊抱琴想了一下,道:“不过,总不脱不入流的赌场,半开户的遥子。”
“好!”
展千帆两指交搓,慧眸璨然:“有方向就好摸索,你设法查出哪些地方,然后列出一张清单交给小景,让他去刨他们的底。”
熊抱琴神色有异:“二魁君,请恕属下直言无讳,那刨底事小,若是伤了平日和气,激走了人才就不值了。”
展千帆正容道:“千里作官总为财,樊氏兄弟倘若是贪点儿小财倒无所谓,然而我恐怕王化久之案重演,他们要是吃着自个儿的粮,替别人家赶獐子,我展家船坞就大不值了。更甚者,居心叵测,存心不良,侧身在咱们展家船坞蚕食鲸吞,扳我根基,那么他们兄弟贪的可就是我展家船坞这整片江山了。
抱琴,或许我流于多虑,或许我失之严,然而我愿意扪着胸脯说句心里的话——你和鏖双一向坦汤正直,我可以拿整个家业博一博你们的忠诚,但是对于操守有亏,贪名在外的樊正昌而言,我冒不起这个险。”
熊抱琴望着展千帆,眼神变得相当复杂。
“二魁君,您与总瓢把子的行事作风,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大相迳庭。”
“或许吧!”展千帆长吸一口气,挺一挺背脊:“爹主张唯人才是用,再佐以峻法严刑,然而任何条文规范绾得住君子,却缚不住小人。我生性疏懒,镇日防危的工作我厌烦得很,倒不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刚断作风投合我的脾胃。如果樊正昌的确清白,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熊抱琴重理思绪,端整神容,道:“好的,今已明白二魁君的意思,属下自当全力配合,不过属下还是建议樊总领的事暂且不要敞开来办,省得下面的弟兄不明就理,弄得人人自危。”
“那当然!”
展千帆转望蓝弄碟:“你待会儿修书一封,召樊正昌回总堂见我,记看,落笔须谨慎,千万别露出破绽,徒惹是非!”
“是的,二魁君!”
“樊正昌的事,先在这儿打住——。”
展千帆目光掠向门口:“别拘礼了,小景,直接进来。”
见武景推门而入。
“二哥,您找我?”
“嗯,我有差事交给你,详情去问抱琴。”
展千帆移转视线,再次面对熊抱琴及蓝弄碟,又道:“咱们现在开始收拾游建成所捣出的烂摊子。”
“禀知二魁君。”熊抱琴遗:“鏖双和信儿已经前往汉阳——。”
“我知道。”展千帆颔首道:“他们去截杀游建成、孙通及曾添禄。”
熊抱琴瞠目结舌,满脸惊异。
只听展千帆又道:“首先,我要谢你和鏖双,你们为了我展家船坞,不惜深入贼窟,易容事仇,中的辛酸屈辱,千帆心知肚明……”
“二少,您言重了,属下和鏖双是依循大少的指示行事,那是尽僚属本份,谈不上任何辛酸屈辱。”
展千帆星眸倏睁:“你说什么,抱琴,那是大少的指示?”
“喋血当夜,大少吩附属下及鏖双,带领弟兄分走西北,再择机会合,临行之际,大少还交待我们,敌方行事周密,显然筹划甚久,其狼子野心,一如二少谶言,为保我展家船坞之根脉,大少叮嘱属下等,须忍辱负重,韬光养晦,潜入敌营,待机行动,换句话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展千帆猛抽一口气,他离开坐位,踱向门口,屋外粉妆玉琢,缤纷雪飘,在这时候,一道鸿影翩然而至,曼妙轻盈,恍若仙子。
“千帆,”连绿藕明眸湛然,审视眼前那张俊容:“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展千帆摇摇头,拨开她发上的雪扎,关怀备至的道:“你辛苦了,丝藕。”
连丝藕道:“是个坏消息,游建成那种向田老板订购的玉器珠宝,撇开头上戴的,身上配的,手掌心玩把的,还有一张一人高六尺宽紫檀镶贝镂刻八仙过海的屏风,总额高达六百万两,除此之外,还有‘四海镖局’的镖金十二万,通通悬宕未付!”
展千帆绷着捡:“我相信你一定了解,展家船坞绝不会承认游建成的烂帐!
““这是当然!”
连丝藕返身准备掩上门,却见展千帆伸臂拦住她。
“翔青到了。”
展千帆轻声解释。
连丝藕甜甜一笑,会意颔首,继续说道:“我对田老板表示得很清楚了,月初七,展二魁君与韦都事在镔江酒楼一场盛会上,已经公然表明,游建成由于叛帮逆行,罪无可逭,早在九月初一除名于展家船坞,他藉展家船坞之名所做的一切买卖,展家船坞概不负责!”
“田中鹤会这么容易打发么?”陆翔青的声音插了进来。
未几,便见陆翔青跨过门槛儿走入书房。
连丝藕微笑道:“买卖文契上按的是游建成的名字,他若想在官司上公了,惊恐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落不到丝毫的好处,反而得倒贴官面上的花费,至于私了嘛,展家船坞和宝珍斋日后还会有买卖上的往来,不过那当然得着两家的情面如何,要留着一份情,站在道义上,展家船坞可以出点儿力替他向游家催讨这批债款珠宝。那位田老板毕竟是见过风浪打过滚的,一点即逋。”
陆翔青望着展千帆:“丁立强却没那么好说话,他表示那些贷是游建成逼他强行送至展家船坞的,为了这点,他与金龙帮远发生了冲突,现在展家船坞若是不肯认帐,他不在乎扯破脸把事情闹大!”
展千帆的两手握握在侧,也做个气呼吸,转身走向蓝弄碟。
“广源货铺与展家船坞有几十年的交情,这件事情权且交由你来善后。”
蓝弄碟恭声应是。
展千帆继续朝熊抱琴道:“抱琴,我准备重新检讨并整顿目前船坞的规章体制,烦请你费点心思,将各项缺失弊病提列出来,如果顺利,我希望在开春之后,当我从汉阳回来的时候,能够开始着手这项工作。”
“汉阳?”
展千帆话甫落,举座哗然,唯独梦氏夫妇神情依旧。
展千帆解释道:“少奶奶在汉阳举目无亲,我总不能将她孤伶伶地抛在那儿过年,再说,朋友再亲终归是我自个儿的交情,请你们谅解。”
“二少。”熊抱琴道:“您今回来,许多弟兄也将陆续归营,金龙帮在九江新设的上江分舵,被咱们一搅和,也甭想在这儿立足,浔阳地界,到底还是咱们展家船坞的天下,您何妨将大少奶奶接回来,大多儿也好照应。”
“谢谢你们,是少奶奶目前身怀六甲,吃禁不起再一次的颠波。”
熊抱琴惊喜于色,掩不住一怀激动:“老天见怜,大少有后了。”
展千帆下巴紧缩,他粗嘎的道:“正因为如此,我绝不许游建成安抵汉阳。
“蓝弄碟立刻询问:“那么魏府之约,是否取消?”
“魏府如何回音?”
“保国公目前在京师,而魏少君今儿早正巧陪同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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