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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血令-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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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起腰来,不由好笑,隔着一层花树低声道:“花老前辈,为了救人,我可不能等价钱了,反正我也帮不上你的忙,你可不要怪我。”

自言自语的说着,人已到了悬岩的边际,提气凝神双手持一柄弯刀,采用来时的方法,向岩下溜去。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但是,清晨的雾,更加浓了。

峰峦叠翠,山回岭绵。

涧水淙淙,林木参天。

迤逦千里的伏牛山,像一条延伸的巨龙,懒洋洋地躺在大地上,晒脱、壮观、神秘,令人莫测高深。

夜深如水,疏落的星光掩映之下,山涧的岚影,被层薄薄的雾笼罩得越发迷蒙。

星飞丸射,两道人影,几乎是并肩疾驰,同样矫健,同样优美,同样如离弦之箭,从入山的峡口,沿着山路展功上冲。

好快的身法,眨眼之际,已到了山麓的茶亭之前,专供行人休息的地方。

稍微在前的一个,瞟了一下那半旧的八角亭,侧面对身后通身黑衫少年道:“纪兄,憩息片刻,这里已到了入谷的峡口,不是先前谷外那么平静了。”

纪无情瞧了一下,点头道:“也好,说不定穿过峡口就会有人来迎接咱们……”他的“迎接”二字说得特别强调,显着他所说的“迎接”别有涵义。

“嘻嘻!”司马骏只是一笑,人已弹身由小路中间跳进亭子道:“迎接极有可能,依小弟浅见,要是没人迎接,可能比迎接更可怕。”

纪无情也步上亭子,而且就在石蹬上坐了下来,苦苦一笑道:“既然来了,怕也没用。司马兄,我想你是不会怕的,小弟不才,也从来没怕过人。”

“哈哈……”司马骏闻言,仰天发声长笑,接着大拇指一竖,朗声道:“好!豪人豪语。纪兄,能交上你这个朋友,真是生平一大乐事。”

“这……”纪无情面带苦笑,欲言又止。

司马骏乃是聪明人,怎会看不出纪无情的神色,凝神睇视着纪无情,十分诚恳的道:“纪兄,小弟觉着你有话闷在心中,难道你我的交情还有碍口之处吗?”

“这……司马兄。”纪无情吱唔其词,依然没有说出所以然来。

司马骏忙道:“纪兄,你是南阳世家,中州豪杰,性情应该爽朗豪迈。”

纪无情这才舐了舐嘴唇道:“不敢,中州人直性子而已。”

司马骏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欲言又止?”

“是这样的,”纪无情终于道:“小弟有一事不明,本当问你,只是又觉冒昧盂浪,欲待不讲,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纪兄。”司马骏从八角亭的石栏杆上,移坐在纪无情身侧的石磴上面,靠近了纪无情,含笑问道:“纪兄,我们生死之交,有盟约的好兄弟。有话,你不须考虑,尽管说出来,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无情慎重的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着恼。”

“怎么会呢?”司马骏也诚挚的道:“冲着我们三跪九叩的三柱香,我会恼?”

“好!”纪无情压低声音道:“江湖上的传言,说是令尊‘擎天一剑’司马老庄主已经归天,可是……”

此言一出,司马骏登时玉面通红,心中如同鹿撞,噗通跳得快极。

纪无情已瞧料在眼里,话题一转道:“我只是想把疑团解开,并无恶意,难道是江湖传言有误还是……”

“不!”司马骏忙道:“不是江湖传言所误,我司马山庄也举行过隆重的丧礼。”

“是呀!”纪无情连连点头,又道:“内面一定有点道理,司马兄,不必为难,当讲则讲,如果认为不宜让小弟知道,我也不怪你,当做我没问。”

“纪兄……”司马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停了片刻,终于道:“即使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因为……因为……”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因为事情不是三句话两句话可以说明的,所以……所……”

“所以你一直没有时间与我详谈,是吗?”纪无情当然看出司马骏的心情。

“对!”司马骏连忙点头道:“现在我可以大概的解释一下。”

纪无情笑道:“此番进了暗香谷,无异身入虎穴龙潭,你若是不说出来,只怕我有去无回,一辈子都无法明白事情的端倪了。哈哈哈……”

司马骏也笑道:“纪兄,你开玩笑,暗香谷有何过人之处?你我一同来,一同出,同生共死的弟兄嘛!谅来你信得过我司马骏。”

纪无情微笑道:“当然!当然!”

司马骏目望着远处青青山脉,悠然神往的道:“家父之所以传出逝世的消息,最大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暂时以隐退的姿态,避免黑白两道的纠缠,暗地里策划消除武林杀劫的大计。其二是辞退各方而的邀请,当然,也怕防不胜防之下,遭了歹徒野心家的毒手。”

“哦!”纪无情点头道:“说真的,司马山庄的名头太大,树大招风,一旦掀起杀劫,不免首当其冲,老伯顾虑的极是。”

不料,司马骏却回眸凝视着纪无情道:“老实说,小弟对家父的做法,打自内心的一百个不同意。”

纪无情睁大眼睛笑道:“哦!小弟敬闻具详。”

司马骏道:“消弥武林浩劫,司马山庄义不容辞,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全力而为,即使因此毁了司马山庄,也没有遗憾。”

纪无情道:“司马兄之见令人折服。可是,老伯老谋深算想来亦自有道理。”

司马骏闷声不响的一叹道:“为人子者,一切都只有奉命行事,此种心情纪兄应能体谅。”

纪无情不由心中一动,暗想:司马骏为何有这种感慨?难道他这位少庄主,还有不满之处,似乎满腹牢骚。然而,父子之情,家务之事,是不容外人过问的,也无从过问。

因此,纪无情苦笑一笑,将目光从司马骏的脸上移向亭子外。

“叮……噹……”突然,一声极其细微,但却十分清脆,清脆得动人心胸的“罄”音,从斜地山腰中随着夜风传过来,是那样清晰,而且余音袅袅,历久不绝。

司马骏身子一震。

纪无情也悚然一惊。

两人没出声,但是,四只眼睛对望了一下,都有惊异之色,失神的对凝着。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夜空几点疏星在眨眼,夜风徐徐的拂过野树。

分明是杂树密生,荒草没径的山腰,悬崖峭壁的险地,但是,却有使人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的事实发生了。

没有路,却有一个人,徐徐的沿着悬岩下的杂树枝安然的走过来。

“咦……”纪无情不由低低发出声惊叹。

这太离奇了。

那人一手执着碗口大小一个“铜罄”,另一手却执着一根“明杖”。

敢情是一个盲者,一个瞎子。

那瞎子像幽灵一般,不断的用“明杖”点着随风摇曳不停的树梢草苗,像走在官塘大道上一般,向亭子的方向走来。

这等险峻恶陡的山势,即使是身怀绝技的明眼高手,恐怕也走不到三五步,还要纵跳闪跃,找可以借力的粗枝硬芽,才能勉强通过。

而眼前呢?一个靠“明杖”问路的瞎子。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太使人难以揣测,更难怪纪无情与司马骏两个少年高手也不禁为之发呆了。

就在四人神情一愣的转眼功夫,那瞎子的“明杖”已点在山径的石板上,“笃!笃!笃!”向亭子—步步走近了来。

“暗香谷有了贵客上门。”那瞎子一面步上石阶,一面从容不迫的道:“真是蓬荜生辉!”声音娇美柔和,真为豆蔻年华的少女。

原来那盲人是一个女的。

先前因夜色凄迷,这时才看清楚,她一身绛紫裙袄,绣着鹅黄的芦花。最奇怪的是,芦花歇着大雁,而在这盲女胸前芦苇丛中,却刺绣了一只十分生动的“猫头鹰”,那只硕大的“猫头鹰”,一双泛着碧绿的眼睛,居然发出慑人心肺的光芒,一股阴森的恐惧感,使人油然而生,不敢逼视。

司马骏一见,心头不觉有了寒意,他对纪无情一施眼色,人也站了起来,朗声道:“原来是‘五更猫’苗大小姐,你这支明杖真的离不开手吗?”

纪无情也已经从那只“猫头鹰”中看出了来人的端倪,虽然双掌已隐隐运功戒备,但表面上保持镇静,含笑道:“只听说盲人骑瞎马,夜半陷深渊,今天总算亲眼看见盲人执竹竿过悬岩。”

‘五更猫’苗吐蕊这时已步进亭子,将手中“明杖”收到怀内,另手的铜罄击得“当!”的发出脆响,才慢条斯理的道:“论班辈你们小了一截,这等语气,是敬老尊贤的礼数吗?”

司马骏冷冷一笑道:“武林规矩,我们不会不知道。”

“五更猫”得理不饶人,大剌剌的道:“既然如此,你们适才的态度是否失当,还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纪无情道:“敬老尊贤是应该的,你那点老?又哪一点称得上—个贤字?”

“五更猫”苗吐蕊闻言并不生气,反而仰天一笑道:“嘿嘿嘿!你说我不老?真的?我不老?”

司马骏心知像苗吐蕊这等有“心理反常”的魔头,常常令人难以捉摸,喜怒无常。

但是,他们与常人无异之处,就是怕一个衰老的“老”字,虽非个个如此,但十之八九,都不喜欢别人说他“老”。

因此,司马骏是“打蛇顺着竿儿上”,含笑道:“实在的话,你真的看不出老来。这样吧,我们叫你一声前辈,这个‘老’字就免了。”

司马骏之所以把这顶高帽子抛给“五更猫”苗吐蕊,一则知道她不好惹,自己到伏牛山的本意是进入暗香谷,不敢横生枝节,其次,当然是要探寻苗吐蕊突然出现的原因。

果然,“五更猫”苗吐蕊闻言,扬声—笑道:“两个小伙子异口同声说我不老,我不能不相信,哈哈!”

纪无情不由暗暗好笑,试着道:“前辈深更半夜,还有雅兴来夜游,也是常人办不到的。”

“夜游?”苗吐蕊的脸上有了异样的情绪,顿了一下道:“谁有兴致夜游?”

司马骏生恐她又唠叨起来,忙道:“不是夜游?那为什么……”

不等司马骏的话落音,苗吐蕊冷冷的道:“是冲着你们两个来的。”

“哦!”纪无情“哦”了声,用眼神望着司马骏,口中却道:“前辈,你知道我们兄弟在这儿?”

“我不知道!”苗吐蕊态度依旧冷兮兮的道:“但是有人知道呀,伏牛山暗香谷,可不是没有主儿的地方,岂能由你们来去自如。”

司马骏从苗吐蕊的神情话语中,已领会到眼前的魔头并不是站在自己一方的。

因此,微笑道:“原来前辈是受暗香谷的特使到山外来巡更瞭哨。”

“笑话!”苗吐蕊勃然作色,怒喝道:“我是什么人,替人家巡更瞭哨?”

纪无情一搭一挡的道:“当然不会,司马少庄主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

苗吐蕊道:“我误会了?他是什么意思?”

司马骏道:“我的意思是请问前辈,你在此时此地出现,必有所为。”

苗吐蕊竟然直接了当的道:“当然有所为,就是为了你们二人,我不是说冲着你二人而来吗?”

司马骏追问一句道:“目的何在?”

苗吐蕊将手中明杖抬起,遥遥指着山口以外,大声道:“出去,立即退出伏牛山!”

司马骏道:“却是为何?”

不料,苗吐蕊沉声道:“不要问理由。我也说不出理由,只知道有我在谁也别想走进暗香谷一步!”

“哦!”纪无情有些不耐道:“前辈,你既不是巡更瞭哨,那……那是看家护院喽。”

“放肆!”苗吐蕊闻言,突然右手一抬,手中明杖挥起,连扫带砸,认定纪无情劈去。

纪无情何等灵巧,而且早有戒备,初见苗吐蕊的肩头微动,早已点地腾身,闪出半步,让开这突发的一杖。

“叭哒!”石屑纷飞,夹着火星。

纪无情身前的石磴,被砸缺了碗口大小一片,力道之霸,令人咋舌。

司马骏笑道:“前辈,这一杖让人开了眼界了。不过……嘿嘿!凭这还不够赶我二人出伏牛山。”他说着,对纪无情一挥手又道:“纪兄,让我向苗前辈讨教几招。”

话落,人已跃出亭子,站立在路边一块空地上。

第二十三回 桃花血令

没等他站隐脚步,苗吐蕊如同幽灵一般,虚虚飘飘的也到了空地之上,冷冷的道:“小辈,你仗着司马山庄的名头,还是吃了熊心豹胆,口口声声要讨教几招,哼哼,你以为你经得起几招?”

司马骏道:“你尽管全力而为吧。举手不留情,当场不让父。

看招!”他口中喝着“看招”,其实站立未动。

他存心试试苗吐蕊是真瞎还是假瞎,也想先吓唬一下对手,苗吐蕊若是闻声一惊,作势应敌,必然落个笑柄。再者,也可以看看苗吐蕊的出手路数。

姜是老的辣,任他司马骏沉声一喝,苗吐蕊纹风不动,冷静得像没事人一般,淡漠的道:“看什么招呀?你也没有出手,我也双瞎无路,看什么?”

显然的“五更猫”苗吐蕊老奸巨滑,司马骏这一个敲山震虎的想法落空。

因此司马骏眉头一动,讪讪的道:“我说看招,不是看我的招,因为我明知道你的视力不佳。”

苗吐蕊道:“看谁的招?”

司马骏道:“要看你的招。”

“五更猫”焉能不知道司马骏足逞口舌之利,大怒道:“油腔滑凋,司马长风怎会有你这个不肖之子。”这句活可真引动了司马骏的怒火。

因为,在司马骏心目之中,父亲就是无上的权威,司马山庄就是无上的尊荣,谁侮辱到司马山庄或是父亲,那是不能忍耐的。

“铮!”司马骏长剑出手,挽了一个斗大剑花,厉叫声道:“瞎老婆子,少庄主指点你几招。”

“五更猫”苗吐蕊不怒反笑,依然不动声色的道:“哈哈!不知天高地厚,擎天剑法唬不了人的,凭你还不够格!”

司马骏已是不耐,一领剑诀,擎天三剑飕!飕!飕!招展“宇宙洪荒”,三剑连环,直攻不守,指、点、戳、撩,三招九式,罩向苗吐蕊。

司马山庄的威慑武林功夫,司马骏朝夕苦练了近二十年,可以说已得精髓,尽获真传,怒极出手,焉同小可。

忽然——紫影似有若无,虚无飘缈的山雾一般,在剑光之下几个闪砾,倏的失去踪影。

司马骏不由火吃惊。他知道“五更猫”的功力修为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但也只仅仅传闻而已,料不到剑风所及,招招落空,式式不着边际。

在这种情势之下,司马骏眼前敌影虽失,但是他的剑招丝毫不敢放松。固为,敌影失去,并不是真正的失去,而是敌人的身法高于自己,说不定就在自己的前后左右,一旦护身剑法松懈,也就是遭到攻击的时候。

就在司马骏举剑展式,一面寻找敌人之时。“我在这里,可以歇手了!”“五更猫”苗吐蕊不知何时,已双脚跨坐在二丈高的亭子伸出的飞檐之上,悠闲的神情令人气煞。

司马骏的双眼冒火,提在手中的剑,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栽过的大跟斗,尤其当着纪无情之前。

纪无情也暗地里犯嘀咕。

他从来没见过轻身功夫如此登峰造极的高手。

突的——“妙一一呜!”一声猫叫,来自亭子顶端。

“五更猫”苗吐蕊不似先前跨坐的悠闲,整个人似蜷如蹲。像极—只大猫,半伏半蹬的在亭子檐上,口中发出猫叫之声。

这猫叫之声,乍听来并无二样。

但是,一声声低迷的惨凄凄的味道,令人毛发侧立,通身起了鸡皮疙瘩,由脊梁上泛起一阵寒意,五内发毛,坐立不安。

“妙——唔——”苗吐蕊的人前伏后拱,真的像一只硕大无比的灵猫,正是捕鼠的架式。

纪无情一见,低声喝道:“司马兄,小心!”

他的话音未落——但见紫影如同飞矢,破风有声。

苗吐蕊真像一只饿猫,身子缩做一团,双手五指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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