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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我死去的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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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称快了一下。不知不觉得意了起来,请别见笑。
我给他起名叫佑介,这是我一晚上想出来的名字。因为我衷心地希望他以后能凡事出人其右。
等佑介大一点之后,我会带同全家向您登门拜访的。那么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再次致礼”
读了两遍后,我仰起了头。
“这才是那个孩子啊”
“我也感到奇怪”,沙也加说,“我觉得这里的话外音似乎是,好像在佑介之前,还有一个辜负了父亲期望的孩子”
我又拿来刚读过的那封信,“佑介不是长子,这里出现的‘没出息的孩子’才是,御厨夫妻生了两个男孩儿呢”
“也就是说他们是四口之家?”
“这么想才说得通”
“好像兄弟俩年龄差距还挺大”
“刚才不是也说到佑介出生得很晚吗,这麽一来,相册上出现的那个老婆婆就是佑介母亲这一点也能够吻合了”
“是吗”沙也加点点头,站在一旁读着我手里的信,“这里说到的‘考试’究竟是什么方面的呢?”
“关于这点我考虑过了,很可能是司法考试。从上下文来看,肯定不是升学考试,这么一来御厨启一郎会倾注全力让他参加的,也只有司法考试了”
“御厨老先生好像是法官呢,也就是说想让儿子继承他的事业咯?”
“应该是,但这个长子考了几次都没有合格,最后启一郎只好死了这条心,让他当学校老师了”
“老师?”
“你看这封信”我拿起第一次看的那封,“这里写了被学校录用了吧?按照我的猜想,应该是被学校录取当老师了。法官没考上的话,那应该是社会学科的老师才对呢”
“一合升只能装一合酒吗”沙也加缩缩肩膀,“这样御厨老先生应该就把期望寄托到了次子佑介身上了呢”
“言之有理。但只可惜他没有看到佑介的未来就驾鹤归西了。不过幸亏如此,他要活着的话,就会亲眼目睹佑介的死呢”
“嗯”沙也加似乎想到了什么,睫毛一动一动的。“要是御厨老先生把期望转移到了佑介身上的话,那个被放弃的长子会有什么样想法呢?”
“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呢”我说。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也想到了吗?‘那个混蛋’会不会就是那个长子?!”
“应该错不了的,这本日记刚开始写的时候,他并没有和佑介一起住,但父亲死了之后,他趁此机会重新回到了老家”
“然后就开始欺负佑介,就是这样吧”
沙也加不悦地歪着嘴。
“还是先把剩下的信看完吧,之后再作判断”
“嗯”她又拿起信纸。
然而,我们的推理似乎没有大的偏差,我们通过信上的内容基本掌握了那时候御厨家里的概况。
“前几天您的信我们已经收到,非常感谢。宇野君快要回国了吧?他的活跃程度在我们这里也是小有名气呢,他回来之后,请务必把他请来大家聚一聚。
话说老师您竟然知道了我们将要生第二胎的事情,我着实有些惊讶。其实这事儿也没有高兴到要惊动您老的程度,所以特意没通知您,在这里我向您致歉。因为第一胎是个男孩儿,所以这一次不管男孩女孩都无所谓了。”
这是在佑介出生之前写的吧,虽然启一郎在这里说“生男生女都无所谓”,不过知道生了个男孩之后还是很兴奋才对。
而长子方面,他成为一名教师之后,似乎又结了婚。而且貌似中野政嗣还去参加了婚礼的样子,这封信的内容如下:
“长子的婚礼结束后,总算能让我安心一点了。那天没能跟您打上招呼,实属抱歉。我儿子夫妇俩前几天刚度完蜜月回来,到我这里来了一次,他能够借此契机更像个人样就好了。可能媒人的介绍不够具体,我这里想补充一下。我媳妇的老家刚好是我爱人的远亲,家里是做食品批发生意的。有两个妹妹,听说经济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父母的企业帮忙。虽然脾气性格都不错,但是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有些放心不下。作为我来说,当然希望儿媳尽量能健康一些,所以感到有些不足,不过转念一想,我已经该为有人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而谢天谢地了。
今后说不定哪天我会向老师您就这事儿取取经,到时候还请您多多包含。
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太好,请老师保重“
从信的内容看,启一郎依然对儿子的将来抱有不安的心理,然而却不得不佩服他惊人的预见能力,我们又看到了以下两封信:
“没及时通知您老,我儿子再婚了。这次的对象是个弹钢琴的姑娘,据说父母已经双亡了。虽说是弹钢琴,但并非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而是在满是醉客的酒店里,听儿子说他们就是在那家店里相识的。如您所知,他前一任妻子婚后两年就因病去世了。之后有很多人向我儿子提过亲,不过我却有着相反的愿望。因为我的想法是,我的儿子并没有成家立业的命,我深切地感到,之前的媳妇已经成为了我儿子的牺牲品。
我不知道打那以后儿子有没有成长一些,我只盼望着他能够尽早地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似乎长子第一任妻子过世了,应该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然后这第二次的婚姻,又是以失败而告终。
“这次的是劳您费心了我真是过意不去。现在总算把金钱方面的问题勉强解决了,而学校方面也办妥了退职照准手续。这次的事情,可怜也好可气也罢,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前几天,我家的亲戚都到我家集中,关于我儿子这次的事情商讨了一下,当然,对于做出这种事的男人不会致以任何同情之辞。有人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说教师染指赌博这种事本身就是天方夜谭,他还因此背上了巨大的债务,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竟然不知悔改,神经是不是有问题,让我马上宣告他禁治产(注5:由于丧失心志而导致没有能力管理自己的财产而用法律来保护继承人资产的制度)。最可悲的是,那些人的观点我根本无力反驳。
现在他在我的监视之下,尽管我很想让他洗心革面从头做人,但毕竟我也不年轻了。若是半途而废的话,肯定会对佑介产生不良影响的。说实话对于这次事情我最忧虑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佑介的将来,幸好那孩子似乎对此事没有察觉。
第二次跑了媳妇,作为父母的我完全不知道这个长子究竟准备如何生活下去。总之现在先一刻不离地盯着他,看他是否就此开始脚踏实地做人了再说。
话说回来,老师您的身体情况如何?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如果您试图治疗的话,到时候我帮您通知一声就行了。”
因为这里没写上年份,所以不知道到底长子的第二次婚姻持续了多久。只是他落得的悲惨下场,信上已经清楚写明了。
“好像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呢,佑介的哥哥”沙也加话语里夹杂着叹息声。
“到这里大概的轮廓我们基本了解了,这个‘混蛋’果然是长子。但问题是佑介怎么会死了呢”
“是啊”沙也加点着头,用飘忽不定的眼神看着墙上。“要是知道这个,说不定我的记忆就恢复了呢”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你偶尔会来这个家里玩——说不定仅此而已”我直言不讳。
但她斜着脑袋,说,是这样吗?随后问我,“信只有这些?”
“还剩下一封”我打开最后的一张信纸,开始浏览上面的内容来。上面丝毫没有提到关于佑介和长子的事情,主要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刚想对沙也加说这个似乎没有关联,我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点上。那是信的‘另及’部分,我不禁叫出了声。
“怎么了”
我默默地把信递给了她,她看到之后,脸颊也立刻僵硬起来。读完她的眼光也变红了。
“这是我爸爸?”她说。
“看样子是啊”我点头。
那下面是这么写的:
“另及 这次我们家的司机和保姆要结婚了,之前也跟老师你提过,这个司机以前是到我家盗窃未遂的小偷,看到他有悔过之心,我便心软没有起诉他”
沙也加又看了一遍文字,拿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着。
“爸爸果然在这里呆过,他住过这儿呢”
“回想一下的话,如果这个家雇得起佣人的话,那有私人司机也就不稀奇了,我疏忽了”
“但爸爸以前试图盗窃”
“谁都有被逼急的时候啊,你不用放在心上的。而且这上面也写了,盗窃未遂,而且似乎也没有报警呢”
“何止没有报警,他们还雇他做了司机”
“御厨老先生对你爸爸的人品看来很信任啊,说不定他看出当时的入室盗窃是出于一时冲动呢”
“也就是说爸爸很走运?”
“没错”我回答。
沙也加拿着信纸从床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停来回踱步。
“那就是恩人了”她说,“御厨启一郎对我爸爸而言就是恩人了呢”
“应该算”
“那就没错了”她看着我,“这的确就是那个老奶奶的家,那老奶奶就是御厨太太。因为我爸爸经常叫那个奶奶恩人、恩人的”
我没理由否定她的推断,不住地点头。
“但是”她的脸又阴沉了下来,“为什么这一切我爸爸都不跟我说呢,说了的话该多好”
“没有父母会对儿女坦白自己以前犯下的过错噢”
“是这样吗”她还是有点不解,指着信纸对我说,“这个我拿回去没关系吧”
“当然没问题啦,除了你之外也没有别人会要这个了”
沙也加微微一笑,把信纸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裙子的口袋。
我也站起来,“那我去了”
“你去干嘛?”她说。
“去拿放在车上的工具,挑战一下那个”我指了指保险柜,“还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呢”
“能打开吗?”
“只能试试了”说完走出了房间。
室外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周围的花草树木也融入了夜色中。地面泥泞不堪,走到汽车的这段路上我的运动鞋上已经沾满了泥巴。为什么这个房子建在这种地方呢——我不禁要问,要是别墅还容易理解一些,但作为法官一家几口的日常生活而言,也太不方便了吧。
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了,我再次感受到。
虽说是工具,其实我行李箱里放的无非是一些干木匠活时用到的工具套装,都已经快发霉了。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能起到些什么作用,拿上后走回了房子。
走进房间后,发现沙也加已经在床上屈着身子睡着了,也难怪,她一定现在身心俱疲吧。我尽量不发出声响,把工具箱放在地上,往摇椅上一坐。突然发出嘎吱一下,我吓了一跳,不过沙也加并没被惊醒。
我放眼望着整个房间,我思考着刚才读完的那本佑介写的日记,把各种内容整理一下之后,得出以下大致的推测。
一开始这个房子里住了一家三口,御厨夫妻和那个长子。而进出过的人里有保姆‘大婶’,也就是仓桥代奈。代奈因为分娩而休息了一段时间。
户主启一郎想让长子和自己一样走上法官的道路,但很不顺利。
不久启一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就是佑介,他便把自己所有的期望都转移到了这个次子身上。而法官梦破灭的长子成为了教师,还结了婚,妻子于两年后去世。随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和一个钢琴手再婚。
随后长子迷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务,这件事公开之后,他辞去了学校的职务,妻子也离他而去。
佑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启一郎去世了,恐怕患的是脑部肿瘤。而长子又回到了御厨家里。
大约过了一年,这个家里遭受着长子野蛮的家庭暴力。佑介写下了“那样的混蛋死不足惜”一话。
然后在二月十一日,佑介死了。
想到这里,我终于可以明白这栋房子里为何会弥漫着恐怖气息了,说得不科学一点,我们感受到的,是诅咒一般的东西。而对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沙也加记忆的消失会不会也和这个诅咒有关。
正当我开始往下想的时候,沙也加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太突然,所以我不由得站了起来。
沙也加呻吟着,在床上扭转了几下身子,就像蛇在挣扎一样的动作。我急忙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
“怎么啦,快醒醒”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她微微睁开眼睛,像在找着什么东西一样眼珠转了一圈,看到了我之后肩膀不住颤抖。
“怎么了,做梦了吗?”
沙也加捧着铁青的脸,东张西望起来。
“黑色的花瓶,绿色的窗帘”她带着呆滞的眼神自言自语。
“嗯?”
“放着呢,千真万确,黑色的细长花瓶,绿色的窗帘,那个房间,我走进去了”
“哪个房间?”
“在那里呢”说着,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门的地方走了过去,我手拿手点筒追了过去。
沙也加走到了一楼,走出卧室,直奔餐厅走去。又在途中的短廊处停了下来,“怎么”我问她。
她指着墙壁,“就在这里”
“这里?什么啊”
“门啊”
“门?”
“这里有一扇门,我走了进去。那个房间里放着黑色的花瓶和绿色的窗帘,在那里,我”
说到这里,沙也加倒在了地上。
4
钢琴上的那个小人偶依然俯视着我们俩。
我把沙也加扶到床上躺下之后,她不一会儿睁开了眼睛,但一下子看不出来她是否真的醒着。虽然眼睛睁着,但她却一声不吭,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沙也加”我叫道,她这才把黑色的瞳孔慢慢地转向我,眨了几下眼睛。
“对不起”她小声说,声音是哑的。
“没事儿吧?”
“嗯,已经没事了”说完她坐了起来,但似乎还是有些异常,她闭着眼睛,一时无法动弹。
“你突然就跌倒了,真是吓死我了”我说。
她嘴唇咧开笑了笑,“是吧,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脑袋像麻痹了一样,随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地方受伤吧?”
“嗯,好像没有”她浑身看了看,说道。
我坐在她边上,“你跌倒之前还说了奇怪的话”
她用左手摩擦着右臂,“是吧,很奇怪吧”
“做梦了吗?”
“嗯,算是吧,不过觉得和做梦有点不同,我感到那个我亲眼见过”
“那个?”
“就是我说的那个有窗帘和花瓶的房间”沙也加跌跌撞撞地直起身子,回到了她刚才倒下的地方。我跟在她后面。“这里有一扇门,我还走进了这个房间”她指着走廊的墙壁,重复着和刚刚一样的话。
“但这里没有门啊”“也没这样的房间,这堵墙的对面是日式房间呢”
“是啊”沙也加按着太阳穴,“但我确实是记得这里有一扇门,我走了进去。奇怪,真是奇怪,为什么没有呢”一边说着一边自嘲地笑了出来。“我真傻,没有就是没有,我说了也没用”
“你会不会和别的房间搞错了呢?”
可能她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陷入了沉思。不过没过多久,又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摇晃起脑袋。
“肯定没错,就是这里。我就是看着身后的餐厅打开那扇门的”
我发出一声叹息,用手电照了照墙上。却没发现这里安装过门的迹象。
取而代之引起我注意的,是边上的柱子。
“这是什么?”差不多在我眼睛的高度,有一根长度三厘米的横线,似乎是圆珠笔画上去的。
“下面也有呢”沙也加说。
的确如此,在我发现的横线下方几厘米处,也画着同样的线。再往下看了看,又找到几根。
“是不是比身高时候画上的?”
“比身高?”
“童谣里不是有的嘛,‘把身高刻在柱子上’”
“喔,那个啊”
这种事我儿时也没有做过,所以误以为只有在歌里才会出现,其实这么做的人随处可见。
我用手电筒顺着柱子往下照,最下面的记号大约离地面有80厘米,上面不光画着线,还写有几个小字。
“上面写的什么?”沙也加问。
上面的字很难辨认,“佑介 三岁 五月五日”
“嗯,果然是为了比身高画上去的”沙也加点点头说,“这就是佑介的成长纪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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