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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荒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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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完,孟大煞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手一扬,一碗酒泼了中原一头一脸。
中原是坐着的,碗酒早已搁在眼前,也没有料到孟大煞会横蛮的用酒泼人,自然无法躲开。
他缓缓站起,气往上冲,但略一沉吟,又强将怨气压下腹中,用手抹掉脸上余酒,冷冷地道:“算你行,老兄,小可出门人,用不着招惹兄台生气,小可有自知之明,兄台……”
“你不服气?是么?”大煞厉声问。
“小可怎敢。”
“谅你也不敢,滚到另一桌去,免得大爷们火起,再凑你一顿出气。”
中原一声不吭,伸手取过包裹背上,拿起半截竹棒儿,离席走开,戴上头由拉耳帽,半掩住口鼻,走向柜台结帐,不再理睬孟大煞。
走了三步,蓦地后面伸来一大手向肩搭落,他想避闪,但又忍不住了,他不愿显露出会武功的形迹。
手向下疾落,五指如勾,把右肩扣停住了,力道奇重,将骨头扣得似要松裂。
他受得了,本想立加反击,却又忍住了,这个忍字,害人不浅,如老朽木死灰似地休养,真不易办到。
“哎哟……”他呲牙咧嘴叫,声音悲惨,身躯软绵绵地向地下挫,继续嚷嚷:“老兄,放手!放手啦!”
孟大煞将他向下按,向前一推,将他推倒在地,跟进两步,恶狠狠地提起左足,正欲将中原在臀部踏住,还未踏下忽听小姐脱口叫:“什么人,敢在店中行凶?欺负外乡人。”
孟大煞收回腿,脸转向小姐,他主要想称英雄逗两位姑娘开口,果然达到目的了。
他满脸堆笑走向两位姑娘桌旁,拖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了,淫笑道:“两位姑娘作怪在下放肆,那小子不识抬举,该令他见识见识,日后对他大有好处。在下山西太原府孟文,那一位是舍弟孟武,人称我兄弟为太原二煞,在江湖略有名头。今日幸遇二位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天假其缘,哈哈!真是天假其缘,请教二位姑娘芳名,青春几何?”
他一面说,一面将椅向前挪动,看样子,再说几句话,他要靠在小姐身上了。
一旁的美瑜倏然站起,竖起柳眉说:“狂徒!你怎么如此无赖?走开!”
孟大煞哈哈一笑,将椅子又挪近些,说:“姑娘,骂得好!俗语说:打是亲来骂是爱。姑娘,你就骂吧,如果你想打,我孟文的骨头不敢说是铜铁打的,但禁得起千百只粉拳锤上百十万回,嘻嘻嘻!”
在嘻嘻声中,他又向前挪,一发之差,可以挨了小姐的肩和腿了。
小姐淡淡一笑,挪退了尺余。
她这一笑不打紧,乖乖!梨涡醉人,娇羞的神态爱煞人,柳颊红红的逗引人。
孟大煞欲火旺炽,眼中冒出火花,像煞了一头逗急的公狗,要动爪子啦!
他猛地伸出巨灵之爪,伸向小姐粉肩,叫道:“姑娘,装什么蒜?男女间的事……”
小姐衣袖徐挥,恰将来手挡住,被大手抓着衣桩,她粉面变色,站起用另一袖掩面,惊叫着说道:“救命啊,救命……”
“闭嘴,叫什么?”孟大煞叫,另一只手伸向小姐胸前,要拉掉她的貂裘。
中原本来挣扎着站起,正站在柜台边,将一两银子递给掌柜,闻声突然回身,便待发作。
掌柜的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客官,使不得,出门人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自己保重要紧。”
中原剑眉一挑,扔脱他的手,大叫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能如此狂妄!”
孟二煞诧异地站了起来,怪目怒突。
孟大煞放下了小姐,恶狠狠的转身叫:“咦!你这个子竟大胆教训起大爷来了,是以护花使者自居么?你真不知死字如何写法哩!哼!大爷要好好整治你,让你多多见识见识。”
孟二爷先一步抢先,叫:“大哥,交给我,看住两个乳凤儿,别让她们飞了。”喝声中,飞扑中原,伸手便抓。
中原假装吃惊,作势逃避,一面大叫:“救人!有人行凶……”
声未落,大手已劈胸抓到。他已运功戒备,准备一击必中,先用惊惶地神色诱敌大意闯入,突起发难。身形一动,小竹枝闪电似急速点出。“噗”一声闷响,杖尖点中了二煞的右胸。
“哎……”二煞狂叫,被竹杖点断了一条胸骨。
这家伙活该倒霉,一未运功护身。二无丝毫戒意,他作梦也没想到。一再受辱不敢还手的中原,竟会是个练家子。狂傲的伸手抓人,毫无戒心,终于作了冤鬼。
孟二煞的功力比中原不知高了多少倍,在毫不提防之下,大意送掉了老命,竹杖点断了胸骨,直入内腑,狂叫着向后侧倒,临死反拼,拼全力一掌击出,内家真力化为潜流,攻向中原胸膛。
中原早有防备,但没有料到二煞的功力竟可以气挡力,可伤人于三尺之外,错过身躯,掌风击中右肩,巨大凶猛的潜力将他推出,‘轰隆’一声,撞倒了柜台,人几乎被撞昏,也几乎跌倒。
孟大煞还不知乃弟伤中要害,倏然转身叫“慢来!一切有我……”
声未落,他看到眼黄影疾闪,感前白影如电,左右一阵急挥,人影掌影皆无法看清,“拍拍拍拍!”他向后挫退。
“拍拍拍。”他再退。
“哎……”他狂叫,眼前金星直冒。
“哟……”他再叫,“哇……”他吐啦,不是口水,而是血,其中还吐了五六枚断牙。
“噗”一声沉响,他倒下了,方看清打他耳光的就是引起他生出欲火的小姐。她这时不可爱了,柳眉带煞,脸罩浓霜,深潭也似的美眸,射出阵阵冷电寒芒,令人心中发冷。
中原并没受伤,玄阴真气禁受得起内家掌力的重击。人一撞倒了柜台,身形如电向门口飞射,重帘一动人即消失。
他耳中清晰的听到美瑜姑娘的惊叫声,并有人扑来,但分不清身后人影是谁。人出了店门,展开轻功向官道奔去,再向北如飞而去。
店中,二位姑娘看着中原跌倒,也看着他仍能飞身而逃,美瑜本是来抢救他的,但已慢了一步,美瑜一脚踩住二煞的右膝关节向外轻呼:“咦,他身手不等闲深藏不露,是个非常人物。难得呀。”
她低头一看,二煞只有出气而没入气,胸前一阵血泡,去死不远,张大了死鱼眼,浑身仍在颤抖,逐渐的静止中。
孟大煞躺在地上,挣扎着抬起上身,用衣袖抹掉口角血水,凶恨地说:“骚狐狸,太爷认栽……”
小姐纤足一动,斜踢他的腿弯,“噗”一声响,他用臀部作轴,身不由已转了个圈,痛得他杀猪般鬼叫起来,口中又冒了满嘴血。
“狗畜生,你早就该死一百次。”小姐怒骂。
“小姐,治了他。”美瑜走回轻叫。
“不,废了他算了。”小姐摇头答。
孟大煞凶狠万分,乘小姐答话的瞬间,突起发难,单手柱地,一声虎吼,双脚急扫而出。
小姐不屑的冷哼一声,小蛮靴一提一放,半点不差踩住了他一条腿,像压上了一座山,丝毫动弹不得。
她右手徐徐伸出袖口,蓦地扣指一弹,放开脚,用冷森森的语音说:“本姑娘行走江湖以来,还未开过杀戒,饶你一死,杀你污我之手,你气门已破,带着同伴走吧,今后必须自爱些,免得送掉狗命,下次绝不饶你。”
孟大煞只觉气门穴一麻,接着真气散发,浑身脱力,往地下一躺,痛苦的叫道:“妖妇,你好狠下毒手破了我的气门,孟某绝不放过你,你该打听打听我师父是谁,今后你将永无宁日。”
“你师父是谁?有三头六臂九条命么?说啦,你还来得及搬出师父唬人。”
“孟某绝不唬人恐吓,你该知道山西独眼龙甘辉,他是我师父,我师父的八拜之交太行山主一剑三绝史超,乃是黑道之雄第一高手,你……”
“凭这你就该死。”美瑜在旁叫,向前欺近。
挣扎着站起,小姐摇手制止美瑜,朝孟大煞淡淡一笑道:“孟贼,你该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
“你说,孟某日后也可找你算帐。”小姐朝美瑜点点头,意思是教她说。
“寰宇四侣你可知道?”美瑜向贼人问。
“喏!这位小姐是散花仙子的内侄孙女岳秋菡。”
孟大煞吓得浑身一震,突然坐倒在地,好半晌,作声不得,呆若木鸡。孟某听姑娘的后台靠山,直如被五雷轰顶,吓得浑身发软,坐倒在地。
寰宇四侣中,散花仙子岳如霜排行第四,心硬如铁,下手绝不留情,黑道凶魔败类落在她手中,即使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
她手中的暗器金梅花大如指头,中人必死,因她不出手则已,出则必中要害.未嫁云步逸萧诸葛明之前,她的奶娘伴她行走江湖。奶娘叫顾大娘,下手之辣骇人听闻,含笑杀人,如踏虫蚁,号称天下第一高人。武林中提起顾大娘和散花仙子,端的闻名丧胆,望影心惊,畏之蛇蝎。
孟大煞一听这位姑娘是岳秋菡,是散花仙子的内侄孙女,乖乖!这真像是羊遇上了母大虫,不死亦是侥天之幸,要报仇恐怕今生莫想啦!
姑娘面上仍寒,说:“孟大煞,快滚吧。如果你想要本姑娘请你走,你可打错主意啦,你走是不走?”
孟大煞心胆俱裂,挣扎着爬起慌急的说:“走!走!马上就走!”
他走到柜台前,看乃弟已经断了气,胸前杖孔在缓缓流血,不由一怔,心中大痛,已看出那是竹仗捣穿的伤痕,不用问,定是刚才那小子的杰作。
抱起尸体,大踏步走向店门,在帘子旁徐徐转身,用怨毒的眼神,死盯了两位姑娘一眼,欲言又止,踢开帘子走了。
两位姑娘重新坐下,命心惊胆战的店伙重新泡来一壶茶,平静地坐下,用极低的声交谈,小姐说道:“美瑜,那人的身手你看出师承门派么?”
“不知道,小姐,我惭愧,只留心孟二煞下重手,却没有留意他是怎样出手的。不仅是那份机智也未可及,小姐,他装得真像,我们几乎也走了眼了。”
小姐摇摇说:“美瑜,他不是装,而是不得已的逆来顺受,修养功夫,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啊。无如特殊缘故,谁甘心忍受得了,能打断牙齿和血吞的人毕竟不多。”
美瑜不住点头,眼中泛起奇异的神色,轻声道:“这人年纪不大,人如玉树临风,一袭布衣,掩不住他那绝世风标,难得他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却已具有这般深沉稳重的修养,小姐,如果不是我们,恐怕他不会挺身而出冒险的,哦……他是否对我们……”
“胡说。”小姐骂他,粉脸没来由地泛起了红晕,又道:“他根本没看清我们,一直低头进食,脸皮薄着哩。他管我们的事,全出于侠义心肠。”
“可惜,不知他姓甚名谁。”美瑜无限婉惜的说。
小姐突然面色一整,急急的说:“哎呀,是他!”
“玉面朱唇,剑眉入鬓,十五岁的大孩子,颊上有隐业酒涡,是他,海文表弟的知交大哥……。”
“你是说:他是祝中原?”
“可能是的,糟,追之不及?”
“小姐,我先去追,你在这儿等主母前来会合。”
“不,追不上了,谁知道他往那儿走?许州方面有表姐和海文,表弟可能会碰上,我们准备妈一到我们便启程急追。”
美瑜低头沉吟,摇头道:“不可能,不会是他。”
“怎么不是他?”小姐问。
“表小姐与姥姥在云梦将人追丢,失踪二月余,这一带群雄毕集,也在搜索他的踪迹,但直到目前为止,音讯全无,突然抄小道远走边塞了。”
“也许是他在这一带稽留,没落入别人眼中也说不定。”
“他万里遥遥出塞寻父,岂能久耽?海文表弟已征得爷爷同意,今后可在江湖历练一年,必要时,可送盟友出塞?他追到这儿与表小姐会合亦已近月,搜遍黄河几个渡口,音讯全无,可能祝公子早就走了。”
“等妈来了,我们再定行止……”
“主母来了”美瑜说,她已听到马蹄声。
两人起身丢下一锭白银,掀帘外出,官道上,正有五匹骏马向这儿折入,小姐抢至栓马桩前解缰亮声叫:“妈,有消息么?”
五匹马上的人全裹在狐裘里,有意掩去身份,先头位马上的人,披风飘飘,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她说:“菡丫头,走,你表姐表弟已盯上了太行山主,可能由老贼那儿得到讯息。”
七匹马狂风也似卷上官道,秋菡与母亲并马当先,一面策马一面问:“妈,你可看到一个身穿皮衣,用风帽掩住口鼻,身背包裹的人么?”
“哦,有这么一个人,就在前面不远,身法快着哩。”“妈,快追,他可能就是祝公子。”
“什么?”母亲讶然问。
姑娘便将店中发生的事说了。
“快。”母亲叫,加上一鞭八匹马像一阵狂风,向前如飞而去。
世间事说巧真巧,人倒霉处处碰壁,中原在店中,但因为二煞太大意,一杖狠击应手而毙,急急逃出店外,冒着寒风如飞而去。
他用全力逃命,远出五六里,首先碰上岳秋菡的母亲五人五骑,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赶忙避至路旁,等人马越过,便放腿狂奔。
距许州不到十里地,一条小河横在前,阔有十七八丈,初冬水浅,但不能徒涉,一座木桥已垮了,许多工人丁夫正在加紧架设,下游不远处,有一艘小船往来渡客,这是南北往来的大官道,桥断了驿车不通的办法。
中原直奔渡口,突发现渡船刚靠岸,船上牵下三匹位马,牵马的人他不陌生,天!正是太湖神鲛安天龙,倒霉,这次完了。
他心中一慌,扭头撒腿就跑,他不跑,安天龙也就认不出,这一跑,引起安天龙的疑心,突然大喝说:“有点子,追。”
三贼飞身上马,随后狂追。
中原心中暗暗叫苦,心说:“原野茫茫,藏身不易,完了,这老杀狗才厉害得紧。”
未至刀剑加颈,绝不放弃希望,逃命地经验他十分丰富,只好开轻功落荒飞奔。
他向上游逃命,窜高伏低去如飞矢,后面三匹骑蹄声如雷,狂风似地奔来,河岸曲折起伏,马儿有点吃不消,双方距离越拉越远,已经拉至半里外了。
安天龙不知前面逃命的究竟是谁,反正见了自己就跑,不是仇人也是对头,抓住了没错儿。
马儿窜高钻底,自然没有人灵活,无法追及,安天龙胸中火起,他运起千里传音之术向前叫:“好朋友,留步。”
中原一听跑得更快,起降间最少亦有三丈左右。
“站住!不然你将粉身碎骨。”安天龙再叫。中原突向河岸枯草一窜,沿河岸下半涸河床飞奔,如被猎之兔,速度奇快,他在神农穴中逗留两天,功力精进了不少,比往昔又自不同,内力渐进,可以长久支持,跑上三五十里根本不当回事。
“朋友,你逃不了的,留下,也许我安天龙饶你不死。”安天龙仍在鬼叫。
前面是一处大河湾,中原暗暗叫苦!如果沿河而走,势将被安天龙抄捷径截住,一切都完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跳水逃命。
“哈哈!好朋友,我说你跑不了。”安天龙也发现了河湾,狂笑着向左急抄。
中原转向水边跑,竟要跳河泅水。
安天龙在马上一面脱衣,一面狂笑说:“好朋友,你跳水吧,我安天龙外号是太湖神鲛,再让你在水中逃了,那还像话。哈哈。”
中原真是上天无路,又不敢入水,光听太湖神鲛四个字,就够吓了一大跳,他怎敢向水中冒险呢?
三匹马一匹走捷径,一匹从后跃上河滩,安天龙从中冲向河岸,三面包围。
中原正要临危拼命,杀一个捞老本,再找机会逃命,站住了。
蓦地,前面十余丈枯草之中,突然吱呀一声,摇出一只尖头小艇,顺水飘下。
艇前,一个身穿两截棉袄裤,打着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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