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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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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林之中,兵刃往往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与为人,大凡一个惯使用稀奇古怪兵刃的人,他的为人多半与众不同。
同理,大凡使剑的人,多半修养很深,没有粗糙毛躁的脾气,因为剑招是以灵巧为主,再辅以内力,所谓剑走灵蛇,称之为“剑术”,而不是一般凶砍狠剁。剑招攻以刺,而防以卸,都不是以力取胜。
且说朱火黄手中宝剑一变,招招落实,剑剑硬拼,完全脱离了剑术的范畴。
按其原因,是要倚仗手中宝剑的锋利,再加上他的内力深厚,要在硬拼的方式中,将戈易灵击败。
戈易灵连接两招之后,立即明了了朱火黄的用心,她在两招硬接中估计,如此持续再有三十招下去,后果是什么?
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像目前这样硬拼,否则,只有落败一途。
一个功力高的人,如果成心硬拼,对方如果不是功力超出他许多,想躲闪都不是容易的事。
笑面屠夫朱火黄连招硬拼,立即抢得主动,每一剑出手,都逼得戈易灵退后半步,而同朱火黄不但出招沉,变招更快,一剑跟着一剑,戈易灵已经虎口发热,右臂微有酸麻。
优劣的情势,比马原想象中要来得快。
朱火黄手中剑一招“独劈华山”,完全是走的单刀招式,戈易灵霎时心横牙咬,无视于那迎头一剑的劈来,右臂一挺,劲道贯于一点,闪电刺向朱火黄的左胸。
这是朱火黄万万没有想到的情况。
照常理,戈易灵在当时的情势之下,手中刀应用全力上走“力架金梁”,足下沉桩落步,应付这样迎头一击。即使不如此,也得设法撤步腾身,闪让躲避。
可是,如今戈易灵无视于落顶而下的剑锋,却以闪电的速度,使出全力,刀尖指向朱火黄的左胸。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结果:剑劈头颅,刀贯心房,当场溅血横尸,倒下两个。
朱火黄就在如此电花石火的瞬间,咦了一声,右手收招,双脚退后。
戈易灵就在这样的千钧一发之际,双膝一弹,人似一支脱弩之箭,抢上前冲,刀势不变,如影之随形。
高手过招,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朱火黄收招后退,就给戈易灵以可趁之机。
一声轻微的“嘶啦”,戈易灵立即收刀挫势,双臂环抱,长刀靠在左臂,道声:“承让了!”
朱火黄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宝剑紧紧握在手中,几次提剑上扬,终于废然垂下,剑尖拖在地上。双目怒视着,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吧!你要怎样?”
戈易灵先没有答话,一转身,将刀双手捧交给老回回,轻轻地说声:“多谢伯伯。”
再回过身去,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朱火黄,她就是那样的空着双手,神色是如此的自然。
朱火黄又问了一句:“说吧!你到底要怎样?”
戈易灵一步一步走近朱火黄,直到对方可以举手置她于死地的距离,才沉声说了一句:
“我要知道事情的真象。”
“你说清楚一些,你要知道是什么事情真象?”
“你方才说的,你要的是活的戈易灵,而不是死的戈总镖头的女儿。这两句话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这个……”
“朱大当家的,你也曾经夸奖过我,说我是个聪明的人,我分得清楚什么是真话,什么是谎言。”
“丫头!你说这种话太大胆。”
“朱大当家的!虽然我出道时间很短,但是我也有听闻。笑面屠夫杀人不眨眼,做事一意孤行,财色二字都是所好,但是,你朱大当家的有一项为人称道的德行……”
“有话直说,不要跟我弄玄虚。”
“我久仰你来大当家的一诺千金,从不悔改。因此,我等着听你的真实说明。”
朱火黄没有立即答话,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戈易灵。
突然,他的右手一振,宝剑从地上一闪而起,剑尖闪烁着光芒,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指向戈易灵。
马原霍然从地上站起,但是,老回回扶着他又缓缓地坐下,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即令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改变不了眼前的态势。
戈易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朱火黄的剑一直逼近了戈易灵咽喉。
剑尖停住了,朱火黄忽然说道:“丫头!别太对自己的判断有自信,我会杀掉你的。”
戈易灵这时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平静地答道:“朱大当家的!你不会杀我的。”
“告诉你,不要太过自信。”
“你要杀我,在动手过招之前,你有太多的机会。你说过,你朱大当家的浑身都是零碎,只要一举手之间,我决无法挡得住。”
“那你为什么不闪躲?”
“因为你可以杀我而没有杀,又何必在动手过招之后?
再不打算盘的人也能计算得出这一前一后的利弊得失,何况你朱大当家的是如此精明的人。”
朱火黄突然一声冷哼,口中说道:“丫头!你错估了我!”
话音一落,剑尖一动,离开戈易灵的咽喉,挑向左肩,嘶啦一声,左肩的衣服被剑尖挑开,血光顿现。
马原厉声叱道:“朱火黄!你真无耻!”
手一抬,三点寒星,直取朱火黄的面门。
朱火黄不闪不躲,长剑一掠,叮叮当当,三柄准头极确的飞刀,被宝剑掠过一边。
朱火黄的动作比飞刀还要快速,撇剑、伸手,一面按住戈易灵肩头的创口,一面从自己腰际革囊里,取出一包药,抖开布裹,随手按在创口之上。再用戈易灵的衣襟,将创口裹住。动作快而确实,只是一刹间的时光,料理好了戈易灵的肩头剑伤。
这一切都落在马原和老回回的眼里,饶是这位天山大漠草原之鹰有如何的江湖经验,对于眼前的情形,只有目瞪口呆。
戈易灵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表现了出奇的冷静。她一任朱火黄为她料理剑伤。
朱火黄一言不发,大踏步向回走了几步,一挥手,周围的人都走过来。
朱火黄以不高不低的声调说了几句话。
“你们的一切事情,到此了结。两个倭人,用火焚化,骨灰用小罐子装好,派人送到应该送的地方去,不管他们的来意是什么,我许过他们的。至于你们,留下我的坐骑,回去吧!”
所有的人,没有说一句话,分头去收抬。
有人将一匹极其神骏的马牵过来,朱火黄将缰绳接在手中,这才朝着戈易灵说道:“走吧!丫头。”
戈易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淡淡地问道:“到哪里去?”
朱火黄说道:“你不是要知道事情的真象吗?”
“啊!我以为……”
“丫头!你是聪明的,但是,你今天所有的‘以为’,都是错误的。”朱火黄似乎变得有了耐心。“老实说,这个地方是适宜拦截人的地方,却不适宜谈话。”
他又抬起头来,朝着老回回说道:“老回回的野店虽然也是简陋,总比这荒野旷地要强,再说,那里的绿豆烧、牛肉泡馍,算得上是好东西……”
老回回突然拱手说道:“欢迎!欢迎!我老回回真是蓬荜生辉!”
马原接着说道:“老回回!你跟我马原一样,肚子里没有墨水,不要掉文,让人听了难过。”
马原不但是一条汉子,而且经验丰富,反应机灵,他已经看得出来,这位号称屠夫的武林怪人,对戈易灵非但没有了敌意,而且,让戈易灵出色的沉着与机智,所深深的折服了。
一切危机都已经成了过去,虽然,他仍然不了解何以会让朱火黄一变如此。
老回回挨在马原身边,悄悄地问道:“马爷!能骑马吗?”
马原皱了一下眉头,笑着骂道:“老回回!你是在咒我,在大草原上讨生活的人,只有一个情形不能骑马,那就是断了这口气。”
老回回真是好件情,挨着骂还挨在身旁,说道:“马爷!不要紧的,老回回可以用两匹马扎成一副绳床,可以让你躺着,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马原叹了口气说道:“老回回!我不能再骂你,别把我看成了废物,你去照顾戈姑娘。
回头到了你的小店,多准备酒是真的。”
一行四骑,缓缓走向回程,那帐篷旁已经升起了一堆火,两个倭人尸体已经放在火上焚烧。
朱火黄忽然感慨万千的说道:“我朱火黄做了大半辈子笑面屠夫,只有这一会子心里觉得人做傻事、做错事的时候太多了!你们看这两个倭人……”
他在马背上用马鞭遥遥指点着。
“他们两个奉命到我这里来,连死都不晓得为何而死,岂不是糊涂到死么?其实……”
他回过身来,带着自嘲的口吻:“说实话,我发觉自己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点滴仇恨,半生全力以赴,值得吗?”
马原的马走在后面,他说了一句:“真想不到……”
朱火黄接口说道:“想不到笑面屠夫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是吗?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人就是这么奇怪,想穿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怪的了。在方才我的剑指着戈丫头的时候,我有意一剑让她毕命,什么诺言、信誉,那都不是笑面屠夫所重视的,谁知道一念之间,居然我下不了手。”
老回回接着说道:“那就叫做:放下屠刀……”
朱火黄皱着眉头说道:“算了!算了!你老回回掉文,会让人酸死。”
老回回一阵肉颤式的笑声,结束了这一段话题,只有戈易灵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心里有一种预感,笑面屠夫如果真的说出一段真实的内情,极有可能会让她有石破天惊的感受。
不过,目前戈易灵的内心只有一点安慰:“如果方才那一剑了结了朱火黄的内心怨恨,证明自己那一瞬间的决心,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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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何故双遁隐 生死成谜团
戈易灵一行四骑不疾不徐,回到老回回的野店。
老回回颠着一身肥肉,忙着准备酒食。
在绿豆烧之外,还特炒了一盘黄豆、一盘牛杂。
马原被戈易灵力劝,躺在一张大圈椅里,老回回也被拉住坐在桌子旁。
戈易灵为朱火黄斟上一杯酒,说道:“我为我从清江小筑开始,一切的不敬,向你请罪。”
朱火黄说道:“不必!一切都在方才一剑之下了结了。”
戈易灵按着酒壶,认真地问道:“方才朱大当家的说,只要活的戈易灵,不要死的戈平总镖头的女儿……”
朱火黄干了一杯,从容地说道:“那是因为要用活的戈易灵,来逼使一个人出头露面。”
“谁?我的性命对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你爹,鼎鼎大名的戈平戈总镖头。”
“啊!”戈易灵脸色苍白,双手微颤,说不出话来。
马原不觉从大圈椅上欠起身来,说道:“朱大当家的!你这话使我们糊涂了。”
“对不起!我并没有怀疑朱大当家的话,而是我所听到的消息……唉!说得言之凿凿。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对我撒下这么大的谎言?”
“如果对你说话的人是有缘故的呢?”
“啊!那他是……”
“对你说话的人,如果他根本就知道你的身世,他自然会将谎言说得十分圆满。”
戈易灵呆了一呆,摇着头说道:“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呀!又是多么不可思议呀!我在……十年的岁月,出门的第一天,就被人有计划的作弄,说实话,他是怎么样认识我的!”
她是由衷地希望朱火黄所说的话是真的,如果双亲俱都健在,还有什么仇?又有什么恨?去除心头那一点仇恨之念,海阔天空,鸢飞鱼跃,那是何等的快乐!但是,戈易灵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立即接受朱火黄的说法,因为,河南上蔡戈家灭门之祸,已经深根扎在她的心里。
笑面屠夫似乎很能了解戈易灵的心清,望着她那样怔怔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说道:“人世间出乎常情常理的事情,时时都有。就拿我朱某人来说,就在你找到金陵的一刀快斩之后,远在塞北的人,就知道了戈平的女儿露面了。你说,这件事合理吗?”
戈易灵点点头,然后她带着些微怯意问道:“请问朱大当家的,我的爹娘现在何处?”
朱火黄答得非常干脆:“我不知道,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别人知道。”
戈易灵精神振作了起来,紧跟着问道:“可是,朱大当家的!你的话是否有了毛病?……”
“你们不应该糊涂。”
“虽然我不知道内情,但是,根据戈姑娘告诉我,她的双亲,早已遭受不幸,而且河南上蔡的戈府,遭到灭门大祸,这也是戈姑娘所以仆仆风尘,奔走江湖,从大江南北,到塞外边睡,为的就是寻访这不共戴天的仇家。朱大当家的!你怎么说,挟持戈姑娘就可以逼使戈总镖头出面,这岂不是让我们糊涂么?”
“如果你要是知道,大名鼎鼎的总镖头戈平并没有死,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戈易灵再也把持不住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仍然忍住,认真地问道:“朱大当家的!关于我爹娘双亲,至今健在的话,可是真的?”
朱火黄瞪了戈易灵一眼,但是,他看到戈易灵大有嚎陶痛哭之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看样子我笑面屠夫是真的变了,搁在往日,就冲着你这样一问,至少你要付出一只胳臂的代价。丫头!告诉你,朱某人的话绝不容许怀疑。”
朱火黄立即说道:“你以为我说你爹娘没有死,又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这是个漏洞?
其实,这是两回事。说他们没有死,是有许多许多的证据,而他们的去处,我们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在我们来说,只有一条线索……”
“那就是我!”
“对了!你是戈平唯一的女儿,他有计划地先将你藏起来,为他自己隐匿铺路。”
“我爹既然有心隐匿,又为什么将我先送到……”她始终不说出海慧寺,在她的内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想法:如果爹娘真的没有死,海慧寺应该是一条可以追寻的线索,她很自然地要保留着这条线索。
朱火黄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再说下去,这才说道:“任何事情,百密难免一疏。那就是十年后,你的突然出现江湖。这大概是你爹娘没有想到的事,你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一线曙光,只要跟定你,就可以找到隐居的戈总镖头。”
“结果你们失望了。”
“是的,我们失望了,你根本不晓得自己爹娘的生死下落。但是,失望之余,又产生新的办法,只要抓住一个活的戈易灵,就不愁戈总镖头不露面。”
戈易灵沉吟了,她要在这许多意外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大漠草原之鹰马原,一直是沉默地旁听着,他默默地没有说一句话,他听得十分的仔细。
此刻,马原从大圈椅里举着酒杯,向朱火黄示敬,他说:“朱大当家的,我敬你。你为戈姑娘带来最好的消息,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又重新成为父母双全的幸运儿,这对戈姑娘而言,是上天的恩典。”
他将一杯酒洒在地上,接着说道:“朱大当家的,我还有两点请教。”
“你问吧!”
“朱大当家的方才口口声声说道‘我们’二字,请问‘我们’是指哪些人而言?”
“问得是地方。所说的‘我们’,包括我,倭人多喜龟太郎……还有,与我没有直接关系,我懒得去理会,也就不知道了。”
戈易灵此时突然说话了。
“朱大当家的!我方才思索了半天,我觉得这其中有一个问题是关键,我爹为什么要隐居?为什么要借灭门血案来隐匿?甚至于将自己独生女儿托付给别人?为什么他要这样?是什么理由使他这么做?还有,朱大当家的,你,多喜龟太郎又为什么如此千方百计寻找于他?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想尽方法来寻找我爹?这些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朱火黄点点头说道:“可以。这其中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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