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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惊鸿-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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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婆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谁说不是呢!那应该是好快乐好快乐的日子,那应该也是好美好的日子,可是,却让我们自己白白地糟蹋掉了。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一念之差,就可以造成终身之恨。”
千手如来石中成跟在后面说道:“如秋!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天婆婆慢声应道:“是吗?还有日子让我们补救吗?”
石中成立即接着说道:“一定的。如秋!一个人的晚景美好,是最有福的,绚烂的夕阳,并不比光耀的朝晖逊色。”
天婆婆并没有回头,淡淡地无声地一笑。
这时候,清江小筑的大门外,雁行分列着八个侍女,引导着、侍卫着大家人大厅。大厅里已经摆下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天婆婆满意地笑了,说道:“把酒长谈,倒是时候。酒有时候是可爱的,有许多话,不想谈、不能谈、不愿谈,但是,三杯酒后,可以毫无顾忌,谈的人没有尴尬,听的人也都十分自然……”
石中成说道:“如秋!有许多话要说,那是自然不过的事,十几年的沧桑,说也说不完,何必一定要在今天?”
天婆婆笑笑说道:“又有了不同的意见是不是?”
石中成一怔,立即纵声大笑说道:“如秋!我好像是习性难改,罪过!罪过!”
冷月和骆非白同声说道:“我们洗耳恭听!”
天婆婆招呼大家坐下,自己将小飞虹安置在身旁,耐心而细心在逐样问小飞虹喜爱与口味,挑捡了许多菜放在小飞虹的面前。然后才举起酒杯,邀饮大家。
她举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说道:“自古言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但是,一个人遭受到重大的变故之后,或者真正濒临了老年,还是会改变的,因此,我对于过去的岁月,是有一分悔意的。”
石中成立即说道:“如秋!……”
天婆婆摆摆手,放下酒杯,以平静的语气说道:“在四十多年以前,我还像冷月这样的年龄,生长在非常优裕的家里,骄宠、溺爱,集于一身,在我认为,天下没有不顺心的事,可是直等有一次遇见一个人,我才知道,在我的生活圈子以外,世界可大着哩!而在这个广大的世界里,顺心的事少,不如意的事可多了。这个人……”
石中成笑着说道:“这个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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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性傲成佳偶 义重报遗孤
天婆婆让自己沉缅在回忆里,缓缓地说道:“一次踏青回来,驰马踏翻了道旁的一排鲜花,在我想叫人丢下几钱银子,算我买下也就是了,谁知道有人抱不平,认为银钱是小事,道理不可缺。街巷驰马已是不当,踢翻东西更是欠妥,在赔钱之先,应该下马致歉。”
石中成尴尬地笑笑说道:“我不知道那时节为什么会如此受管闲事。其实,我正离开师尊不久,刚刚入道江湖,师尊训勉:少管闲事,多作调人,真是言犹在耳,我就忘了一个干净。”
骆非自笑道:“石伯伯!因为你管了闲事,才能获得良缘。”
冷月问道:“这叫做不打不相识是吗?以天婆婆当时的脾气,恐怕这种指责是要惹起急端的。”
天婆婆说道:“大概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当着面教训我。”
冷月说道:“那是一定会生气的。”
天婆婆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会有人管这种不干己的事?凭什么能管别人的事?当时你石伯伯答得真好,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见不平,自然要挺身而出。
至于说凭什么,凭着是一个‘理’宇,外加一双向掌,一柄长剑。”
石中成苦笑道:“我说的遭透了。”
天婆婆依然摇着头说道:“你说得真好,你让我知道,一个‘理’宇是任何人都要遵守的,没有人可以逍遥于‘理’外。但是,你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叫人觉得有理也不见得就应该那样。”
石中成说道:“虽然事隔几十年,我还要为我的态度表示歉意。”
天婆婆笑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结果只有一个,在武功上比较个高低。我用手中的马鞭跟你石伯伯斗了二十余招。”
石中成立即接着说道:“我输了!”
天婆婆说道:“我赢得也不高明,因为用马鞭斗长剑,似乎我是吃了亏,实际上我那马鞭不是普通马鞭,可软可硬,软的时候可以当套绳,硬的时候,可以当铁鞭。以四尺多长的马鞭,斗三尺左右的剑,有利的是我。常言道是:‘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再加上我的马鞭内可以放毒。”
冷月不觉脱口啊了一声。
天婆婆说道:“你们没有想到,那时候我就会用毒吧!我告诉你们,用毒是我的家传,先严当年在江湖上是有名的‘毒王’,毒王的女儿举手投足之间,用毒是得心应手的事。
二十招过去,我赢不了而且还有输的迹象,于是,我自然地放了毒。”
石中成说道:“如秋!事过几十年了,一定要说得那么详细吗?”
天婆婆说道:“树从根起,事有因果。既然关系到他们,说详细一些又有何碍。我当时是赢了,可是我的内心输得十分彻底,我服了一个人,那就是你们的石伯伯。”
石中成连声说道:“惭愧!惭愧!”
骆非白也说道:“石伯伯!应该说恭喜!恭喜!”
石中成笑道:“小子!虽然你说得有几分调侃,我还是接受你的恭喜,因为我做梦没有想到会得到你们石伯母的青睐。啊!那一段岁月,是十分美好的,我们是葛鲍双修,神仙不羡。我们不仅是生活得快乐幸福,而且我们彼此激励切磋之下,武功有了飞跃的进益。我们双双游历江湖,也会过不少高人……”
天婆婆说道:“千手如来的名号,就从那时候传遍了武林。可是,福与祸,往往只是一线之隔。正是我们过得幸福的时候,我们的女儿小秋也已经善体人意了,这时候我们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叫骆芝山。”
骆非白闻言大惊问道:“天婆婆!请问……”
“他是河南上蔡的骆芝山。”
“他……对不起!他就是我爹。我很小就随师习艺,几乎记不清爹娘的音容,但是家里的情形我知道很清楚。我爹……他老人家……”
石中成摇手止住他说下去,说道:“做子女的不可以评论自己的父母,你爹不是个坏人,如果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野心太大,心胸太过狭窄,如果结下一点仇恨,必须报复。老实说,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人非圣贤,谁能十全十美?所以你不必将这件事挂在心上。”
天婆婆说道:“令尊骆芝山劝我们一件事,那就是凭我们的人缘和功力,可以谋图武林霸业,在南北黑白两道十大门派之外,自立门户,不出二十年,就可以臣服武林,他有一句话说动了我,那就是:除了武功之外,就凭毒王的女儿,便可以使天下武林慑服。”
骆非白痛苦地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难道他自己有野心?”
石中成感叹道:“对了!他有一份长远的打算,他期望武林霸业的型式是南骆北石,相互呼应。他的计划没有说出来,遭受到我强烈的反对。对我来说,我只希望有一个温暖和乐的家,就如同当时那样,我已经十分满足,我觉得谈什么武林霸业,那不是真正习武的人,应有的想法。”
天婆婆叹唱一声,幽幽地说道:“那就是我们争执的开始,我记得你的一句话,你说任凭毒技如何盖世无双,终有克制之道,世间上还没有听说过以毒服人的道理。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意气用事,因为我以为一个人的生命受到控制的时候,自然只有拱手臣服,结果我们赔了一个诺言,我尽量钻研毒技,你全力钻研解毒之方……”
石中成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天婆婆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她义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有一样不能过去的,便是人的记忆,我不能忘记这十几年岁月的历程的点点滴滴,特别是恩恩怨怨。”
石中成默然,但是很快他就举杯说道:“如秋!我敬你,我为我过去的愚蠢而深表歉疚,但愿你能让我补偿,离开这清江小筑,回到昔日的乡居。”
天婆婆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你体要把事情想得那么轻松美好,恐怕有不容许我们如此如愿以偿的。”
“谁?有谁会这样呢?”
“戈易灵!”
“啊!”冷月和骆非白固然是意外的惊吓住了,就是千手如来石中成也为这意外的事情而瞪大了眼睛。
石中成终于问道:“不是她本人吧。”
天婆婆说道:“当然不是,她本人在我这里,我用针灸打穴,艾叶炙熏,帮助她全身经脉活络,功力遽增一倍以上,预计今天午夜之后,我就可以完成。”
冷月和骆非白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也为戈易灵的际遇而高兴,但是他们又疑问:为什么天婆婆要这么说呢?是故作惊人之语吗?
天婆婆从身上取出一个玉蝉,说道:“二十年前,这个玉蝉的主人,曾经对我有惠。二十年后这只玉蝉在戈易灵的身上发现,因此,我为她治病,我为她针灸,但是,我也因此惹来了一个极大的麻烦。”
“如秋!告诉我们,从现在起,任何麻烦,我应该有理由分担。”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分担。”
“为什么?如秋!难道我没有那份诚意?”
“当然你有。我不希望任何人分担,那是因为这个麻烦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将戈易灵送出去,交给要她的人;另一个便是我死……”
“如秋!请你不要吓我!”
“告诉你这两个结果,我是选择了后者,因为,以我的年纪来讲,死已经不是可怕的事,但是如果我在这样的年纪,忘恩负义,至多不过苟活几年,那就太不值得了。”
“如秋!我明白你的个性,你的决定我不能来改变,我只是请你,将事情的内情,给我说一说。”
冷月和骆非白心清紧张极了,他们断断没有料到天婆婆要为戈易灵的安危,准备付出自己的生命。想到当初走进清江小筑,骂她绝情残忍,没有想到她是如此重义气,讲恩情,真是谬以千里了。她们想着想着,不禁汗流泱背,惶恐已极,冷月嗫嚅地说道:“天婆婆!能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谁吗?他跟戈易灵姑娘到底有什么仇恨?”
骆非白也说道:“天婆婆!合我们众人之力,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天婆婆点点头说道:“虽然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有把握,至少可以支撑过一段时间,我是说假如我们合力与他对抗的话。但是,我不愿意这样,因为牵制到众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流血,是我断断不以为然的。”
冷月急着说道:“难道就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侮。”
天婆婆纠正地说道:“不是欺侮,而是诺言,而且,你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因为,你们今天晚上都要离开清江小筑。”
“为什么?天婆婆!你要赶我们走吗?”
“不是赶你们走,而是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戈易灵如果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不肯走,她如果留在此地,一切就成了白费气力。冷月、骆非白,你二人一定要骗戈易灵在午夜之后,离开此地,中成携带着小飞虹,为你们沿途照料……”
千手如来石中成微微笑道:“如秋!请你不要指使我,我是不会离开清江小筑的,除非你也离开。”
天婆婆缓缓地说道:“十余年的分离,乍见面又要闹意见吗?”
“是的!十余年的分离,十余年的苦思与怀念,那是人间至悲至惨的惨事,因此,乍见面就要我平心静气的死别,如秋!我办不到,我真的办不到。我绝不会妨碍你的任何决定,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陪着你一起死,如果你真的会死的话。我想,在这个世间里,我是唯一有这个权利请求与你同生共死的人。”
小飞虹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天婆婆的怀里,叫道:“外婆!”
这一声“外婆”叫得凄厉如巫峡猿啼,天婆婆紧紧搂住小飞虹,半晌无语,最后长叹一声说道:“孩子!我的小心肝!
外婆和一般人一样,并不愿意死,但是,当你面临着‘不选择死,就会忘恩负义’的时候,我还能选择什么呢?”
小飞虹缠着不依,跳脚说道:“我不管!我不懂!我只晓得要外婆和我们一块回去。”
石中成伸手拍拍小飞虹说道:“丫头!不要烦外婆,外婆会和我们一块回去的。”
天婆婆苦笑道:“何必用欺骗呢?”
石中成正色间道:“如秋!你是否有什么困难瞒着我,否则你没有理由束手就缚。我只是直接的在想,如果对方来的人多,骆非白和冷月,还有午夜以后的戈易灵,另外天山草原之鹰,都是年轻一代的好手。如果对方武功高强,我们两个老的联手起来,再强的对手也可以周旋,为什么?为什么你只为自己定下两条路可去呢?”
天婆婆沉吟一会儿,说道:“合我们两人之力,可能争个胜负各半,但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换句话说,即使今天我们有绝对把握一定可以赢得对方,我不打算选这条路。”
“为什么?如秋!你不能将戈易灵双手送出,这个我懂,因为,那不是我辈为人的原则。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理由束手待毙啊!”
“有!我有一个重要的理由。”
“我能知道吗?”
“我不能把对方当作敌人来对付。”
“为什么?”
“因为我欠他的,就如同我欠那个玉蝉的主人一样,因此,在这两者之间,我只有牺牲自己。”
“如果戈易灵姑娘不是你带到这清江小筑呢?”
“中成!不要想用骗术,对方盯戈易灵盯得很早,直到现在,才亲自出马,骗不了对方。再说,我们也不能用骗来了事。”
“对方是何许人?”
“朱火黄。”
“啊!笑面屠夫!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是,他一直都在塞外,几乎与中原武林,毫不相干,为什么会与戈家扯上恩怨呢?”
“他们之间的恩怨,我并不清楚。”
“如秋!原谅我有两点疑问,我要直说。”
“你尽量地问。在你问到之前,我要告诉你,当然也要让小飞虹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我高兴在清江小筑见到你,我会回到旧居,补足我失去的十余年家居乐趣。你知道我的心情如此,所以,不要有顾忌,尽管问。”
“第一,笑面屠夫朱火黄虽然恶名昭彰,他并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这也是他所以不涉足中原的原因,老实说,不要说你,就凭我一个人,足够对付他而有余。”
“那是五年前,五年后的朱火黄受到高人的指点,武功突然进步,简直高不可测。”
“如秋!五年后的朱火黄你见过?”
“没有。但是,我的消息很灵通。”
“就算他的武功高深,不是我们所能敌,至少我们能拼,为什么束手待毙?”
“我说过,我不愿意与他为敌。我坦白地说,笑面屠夫不是我的朋友,但是,也不是我的敌人,我只是实现承诺。”
“一个性命的承诺吗?”
天婆婆默然。石中成追问了一句:“如秋!我不相信你和朱火黄这等人,会有性命交关的承诺。”
天婆婆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本来是小酌几杯,以示庆祝欢聚,却被这件事搅失了胃口,现在就是让你们吃喝,恐怕你们也没有这种心情了,这样吧!我们换一个地方喝茶。”
人家没有异议,随着天婆婆离开大厅,穿过一片很大的院落,绕到右手边一座依山傍池建筑的阁亭,一色原木架构,在朴拙中脱俗超群。
晌午,没有风,阳光给人带来一股温暖。大家进得阁来,阁里没有桌椅,只是有十来个蒲团,五七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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