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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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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块金腰牌。

那位知府邸那大人脸色一变,随即眯起三角眼,堆笑拱手:“原来是海贝勒府的郭总管,本府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郭璞还礼笑道:“岂敢,我来得鲁莽,还望那大人海涵!”

那位那大人道:“好说,好说,郭总管请大厅坐!”

郭璞道:“谢谢那大人,我此来只为向那大人打听一件事,不便多事打扰耽误了那大人的公务!”

“好说!”那位那大人满面假笑地道:“既然如此,本府不敢强邀,郭总管请只管问,本府知无不言!”

郭璞道:“我这里先谢了,我听说年大将军一到杭州便进了那大人府中,我奉海贝勒之命,特来见他一面。”

那位那大人“哦”的一声,笑道:“原来郭总管问的是年……年大将军……”

郭璞点头说道:“不错,那大人!”

那位那大人摇头说:“郭总管也许弄错了,年大将军并未到本府这儿来!”

郭璞道:“那大人,有人看见年大将进了那大人府。”

那位那大人含笑说道:“但不知那看见的人是谁?”

郭璞道:“那大人无须问是谁,只问年大将军在不在?”

那位那大人道:“不敢欺瞒郭总管,年大将军不在本府府中!”

郭璞道:“那么,他来过没有?”

那位那大人摇头说道:“也不敢欺瞒郭总管,没有来过!”

郭璞扬了扬眉,道:“那大人,你是杭州知府,年大将军既到杭州来赴任履新,哪有不到那大人这儿来报到的道理?”

那位那大人摇头笑道:“郭总管,年大将军陕甘总督抚远大将军,加封太子太保一等公,哪会把那桐这小知府放在眼内?”

郭璞一听就知道此人是年羹尧的冤家对头,如今乐得说个风凉话。

他当下双眉一扬,淡淡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彼一时,此一时,当年他兵权在握,声威显赫,地方官见着他只有叩头谄媚,如今他一旦失势,被贬为杭州看城门的官儿,只有忍气吞声,任那些落井下石的得势小人欺凌,他焉敢不来那大人这知府台前报到?”

那位那大人脸色一变,倏又堆笑说道:“本府未敢欺瞒郭总官,郭总管若是不信,本府也莫可奈何!”

郭璞脸色微沉,道:“那大人,你是要我公问,还是要我私问?”

那位那大人嘿嘿笑道:“本府愚昧,还请郭总管明示!”

郭璞冷冷说道:“好说,私问,我撇开这贝勒府总管的身分,以一个江湖人的身分动手逼问,休看那大人府中亲兵众多,他们一个也救不了你那大人,公问,那不伤和气,我凭着这个要那大人老老实实的答我问话!”

说着,探怀摸出那方钦赐玉佩,平托掌中。

见佩如见君,那山东抚台见了都要跪拜,何况那桐他这个小小的知府?

这位那大人大惊失色,连忙趴伏在地:“卑职不知郭大人是钦差身分,死罪,死罪!”

他一跪,两名带刀亲兵自也跪了下去。

郭璞冷冷说道:“那大人,你还没有告诉我,是愿意我公问还是私问!”

那位那大人混身颤抖,不敢仰视道:“卑职不敢欺瞒大人,年大将军是到卑职这儿来过,可是后来又被抚台大人请去了!”

郭璞道:“那么,那大人,你刚才为什么坚不吐实,你是欺我这个贝勒府的总管奈何不了你,还是没把海贝勒放在眼里?”

那位那大人颤声说道:“卑职知罪,大人开恩,卑职知罪……”

郭璞截口说道:“那大人,我看你这个小小的知府,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大概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吧?”

那位那大人身形猛颤,道:“大人明鉴,是抚台大人的吩咐……”

看来他是宁可得罪顶头上司,也不敢得罪这位钦差!

郭璞道:“那大人,恐怕你自己也很乐意这么做吧!”

那位那大人道:“大人明鉴,抚台大人是卑职的顶头上司,他既有所吩咐,卑职焉敢不遵,卑职这小小前程……”

郭璞摆手说道:“好了,那大人,我没有太多的工夫,我只告诉你一句,千万别落井下石欺负人,否则海贝勒第一个饶不了你,现在把你的轿子借我一用,我要到抚台府走一趟!”

那位那大人如逢大赦,连忙爬了起来,顾不得掸去身上的尘土,立即向着身后两名亲兵喝道:“给郭大人顺轿子,快去,快去!”

两名亲兵“喳”的一声,飞步而去!

郭璞笑道:“那大人,我谢谢了!”

那位那大人忙谄笑说道:“大人这是哪里话,卑职焉当得起?大人看得起卑职,那是卑职的荣宠,卑职的造化……”

郭璞笑了笑,突然说道:“那大人,听说陆虎臣做了杭州将军?”

那位那大人一怔说道:“大人,不会吧,陆提督怎会……”

郭璞道:“乍看令人费解,其实不难明白!”

那位那大人想要问,适时步履响动,两名亲兵带着一顶四抬大轿急步而至。

郭璞含笑说道:“郭大人,我告辞了,到了‘抚台府’,我自会让他们回来的!”说着,矮身进了轿内。

那位那大人随后恭送,一直送下了石阶,等他直起腰、抬起头的时候,那顶轿已走得看不见了……

片刻之后,那顶四抬大轿来到了那庄严、宏伟、气派的抚台府前,“抚台府”自较知府府邸要气派得多!

别的不说,单看那石阶下对峙着的两尊巨大石狮,还有那站门的亲兵也比知府府多了六个。

轿在石阶下停稳,那站门的亲兵以为是来了知府大人,左右走下了两名打帘伺候,及至他们看见是郭璞,才不由为之一怔。

郭璞下了轿,转望四名轿夫摆手说道:“你们回去吧!”

四名轿夫应了一声,抬起轿子走了。

郭璞转过身子背着手,摆起了架子,道:“为我通报一声,就说北京来个姓郭的求见。”

虽然不是知府,可是坐的是知府大人的轿子,而且是京里来的,那两名亲兵未敢怠慢,转身登阶,奔入大门。

须臾,抚台府那大门内,走出了那名亲兵,他打千说道:“大人有请,现在在大厅候。”

郭璞昂然登阶,进入大门,大门内自有“抚台”大人的高级幕僚迎迓带路,想必,那是因为他坐了知府大人的轿子。

那大厅石阶上,正站着个服饰整齐、六十上下的老官儿,矮矮的、胖胖的、长眉细目、胡子老长。

郭璞近前,尚未说话,他竟先拱起手,含笑说道:“贵客驾到,本抚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郭璞还了一礼,道:“岂敢,抚台大人知道我要来?”

那抚台大人笑道:“贵客说笑话了,本抚不能未卜先知,事先怎知……”

郭璞截口说道:“抚台大人知道我的身分?”

那抚台大人道:“贵客坐了那大人的轿子,又是京里来的,当非等闲之人,既如此,本抚焉敢怠慢!”

郭璞笑了笑,道:“抚台大人,只怕是那大人给抚台大人送信来了吧?”

那位抚台大人脸色微变,未置是否,举手肃容。

郭璞也未多问,行向石阶,进了大厅。

大厅中,落了座后,那位抚台大人欠身说道:“贵客大驾莅临,但不知对本抚有何教言?”

郭璞道:“既然抚台大人知道了,我就长话短说吧,抚台大人,我奉海贝勒之命,特来见见年大将军。”

那位抚台大人忙道:“原来贵客是海贝勒跟前人,本抚失敬了,不过……”

他顿了顿,接道:“本抚要告诉贵客,年大将军今天已离开这儿了。”

郭璞道:“这倒是件很巧的事,我赶到了那儿,他不在那儿,抚台大人,是你那下属给你送来了信还是……”

那抚台大人道:“贵客千万不要误会,实在是……”

郭璞道:“那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让我赶快见年大将军……”

那位抚台大人道:“别人不行,贵客哪有不行的,只是年大将军确实出去了,现在不在本抚府中,而且也不知道他哪儿去了!”

郭璞道:“他向抚台大人报过到了么?”

那位抚台大人道:“他已报到过了,今天起已经上任了!”

郭璞道:“那么抚台大人就不会放他出去了。”

那位抚台大人道:“郭总管,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出去,岂是本抚所阻拦得了的?”

这话是有点理,但仔细听听,就觉得有点牵强。

郭璞道:“我可以告诉抚台大人,年大将军已失势,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叛逆刺客,到处皆是,尤其聚集于杭州一带,假如年大将军出了差错,海贝勒找抚台大人要人,抚台大人拿什么给?抚台大人实在不该放他出去!”

那位抚台大人大惊苦笑说道:“郭总管该知道,年大将军有一身万人难敌的本领,加以人虽失势,虎威犹在,本抚纵有不让他出去之心,却无拦他之力,更不敢拦他呀!”

郭璞目光深注,笑了笑,道:“抚台大人,恕我直言,只怕是知府那大人通风报信,你抚台大人事先把年大将军藏起来了吧!”

那位抚台大人抖着一身肥肉,双手连摇地忙道:“郭总管,你千万莫冤枉本抚,本抚怎藏得了……”

郭璞道:“托个辞,把他请往别处坐坐,该是容易得很!”

那位抚台大人道:“郭总管,本抚能有多大前程,纵有为难年大将军之心,却没有天胆敢跟海贝勒作对,总管若是不信……”

郭璞道:“抚台大人,那么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找他去!”

那位抚台大人苦着脸摇头说道:“郭总管,本抚实在不知道……”

郭璞扬了扬眉,道:“抚台大人,我听说你为官颇为廉明清正,我不愿拿那方钦赐玉佩压你,可并不是不能!”

那位抚台大人苦着脸道:“郭总管,你便是摘了本抚的顶子,要了本抚的脑袋,本抚也没有办法告诉郭总管年大将军到哪儿去了!”

看来似乎不假。

郭璞皱了眉,道:“抚台大人,他什么时候该上任履新?”

那位抚台大人道:“就是今天!”

郭璞扬眉说道:“既然今天该上任,抚台大人你……”

那位抚台大人苦笑道:“年大将军如今的心情,郭总管总该明白,他便是十天半月不到城门去,本抚敢拿他怎么样?”

沉吟了一下,郭璞说道:“抚台大人可知道陆虎臣这个人?”

那位抚台大人道:“陆提督本抚知道,听说他已活动到杭州来做将军来了!”

郭璞道:“还没有上任么?”

那位抚台大人道:“还没有,不过大概明天就会到了!”

郭璞点了点头,默然未语,半晌始道:“抚台大人,我麻烦你,倾你府中之力,再调动营里的一些人手,我找年大将军,请他晚上等我,我会再来……”说着站了起来。

那位抚台大人忙跟着站起,道:“是,是,郭总管放心,本抚这就下令,这就下令,郭总管不多坐一会儿了么?”挺热和的。

郭璞道:“不坐了,我还有要事得办!”

那位抚台大人跟进一步,道:“郭总管住在那里,何不搬到本抚处……”

不知是真的,抑或是拍马屁。

郭璞摇头说道:“谢谢抚台大人,好意心领,我在外面住习惯些!”

那位抚台大人道:“既如此,本抚不敢强邀了……”

郭璞道:“抚台大人不必客气!”

那位抚台大人一直送出大门,而且是恭恭敬敬的送走了郭璞,一直望着郭璞拐了弯,才心有余悸地进了府。

郭璞走了,怀着一肚子纳闷走了,本来难怪他纳闷,走了两处地方,都未能找到年羹尧,哪能不纳闷?

当他把抚台府远远抛在了身后之际,当街走来了个摇着货郎鼓,推着一辆小车的小贩。

满街是人他不我,他单找上了郭璞。

把车往郭璞面前一拦,哈腰笑道:“这位,买点花粉吧,杭州城的姑娘美,可是美姑娘都爱搽花粉,您要是送她一盒,她一定把您爱到骨头里!”

居然是一口的北方话!

郭璞看了他一眼,他却打蛇随棍上地绕过来拉住了郭璞的手,一边用货郎鼓指着那满载花粉、胭脂、发饰一类妇女用物的小车,说道:“这位,您瞧瞧,姑娘家用的,喜欢的,我这车上是应有尽有,全得很哪,您随便拣几样……”

郭璞突然摇了头:“老哥,我一无妻子,二无情人,买这些没有用!”

那年头儿做生意的讲和气,小贩一听忙改口说道:“不买没关系,您瞧瞧,这回用不着,还有下回,下回您要是买花粉,请照顾我这一辆,我就住在城里,每天都有碰面的机会!”

郭璞点头笑道:“好,好,好,下回我要是买花粉,一定找你就是。”

说着,他背着手走了,那小贩在身后一个劲儿地谢,走了没多远,郭璞摊开了那只小贩拉过的手,手里,多了张折叠的小纸条,打开纸条儿一看,郭璞扬了眉。

只见纸条上写着:“西湖泛舟去了。”

没称呼,也没有署名,可是郭璞明白了八分,他当即揉碎了那张小纸条,取道直奔西湖。

——————————

第六章 西湖泛舟

西湖可以称得起是造物者的杰作,山川形势既已佳胜,又有千余年历史文物的荟萃,实在是华夏锦绣河山的代表!

元时有个王润和尚,曾画了那么一幅“西湖图”,淡笔一扫,无里透真,称为一时之选!

明刘伯温题词说:“大江之南风景殊,杭州西湖天下无,浮光吐景十里外,叠嶂涌出青芙蕖”,盛加赞赏,真可谓天下无双。

昔金主亮闻西湖美甲天下,便想驻马吴山第一峰,其诱人之魔力,有如此者,这绝不是侥幸!

“扪虱新语”载东坡酷爱西湖,尝有“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之句,又写尽西湖情态!

又诗云:“云山已作蛾眉浅,山下碧流青似眼”,真是一幅写真,故谓“人谓要识西子,但看西湖,要看西湖,但看此诗”之言尔。

实际上,西湖环湖三十里,风景、名胜、古迹,荟萃一处,应接不暇,有山有水,不感单调,寻幽访胜,俯拾即是,寓登陟于观赏,浑不觉劳。

通常客寄一舟更得湖中之乐!

风景则具四时之变化,湖光山色,晴雨月雪,尽态极妍,各逞其妙,空蒙杳渺,明灭掩映,可以意会,不可言传,因感深浅,随人领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但清可涤尘,浓能透远,无景不画,无画不诗。

至于名胜古迹,则丰富错综,不拘一格,有帝王后妃,忠臣烈士,英雄儿女,才人隐逸畸行方外,仙鬼灵怪,以及回回域外,或庙,或塔,或墓,或坊,或堤,或桥,或洞,或峰,或树,或泉,或真,或诞。

加以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私人别墅,名士匾联,秀市花会,酒楼茶店牧童可以遥指,船家并知诗句,几于金陵卖茶,偏亦带六朝烟水气。

这就是杭州的“西湖”了!

※※※

郭璞到了西湖,一眼望去,那湖旁酒楼茶馆之中,十分之八、九全是八旗旗勇,十之二、三才是游客。

不过,也许大衙门里来了消息,今天这些个旗勇,无论是在酒楼,在茶馆,都颇为规矩。

不像往日那般动辄拦住游湖妇女恣意调笑,欺凌百姓!

只因那纸条上一句:“西湖泛舟去了。”害得郭璞背手湖边,面向七顷碧波,一个劲儿地在那荡漾于碧波上的无数画舫之中找寻,找了半天却未见年羹尧的踪影!

他眉峰方皱,只听身后响起了步履声,他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船家打扮的年轻汉子已到近前。

那年轻汉子冲他呲牙一笑开了口:“这位要游湖么?”

郭璞望着他,没有答话。

那年轻汉子又道:“还是找朋友,今天不知怎的,往岳王庙去的人特别多,客官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坐我的船去那要比走路快。”

郭璞双眉微扬,道:“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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